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叶集》得名于集中的一句诗：“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长着草。”草叶是最为普通、最有生命力的东西，象征着美国千万个像惠特曼一样顽强奋斗的普通劳动者，也象征着当时正蓬勃发展的美国。

《草叶集》是19世纪中期美国时代精神的真实写照，代表着美国浪漫主义文学的高峰，也是世界文学宝库中的珍品。19世纪后期至20世纪的1OO多年里，全世界所有的文学大师几乎都向这本诗集行过注目礼。

《草叶集》是19世纪美国作家惠特曼的浪漫主义诗集，共收有诗歌三百余首，诗集得名于集中这样的一句诗： “哪里有土，哪里有水，哪里就长着草。”诗集中的诗歌便像是长满美国大地的芳草，生气蓬勃并散发着诱人的芳香。它们是世界闻名的佳作，开创了美国民族诗歌的新时代。作者在诗歌形式上有大胆的创新，创造了“自由体”的诗歌形式，打破了传统的诗歌格律，以断句作为韵律的基础，节奏自由奔放，汪洋恣肆，舒卷自如，具有一泻千里的气势和无所不包的容量。

英文版导读

译本序

铭文

 我歌唱“自己”

 我默默沉思

 在海上备有舱位的船只里

 给外邦

 给一个历史学家

 给你，古老的事业

 事物的真象

 我为他歌唱

 在我读这本书的时候

 我开始了学习

 初学者

 对各州

 州际旅行

 给某一女歌唱家

 我沉着冷静

 学者风度

 船儿在起航

 我听见美利坚在歌唱

 是什么地方受到了包围？

 虽然我还是歌唱这一个

 不要向我关闭大门

 未来的诗人

 给你

 你，读者啊！

 从鲍玛诺克开始

 我自己的歌

亚当的子孙

 世界登上了花园

 来自受抑制的如饥似渴的河流

 我歌唱那带电的肉体

 一个女人在等着我

 顺从天性的我

 把一小时都献给疯狂与欢乐

 从滚滚的人海中

 多少年代以后还会不时地回来

 我俩，我们被愚弄了这么久

 处女膜啊！啊，有着处女膜的人！

 我就是那渴望热恋者

 顺乎天性的时刻

 一次，我经过一个人烟稠密的城市

 我听见了你，庄严甜蜜的管风琴

 从加利福尼亚海岸朝西看

 亚当一清早

芦笛

 在人迹罕到的小路上

 我胸口的芳草

 现在紧紧缠着我的不管是谁

 为了你，啊，民主！

 我在春天唱着这些歌

 不只是我胸腔里呼出的气

 关于极度可疑的表面现象

 一切形而上学的基础

 今后多少年代的记事员

 在一天将结束时我听说

 你就是那被我吸引的新来的人吗？

 只是些根与叶

 不是高温点燃起火焰并烧毁一切

 缓缓渗出的点滴

 纵情欢乐的城市

 看这张黝黑的脸

 在路易斯安那我看见一株四季常青的

 橡树在成长着

 给一个陌生人

 这一瞬间既深切怀念又心事重重

 我听见人们指责我

 在大草原的草丛中辟路而行

 在我读到那已经取得战果的美名时

 我们两个少年紧紧搂抱在一起

 给加利福尼亚许下一个愿

 这里是我最脆弱的草叶

 不是一架节省劳力的机器

 一瞥

 给携手者的一片草叶

 大地和我很形似

 我在梦中梦见

 你知道我为什么手里拿着笔？

 给东部和西部

 有时对我所爱的那个人

 给一个西部的少年

 让抛下的锚永远固定下来，啊，亲爱的！

 在许多许多人之间

 啊，我经常悄悄地来到你身旁

 那影子是我的肖像

 现在还充满活力

 向世界致敬！

 大路歌

 一路摆过布鲁克林渡口

 回答问题者之歌

 我们熟悉的一簇簇叶子

 欢乐之歌

 阔斧歌

 展览会之歌

 红杉树之歌

 职业之歌

 转动着的大地之歌

 青年，白天，老年和夜

候鸟

 普遍性之歌

 拓荒者！啊，拓荒者！

 给你

 法兰西(合众国的第十八个年头)

