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小说是“西方灵异小说丛书”第2辑中的一本。书中作品既有海上冒险故事,又有人间恐怖情形;既有感伤哀叹之情,又有讽刺幽默之意;既有鬼魂、人狼,又有神灵鬼怪。情节大多诡秘、恐怖。
《男巫》是英国文坛顶尖人物罗伯特·本森的恐怖灵异小说代表作,曾获得《纽约时报》好评,后又被搬上美国银幕,反响强烈。该书主要以极其生动的恐怖场景描写,述说了一个颇有教养的青年绅士因思念猝死的女友悲伤过度而陷入练习招魂术的泥坑,并由此成为巫师,一步步滑向罪恶的边缘。后来,他在一位少女的帮助下,幡然悔悟,重新做人。全书暴露了涉世未深的年轻人轻率信奉鬼魔学说所招致的危险,具有警戒的作用。
犹如静谧深夜里的一曲咏叹调,阴郁古堡内的一朵玫瑰花——面对死亡的幽暗,几十位19世纪来20世纪初的西方著名小说家,以他们飞驰的遐思,优雅的字句,为您幻化出一个个令人目醉神迷的世界。在这些怪诞、惊悚的背后,您将体味“美丽的死亡与崇高的恐怖”……
“我觉得非常悲哀。”巴克特夫人喃喃地说。
她是一位身材矮小、面容姣好的老妇人,满头银发上面,戴着一顶雅致的花边小帽,身穿一件薄纱黑色女服,配着一双如珍瓷般的、温柔而近视的蓝眼睛,两只白皙的小手,此刻因忙于针线活而有点青筋浮露。她总是带着一种虔诚、谦卑、柔弱、诚恳的仪态。从她的身上,源源不断地散发出一阵阵檀木淡淡的幽香。那位看着她的姑娘现在开始明白,她对于宇宙的看法,是顽固而无法理解的。在她看来,那些与宇宙规律相违背的事都不值一提,或者说它们只是不值一提的例外。要是她的看法受到严重质疑的话,她就会大发脾气,引发一场难以忍受的深层的争论。
她住的房间充分地反映了她的个性。尽管房里都是早期维多利亚时代的家具,但是从它们的摆放和款式来看,却透露出一种过分考究、甚至有点可疑的庸俗味道。不知何故,九月份早晨平静美好的阳光洒落在红木桌子上,好像跟房间里都铎王朝时代的镶板并不冲突似的。进客厅的那道门,挂着一幅织锦挂毯。在那些宽大而时髦的、可望见花园的窗子两侧,侧垂着轻柔的金黄色的天鹅绒窗帷。除此之外,房里的摆设可说是很有趣、很舒适的——几把低矮的椅子,一张铺着织锦的睡床,每张桌子上都摆着许多皮革封面的小书,房门两侧的两只镂花书架上,也摆满了诗歌和宗教方面的书籍。
那位坐得笔直、双手放在膝盖上的姑娘,则完全是另一种类型的人——这种人除了让自己的感情与常人保持一致之外,根本不会泄露自己的任何感情。任何一位可敬的星相家,都会毫不费力地指出,她是属于天蝎星座的。虽然她的外表并不特别引人注目,但十分讨人喜欢,她与人交往时也是和颜悦色的。她的美丽,是以端庄的容貌为基础的:一只相当饱满的圆圆的下巴,一头浓密鬈曲的黑发,以及一对坚定而平静的褐色大眼睛。她的双手并不小巧,但形状却很好看。她的体形苗条,天生丽质,总是显出一副风情万种的仪态。事实上,她具有一种娴静、有力和无所不能的气质。与他人相比,她就像一匹盯住一只安哥拉猫看的良种牧羊狗。
她们此刻正在谈论劳里.巴克特。
“亲爱的劳里是这么容易冲动而又敏感,”她的姨妈咕哝着,一边轻轻地在丝绸布料上穿针引线,一边抚摸着衣料,“这是很可悲的。”
这无可否认,马姬没有出声,虽然她的嘴唇动了动像是要说话的样子,然而她还是把嘴巴闭上,坐在椅子里,望着炉膛里的木头发出的火苗。于是,巴克特夫人又一次提起这个故事。
“当我最初听到这个可怜的姑娘的死讯时,”她说,“我倒觉得似乎是个好消息。要是他娶了她的话,那会变得更加可怕。您知道,当事情在星期四那天发生时,他离家出走了。可是,星期五他又回来了。从那时以来,他就像疯了一样。我已经做了我所能做的一切,可是……”
“她当真让人无法忍受吗?”姑娘用她低沉的声音问道,“您知道,我从未见过她。”
巴克特夫人放下她的针线活。
“亲爱的,确实如此。啊,当然啦,对她的人品我无可指摘。我相信,她的品格是很好的。但是,您知道,她的家,她的父亲——啊,您能希望从一个杂货商——一个浸礼会教徒那里得到什么呢?”她又用报复的口气加上一句。
“她像什么人呢?”姑娘还是用沉思的语调问道。
“亲爱的,她就像——就像一个印在巧克力盒子上的美人。可以说,没有什么比她更漂亮的了。她小巧玲珑,长着金色头发,头发上经常系着一条丝带,人看上去容光焕发的。您知道,劳里带她到这里来看过我——就在花园里。我觉得,我不能在屋子里见她。不过,当然啦,该发生的事还是发生了。她说话很小心,但意思还是很明白的。有一次她丢了一个‘h’音,可是她把这个词再说一遍时又念得很准了。” 马姬露出一副同情的样子轻轻点点头,巴克特夫人受到鼓励,又继续说下去。
