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到什么地方,就把冯玉祥的手引到什么地方。
方振武一军人马越过南阳,往邓县移动;孙连仲也从西面逼迫过来;张联升在南端宣布投靠冯玉祥,公开举兵叛吴。
危机四伏,促使于学忠内部产生了骚动。师旅长们推举阎得胜劝于学忠赶吴佩孚走,理由是吴大帅在这里,目标太大,容易招引各方面来进攻。
于学忠十分不悦,强抑情绪,用平心静气的口吻进行批评。他说玉帅今正患难,就是朋友也应该援助,何况他还是直军统帅,我们怎么可以落井下石?如果大家执意这么办,俺别无他途,只好自杀以谢玉帅。
部属们见他态度那么坚决,不好再言语。
不再言语,不等于不动心思。
第七师师长阎得胜,前一阶段冯玉祥方面来人招降,还在犹豫,此刻冯又派田镇南潜来劝降。田镇南是阎得胜的老友,巧言善辩,加上情势已不如前,阎得胜便动摇了,应允相机归冯。同时还说服了第八师师长秦建斌届时与他一起行动。
第十八师师长毛永恩,资格也很老,很多年以前与他胞兄一起同在张敬尧麾下。张敬尧督湘的时候毛永恩已经是团长了。两兄弟都很讨张敬尧的欢心,世人呼为大毛二毛。毛永恩与张宗昌部属张宗富、褚玉璞相识,张敬尧又在张宗昌那里当食客,派人来招降,约定了适当时候派兵接应。
于学忠其实也风闻他们各有异志,而穷途末路之军,羁縻乏术,也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吴佩孚考虑到邓县已成敌军合围之地,要于学忠移师豫东,背靠张宗昌、孙传芳。于学忠决定遵命执行。毛永恩、阎得胜两师都驻在新野,秦建斌师跟着于学忠驻邓县。于学忠向各师长发出通知开会。阎得胜托故只派副官长来,毛永恩也称病叫人代替。会后,于学忠硬性下达了东移命令。毛、阎虚应之,按兵不动。秦师开拔,离城十里又折回去了。实际开拔的只于学忠兼师长的第二十六师。
部队开到~个叫田营的地方,离邓县只一百华里左右,埋锅造饭、宿营。
晚间,吴佩孚与于学忠正在院中谈话,墙外忽然枪声大作,手榴弹四处爆炸。原来是樊钟秀残部来袭击。不久就被打退了。这却引起了吴佩孚的思考:此去豫东,并非无人之境。除了樊钟秀残部,还有各种杂牌部队,最大的一股是岳维峻,一万多人。吴佩孚明白,为今之计最好的办法是以退为进,暂避到蒋、冯触角还伸不到的地方去,韬光养晦,等待时机。正好四川杨森又拍来电报,邀他人川,遂决定暂作巴蜀之游。
于学忠十分沉痛地对吴佩孚说:“不管天下风云如何变化,学忠始终听从大帅。北伐军兴,所针对的目标首先是我帅,所以今后学忠不论如何穷蹙,将始终不附庸南军。冯玉祥乱臣贼子与我帅对立,学忠亦无附冯之理。我帅既去,学忠个人相从,于事无补;若简率兵丁,那四川系防区制,何处防区能容这么多的客军?现在学忠只好解甲归田,与我帅同进退,把队伍交给部将,听其自求生存。”
吴佩孚认为他没有下野的必要,但他坚持己见摇摇头说:“学忠下野理由有三:大帅来学忠军中,学忠不能有所作为挽回颓势,对不起大帅,应下野者一;邓县一带年来歉收,民有菜色,驻此重兵,深扰父老,应下野者二;官兵无粮无饷,亦无服装,不及早让位,深负部属,应下野者三。”
吴佩孚流下了眼泪,于学忠也相对潸然。
吴佩孚再进行劝解:“孝侯不满四十,望勿萌退志;风云无常,不会永远如此,总有发展机会的!”
但于学忠主意已决。他把所部第二十六师分编为第二十五、第二十六两师,以杨殿云、马廷福两位旅长分任师长。同时下令第九军各师,暂时归第七师师长阎得胜指挥。又召集刚刚分编的两个嫡系师的团以上军官开会,说明归阎得胜指挥,是为了保全第九军系统,以免星散。将领们都是他多年旧部,感情很深,表现得依依不舍;都说归阎得胜辖制,一定会被带领投降冯玉祥,冯玉祥其人据说忌刻多疑,时间长了恐怕不能见容。
于学忠长叹一声,也无可奈何,对大家说:“这个就只能靠各位好自为之了。日后你们能有立足之地,俺当躬耕故里,永不再穿军衣;如果你们不能安身立命,再来找俺,俺再为各位驰驱几年,绝不会推辞!”
吴佩孚与于学忠商量人川之路,决定取道太平店渡汉江,行南漳、房县、竹溪到城口。城口就是古代的上庸,属四川范畴。
于学忠叮嘱吴佩孚,到了太平店,须尽快渡江,不可停留。那里是张联升防地,张已公开投冯,不可不防。
吴佩孚愠怒地说:难道张联升记不得他的旅长兼镇守使是从哪里得来的吗?
于学忠苦笑说:张联升这人胆子小,现在既然是投冯玉祥了,冯有命令,他肯定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大帅起程以后,学忠当暂缓离军,率部靠近张的防地,使他知所顾忌。
吴佩孚在于学忠军中住了大约一月。患难之交,洒泪而别,无限凄凉。
于学忠本来和奉系没有什么联系,但他的威名早就远播关外。东北军的一个师长应振复派一个名叫江择安的来联系。这个应师长以前在湖北做事,曾任第八师师长王汝勤的参谋长。江择安闲谈中对于学忠说,应师长常常在张雨帅和张少帅面前赞扬于军长是中国军人中最强悍优秀的,于军长的部队是鄂军中最能征惯战之师,大家应该合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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