 我自己和我的一切

 流星的年代(1859-1860)

 先行者

 百老汇大街上的盛大游行

海流

 来自不停摆动着的摇篮那里

 在我随着生活的海洋落潮时

 泪水

 致军舰鸟

 在船上的舵轮旁

 黑夜，在海滩上

 海底世界

 黑夜，独自在海滩上

 歌唱所有海域，所有船只

 在巴尼加特海湾巡逻

 紧跟着海船

在路边

 一首波士顿民谣(1854)

 欧罗巴(合众国的第七十二年和第七十三年)

 一面小镜子

 上帝

 胚芽

 有感

 在我聆听那博学的天文学家讲学时

 至美至善

 啊，天！啊，生活！

 给总统

 我坐而眺望

 致慷慨的施舍者

 鹰的嬉戏

 思想在漫步

 一幅农家图画

 一个孩子的惊奇

 赛跑的人

 美丽的女人

 母亲和婴儿

 有感

 戴着假面具

 有感

 滑翔在一切之上

 你从来没有遇到过这样的时刻吗？

 一个思想

 给老年

 地点与时间

 礼物

 致这个国家(以说明第十六届、十七届，或十八届总统的在职时期)

鼓声哒哒

 诗歌啊，首先是一首前奏曲

 一八六一

 敲吧！敲吧！鼓啊！

 从鲍玛诺克开始我就像鸟儿那样飞翔

 黎明时的旗帜之歌

 啊，时代，从你们那无底深渊中脱身出来吧

 弗吉尼亚——西部

 船的城市

 百岁老人的故事

 骑兵越津而过

 在山腰宿营

 军团在行进中

 在野营的时明时灭的火光旁

 从地里上来吧，父亲

 一天晚上，我在战场上站了一班奇异的岗

 列队急行军

 在黎明的灰暗光照下扎营地所见

 我艰难地在弗吉尼亚的树林里漫步的时候

 不是领航员

 在我身边战栗而旋转的那一年

 裹伤者

 太久太久了，美利坚

 给我那光彩夺目的沉默的太阳

 两个老兵的哀歌

 在成堆的尸体上空升起了预言家的声音

 我看见老将在作困兽斗

 炮手在梦幻中所见

 埃塞俄比亚在向军旗敬礼

 青春不属于我

 是老兵那种人

 世界。请好好注意

 啊，晒黑了脸的草原那边来的孩子

 请往下看，美丽的月亮

 和解

 一个一个地够多么庄重

 我把头枕在你怀里时，伙伴啊

 幽雅的群星

 给某个平民

 看哪，山巅的胜利女神

 已完成任务的精灵

 向一个士兵告别

 转过脸来吧，啊，自由！

 向着他们走过的已经发酵的土地

纪念林肯总统

 最近紫丁香在前院开放的时候

 啊，船长！我的船长！

 今日宿营地静悄悄

 这一撮尘土曾经是一个人

 在蓝色的安大略湖畔

 走向反面

秋天的溪流

 作为由此而造成的结果

 英雄们的归来

 有那么一个孩子出得门来

 古老的爱尔兰

 城里的停尸所

 这堆粪肥

 给一个遭到挫败的欧洲革命者

 未曾被题名的国家

 谨慎之歌

 狱中的歌手

 丁香花开放时的欢唱

 一座坟墓的草图

 从这个假面背后

 发声艺术

 致那个钉在十字架上的人

 你们这些在法院受审判的重罪犯

 创造的法则

 给一个普通妓女

 我在长时间寻找

 有感

 奇迹

 转轮发出的火花

 给一个学生

 把折叠打开

 我还能是什么

 宇宙

 别人可以任意赞扬

 谁能学完我这一节课？

 考试

 火把

 啊，法兰西之星(1870-1871)

