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16世纪,意大利西北的弗留利地区盛行着一种奇特的夜间活动,传说生而有胎膜的农民在某些夜晚陷入沉睡时,其灵魂会“飞往”田野里与巫师“战斗”,以保护庄稼收成。 这些男男女女,名为“本南丹蒂”,字面意思即“慈善的行者”。本南丹蒂是些什么人呢?一方面他们宣称自己反对女巫、男巫和他们邪恶的阴谋,治愈了一些因巫师的加害而受伤的人;另一方面,和他们的假想敌一样,他们骑着兔子、猫或别的动物参加神秘的夜间聚会。然而,他们保卫自己的劳动果实、祈求丰收的仪式却被教会斥为异端巫术 历史学家金茨堡依据宗教法庭审判档案,着眼于审判官和被审问者之间的互动,不仅生动描述了这些农民如何在教会权威的压力之下,对自我身份产生混淆,进而把自己归为巫师的过程,还复原了这一时期民间文化和农民的心理世界。 作者简介 卡洛·金茨堡(Carlo Ginzburg,1939-),享誉国际学术界的意大利历史学家,微观史学派的代表学者,曾荣获有“欧洲诺贝尔奖”之誉的巴赞奖(BalzanPrize)。先后任教于博洛尼亚大学、加州大学洛杉矶分校和比萨高等师范学校等。研究兴趣从文艺复兴时期的意大利到近代早期欧洲,著作涉及社会史、文化史和思想史等领域,高度体现了资料的原始性和方法的原创性。代表作有《夜间的战斗:16、17世纪的巫术和农业崇拜》《奶酪与蛆虫:一个16世纪磨坊主的宇宙》等。 目录 前言 英文版序言 意大利文版序言 第一章 夜间的战斗 第二章 亡灵的游行 第三章 审判官与巫师之间的本南丹蒂 第四章 参加半夜拜鬼仪式的本南丹蒂 附录 2020年意大利文版后记 注释 人名译名对照表 译者后记 序言 16世纪晚期的某段时间 ,盛行于弗留利(Friuli)一 带奇特的活动引起了教会 的注意,尽管他们对此无 计可施,而这个地区正是 德意志、意大利和斯拉夫 民族习俗的交汇处。这里 指的是“慈善的行者”[good walker,即本南丹蒂 (benandanti)]这个仪式 性团体,他们从生来有胎 膜的人中选出,在一年中 的某些夜晚恍惚出神或陷 入深睡,这时他们的灵魂 (有时以小动物的形式) 离开躯体,因此他们得以 参加战斗。他们手持一束 茴香当武器,为了一季收 成的命运而反抗巫师组成 的类似团体。他们还行医 诊病,施行其他慈善的法 力。卡洛·金茨堡认为他们 的活动是曾一度在中欧广 泛流传的祈求丰收的仪式 ,但是到了这个时期也许 主要盛行于弗留利(还有 立陶宛,那里自17世纪晚 期起有对仁慈的狼人这一 极其相似习俗的记载)这 类边缘区域,同时他暗示 了斯拉夫甚或乌拉尔一阿 尔泰地区的影响,这些当 然还须留待民间宗教方面 的专家下判决。然而,他 这部极其通俗易懂的作品 要表达的真正旨趣却不在 这里。宗教法庭没有弄清 是什么催生了“慈善的行者” (在某种程度上是由于其 代表对弗留利方言的无知 ,还有威尼斯共和国的猜 忌),因而竭力把他们纳 入易于归类的异端巫术活 动中去,他们还逼迫其牺 牲者承认参与了半夜拜鬼 仪式。更令人称奇的是, 这样荒谬的行径居然成功 了。一系列调查和审判从 16世纪70年代展开,直到 17世纪40年代结束,金茨 堡先生从各种档案中摘录 的细节,展现了“慈善的行 者”在此时十分警惕的教会 的压力下渐渐把自己归为 巫师(尽管尽力保持他们 行善的职责)的过程。毫 无疑问,对于他们来说, 受到残酷的迫害而向巫师 角色转变来得如此之晚, 实属侥幸。教会插手农民 的传统活动在这一事例中 的主要影响表现在它将最 终导致这些活动衰亡。 书中个案发生在一时一 地,但显然它与对“巫术”的 一般研究相互关联。这里 我们不同意玛格丽特·默里 把它当作对基督教充满敌 意的、古老的地下宗教, 而认为它是很早就与正统 宗教建立起共生关系的仪 式性活动——最初本南丹蒂 认为他们自己是反抗恶魔 、拥护基督的斗士,但是 在教会的政策下他们被迫 走向反面(被告中有个人 认为他们的活动与“土耳其 人、犹太人和异教徒”的活 动相似)。 卡洛·金茨堡此书的旨趣 也不仅在于他对16-17世纪 宗教、魔法和巫术这一自 1966年以来被广泛关注却 相当专业化的论题的探索 ,“复原这一时期农民的心 理状态”才是他的初衷。