参见岳飞夫人
供奉的李娃
无意之间,风儿吹开了历史帷幔的一角。
在河南汤阴,岳飞故宅的正殿里,李娃进入了人们的视线。这是一尊塑像,素衣素面,与英雄岳飞一起,双双端坐于供台之上。他们的脚下,香烟袅袅,已经飘落八百年的灰烬了。
我仰望塑像,李娃这个名字,好似一枚石子叮咚入水,激起了一串涟漪:岳飞的英名如雷贯耳,怎么没有听说过他的夫人李娃?唐代有一部传奇《李娃传》,相隔天壤的两个女人恰巧同名;按豫北一带的乡习,女子一般不会取李娃这样的名字……
忽然,又一句解说恍惚传人了耳中:“……她是岳飞的第二位夫人,因为对岳家有功,所以也供奉在这里。”
平时人们口口相传,只是津津乐道岳飞、岳云、张宪等岳家军。英雄身后的女眷们,却一向总是缺席,除了那位传说在儿子脊背上刺字“精忠报国”的岳母,其余的都寂寂无名。
我问热情陪同的汤阴人:岳飞的原配夫人呢?
这本是随口一个寻常话题,不料,对面一阵沉默,还有一点躲闪。好一会儿,才压低声音答非所问:……这是出去打仗以后又娶的。
呀,一不小心,大概触到岳飞家乡人的一个忌讳了。
宋代抗金将领岳飞,是一位伟大的民族英雄,一个崇高的爱国主义象征。汤阴县城的“宋岳忠武王庙”,已经成为当代青少年的爱国主义教育基地。特别是在广大的民间,悠悠八百年来,从大陆到港、澳、台乃至东南亚,戏文传唱,家喻户晓,庙宇遍布,香火不绝,岳元帅的地位已经几近于神。岳飞出生于今河南省安阳市汤阴县的程岗村。对中原的这个亲生男儿,河南乡亲们的情分更如一条巨大的精神河流,世世代代汹涌澎湃。
可是至今,大部分河南人都不知道岳飞身边有一个李娃。
汤阴人护卫着一个什么故事呢?
改嫁的刘氏
回来查阅历史资料,几番掩卷,几回唏嘘。岳飞是一本血染的大书,实实令人不忍翻看。
为什么走进岳飞庙的千万游人,对并排跪在门口的五具奸佞铁像秦桧、王氏、万俟呙、张俊、王俊,都忍不住去掴他们的耳光,连王氏那一双丑陋的乳房都被乡人们恶作剧地摸得发亮以羞辱秦桧?这股仇恨的反面,是为英雄无力回天的一腔愤懑,是对英雄连心连肝的一种爱怜。——诚如一位河南乡土作家所言:“中国的民族英雄很多,可为什么老百姓一提起岳飞就格外动感情昵?除了爱国主义,除了民族精神,还有一点,就是因为老百姓觉得他冤!”
悲剧是最有力量的,悲剧是将最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而在历史舞台下,中国老百姓是最有灵犀的悲剧观众。
对于汤阴人来说,更是沉冤入骨了。曾经落在岳飞身上的每一条鞭笞,曾经割在岳飞心上的每一道创伤,都由故乡后人一代又一代地体验,一代又一代地感同身受。
也许,已经满负荷的骆驼背上,再也不愿加上一根如椽之痛了,这就是他们讳言岳飞第一个妻子的原因?
据历史专家考证,岳飞的四个哥哥先后夭折,他的乳名唤作五郎。岳家原是有几百亩薄田的自耕农,后来涝灾惨重,民不聊生,典卖田亩,借高利贷,到了“公私之债交争互夺,谷未离场,帛未下机,已非己有”的境地。岳飞16岁娶妻刘氏,第二年生岳云,7年后又生岳雷。在此期间,岳飞两次应募从军。到24岁时,已经成长为一个自觉的爱国战士的岳飞,前往相州(今安阳),第三次挥戈从戎,毅然北赴抗金前线。 后来,金兵的腥膻铁蹄大举南下,攻克相州,占领汤阴,并在这里构筑营寨。史料记载,“刘氏两次改嫁,岳云、岳雷由祖母姚夫人抚养。”
《尽忠报国——岳飞新传》写道:“岳飞的故乡沦陷后,有个同乡前来寻找岳飞,告诉他母亲姚氏和前妻刘氏的消息,并且转达了姚氏的反复重嘱:‘为我语五郎,勉事圣天子,无以老媪为念也。’岳飞愤恨刘氏的背信弃义,姚氏和岳云、岳雷的凄惨境遇更使他卧不安、食不甘。他派人潜入汤阴县,前后18次,才将母亲和两个儿子接到自己的军营……”
——岳飞的妻子改嫁?