“她有点口吃——劳里认为这很可爱,而且,她有一个小习惯,手指总是不停地动着,就像是在弹钢琴一样。啊,亲爱的,事情太可怕了,现在,我可怜的孩子……”
老夫人的眼里充满了同情的泪水,她放下手里的针线活,掏出一条镶花边的小手绢。
马姬轻轻往低矮的椅背一靠,勾住双手垫在脑后,还是不说话。巴克特夫人擦干眼泪,又眨眨眼,低头继续做她的针线活。发表着她的议论。
“尽力帮帮他,亲爱的,这正是昨天我要求您回来的理由。我要您在家里主持这场葬礼。您知道,劳里在牛津就成了一个天主教徒,你们俩当时一直在一起。对他来说,我关于宗教方面的谈话对他毫无好处。他认为我对阴间的世界一无所知。虽然我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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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方灵异小说丛书》第二辑与读者见面了。同第一辑相比,第二辑在确保可读性的基础上对人选作品的题材和风格做了调整。既有海上冒险,又有色欲恐怖;既有感伤哀叹,又有幽默讽刺;既有鬼魂、僵尸人狼,又有神灵、妖魔、怪兽。而且在形式上更强调中篇和长篇,强调某个作家的专集。当然,两者最大的不同是在内容方面。读者会注意到,本辑各册中的大部分小说情节是带有恐怖色彩的。作品中往往有一个依据神话传说或民间故事杜撰的超自然臆想物。它们在本质上是邪恶的,给主人公的生命安全带来了严重威胁。如果说,第一辑灵异小说中的鬼魂基本上是“骚扰”型的,它们的出现是为了宣泄对生前某种事物的留恋,或者为了警示某个不幸的结局,那么,第二辑灵异小说中的鬼魂则基本上是“邪恶”型的,它们的出现往往是为了在世上行凶造恶,给活人带来死亡和灾难。事实上,这种表现主题的变换体现了不同历史时期两类超现实主义小说文体的演绎和交替,即是说,西方灵异小说已经逐步变为现代恐怖小说。
同西方任何一类超现实主义小说一样,灵异小说(Ghost Story)的文学渊源可以追溯到公元1764年英国作家霍勒斯·沃波尔(Horace Walpole,1717—1797)出版的哥特式小说《奥特兰托城堡》(The Castle of Otranto,1765)。哥特式小说的一个显著特征是含有神秘的超自然因素。遥远的中世纪、荒僻的原野、鬼魂出没的古城堡,这一切和遭受歹徒暗算的纯洁少女的命运交织在一块,唤起了读者心中的恐怖想像。整个18世纪末和19世纪初,西方都在流行这类小说。它的影响已经渗透到西方文学的每一个角落,许多文学流派,许多文学大师,都曾从中汲取了丰富的养分。
1824年之后,英国的哥特式小说逐渐向两极分化。一方面,它的一些要素被严肃小说家接受,成为严肃小说的创作手段;另一方面,该小说的精髓又被后来的通俗小说家所继承,产生了严格意义上的超自然小说——灵异小说。同古典哥特式小说相比,灵异小说的超自然因素——幽灵、鬼怪——不再是情节的辅助成分,而是成了描写的主要对象。故事的场景也不再是设置在中世纪的城堡和寺院,而是与现实生活的场景密切相关。其细节的描写讲究真实,并辅以多种事实考据,使故事内容显得十分自然、逼真。西方最早涉足灵异小说领域的作家是英国的“历史小说之父”——沃尔特·司各特(Walter Scott,1771—1832)。他于1828年发表了一篇题为《豪华卧室》(The Tapestried Chamber)的小说。该小说描述了英格兰一位名叫布朗的将军在挂有花毯的卧室备受鬼魂骚扰的故事。之后,许多作家纷纷追随,其中有许多知名的严肃小说家,如法国的莫泊桑、俄国的普希金、英国的詹姆斯、英国的狄更斯等等。然而,真正把灵异小说的艺术提高到一个新的水平,使之成为一类有别于其他超自然小说的作家是爱尔兰的谢里登。拉·法纽(Sheridan Ie Fanu,1814一1873)。他创造性地将灵异小说的传统主题融人现实生活场景,使故事显得真实、恐怖。虽然他的作品在当时没有造成很大的影响,但却开创了灵异小说的黄金时代。这个时代贯穿了整个19世纪后半期。在此期间,灵异小说佳作不断产生,名家持续涌现。