 驯牛人

 一个老年人思考中的学校

 清晨漫步

 达科他的意大利音乐

 你得天独厚

 我的画廊

 大草原的诸州

 风暴的豪迈音乐

 向着印度行进

 哥伦布的祈祷

 睡觉的人们

 变位

 想一想时间

神圣的死亡的低语

 你现在有胆量吗，啊，灵魂？

 神圣的死亡的低语

 歌唱神圣的四方

 我日夜爱着的他

 然而，然而，你们这些懊丧的时刻

 好像一个幽灵在抚爱我

 保证

 动荡的捉摸不定的年月

 那永远在我周围的音乐

 是什么船在海上迷了路

 一只沉默而坚韧的蜘蛛

 啊，永远在活着，永远在死亡

 给一个即将死去的人

 大草原之夜

 有感

 最后的恳求

 我在守着那种地人耕种时

 心情沉重而犹疑不决

 你，母亲，和你那些完全平等的儿女

 一幅鲍玛诺克图画

从正午到星光灿烂的夜晚

 你这高高在上、光照十分使人眩晕的星球

 脸

 神秘的小号吹奏者

 致冬天的一个火车头

 啊，有巨大吸引力的南方

 曼纳哈塔

 一切都是真理

 一首谜语之歌

 更胜一筹

 啊，贫穷，畏缩，闷闷不乐的隐避所

 某些思想

 中间人

 编织进去吧，我那经得起折磨的生活

 西班牙，1873-1874

 在宽阔的波托马克河边

 在遥远的达科他峡谷(1876年6月25日)

 梦见过去的战争

 布满星星的节日旗帜

 我在你身上见到的最大优点

 形成这片景色的精灵

 我在这些宽阔庄严的日子里步行时

 一个万里无云的午夜

离别之歌

 离别的时间走近时

 現代的这些年月

 士兵们的骨灰

 有感

 日落时之歌

 死亡也走到你门口时

 我的遗产

 在心情沉重地凝望着她那些死者时

 绿色营地

 钟声在抽泣

 在它们即将结束时

 欢呼吧，同船者，欢呼！

 那未曾宣布过的愿望

 大门

 这些颂歌

 现在是向堤岸唱终曲的时候了

 再见！

补编一：七十生涯

 曼纳哈塔

 鲍玛诺克

 自蒙托克地角

 给失败者

 将结束六十九岁时的一支颂歌

 最勇敢的士兵

 一副铅字

 我坐在这里写作时

 我的金丝鸟

 七十岁时的疑问

 沃拉巴特的烈士们

 第一朵蒲公英

 美利坚

 回忆

 今天和你

 在白天的炫目光照之后

 亚伯拉罕·林肯，生于1809年2月12日

 选自五月的盛会

 冬至前后的日子

 纳夫辛克小唱

雾中的领航员

我若有权选择

你们这些不断高涨的潮汐

最后的退潮，和日光在消逝

然而不只是你一个

潮水骄傲地进来了

两眼长时间望着波浪

然后是最后一首

 选举日，1884年11月

 你有着沙哑、傲慢的嘴唇，啊，大海！

 格兰特将军之死

 红外套(站在高处)

 华盛顿纪念碑，1885年2月

 你那欢快的歌喉

 百老汇

 要学会诗歌的最后轻快节奏

 老水手柯萨朋

 那位死去了的男高音

 连续性

 犹农狄欧

 生活

 “走向某个地方”

 我的诗歌的主题渺小

 真正的胜利者

 合众国致旧世界的评论员

 最能安定人心的思想

 老年人的感谢

 生与死

 雨的声音

 冬天不久将在这里受挫败

 一方面不忘记过去

 那个将死的老战士

 更强有力的教益

 草原日落

 二十年

 从佛罗里达邮来的香橙的花蕾

 黄昏

 你们这些逗留不去的我的疏落的树叶

 不只是枯瘦休眠的树枝

 死去的皇帝

 正像希腊人的烽火

 那只拆卸了装备的船

 以前写的诗歌，再见吧

 黄昏时的平静

 老年的闪光的高峰

 晚餐和谈话以后

补编二：再见吧，我的想象力

 补编二的前言(《草叶集》的结束语——1891)

