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克纳是美国最有影响的现代派小说家之一,二十世纪最伟大的作家之一。
福克纳自学生时代开始写诗,一九二四年出版诗集《大理石牧神》。第一部小说《士兵的报酬》于一九二六年出版。福克纳以他那神秘的约克纳帕塔法县为背景,写出十七部长篇小说以及大量短篇小说,如《沙多里斯》、《喧哗与骚动》、《我弥留之际》、《圣殿》、《八月之光》、《押沙龙,押沙龙!》、《没有被征服的》、《野棕榈》、《坟墓的闯入者》、《修女安魂曲》、《小镇》、《大宅》和《掠夺者》等。
本书收录了汇集欧美评论家关于福克纳其人其书的论述二十余篇。这些文章写得深情精致,本身即是优秀的散文,它们对于帮助我们了解福克纳的复杂性格与作品更会有所帮助。
本书汇集欧美评论家关于福克纳其人其书的权威论述二十余篇,不论是对于工作与外国文学有关需要研究、讲授福克纳的专家,还是一般的外国文学爱好者,它都会有些用处。何况许多文章观点独特,与我们习惯的思想方式不太一样,对我们开拓思路肯定会有价值。何况有的文章还写得深情精致,本身即是优秀的散文,它们对于帮助我们了解福克纳的复杂性格与作品更会有所帮助。所收的访问记与年表,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同类文字中的佳作。
威廉·福克纳的最新小说《野棕榈》交替地讲述了两个截然不同的故事;但这两个故事起着相互补充的作用,因为它们都源出于人道主义与自然主义之间的斗争。
对于青年医生哈利和他情妇夏洛蒂来说,所有人道主义的道德只不过相当于斯诺普斯准则中的“体面”,而这种“体面”即由道德退化而成。书中一个人物提到那个准则时说道:“要是耶稣今天复生,我们为了保卫自己就得赶快把他钉死在十字架上,这样才能肯定和保存这个根据人自己的形象创造并加以完善的文化,为了这个文化,我们劳动、受罪并作出牺牲已经有两千年之久了。’’夏洛蒂和哈利正在设法躲开这个准则而进入纯粹的自然主义。夏洛蒂是自然的或者说是超道德的妇女;哈利跟她在一起,也变成了自然的、超道德的男人。他们坚持着纯属肉体方面的爱情关系——毫不含糊其辞。对于任何准则他们都极为惧怕,当他们在芝加哥共同生活和工作时,他们开始产生一种结了婚的感觉,为了逃避“体面”这个准则,他们逃到了一个遥远的矿区。但哈利是意识到必遭毁灭的命运的,他说:“我确是害怕的:因为它们(准则的力量)十分厉害,它们必得如此才行;要是它们让我们给打倒,那就像谋杀和抢劫可以不受制止一样了。我们当然打不倒它们;我们是注定要毁灭的,当然……”这种恐惧不无理由;因为他们遁入自然主义,而正是这个自然主义却打败了他们:夏洛蒂最后死于哈利为她施行的堕胎手术。
书中的另一个故事讲一个没有名字的罪犯,他在一九二七年的大洪水中乘了一条小船在密西西比河上漂流。这个罪犯像哈利和夏洛蒂一样,生存在一个不受抑制的自然力量的领域中;但不一样的是他被放置到那样的环境中并非出于己愿。和他一起在小船上的有一个怀孕的妇女,他是被派去救这个妇女的。像安斯·本德仑一样,罪犯是一个能根据真正的道德准则办事的人;他道德上的动力是返回自己的监狱和送回他救下的那个妇女,他与自然作斗争就是基于这个动力。当他最后又被监禁时他说道:“那边是你们的船,这儿是那个女人。”他带着一种纯朴的固执,履行了自己道德上的责任。
从技巧上看这本书是失败的;联系两个部分的只是两个互相补充的主题,而这种联系又不很有力,难以起到使小说具有统一性的作用。确实,把这两个部分印在一起是令人遗憾的事;因为夏洛蒂和哈利的故事是福克纳先生的一个失败,而那个罪犯的故事却是他的一个成功。
夏洛蒂和哈利企图逃出斯诺普斯世界,但因而也躲开了一切准则,他们是福克纳先生在反传统问题上失去平衡的产物,他写的《标塔》也正是这种平衡失调的结果。夏洛蒂和哈利的故事之所以失败,也就像《标塔》的失败一样,是由于在他们身上福克纳神话中的正反面人物的自然关系搞颠倒了。同情不得不勉强给予他们;因为事实上他们虽然躲开了斯诺普斯世界,他们同时也躲开了沙多里斯世界;正如哈利所说,要是他们成功了,那就会像谋杀和抢劫可以不受制止一样了。要保卫自己的人道主义,就绝不能对那些进入了纯属兽性领域的人给予同情。
但关于那个无名罪犯的故事是一个类似《我弥留之际》的英雄传奇。它应该被算作是福克纳先生确定无疑的成就之一。而且,这个故事带有一种生气勃勃的气质——一种稀奇古怪的英雄诗的感觉,类似民间文字中怪诞故事的气质——它在福克纳先生的创作中并不多见,但它的出现往往十分感人。《圣殿》中有若干场面可以见到这种气质,特别是在强盗的葬礼、里巴小姐妓院中那些中年妓女们酗酒作乐的“午茶”等场面中。它也出现于一些短篇小说——例如《花斑马》。它还出现于《野棕榈》中罪犯猎鳄的一些场面中。不管怎样,这种品质对整个英雄传奇起了加强而不是削弱的作用。
P14-18
早在福克纳的长篇小说在国内连一部译本都未出版的一九七九年,我便受命编过一本《福克纳评论集》。那是当时颇受学界注意的“外国文学研究资料丛刊”中的一本。二十多年过去,这本书存世的恐怕已经不多。我自己手里也仅仅留下了两本。
近年来,在有心的出版社的推动下,以及同样有事业心的译者的努力下,我国福克纳译作的出版已渐成规模。出版社方面似乎还有意把这个项目继续做下去。最近,《福克纳评论集》里的那些外国人写的评论又为他们想起,认为还有价值,问我可不可以再印一下。而我在译介福克纳作品的同时,恰好一直不断在注意收集有关这位作家的材料,有些已请人或是自己译出发表,有些新收集到的尚未来得及着手介绍。我想,倒不如趁这个机会,将手头所有材料重新细看一遍,把比较空泛、已显陈旧的淘汰掉,另外新添进去一些有价值的资料。经过几个月的努力,这本题名为《福克纳的神话》的书总算编成,与过去那本评论集相比,内容自然要丰富一些,也精到一些。我想,不论是对于工作与外国文学有关需要研究、讲授福克纳的专家,还是一般的外国文学爱好者,它都会有些用处。何况许多文章观点独特,与我们习惯的思想方式不太一样,对我们开拓思路肯定会有价值。何况有的文章还写得深情精致,本身即是优秀的散文,它们对于帮助我们了解福克纳的复杂性格与作品更会有所帮助。所收的访问记与年表,也许可以称得上是同类文字中的佳作。这次出版,对于旧译文,我仅仅是在译名上尽可能加以统一,对明显的排印讹误予以更正,文字方面未作任何改动。译者当时译这些不好对付的文章时已经下了很大的功夫,交出的确是优秀精湛的译文,它们令我今天读来仍然感到钦佩不已并自愧弗如。
本书得到中国社会科学院老年科研基金资助,特此表示感谢。
李文俊
乙酉初夏识于华威西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