到了19世纪和20世纪之交,灵异小说的主题进一步演变,作品中开始出现邪恶亡灵的文学形象。这意味着现代意义的恐怖小说已经逐渐成型。英国第一部标志性的恐怖小说是布拉姆·斯托克(Bram Stoker,1847—1912)的《德拉库拉》(Dracula,1895)。在这部小说中,作者一反灵异小说的传统,塑造了一个邪恶的吸血鬼形象。该吸血鬼忽而化成迷雾,忽而变为狼和蝙蝠,采取种种狡诈手段,诱骗一些意志薄弱的人,特别是年轻的妇女做它的牺牲品。在美国,从哥特式小说至现代恐怖小说的演变也经历了大体相同的过程。不过,由于美国浪漫主义运动的滞后以及民族文学的稚嫩,哥特式小说在诞生之后不久即被主流文学接受,成为严肃小说作家借鉴的重要对象。尤其是查尔斯·布朗(Charles Brown,1771—18lO)的《威兰》(wieland,1798)等作品,对严肃小说作家影响很大。这就致使后来诞生的美国超自然恐怖小说更多地沿袭了严肃小说的创作传统,而没有受到灵异小说的太多的影响。华盛顿·欧文(Washington Irving,1783—1859)是第一个受影响的美国主流作家。他在《睡谷传奇》(The Legend of Sleepy Hollow,1819)中成功地刻画了一个深受“无头鬼”恐吓的穷酸教书匠的形象。稍后,詹姆斯·库珀(James Cooper,1789—1851)和纳撒尼尔·霍桑(Nathaniel Hawthorne,1804—1864)也依据哥特式小说的传统,在自己的作品中进行了许多令人瞩目的创造。然而,这方面最杰出的作家是埃德加·爱伦·坡(Edgar Allan Poe,1809—1849)。他的《厄舍古屋的倒塌》(The Fall of the House of Usher,1839)、《红色死亡假面舞会》(The Masque of the Red Death,1842)、《黑猫》(The Black Cat,1843)等等小说在描绘荒诞、离奇的恐怖经历的同时。展示了某些具有病态特征的人的邪恶本质,具有较高的艺术价值。不过,总的来说,这些作品较少涉猎超自然邪恶因素,与严格意义的恐怖小说还有一定距离。美国严格意义的恐怖小说始于19世纪末。1891年后,安布罗斯·比尔斯(Ambrose Bierce,1842—1914)率先在两部小说集中展示了十多篇与“邪恶死亡”有关的恐怖小说。这些小说继承了埃德加·爱伦·坡的传统,语言辛辣、冷峻,故事荒诞、离奇,通篇浸透着对邪恶人性的敌意,但与此同时,作品中也融人了较多的超自然成分。时隔两年,历史浪漫小说家罗伯特·钱伯斯(Robert Chambers,18651933)也在一部小说集中展示了数篇描述“死亡威胁”的恐怖小说。与安布罗斯·比尔斯不同,作者没有直接表现超自然的死亡恐怖,而是创造了一个令人毛骨悚然的朦胧的多维世界。几乎每个故事都与这个多维世界有关。安布罗斯·比尔斯和罗伯特·钱伯斯的这些作品代表了世纪之交美国恐怖小说的最高成就,同时也标志着美国恐怖小说的成熟。
在本辑中,我们向读者译介的有安布罗斯·比尔斯和罗伯特。钱伯斯的两本小说集——《鬼魅世界》(The Realm of the Unreal,1893)和《黄袍魔王》(The King in Yellow,1895)。读者可以从这两本小说集中一览两位美国现代恐怖小说开拓者的不朽业绩。本辑其余译介的作品有英国著名天主教神甫罗伯特·本森(Robert Benson,1871—1914)的警世恐怖小说《男巫》(The Necromancers,1909);英国作家阿瑟·梅琴(Arthur Machen,1863—1947)的色欲恐怖小说《伟大的潘神》(The Great God Pan,1894)、《白人》(The White People,1895);美国作家玛丽·弗里曼(Mary Freeman,1852—1930)的孩童恐怖小说《玫瑰丛中的风》(The Wind in the RoseBush.1903)等等,它们都是西方现代恐怖小说的奠基之作。最值得一提的是英国恐怖小说大师威廉·霍奇森(William Hodgson,1877一1918)的《幽灵侦探》(Carnacki the Ghost Finder,1910)。这是一本别开生面的小说,作者尝试把恐怖小说的超自然邪恶势力描写同古典式侦探小说的破案、解谜结合起来,取得了独特的效果。而且故事也写得十分精彩,曾获得《纽约时报》高度评价,1940年又被搬上美国银幕,引起轰动。当然,威廉·霍奇森同样精彩的作品还有著名的《边陲鬼屋》(The House of the Borderland,1908)和《幽灵海盗》(The Ghost Pirates,1909),相信读者们掩卷之余会深有同感的。
上海大学外国通俗文学研究中心
黄禄善教授
2006年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