 驶出去，莫回头，属于事物真象的游艇！

 滞留着的最后几滴

 再见吧。我的想象力

 你们应继续照样前进。你们这欢乐的一双！

 我的第七十一年

 幻影

 那褪色的花圈

 己结束的某一天

 老年的船和狡猾的死亡的船

 致即将来到的这一年

 莎士比亚——培根的密码

 离目前很远很远的未来

 太好了，巴黎博览会！

 穿插进来的声音

 致日落时的微风

 古老的诗歌

 祝贺圣诞

 冬天的声音

 一首黄昏之歌

 那成熟的诗人到来时

 奥西奥拉

 来自死亡的声音

 波斯教的一课

 平庸

 “那包括一切的神圣的完整目录”

 幻景

 《草叶集)的含义

 那尚未表达过的

 可见的是宏伟的

 看不见的蓓蕾

 再见吧，我的想象力！

补编三：老年人的回声

 遗嘱执行者日记中的一条。1891

 自由地飞窜，充满力量

 这样才能真正醒悟

 已知的少数几滴

 永远领先的一个思想

 在一切后面既坚定又挺拔

 给新娘一个吻

 不要，今天请不要告诉我那尽人皆知的耻辱

 后加的时刻

 回忆起许多不光彩的行为

 能够存在

 死亡的幽谷

 还是这幅图画

 哥伦布的一个思想

附录

 惠特曼评论自己

 惠特曼论林肯

 (我自己的歌)译后记

惠特曼年表

一

从鱼形的鲍玛诺克我的出生地开始，

出身好，是一个完美的母亲抚养成人的，

漫步游历了许多地方，爱好挤满了人的街道，

做过曼纳哈塔我那座城里或南方平原上的居民，

当过宿营的、背着我那背囊和枪支的士兵，或者在加利福尼亚当一个矿工，

或住在达科他树林中我那简陋的家里，吃的是肉，饮料是泉水，

或者为了便于苦思冥想避居在一个深山幽谷里，

远离人群的喧闹，度过了极为欢乐而幸福的间隙，

意识到了那清新而慷慨施舍的、畅流着的密苏里，意识到了气势磅礴的尼亚加拉，

意识到水牛群在平野牧放，那多粗毛的、胸脯肥壮的公牛，

还有大地、岩石、五月花也经历到了，星星、雨雪使我惊奇，

研究了学舌鸟的声调和山鹰的翱翔，

又在破晓时听见了那无与伦比的沼泽地杉木林中的蜂雀，

我独自一人在西方歌唱，为着一个新世界而开始高唱。

胜利、联合、信仰、同一性、时间，

撤销不了的契约、财富、奥秘，

永不停歇的进步、宇宙，以及现代式的报道。

原来这就是生活，

这就是经过多少剧痛和抽搐之后浮到表面来的东西。

多么新奇！多么真实！

脚下是神圣的泥土，头上是太阳。

请看地球在运转，

作为祖先的大陆在远方聚集，

当前和未来的大陆在北方和南方，中间是地峡。

请看，寥廓的人迹不到的空间，

它们像是在梦中经历了变化，很快就住满了人，

数不清的人群倾注在它们身上，

现在已布满了从来最先进的人们，技艺，机构。

请看，经过时间的延伸，

给我带来了无穷尽的听众。

他们迈开了坚定而规则的脚步向前走去，从不停歇，

一批又一批，美利坚人，几千万人，

一代人完成了任务走过，

又轮到另一代人完成了任务走过，

侧着脸或转过头来倾听着我，

用回顾的目光面对着我。

三

美利坚人！胜利者！人道主义的进军！

最先进的！世纪的前进步伐！自由！成群的人！

这里是为你们准备下的一套颂歌。

大草原的颂歌，

从源远流长的密西西比直到墨西哥海的颂歌，

俄亥俄，印第安纳，伊利诺伊，艾奥瓦，威斯康星和明尼苏达的颂歌，

来自中心，来自堪萨斯，又由此奔赴同等距离的颂歌，

放射出脉搏似的永不休止的烈火，使一切都生气勃勃。

四  请接受我的草叶吧，美利坚，带它们到南方去，北方去，

让它们到处受欢迎吧，因为它们是你自己的后代，

让东西两方环绕着它们吧，因为它们也会环绕着你，

