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近现代出版史上，高凤池是一个被遮蔽的重要人物。本书整理其仅存的日记文献，呈现高氏的平生志业与人格情操，是商务印书馆研究不可忽视的重要史料，亦展现了近代上海的社会图景。

高凤池日记的出版史料价值（代序）
高凤池日记
自序
1930年
1931年
1932年
1933年
1934年
1935年
1936年
附录
能兼中西学问方为成材说
言觚
闲评
致张元济的三封信（1910年）
中国书报事业之概况
谁应负慈幼的责任
慈幼会附设儿童浴室感言
请大家来合作
儿童教养部事工之梗概
本馆创业史：在发行所学生训练班的演讲
范公约翰事略
夏瑞芳夫人行述
费启鸿教士（Rev.G.F.Fitch，D.D.）小传
圣经丧葬考（附我国丧葬礼节）
梦话
医药与摄生：读报载吴稚老谈话有感
高凤池
高翰卿先生访问记
商务印书馆的创办人高翰卿先生家庭访问记
《张元济日记》摘选
高翰卿先生八十寿序

高凤池日记的出版史料
价值
叶新
在商务印书馆早期的创
业元老中，就地位而言，总
经理夏瑞芳之下即张元济、
高凤池二人。张元济
（1867-1959），1901年投
资商务，次年加入商务，曾
任编译所所长、经理、监理
、董事长等职。高凤池
（1863-1950），字翰卿，
1897年投资创办商务，
1905年加入商务，曾任发
行所所长、经理、总经理、
监理等职。在总经理夏瑞芳
1914年初被暗杀之后，张
元济和高凤池均以董事身份
，各自从编译所所长、经理
的任上开始走上管理岗位，
1926年、1927年两人分别
以监理身份退休，共事十二
年之久，其关系合作而不和
谐，几致破裂。
高凤池出生于1863年（
一说是1864年），1950年
以87岁高龄去世；张元济晚
四年出生，1959年去世时
已92岁。与夏瑞芳、鲍咸恩
、鲍咸昌、印有模等商务高
层不同的是，两位均属于长
寿之人。大略说来，对早期
商务印书馆高层的研究，以
张元济为最多，然后是王云
五，接着是夏瑞芳，而鲍咸
恩、鲍咸昌、印有模少有问
津，高凤池则目前尚未发现
单篇之论述。
单就张元济和高凤池而
言，虽然两人在商务的地位
相当，但并不意味着学术界
对他们的重视程度相等。与
张元济身后特别是近四十年
被推崇的境遇不同，高凤池
的身后相当地落寞，几不被
人所知。张元济的有关研究
汗牛充栋，而高凤池的有关
研究则寥寥无几，即使有，
也是作为张元济的衬托而出
现，应该是后者史料极少之
故。长期以来，与对张元济
的肯定、推崇不同，老一辈
出版人、出版学界对高凤池
长期持否定态度，比如章锡
琛认为高凤池“是个没有文
化的工人出身，没有夏瑞芳
的才干，却自高自大，一贯
以创业的老板自居，为职工
所不满”，简直是一无是处
，似乎为以后的有关评价定
了基调。是不是学术界对高
凤池的态度也存在有失公允
之处呢？这种缺憾是不是史
料缺乏所致呢？
2020年上半年，笔者偶
尔在1939-1941年的《明灯
道声非常时期合刊》《明灯
》等杂志上发现了高凤池
1930-1935年之间的日记摘
抄并进行整理，发现其文笔
流畅、感悟深刻，并非章锡
琛所谓的“没有文化”之人。
其日记内容主要涉及上海的
宗教生活、孤儿教育、慈善
事业、药房经营等方面。虽
然高凤池已于1927年从商
