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倾城》是一部关于历史、文化和女性的系列散文，本书所写的30位女性，都是在中国的历史被讲述、记载最多的女性，正因为多，关于他们的故事就像“箭垛”被堆积得看不清她们的本来面目，本书的作者高晓春，以史学家的谨严与作家的文采，为这30位重要的女性描摹画像，让读者能够更为接近真实地感知她们所生活的时代与她们作为女性在当时的男权时代所绽放的生命之花。

高晓春，研究生学历，曾任人民日报社记者。采访中国当代文化名人100多位，编辑各类稿件超过6000万字。出版过《有理想就有疼痛》《直面中国文化名流》等图书。

女娲
娥皇女英
西王母
巫山神女
洛神
西施
虞姬
吕雉
卓文君
王昭君
貂蝉
大乔小乔
蔡文姬
谢道韫
独孤伽罗
文成公主
高阳公主
武则天
杨贵妃
薛涛
大周后小周后
萧燕燕
李清照
唐琬
柳如是
陈圆圆
董鄂妃
后记

相传，伏羲的母亲华
胥，在一个叫雷泽的地方
，踩了巨人的脚印而怀上
伏羲；炎帝的母亲女登，
一日出游晚归，被神龙缠
身，感应有孕，生下炎帝
；黄帝的母亲附宝，晚上
独自在河边散步，一道神
秘的光带垂直从星河中冲
了下来撞入身体中，怀上
了黄帝……
上古之初，人类很多
方面还处在懵懂状态。他
们神化女人怀孕、生孩子
的过程，还认识不到男人
在人类自身繁衍中的作用
。此时的女人，掌管着物
质财富的生产和分配，决
定着族群的延续和繁衍，
她们在男人的心目中是神
一样的存在，被男人们奉
为“女神”。女娲就是华夏
先民心目中的第一位女神
。
那个时候，生产力水
平十分低下，人类在与大
自然的共生共荣中，只能
靠天吃饭：女人们采集果
实，她们得心应手，凭着
与生俱来的耐心和细致以
及灵巧的双手，时常以自
己的劳动成果令男人们汗
颜；男人们靠石块和棍棒
与猛兽搏斗，往往被撕咬
得遍体鳞伤，有时甚至被
活活吃掉。女人在族群或
部落中的地位因此得以不
断地巩固和提高。
随着时间的推移，男
人们逐渐认识到，人口的
繁衍其实不单是女人的功
劳，男人也起到不可或缺
的作用。此后，剩余产品
出现，私有制产生。男子
的先天优势也显现出来了
：男子是战争中的主要力
量，他们将俘获的俘虏变
成奴隶，自己成为奴隶主
。在男人们取得部落或族
群的领导权之后，女性崇
拜渐渐演变成男性崇拜，
从而进入父权时代。
《淮南子·本经训》中
记载：“昔者，仓颉作书
而天雨粟，鬼夜哭。”相
传，仓颉造字成功时，发
生了怪事，那一天白日竟
然下粟如雨，晚上听到鬼
哭狼嚎。为什么下粟如雨
呢？因为仓颉造成了文字
，可用来传达心意、记载
事情，自然值得庆贺。但
鬼为什么要哭呢？有人说
，因为有了文字，民智日
开、民德日离，欺伪狡诈
、争夺杀戮由此而生，天
下从此永无太平日子，连
鬼也不得安宁，所以鬼也
哭了。我选择不相信这个
传说，我更不相信的是：