你们这些先行者，和它们亲热地接连在一起吧，因为它们是亲热地和你们接连在一起的。

我细心地研究了过去，

我坐在大师们的脚下学习着，

现在如果合格的话，啊，多么希望大师们也回过头来对我加以研究。

难道我应当借用各州的名义蔑视古代吗？

不，各州正是古代的儿女，将为它申辩。

五

已故的诗人，哲学家，僧侣，

殉道者，艺术家，发明家，很久以来的政体，

制定语言的其他各地的人们，

曾经称雄一时的民族，现在衰微了，退却了，零落了，

若不是尊重你们的遗风，我决不敢前进，

我研读了它，承认它是值得钦佩的，(我曾一度在其中走动，)

认为没有比它更伟大、没有比它更值得评价的了，

我久久全神贯注地观察了它，然后把它撇在一边，

我站在我自己的位置上，在这里和自己的时代在一起。

这里是女性和男性的国土，

这里是世界的男子继承权和女子继承权，这里是物质燃起的火焰，

这里是能转达一切的精神性能，是公开受到承认的，

那永远前进的，那肉眼可见的形体的终点，

那使人满足的，经过了长时间的等候而正在挺进的，

是的，主宰我的灵魂朝这里走来了。

六

灵魂，

无休无止——比褐色而结实的泥土更加长远——比涨了又落的潮水更加悠久。

我要创作物质的诗歌，因为我认为它们将是最有精神意义的诗歌，

我要把我的肉体和不可避免的死亡写成诗句，

因为我认为这样才可能给我自己提供有关我灵魂和永生的诗歌。

我要为各州写一支歌，不容许任何一州在任何情况下受另外一州的支配，

我要写一支歌，使各州和任何两州之间能够夜以继日地互敬互让，

我要写一支歌给总统听，里面充满带有威胁性锋芒的武器，

在这些武器背后是数不尽的愤懑不平的人脸；

我还要写一支歌，从全体事物中提炼出一个个体，

那牙齿犀利、闪烁发光的个体，它高过全体，

那坚定而富有战斗性的个体包括全体，又超过全体，

(不论其他头颅耸得有多高，它仍要比全体超出。)

我要承认当代各国，

我要跟踪全球的整部地理，礼貌地向每一座大小城市致敬，

还有各行各业！我要在我的诗里写进为你们所首肯的、在陆地和海上的英雄业绩，

我还要从美利坚人的角度报道一切英雄业绩。

我要唱伙伴关系的歌曲，

我要说明唯有什么才能最终使一切紧密联系起来，

我相信它们会建立起自己理想的男子之间的友情，并在我  身上有所指明，

因此我要把行将焚化我身的熊熊烈火点燃起来，

我要揭开长久以来受到压抑的、烧不旺盛的火种，

使它们尽情燃烧，

我要写那首宣传同志和友情的诗歌，

因为除我之外还有谁能理解友情和它的一切悲喜呢？

除我之外还有谁能够是描写同志的诗人呢？

七

我是个倾向于信任品质、时代和民族的人，

我是从人民自己的精神出发的，

这里唱的是不受限制的信仰。

全体啊！全体啊！让别人随意漠视他们想漠视的一切吧，

我也写罪恶的诗歌，我也纪念这一项目，

我自己本人就是善恶兼备的，我的国家亦然——而且我说其实并无罪恶，

(如果有的话，那么我说它对于你，对于国家，对于我，就如同别的东西一样重要。)

我也一样随从着众人又被众人所随从，创始了一种宗教，走入了竞技场，

(很可能注定了要我在那里发出最响亮的呼声，胜利者的连声喊叫，

谁知道呢？它们也许还可能从我胸中升起，腾飞到超过一切。)

每一件事物的存在都不是为了它自己，

我是说整个大地和所有天上的星星都是为了宗教的缘故。

我是说还没有人有他应有的一半虔诚，

还没有人有他应该怀有的一半敬仰和崇拜，

还没有人开始考虑他自己是多么神圣，未来又是多么可以肯定。

我是说这个国家的真正而持久的宏伟气魄必然是它的宗教，

此外并无其他真正而永久性的宏伟气魄；

(没有了宗教也就没有名副其实的品格或生活，

没有了宗教也就没有国土，男子或妇女。)