——一代英烈曾经遭遇婚姻不幸?
说实话,得知这段史实,我真是不敢置信。原还以为岳飞的原配刘氏是去世了。如果当初她是去世了,如今汤阴人也不必这么隐忍了。
旷世大英雄岳飞啊,风烟茫茫,他的容颜再向何处寻觅?——然而,人人心中都有一个相同的岳飞,那是一副昂藏七尺之躯,长身玉立,相貌堂堂,魁梧豪壮,英武诚厚。他也许并非天庭饱满、剑眉高耸、星目圆睁、长髯飘拂,但是怀抱弯弓,长枪在手,声如洪钟,号令万众,浴血征战,横扫千军,仅仅这一腔忠诚果敢的男儿浩气就足够了,仅仅这一派严正壮烈的大将风范就足够了!一个女人有幸获得上天赐予的这样一位丈夫,纵然千辛万苦,纵然寒窑独守,也是幸运,也是幸福,夫复何求!
可叹刘氏,你究竟还要什么?
宋史专家王曾瑜在致汤阴县文化馆王波清的信中谈到:“岳飞原妻为刘氏,刘氏在岳飞从军后改嫁,另娶李氏。……据钱汝雯所编《岳飞年谱》中引《金佗宗谱》,并无刘氏,这当是后世子孙为之避讳。在宋代,妇女改嫁是很普遍的事。禁止妇女、特别是寡妇改嫁,主要是明清的事。”
后世子孙为什么“为之避讳”呢?
出于对中原民性的一些理解,我想,后世子孙“为长者讳”、“为尊者讳”,当然也有为了少年英雄岳云、岳雷的缘故,刘氏毕竟为其生母,还须掩留情面;然而更主要的原因,大概还是不忍触动岳飞的感情伤疤,岳飞一身的创痕已经够多了!
豫北一带的民风,至今端方淳厚,刚毅耿介。对于妇人离弃之事,丈夫一般是不肯咽下这口气的,必定还以颜色,决无迁就转圜的余地。
痛哉岳飞!正在前线厮杀的他,突然闻知后方家变,羞愤交加,遥望北天,国不国,家不家,又是怎样的一番“怒发冲冠”!
沙场中,马背上,他默默地追问前妻——你为什么要走?上有白发老母风中之烛,下有幼儿嗷嗷待哺,你忍心抛下他们吗?丈夫保家卫国,出生入死,你不理解他的一颗忠心吗?儿子渐渐长大成人,你不怕他们因你而蒙羞吗?……以前从军带着你住过军营,这次留你在家照顾老小,你却……你还年轻,才二十多岁,乱世穷家你守不住了。夫妻一场,你却没有与我情投意合的缘分,没有与我分担苦难的能力,你走吧!……
有谁明白,岳飞誓师杀敌的一声怒吼,倾泻了多少常人不能理解的心情?
从此岳飞再也没有回到桑梓故里。
苍天呵,这位英雄,这个好人,怎么能够这样亏了他的一生?