务印书馆监理任上退休，但
还是长期担任董事，因此日
记中也有与出版有关的史料
，其中有些内容不无重要。
现就这些内容做简要的史实
梳理和归类分析。
……
他指出，国民政府1928
年后规定人民有言论出版自
由，但是实际并非如此。书
报审查极其严格，并影响了
教科书出版。
结语
高凤池日记篇幅虽然不
大，但从出版研究的角度而
言，有些史料相当重要。而
且日记中的其他内容较为丰
富多样，研究者也可从多角
度、多侧面进行研究，这正
是高凤池日记的价值所在。
笔者对高凤池日记的整
理，尽量遵从原貌，漫漶不
清之处以口代替，并酌予校
订：误字和衍文以圆括号括
去、正字和脱文以六角括号
表示。同时，本书将与高氏
相关的史料汇为附录，主要
分为三个部分：一是从民国
报刊中辑录的高凤池文存；
二是高凤池小传和两篇采访
稿，庶几可见高氏生平；三
是记录张元济日记中述及高
凤池之部分，以及张元济所
撰《高翰卿先生八十寿序》
，与高凤池日记虽然时段不
同，但两相对读，或可对两
人关系有更为全面的认识。
笔者对高风池日记的整
理、勘误和注解工作，得好
友占晓钟审校之助。笔者之
研究生潘俊辰、于立、郭星
秀、徐源、张安格、吴雅婷
等为本书做了大量的整理和
校对工作，不失为出版专业
研究生的一种必要的训练。
中华书局的张玉亮编辑
多年来主持学术期刊《中国
出版史研究》，今新创丛书
，致力于出版史领域文献整
理及学术专著的出版。欣然
将本书纳入，在此深表谢忱
。
笔者最后有所奢望的是
，在高凤池的后人手中仍保
存其日记的原本，有朝一日
问世，为我们提供更多的研
究史料。
叶新识于京南鸣秋轩
2021年春分

此次对高凤池日记的发掘整理，可称来自高氏一方的“自辩”，包括商务印书馆的馆务、人事，以及对张元济的评价、对自身出版经历的回顾等，具有珍贵的出版史料价值。
不同于张元济的“工作日记”，高凤池日记就是“生活日记”，记录了“时事及家庭琐事”和“先贤近哲之嘉言懿行及个人平日之应世接物”，文笔流畅、感悟深刻。

1930年
2月2日
唐太宗谓宰相萧瑀曰：“朕少好弓矢，得良弓十数，自谓天下之宝，无以加矣！近以示弓工，乃曰：‘皆非良材。’
问其故，曰：‘因木心不直，故脉理皆邪，弓虽动，而发矢不直。’朕始悟向者辨之未精。昔以弓矢定四方，识之犹未能尽；况天下之大，其能遍知乎？”此太宗欲以弓矢比政治，欲知人民痛苦办事得失，诏群臣直言切谏，以收宏治耳。自故贞观之治，千载一时。今人稍有建设，或得一知半解，即自足自满，不欲集思广益，收耳目之聪明以自限，此乃人之通病也。或谓弓工之木心不直，脉理皆邪，太宗寓讥讽之意焉。
2月9日
早起天晴，阳光融融，精神一振，兼旬以来，阴雨寒冽，且时下雪，花木菜蔬，受冻僵枯，价值昂贵，闻长江流域及北数省都严寒大雪，贫民冻死者甚多。上午在窦乐安路之鸿德堂礼拜，此堂即昔之思娄堂所继起，为纪念西教士费启鸿氏（Dr.G.F.Fitch），故命名焉。计建筑买地共十万余元，由差会与费公子婿及本会教友筹集而成。教友中鲍、夏兄妹二人各出洋万元，沪上筹金建堂之踊跃，以此为最。下午三时，有商务股东八人集于一家春菜馆，彼此讨论公司事务。今因工潮猖獗，公司受损巨大，有何补救办法？一、现在公司办事政策之不合宜，如何纠正之。二、当得一才干名望之人为经理。三、组织股东团体，随时会议进行方法。
2月19日