掌握了绝对话语权的男人
们是通过文字给女人们施
下了一道魔咒，让女人们
心甘情愿地屈从于自己卑
下的地位。
尧舜禹时代的娥皇、
女英是母仪天下的典范，
虽然她们不具备那个时代
的普遍性。之后的时代确
实出现过比男人更强大的
女英雄，比如，商朝中兴
之君武丁最倚重的大将，
也是他的妻子妇好。妇好
是商王国北部部落的公主
，有着非同一般的出身和
见识，她是中国历史上有
据可查（甲骨文）的第一
位女性军事统帅，同时也
是一位杰出的女政治家。
这样的女性在历史上是罕
见的。
时间继续向前奔跑。
为了巩固和强化男性的支
配地位，统治者又制定出
一系列宗法伦理的规条，
女性地位全面低落，沦为
男子的附庸。《诗经》里
有：“乃生男子，载寝之
床。载衣之裳，载弄之璋
。其泣喤喤，朱芾斯皇，
宜家君王。乃生女子，载
寝之地。载夜之裼，载弄
之瓦。无非无仪，唯酒食
是议，无父母诒罹。”如
果生下男孩要让他睡在床
上，穿着衣裳，给他玉璋
玩弄。听他那响亮的哭声
，将来一定有出息，地位
尊贵。起码是诸侯，说不
定还能穿上天子辉煌之服
。如果生下女孩，就让她
躺在地上，裹着襁褓，玩
着陶纺轮。女孩长大后一
定是一个干家务的好手，
既不让父母生气，又善事
夫家，被人赞许为贤妻良
母。
……
从上古时期到封建社
会结束，除了最初的母系
社会，如女娲是人们心目
中的“女神”之外，进入父
权时期漫长的奴隶社会和
封建社会，女人受男人的
主宰是全方位的，由体态
心理到伦理道德、意识形
态乃至整个历史，女性几
乎被推至历史的幕后，她
们的意识被遮蔽，权利被
剥夺，女性成为了历史的
盲点。
再费些笔墨说说上古
时代的女神们。她们几乎
都出自名门望族，这是中
国神话谱系的重要特征。
中国历史上最可歌可泣的
女神是娥皇和女英。她们
是尧帝的两个女儿，又是
舜帝的爱妃，刘向的《列
女传》记载，她们曾经帮
助大舜机智地摆脱弟弟象
的百般迫害，成功地登上
王位，事后却鼓励舜以德
报怨，宽容和善待那些死
敌。她们的美德因此被记
录在册，受到民众的广泛
称颂。
《高唐赋》里说巫山
神女是炎帝的第三个女儿
，名叫瑶姬，《太平广记
》则说她是西王母的第二
十三个女儿。瑶姬尚未出
嫁就夭折了，葬于巫山南
坡，被称为巫山之女，生
前没有任何惊天动地的事
迹，死后却洋溢着罕见的
人性光辉。当年楚怀王出
游巫峡，她愿荐枕席，楚
襄王求爱，神女却欢情未
接。
上古大神伏羲的小女
儿洛神宓妃以美貌著称，
宓妃在洛水游玩时溺水而
死，但她没有像炎帝的小
女儿精卫那样化为厉鸟，
以衔石填海的方式展开复
仇行动，而是转型为主管
洛河的水神。宓妃的动人
之处，不仅在于聪明理性
，而且还在于她的美艳性
感。王逸《楚辞章句》中
说：“宓妃佚女，以譬贤
臣”。这一传说强化了宓
妃的风流语义，令她成为
众多文人的“意淫”对象。
楚国大诗人屈原在《离骚
》中对宓妃进行了道德批
评，可见对以汤禹