所以,你又给了他一个李娃。
P12-15
一位封建女性的独立尊严,是在英雄赴死之后完成的。虽然,天下没有比这更深的惨痛了,没有比这再大的苦难了,但她没在历史上发出一点声响,不哭号,不呻吟,不软弱,不屈服,她是岳飞的妻子。
——《参见岳飞夫人》
亲自,是创业者的第一种素质,是创新型社会的第一道基石。有人鄙薄它的卑微、它的辛苦,有人尊崇它的伟大、它的快乐,可见在它的背后,有两种价值观的强大对峙。
——《亲自》
自古以来,中国先生的最终理想,是进入一种大化之境,不求外在的物质形式,但求内在的精髓神韵,仙风道骨,旷达散淡,悠然南山,参透世间的大奥妙,步入人生的大自在。
——《罗马,因先生们而尊贵》
世风里,爱是信物;人海中,善乃慈航。
——《三八节缺席》
新闻园林之中,有花已怒放,有花才含苞,有花正初绽,有花将凋谢。前人的名字在今人的蕊中,今人的名字在后人的蕊中。只有时间这一只金色蜜蜂永远飞翔,播着花粉,扇着芳香……
——《今生有幸》
最初,我惶惑于自己的无名和有限,会遮蔽这本书的光芒。按人们的思路,这本书的序或跋理应由一个光芒四射的人物来写,才能彼此辉映。其实,王钢的名士朋友遍天下,请哪位写都可以。但是她说:都到了这个年纪,不为名,不为利,只想让一个心性淡定的朋友谈谈,你想怎么写就怎么写。她把自己落到了底。像是童年时代的一个游戏,反正交给你了,哪怕你当成实验品呢。
我们同在一个城市多年,几乎没有什么交往,突然有一天,是互相的文字吸引,在生活深处开始了一种交流。不论什么身份,不按任何常规,彼此只是一个敏感而心存感激的读者。同为写作女人,都倾向于这种行若流云的交往。
在文学和新闻之间,在职业和个人生活之间,王钢有着一个标本的意义。而我习惯于从写作女人的角度来看她。
她这次结集的散文,包括了曾被《读者》《散文选刊》转载、被央视“子午书简”栏目选播的名篇,如《包公脸上的指痕》,《参见岳飞夫人》《天鹅之约》《带老爸老妈上网吧》《忍者白龟》《在威尼斯雪地写下“想家”》等。她平时写作的门类很广,主要成名于小说、报告文学。散文只是她所有作品中的一小部分,芬芳中却飘过霹雳的气味,从我对女性散文的阅读经验来说,这很有些异样。
读完《命运之手》,头脑受到挑战的我,拨通了王钢的电话。被文字带出泪水的时刻说不出的感觉,第一句开口就问了一个很残酷的问题:如果沿着当年文学创作的路子走下去,今天你是一个非常优秀的小说家了,但你把这几十年给了新闻,遗憾吗?
因为,从书中有关个人身世的文字里,我看到,王钢在命运之初就属于文学了。
爸爸妈妈由于政治时局的动荡,轮流离开家,少年的她,就已经学会了隐忍与承担。她过早地听懂了来自人世深处的声音,她能敏锐地闻到一个时代即将变故的气息。回忆早年的一批散文《夜惊》《变迁》《梦霞》《幻影》《气数》等,更像是小说。能把人生纪实写得比虚构更奇异,仅靠纪实才华就可以写得摄人心魄,还不把小说家吓坏?
命运之手,既严酷,又仁慈,起伏而诡异,令我惊讶的是王钢穿越命运时,显示出的罕见的坚定和明媚。这使她的文字有一种温暖的光,一种大浪淘沙的力量。很多从命运黯淡处走出来的作家,写作的血液里都有狠毒气、世故气,这也是近年来文学越来越没有力量的原因之一吧,没有力量的人生,怎么会产生有力量的文学?
在《疼痛》中,王钢写到一个细节:弟弟奔跑时无意踩死了一只鸡娃,他委屈地低下头,在地上使劲地蹭鞋底。疼痛沾在脚底下了。后来弟弟也被一场不入道的浩劫踩死了,甚至连一只鸡雏都不如,那个奔跑中踩死了无数生灵的时代,根本不会为一个从未舒展生命的孩子而产生丝毫痛感。
然而哪怕世界在眼前毁灭,她也要爱。怆痛与仁爱并不相悖,她不会扭曲天穹之下的普世目光,爱的目光,这是她书写任何文字的基调。
出生于大学校园的王钢,后来被时代撕扯着远离,再远离。终于上了大学,却是工农兵学员,毕业之后是长久的心理落差。诸如此类,命运给她开过足以摧毁尊严的玩笑,生活的磨难,内心的风暴,她经历得并不比别人少。但是,她通过个人卓越的努力,在岁月中把这些都摆平了。
为何一直能够这样自持?天性、教养的力量,还是上苍的给予?王钢在《滋味》里讲过:“有一种滋味,只成为一个人的滋味;有一个季节,只成为一个人的季节……”一个内心辽阔的人,才能独自承担满世界的风雨。
一个这样心性的人,放下了小说写作,散文也只是业余创作,没有把文学生涯推向极致,当然是文友们的遗憾。留给我的,则是比遗憾更复杂的心情。
我一直以为,一个作家的心性比他的作品更重要,因为,心性是作品的天空和土地。一个作家,并不只是坐在桌前才写作,那是看得见的写作,写作在一个人的一生中,在心智中,在黑暗中,一直在进行。王钢也深深认同这个观点,留得天空在,云舒云卷,留得土地在,草木枯荣复枯荣。