八

青年人，你在做什么？

你确实是这样认真，这样献身于文学、科学、艺术、爱情吗？

这些浮表的现实，政治和论点？

不论你的雄心和职业是什么？

这很好——我对此没有一个字的异议，我也是这些东西的诗人，

但是看哪！这一切都将迅速消亡，为了宗教而消耗殆尽，

因为不是一切物质都是燃料，能提供热量、成为无形的火焰、成为大地的基本生命，

正如这一切也不能是宗教的燃料。

九

你在寻求什么，这样心事重重，缄默不语？

伙伴啊，你需要什么？

亲爱的儿子，你认为是爱情吗？

听着，亲爱的儿子——听着，美利坚，女儿或儿子，

过度地爱一个男子或女人是痛苦的事，然而它使人满足，

是很了不起的，

但是还有一件非常了不起的事情，它使整体协调，

它壮丽超过物质，而且不断用手横扫一切，又供应一切。

十  你要知道，完全是为了在地球上撒下更加伟大的宗教的种子，

我才分门别类地唱出下面的颂歌。

我的伙伴啊！

我请你和我分享两种伟大，还有无所不包、更加辉煌的第三种伟大也将出现。

“爱情”和“民主”的伟大，以及“宗教”的伟大。

我是可见和不可见事物的混合体，

是河川向前流注的神秘海洋，

是在我周围移动而闪烁着微光的物质的预言家精神，

是有生命的东西，是我们未曾意识到的、现在又无疑存在于我们附近空气中的个体，

每日每时都和我发生接触，决不会放松我，

有些经过选择，有些又用暗示向我提出要求。

从孩提时便天天亲吻我的人

没有能紧紧抱住我，把我缠绕住，

正如我也不曾被天空和全部精神世界紧紧抱住，

虽然它们曾为我服务，提示了各种主题。

啊，是这样的主题——各种形式的平等！啊，神圣的平凡！

现在、正午或日落时传来的太阳底下的婉转歌声，

汩汩流过了不同时代的音乐的旋律，现在到达了这里，

我接受你们的大胆的、多音合成的和声，增加了新的，又愉快地推送它们前进。

十一

我清晨在亚拉巴马散步的时候，

看见过雌性的学舌鸟坐在荆棘丛中的巢里孵着她的幼雏。

我也看见过雄鸟，

我曾停下脚步听他在近处鼓着喉咙欢唱。

在我停步的时候我意识到他歌唱的真正目的不只限于彼地，

不只是为了他的配偶或自己而歌唱，也不是一切都交给回声送回，

那是微妙的、秘密的、远离此地的，

为新生者传来了嘱托和含义深奥的礼物。

十二

民主制度啊！在你身边现在有一条喉咙在鼓起全力欢唱。

我的女人啊！为了我们自己和后来的子孙，

为了那些属于此地和属于未来的人们，

我振奋地为他们做好准备，现在就放声唱出人世间未曾听见过的，更加健壮、傲慢的欢歌。

我要创作热情之歌，让它们任意传播，

你们的歌曲，不法的冒犯者啊，我也用兄弟般的目光审视你们，并把你们也像旁人似的携带在身边。

我要创作真正的富裕之歌，

我要为肉体和头脑赚下一笔能彼此紧紧依附、向前推进而不为死亡所抛弃的财富；

我将扩散个人中心主义，说明它是一切的基础，我要做一个歌颂“性格”的诗人，

我要说明男性和女性相互之间是平等的，

性器官和性行为啊！请集中在我身上，我决心用勇敢而响亮的声音告诉你们，证明你们是正大光明的，

我要说明当前没有什么是沾有缺陷的，将来也不可能有，

我要说明无论谁的遭遇都可能得到美好的结果，  我要说明没有比死亡更美丽的事情，

我要用一根线穿过我的诗句，使时间和事迹紧紧连接在一起，

并说明宇宙间的一切事物都是完美的奇迹，每一件都一样深刻。

我不愿创作仅仅是有关局部的诗歌，