上午有孤儿院院长张君康君来，言修改院章及市政府取缔等情。该院由余与同学沈漫云兄所创办，今已二十五年，为沪上私人所办慈善机关之嚆矢。初则规模眇小，今则有院生四百余人，房屋地产，价值数十万，前后毕业男女生达千余人。自沈君死后，由王一亭君维持。近年以来，余但署名而已。下午二时，去看牙医，余之牙齿，除脱落盘牙四枚之外，其余各牙完固如常，啮嚼无碍。十年以来，精力就衰，惟目之视力，耳之听力，脑之思力，并不十分失效，比之同龄侪辈，似不见逊，此造物待余之独厚也。三时去看应书贵君，讨论恒业地产公司押款事。余有地一方，坐落闸北恒业路，五年之前，出租于该公司，且代该公司向义品银行担保借款，建造房屋出租之用；嗣因时局不靖，闸北市面大坏，房客捣乱，以致亏折被累，地租无着，又酿成种种纠纷，使余不胜麻烦！又与应君略谈个人善后事务，即拟拨出财产一部份，托教会管理，永作慈善之用。
2月22日
连日计划拨出财产一部分，托人经理，捐作公益之用。自近年以来，常虑继起无人，惟恐物化之后，所有生前事业与薄产，随之消灭，贻笑于人，故萦怀不安，曾草遗嘱之稿，但因环境变迁，又对各方之观念随时变易，故遗嘱之稿，屡成屡废，终不能确定，惟余希望在瞑目之前有所办法也。又为清心中学七十周纪念，醵金建筑校舍事，同学会人在邓脱摩西菜馆午膳，会议进行。按该校创设最早，人才辈出，近十年中进步甚速，惟房屋朽旧狭隘，不堪发展，亟思扩充，增建校屋，但时局艰难，筹款不易……（以下日记扯去两页，约失落八百五十余字，相接之一页，又模糊漫漶，且又失落一角。）
3月6日
去视应书贵君，略谈请鸿德堂理事部管理公益费，示以所拟草章。近来每以风烛中度日为虑，万一物化，家事势必混乱如麻，乏人主持，故亟思将薄产有适当支配，家务有适当办法。环顾可靠者，莫如教会，一则有忠信，再则有恒久性，然而此事纠纷，周折不易入手……（以下又失落一角，约五十字。）
3月19日
十年以来，沪上盗匪绑票横行，凡巨商富绅，稍有声价者，常被恐吓敲诈，岌岌可危，故皆雇用武人保镖，佩带手枪，以防不虞。当余在商务办事时，迭接恐吓之信，故曾雇用保镖，备置手枪一柄。自退职以来，隐居简出，保镖早经辞去，手枪仍在，然固封深藏，从未一用。按租界章程，凡置手枪，须领照纳税，且时加检查，手续甚烦，非将手枪呈局销毁，不能中止，纳捐领照，当时乃不得已，今甚悔之！曾忆故事一则，乃见先贤之旷达。节录如次：宋魏公一日至诸生卧房，见一利剑，公问何用，诸生以夜间用防缓急对。公笑曰：使汝固能手刃盗贼，贼死足前，汝何以处？万一剑入贼手，汝不得完人矣！古人“青毡”之说，汝不记乎？吾尝闻前辈言，切不可以兵器自随，我辈安能杀人，徒起恶心，且资盗械矣。
3月25日
张菊生君来托介绍其远族孤孩至孤儿院读书，据言：该孩四岁，父亡母不能守，该嫡派只此一孩，故欲设法栽培之。按菊翁对宗族极为重视，闻其谱系、祠堂、祠产等事，因修辑整理，颇费心力。又承其面赠商务在印之《百衲本二十四史》样本一册。闻此出菊翁积年累月，向各方搜集善本，日夜校阅，标注武英殿版舛误之处甚多。频年以来，专事搜集海内孤本旧书，校刊影印，一方保存国粹，不使湮没，一方利用商务设备，发展其志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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