中国古代的女性是一个备受世人关注的群体，在缺乏关于历史上的女性活动记述的情况下，有几种女性留下了相对丰富一些的史料，她们就是后妃、才女与名妓，此外还有距今更为遥远的神女。这也实在是中国历史上的一大趣事，她们虽然分属社会会上截然不同的社会群体，有的在体制内，有的在体制外，细想一下，其实却有着十分相似的命运归宿。而本书正是以女性的视角，将女性之间的心心相印，女性之间的感同身受写都客观、清晰与唯美，虽然跨越前年时空，但却像刚刚发生过一样。

女娲
远古时代，不同的文明中心，都用自己的创世神话来回答天、地、人是怎么形成的。希腊神话告诉我们“众神之神”宙斯创造了天地和万物。他的儿子普罗米修斯用泥土捏成泥人，又把许多动物的“善”与“恶”捏在一起成为心脏，女神雅典娜可怜那些半活的泥人，于是向那些泥人吹去气息，那些泥人便活起来了，他们渐渐布满大地，这就是希腊神话中人类的诞生。古埃及神话中的阿图姆神从原始之丘中诞生，然后生出了风神舒和雨神泰芙努特。舒和泰芙努特结合后生了大地神盖布和天空女神努特，创造了天地。盖布和努特结婚生了欧西里斯、艾西斯、赛特和奈芙蒂斯，创造出了人类。
中国的创世神话则有另一种神奇。大约在326万7000年以前，太阳系的地球上混沌一片，既分不清上下左右，也辨不出东西南北，整个世界就是一个中间有核的浑圆体。这个浑圆体孕育了我们的祖先盘古。又过了许多许多年，盘古终于从沉睡中苏醒。他受不了无尽的混沌与黑暗，急切间，拔下自己的一颗牙齿，把它变成威力巨大的神斧，抡起来用力向周围劈砍。
浑圆体破裂了，沉浮成两部分：一部分轻而清，一部分重而浊。轻而清者不断上升，变成了天；重而浊者不断下降，变成了地。被打碎的浑圆体升而为群星，降而为矿藏。但这时候天还不够高，盘古还不能伸展他庞大的身体和四肢，他就用力双手撑天，双足踏地。就这样，天每日升高一丈，地每日增厚一丈，又经过了1万8000年，天变得极高，地变得极厚，盘古的身体也变得极长。盘古就这样与天地共存了180万年。
伟大的盘古在自己开辟的天地里终于寂寞地死了。盘古倒下时，头化作东岳泰山，脚化作西岳华山，左臂化作南岳衡山，右臂化作北岳恒山，腹部化作中岳嵩山。从此人世间有了阳光雨露，大地上有了江河湖海。没有盘古的天地变得更寂寞了，虽然有了阳光雨露江河湖海。又不知道过了多久，中华民族的始祖女娲终于出现了。在我们的神话中，女娲是蛇身人面阴柔的母性形象，她来自盘古开辟的天地之间。苏叔阳先生说：“她不是天神，而是中国人心目中人类的老祖母。”
不知道又过了多少年，女娲实在忍受不了只有星辰大海鱼鸟飞虫的世界了，她按照自己的样子，用泥巴捏了一个人，奇迹出现了，这个小泥人一落地，便生龙活虎地喊“妈妈，妈妈”，女娲太高兴了，她不停地捏着，无数的泥人喊着“妈妈，妈妈”。然而，她实在太累了，就用藤蔓一挥，没想到，这些小泥点子掉到地上也变成了人。女娲想得很远，为了解决人类延续问题，女娲把那些小人儿分为女孩和男孩，让他们长大后配合起来，自己去创造后代。女娲造人，如同一条不断流淌的泉水，一路唱着欢歌不断向前，使后人读来仿佛置身于那个生命初创的原始世界中，感受着人类诞生后的欢欣与愉悦。
又不知道过了多少年。那一年，火神祝融和水神共工打起仗来。共工战败，向天边逃去。祝融紧紧追赶，共工无奈，一头撞向不周山。天塌下半边来，砸出了很多窟窿，地也被砸裂了，天河上的水不停地漏下来，造成大地上的水患。天破之后，不断有陨石和夭火从破裂的天洞中落下。大地上的人类不是被陨石砸死就是被大火烧死，人类面临着巨大的生存危机。
女娲看到人类东躲西藏、无处容身的惨象，心中十分痛惜。为了解救生灵，她日夜想办法。终于，她想到了用东海神龟的四只脚顶住天，又找来五色石块炼出五彩晶石，把天的破洞一点点补起来，眼看着大功即将告成，但五色晶石却不够用——她知道，只要还有破洞，天就随时会崩裂，而万物亦从此永远生活在如同炼狱的大地之上。女娲痛苦地思考了很久，决定用自己的身体补上最后的大洞。所有的泥娃娃们听说后，都哭红了眼睛。
经过几次努力，女娲终于成功了。顷刻间，天地间恢复了宁静，还出现了五彩的云霞和彩虹。一切生物又都生机勃勃地活跃在大地上。
在不同文明的传说中，虽然细节表达不尽相同，但神话的框架却基本相似，令人难以理解的是：艺术源于生活，神话也应源于生活，不同生活、文化环境下的文明，为何创世神话会如此相似？ 有学者分析，很多文明的发展之初，其实都有一些相似之处，就如同婴儿对“爸爸”“妈妈”的叫法。全世界几乎一模一样。与众不同的是，世界上没有任何一个文明有与中华民族女娲补天类似的神话故事。天破了，女娲去补，这是积极的抗争精神；五彩石不够，她舍身去补，这是无私的献身精神；泥娃娃哭红了眼睛，是不忍她用身体去补，是大悲大慈的菩萨心肠；等等。补天，历来是中华民族，特别是古往今来的仁人志士自觉担负起的社会道义。按神话源于生活的逻辑，它反映了中国先民自古就有了匡扶社稷、舍身补天的大局观。
伴随这个美丽的神话传说，从母系氏族社会开始，中华民族的文明旅程开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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