却要创作和全体有关的诗篇、歌和思想，

我不愿唱只涉及一天的歌曲，却要涉及所有的日子，

我不愿创作一首诗甚至其中的最小部分是和灵魂无关的，

因为在观察了宇宙的事物以后，我发现没有一件事或其中的任何一端是和灵魂无关的。

P32-41

《草叶集》的第一版，于1855年7月4日开始正式出售，无论是外观还是内容，这部集子与后来的版本几乎没有任何相像之处。随着惠特曼一直有新作问世，不断添加新诗，它也越来越厚，越来越长。原版是一本薄薄的打字纸大小的对开本。用深绿色的布装订，书名几个字被压成金色，字体潦草；里面一共95页，页码标注的是Ⅳ至Ⅻ和19至95。在罗马数字页上是作品的导言，剩下的就是十二首诗作了。比起他的临终版或者称为最后一版的383页，这个初版真的是太薄了。第一首诗，后来称做《我自己的歌》，比其他十一首加起来都要长。书里没有目录，这些诗也都没有题目。

第一版的另一个特点是作者和出版人的名字——实际上是同一个人——从扉页上删掉了。取而代之的是扉页反面的一幅版画：三十多岁的一个胡子拉碴的男人，样子懒散，戴着一个宽边高顶的，似乎是黑色的帽子。 “有些歪斜”，如画图者后来所形容， “感觉就像站在大帆船的桅杆下一样”。他的右手随意地放在屁股上，左手插在粗布裤兜里。没有穿外套，他的衬衫领部敞开，露出粗粗的脖子以及里面的看上去像是红色法兰绒质地的线衣。这是一副美国劳动者的形象，多少被认为是一个理想化了的人物。

虽然他的全名没有出现在扉页上，但是在第一版中却以不同的形式出现了两次。在版权页中，我们看到如下的写法：“根据1855年国会法案，沃尔特尔·惠特曼……”；在第29页，差不多在第一首长诗的中间，文字如下： “沃尔特·惠特曼，美国人，粗俗之人。”当这位遵纪守法的公民，甚至算得上是一介粗人，轻微地改动了他自己的名字，其原因无非是希望能拥有一个新的身份。读者可能推断出，在沃尔特尔·惠特曼(Walter Whitman)这个名字消失之前，他当过熟练的印刷工人。不人流的记者，然后是报纸编辑。而沃尔特·惠特曼确是一个工人，是这部杰作公认的作者——真正的主人翁。

在美国文学史上，至今还未有一部如此彻底的个人化的作品。惠特曼不仅选择理想化或戏剧化的自我作为全书的主题，他不仅创造了一种新的创作风格(他致力于创作，花了六七年的时间，将这一风格完美化)，同时在这部书的创作中，他又成为诗人中的一个彻头彻尾的无产者。当1855年，这些诗的手稿准备就绪时，惠特曼的工程才刚刚开始。他亲自对这本书进行了设计，在布鲁克林的一家印刷铺印刷。他亲自打印了一些，但是也出了一些差错。他尽最大努力传播这部作品，而他的朋友弗拉奥斯对此也并不热心，后者擅长水疗和骨相学，而并不善于推销书。他为自己的作品作宣传，甚至自告奋勇对这部作品进行评论，写了三篇褒奖这部作品的评论。

虽然他尽了最大的努力，但是卖出去的却并不多，除了一些专业领域的学者外，这部作品的第一版并未被多少人读到。如果不是因为一场幸运降临，人们很快就会将这位作者遗忘。其中的纸装的一本(不是用绿布的)，邮到了爱默生那里，爱默生当时是美国文学界广受尊敬的人物，他也最有资格理解这位新生派诗人所写的一切。他写了一封衷心的充满感激的信。未经作者允许，这封信发表在《纽约论坛报》上，结果令美国文学界的小小共和国受到了震惊。除了几个极端的超验主义者如梭罗和奥尔科特外，几乎没多少人同意爱默生的观点。至少在接下来的十年里，惠特曼受到了广泛一致的谴责。