也许,一个作家把美好年华给了新闻,要不要遗憾,这本不该是一个问题。
王钢说,多年来时常有人向她提起这个问题。问这个问题的人大约也如我吧,做过文学梦的,总把文学作为第一参照物,一厢情愿地忽略另外的庞大的现实。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像哈姆雷特的那个追问一样,一次次重复,一次次折磨过王钢的神经,那时她还太年轻。这么多年,长期双栖于文学、新闻两大营垒,被滋养,也被摩擦,在对这两种行当甘苦利弊的客观对照中,平衡了价值观,她渐渐超越出来了。她爱文学,也爱新闻,而更爱的还是生命,文学和新闻会使生命更加丰茂,更加透彻。她把人生中的许多重大问题想透了,生活告诉了她更宽广的答案。如果说到忠诚,她忠于的是写作。她用一支写作的笔,在命运设置的壕堑之上,搭起了一座随遇而安、自由往来的桥。
当今社会,真正的新闻远比文学更加广泛、迅速、有力地影响时代生活。
公众视野中,王钢是河南日报文艺版的“掌门人”;浮光掠影中,她是一个光艳的强者。然而,她当新闻记者的生活散文,才使我清晰地看到了这幕后的人生。
譬如《常规报道》,写20多年前对焦裕禄家人的采访,被安排的任务本是一篇千字文的通讯,跟随采访组去一次也就够了,但是,她被一个伟大的人生所吸引,一个人再次悄悄去兰考。绿色铁皮慢车,七八个小时的咣当,坐着非常慢车的王钢,那时她的新闻生涯才开始不久,却比别人更深地体会了新闻职业的不易和快感。
20年过后,《极限冲撞》中,我看到的仿佛还是当年的王钢,像一个战士一样,坚持到现场去,哪怕那个现场已不存在。因为坚持,在采访的绝境,她仍能找到偶然和契机。她平时负责的是河南日报文艺版面,但也经常被抽调,承担一些上级指令性的重大报道,扛的总是重活儿,总是急活儿。时间的刀刃切割着她的神经,没日没夜地,视力在屏幕上凝成模糊,手指在键盘上敲得冰凉,为一篇深度报道消耗殆尽——真的是霹雳一般的生活。
毕竟不是青春岁月了,那一场霹雳鏖战之后,两三个月才恢复元气。因为头部有些不适,她去医院检查,医生安慰她是焦虑所致。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健康赌上,尤其是女人,尤其像王钢这种天性敏感、倾心美丽的女人。可在新闻事件之中,在职业伦理之中,尤其是在内心的律令之中,她只能这样,“放弃是痛苦的,放弃是耻辱的,对于从事写作20多年的我来说,写不出来,就是沉沦。”
她也曾深深地体验过托马斯·曼笔下的剧作家的那种状态——“他向他的作品迅速而痛苦地瞥了一眼。他从它那里逃出来,这个负担,这个压迫,这个良心的痛苦,这个可怕的任务,这个要喝干的海洋……”那些支撑不下去的时刻,谁不想逃出来呢?况且已经到了知天命的年龄,已经承担过无数次重大典型报道,她的名字已经被各种荣誉、功绩和头衔围绕,到了这份儿上,精明的人早都不直接动手做事了,但是她还在坚持,她都捱过来了,因为,她知道报纸在等着文章付印,她更知道自己不能容忍内心的溃败。 从王钢这里,我才很感性地知道了,新闻职业对于一个人的极限是怎样的挑战。
这个一次次跨越极限、一次次从写作的困境里泅渡出来的王钢,格外令我感动和尊重。朴拙而用心地劳作,应该是我们生命的基石和尊严。
多年来,她并未被动地为新闻而放弃文学,而是努力让文学嵌入或渗入新闻,结果证明她是成功的。为了使先进典型报道能够贴近人心,王钢把新闻要素与文学元素嫁接在一起,创造出了一种相对自由表达的文体,那是她的激情和活力,她整个人生的底蕴和才华,对于新闻写作中的刻板套路的冲击。她那种宏阔大气、丰美隽永的文体,被同仁们赞赏地称之为“王钢文体”。打上了她的独特烙印的文章,在主流社会中产生了影响。
在文学生涯里,王钢还没有到达极致。在新闻生涯里,她已经把自己推向极致了。
和王钢偶尔通电话,每次我都惊讶于她声音里的快乐,我想上帝应该赐给这样一个人快乐。
王钢在《亲自》一文里,写出了快乐的一个源头:
“人入中年以后,地位有了,名望有了,权力有了,却往往也有一种快乐渐去渐远。
“这就是亲自——亲自创意,亲自动手,从伊始到终端。
“与其说我喜欢亲自,不如说我害怕自己失去原创的能力。身为记者或者作家,如果笔头渐渐生涩,键盘渐渐荒疏,再也不能对事物产生入木三分的感性表达,再也承受不了写作的艰辛过程,一定会恐慌的,一定会空虚的。
“再说,我也舍不得放弃亲自。亲自去触摸生活的真实质感,亲自去抚摩专业的生动纹理,特别是打了一场大仗一场硬仗之后,那种疲惫而又舒畅的快感,犹如攀上巅峰当风独立,是一番无与伦比的享受。
“在亲自之中,心境才最欢悦,灵魂才最安宁。”
这些话,来自王钢的人生,也可以当成我们今天生活的一面镜子,悬在我们的心灵上空:你还在亲自吗?你的灵魂安宁吗?