近 年来书写那些其观点几乎 无据可查之人的历史成了 一种普遍的尝试,这是理 所当然之事,因为他们构 成了人类中的绝大多数。 金茨堡的功劳在于,在勒 华拉杜里写作《蒙塔尤》 (Montailou)之前很久, 他就认识到,与我们惯常 的假设相反,宗教法庭的 资料让我们捕捉到了它的 受害者的声音,让我们得 以复原他们的智识世界, 以及公共和个人生活。探 究这一议题的历史学家需 要具备精湛的技巧,最重 要的是,他们需要丰富的 想象力。但是已看过金茨 堡后一本书《奶酪与蛆虫 》(The Cheese and the Worms)的读者将无须听 我在此赘述他兼具这两大 优点。在这部早期作品中 ,他已经做出了对探索大 众意识的史家来说极具蛊 惑和刺激的研究。幸运的 是,在1983年,被这一研 究激励的历史学家将远多 于1966年那段尚在拓荒的 岁月。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 导语 本书聚焦“小人物”,还原他们的心态和精神世界,倾听被遗忘、遮蔽和扭曲的庶民之声。 作者与E.P.汤普森、娜塔莉·戴维斯一样,眼光朝下,关注自下而上的历史,关注历史夹缝中的边缘人和小人物。没有审判档案,这些人本来不可能在历史上留下任何痕迹,也不可能为今天的我们所知。 作者在宗教法庭的审判档案(诸如口供和庭审记录)、欧洲而各地相关民间传说和大众文学读物等多种材料间穿梭,呈现了复杂多样的巫术与民间信仰的细节,诸如各种节庆的游行和狂欢活动、异端团体的秘密聚会(如半夜拜鬼仪式)、治病驱邪和施咒等迷信活动(包含一些骗钱的把戏)、祈祷丰收的仪式,狼人、骑着公鸡和公山羊的巫师、挥舞茴香束的本南丹蒂、亲吻恶魔屁股的男男女女…… 后记 《夜间的战斗》一书是 根据卡洛·金茨堡著作之英 译本(John& Anne Tedeschi 版本翻译)译出的。 此书的翻译出版,我有 很多人要感谢。 首先是我的恩师朱孝远 先生。记得五年前第一次 游未名湖,朱老师给我做 向导,一路上谈了很多, 其中就有卡洛·金茨堡的史 观。我对社会史的兴趣, 由此激发。翻译中,一直 得到朱老师的鼓励。完成 后,朱老师又全书过目, 为我把关。 其次要感谢中国社会科 学院世界史所廖学盛、北 京大学历史系赵进中、北 京大学历史系张雄三位先 生,在本书注释部分的拉 丁文、德文和意大利文的 翻译上给我极大的帮助。 尤其是廖先生,之前我根 本就不认识,经朱老师、 社科院郭方先生介绍,就 闯上门去求助。去世界史 所的那个早上我至今记忆 犹新,廖先生在办公室等 我,桌上是特意为我从家 里搬来的几本巨型词典, 见我来了,解释说,不能 保证全数解答我的疑难, 我们主要是一起查字典, 解决问题。那个早上,疑 难的拉丁文像符码一样一 个个解开了,跟上下文连 缀起来,显露出含义。等 廖先生用餐券请我在世界 史所小食堂吃饭时,已经 是下午两点了。告别廖先 生出来,走在王府井大街 人行道上,晒着午后的阳 光,心里是华尔兹的清新 旋律。我相信,前辈学者 不光以其学术作品所体现 的学识见地给后学以眼界 ,更以其立言行事所体现 的谦逊、精进、朴实给后 学以境界。廖先生的著述 我并不熟悉,但给我这陌 生后辈留下的,却可称为 简单的丰富和朴素的生动 。我还要感谢我师兄夏洞 奇和我丈夫王志鹏。本书 正文夹杂的少量拉丁文词 句,是洞奇兄帮我翻译解 决的。王志鹏在我翻译成 稿后,通读全文,为我订 正了不少错误。 朱歌姝 2005年11月,于美国阿 尔伯克基 书评(媒体评论) 他是我们这个时代颇具 原创性和影响力的历史学 家……他一直对恢复普通人 的信仰和态度感兴趣,否 则这些人的生活和面貌将 不为人知。 ——巴赞奖(Balzan Prize)颁奖词 这是一次重建之旅,从 支离破碎的资料中建立起 了一个完整的世界,让读 者流连其间。 ——安东尼·帕格登 (Anthony Pagden)《伦 敦书评》 金茨堡的功劳在于,在 勒华拉杜里写作《蒙塔尤 》之前很久,他就认识到 ,与我们惯常的假设相反 ,宗教法庭的资料让我们 捕捉到了它的受害者的声 音,让我们得以复原他们 的智识世界,以及公共和 个人生活。探究这一议题 的历史学家需要具备精湛 的技巧,最重要的是,他 们需要丰富的想象力……他 兼具这两大优点。 ——埃里克·霍布斯鲍姆 (Eric Hobsbawm) 这是一部真正充满洞见 的杰作。它对近代早期欧 洲的巫术研究做出了非同 寻常的原创性贡献。 ——彼得·伯克(Peter Burke)《纽约书评》 精彩页 第一章夜间的战斗 1575年3月21日,一个证人来到弗留利奇维达莱城(Cividale)的圣方济各修道院(monastery of San Francesco),找教区副主教雅各布·马拉科阁下和阿奎莱亚(Aquileia)、康科迪亚(Concordia)两主教辖区审判官和圣方济各会修士朱利奥·德阿西西。此人是奇维达莱城附近布雷扎诺村(Brazzano)的神父巴尔托洛梅奥·斯加巴里扎,他报告了一周前发生在他们村里的一件怪事。1这事他是从一个布雷扎诺磨坊主那儿听来的,此人名叫彼得罗·罗塔罗,他儿子得了一场怪病快要死了。彼得罗·罗塔罗打听到邻村亚斯科(Iassico)有个叫保罗·加斯帕鲁托的人,能替人驱邪,还常说自己“夜里和巫师、小妖魔一起四处游荡”。2这件事引起了斯加巴里扎神父的好奇,于是他找来了这个人。加斯帕鲁托承认他曾对那孩子的父亲说了这样的话:“这个小男孩被巫师们施了魔法,但在他着魔时,‘流浪者们’就在那附近,他们从巫师手中夺回孩子,要不是这样,孩子早就死了。”接着,他又给孩子的父母一道治病的秘密符咒。斯加巴里扎的问话步步紧逼,加斯帕鲁托只好又说了一些:“在四季斋期的星期四,他们被迫和这些巫师一起去许多地方,例如科尔蒙斯(Cormons)、亚斯科的教堂前,甚至是维罗纳(Verona)周围的乡村。”在那儿,“他们嬉闹打斗,骑着各种各样的动物跳舞,互相之间无所不做;另外……女人们用高粱秆鞭打与她们在一起的男人们,而男人们只有茴香束”。3 虔诚的斯加巴里扎神父对这些奇异的故事感到不安,于是马上赶到奇维达莱去请教审判官和主教。碰巧在那儿,他又遇见了加斯帕鲁托。于是,神父就把他叫上,一同到圣方济各修道院来。在审判官面前,加斯帕鲁托很快确认了他的言论,接着又提供了神秘的夜间聚会中的一些细节:“女巫、男巫和流浪者又热又累地从聚会上返回,碰巧从人家的屋子前经过时,如果在桶里发现清澈、干净的水,就会去喝个痛快,如果没有,他们就到酒窖里去打翻所有的酒”——加斯帕鲁托的话提醒斯加巴里扎,每个人都必须在屋里准备现成的清水。但是由于神父不相信他的话,于是加斯帕鲁托试图让神父、审判官和他一起参加一次神秘的聚会(复活节之前将会举行两次聚会),而且“一经承诺,到那时就必须去”。他说还有其他人参加在布雷扎诺、亚斯科、科尔蒙斯、戈里齐亚(Gorizia)和奇维达莱的聚会,但他们的名字不能透露,因为“由于他说出了这些事,已被女巫痛打了”。尽管斯加巴里扎十分困惑,但他还是努力从加斯帕鲁托的故事里寻出意义,他得出结论,认为现实存在,或表面看起来存在像加斯帕鲁托这样的巫师,“他们是行善的一类,叫做‘流浪者’,用他们自己的话说叫‘本南丹蒂’……他们制止邪恶”,而另一些巫师“专门作恶”。 几天过去了。4月7日那天,布雷扎诺的这名神父又来到宗教法庭,禀报了他在复活节后的星期一到亚斯科去做弥撒并偶遇加斯帕鲁托的情形。弥撒完毕,神父按照惯例参加为向他表示敬意而准备的丰盛晚餐。“在餐桌上”,斯加巴里扎说,“我说到这个季节的适宜之事,即谨防原罪,追求美好圣洁的事业”,加斯帕鲁托那个家伙以代表身份正好在场(他一定十分富裕,其他文献可能会提到他的仆人5),他打断神父的话,描述前一天夜晚一群平常人的“事迹”:“他们划着船乘风破浪……在因得里河(Iudri)6上航行,狂风大作,不久波涛汹涌,有个人害怕极了,一直躲在别人的后面……他们在邻近乡村进行马上枪术比赛,并忙于日常消遣活动,一刻也不闲着。”这话极大地唤起了神父的好奇心,他几乎不能控制自己:“我让他和我一起回去,好好待他,以便尽可能地让他说出更多的细节。”但这无济于事。7 尽管想从保罗·加斯帕鲁托本人那儿证实斯加巴里扎禀告的内容仍属枉然,但是病孩子的父亲彼得罗·罗塔罗却能证实这些。当时,罗塔罗怀疑儿子中了邪,就去求保罗帮忙。因为众所周知,保罗“是一名与巫师们一道四处游荡的本南丹蒂”。 P1-3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