爱默生收到惠特曼寄赠的初版《草叶集》后，回信时这样说道：

《草叶集》是美国献给世界的最不同凡响的聪明和才智的结晶……你的思想自由而勇敢，使我向你欢呼……在你书中我发现题材的处理很大胆，这种手法令人欣慰，也只有广阔的感受能启示这种手法。它包含不可比拟的思想和无与伦比的表达方式。我祝贺你，开创了一项伟大的事业。

对于一个康克人来说，爱默生是感情用事了些，但他也尽力让他的措辞准确。后来，爱默生不同意惠特曼的行为，于是改变了“一项伟大事业”的说法。他不会也不可能感觉到大多数写于1855年之后的诗歌包含了“不可比拟的思想和无与伦比的表达方式”。但是，他对第一版的赞颂还并不够充分，这使得我自己也列举了一些尚不充分的声明，我认为，这些简单的事实，在很早之前就应该得到认可。

第一，这首开篇长诗，后来被误称为《我自己的歌》，是惠特曼最伟大的作品，也许也是他彻底实现自我的一部作品，是现代伟大诗歌之一。第二，第一版中的其他十一首诗歌，不在相同的水平线上，但不论怎样，都体现了惠特曼最为新鲜而粗犷的风格．至少其中的四首，《想一想时间》、《睡觉的人们》、《我歌唱那带电的肉体》、《有那么一个孩子出得门来》，都属于他最好的诗作之列。第三，第一版中《我自己的歌》的文字是最纯粹的，因为后来的很多订正对它的风格都是一种破坏，也掩盖了它的原意。同样，其他十一首诗作的大部分，最好的文本也是在第一版，尤其是《睡觉的人们》和《我歌唱那带电的肉体》。最后一点，第一版是一部前后统一的作品，不像后来的其他版本，对于惠特曼的成就，给予了一种不同的刻画。鉴于这么多年来，它只在小范围内流传，也许将其称为被埋葬的美国文学瑰宝，是最恰当不过了。

接下来是对以上这些观点的证明，并不是对每一点都进行分析，大部分都是与《我自己的歌》有关的话题。

……

我一直探讨的仅仅是《我自己的歌》中的一些修改，但是同样的阐述也适用于第一版中的其他十一首诗。因为这些诗并不是很重要，所以对于这些诗的修改看起来也不太具有争议性。《回答问题者之歌》通过删除一些乏味的诗行以及一个无力的结尾，从而在质量上有了提高，甚至可以说是很大的提高。《睡觉的人们》丢掉了一段(60-70行)，这段以青春期的性为开头，以超现实主义为结尾。《我歌唱那带电的肉体》则添加了最后一部分，结果读来更像是一篇冗长的解剖学名录。

从另一方面讲，对于这些诗歌的修正，实际对原作是一种伤害，即使是那些看上去明智的修改也不例外。大多数都如泉涌般灵感进发时，同时挥笔写就的；只有两个例外是两首政治诗，《欧罗巴(合众国的第七十二和第七十三年)》写于1850年，是惠特曼在自由体上的第一次成功的试验。《我自己的歌》与那首极为夸张的《从鲍玛诺克出发》放在一起。这些划分，好似一个亲密家庭的兄弟们被派遣到不同的部队一样，结果是每一个都丧失了个性，最终无法为一个新的集体贡献出更多力量。而第一版，所有的一切都牢固地结合在一起，它最为充分地表达了惠特曼的个性，表达了他最新颖的思想和最粗放的语言，诗人在一种全新的体验中去遨游，从最为熟悉的人和物身上，发现了不可思议的奇迹，令我们读来大为震惊、兴奋，一如一个世纪之前的爱默生一样。

在研究惠特曼的专家中，我要特别感谢吉·威尔森·艾伦，他提供了很多有用的研究证据，还要感谢詹姆斯·E.米勒对《我自己的歌》的研究，虽然除了他的中心观点以外，其他所有的观点我都无法同意，但仍然要感谢他的研究。

马尔科姆·考利(Malcolm Cowley)

王湾湾 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