2008年盛夏于郑州
时光流逝,一切都已冲淡,一切都在失去。比起那些只能依赖于口头讲述往事的人,我们能用文字定格一些什么,挽留一些什么,这是写书的好处,这是生活的恩赐。
这是一本散文集。不擅风花雪月,不擅歌吟咏叹,我只偏爱于人——人事、人情、人心、人性。以一个作家的兴趣,从一名记者的视角,在这一点上都大大满足了我。散文方面也是如此,眼见的总是人,笔触的总是人,真实生活中的人,真切状态下的人。无论对古人还是今人,无论对亲密者还是陌生者,无论对阳光里的人还是阴影下的人,始终怀着少年探险一般的满腔好奇。
人啊,谁使他们的命运如此?塑造的力量来自何方?——手抚这部文稿,回望半生历史,深深地感到,我度过的人生,我见过的人生,我写过的人生,皆是命运之手操弄出来的作品——天命由此扪知矣!
从不否认人的主观能力,然而,我分明看见人们头顶上的一只手——命运之手,巨大的手掌,诡魅的舞姿。尘襄之上的这一只手,将每一个人拈于股掌,日雕月琢,出神入化,究竟是像铁匠在打铁,像魔术师在变幻术,像教书先生在挥教鞭,还是像赌徒在掷骰子,像戏台青衣在伸出一朵兰花指?
可我知道,它是严酷的,它是仁慈的。
不然,这本集子里,怎么会有这么多的折磨、这么多的庆幸!怎么会有这么多的苦涩、这么多的甜蜜!
本集作品大致分作三类。第一辑是涉及重大题材、社会文化题材的散文,第二辑是游历小品,第三辑是与个人身世相关的纪实散文。它们都保留了当年发表时的原貌,合成一个多棱镜,斑斑斓斓,折射出一个过来人的泪光与微笑。
一颗心灵,躺在命运之手的掌心,仿佛一颗星辰躺在银河之中。本来什么都不需说的,本来什么都不必说了,可还是说了这么多。
2008年8月
人啊,谁使他们的命运如此?塑造的力量来自何方?——手抚这部文稿,回望半生历史,深深地感到,我度过的人生,我见过的人生,我写过的人生,皆是命运之手操弄出来的作品——天命由此扪知矣!本集作品大致分作三类。第一辑是涉及重大题材、社会文化题材的散文,第二辑是游历小品,第三辑是与个人身世相关的纪实散文。它们都保留了当年发表时的原貌,合成一个多棱镜,斑斑斓斓,折射出一个过来人的泪光与微笑。
人们头顶有一只手——命运之手,巨大的手掌,诡魅的舞姿。尘襄之上的这一只手,将每一个人拈于股掌,日雕月琢,出神入化,究竟是像铁匠在打铁,像魔术师在变幻术,像教书先生在挥教鞭,还是像赌徒在掷骰子,像戏台青衣在伸出一朵兰花指?
本集作品大致分作三类。第一辑是涉及重大题材、社会文化题材的散文,第二辑是游历小品,第三辑是与个人身世相关的纪实散文。它们都保留了当年发表时的原貌,合成一个多棱镜,斑斑斓斓,折射出一个过来人的泪光与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