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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因新技术而加速的全球化进程,正在“去远”文化空间,由此产生的“切近”创造了丰富的文化生活实践和表达形式。全球化进程起到了积累和集聚的作用,异质的文化内容簇拥到一起。不同文化空间相互叠加,相互渗透。时间同样失去边界。簇拥起来的林林总总,不仅让不同地域,也让不同时段失去了遥远性。更准确地反映当今文化之空间性的,不是感知上的跨、间、多,而是超。文化发生了内爆,也就是说,文化被去除了遥远性,成为超文化。 超文化性产生了一种特殊形式的旅行者。超文化旅行者去往的不是反世界,也不是彼处,实际上,他居住在此处与彼处成对称关系的空间里,他就在这儿,“内在空间就是他的家”。在景观的超空间里冲浪或浏览,与朝圣者以及浪漫主义的旅行者的行进方式都截然不同。超文化旅行者从一个此处去往另一个此处,超文化因而是一种关于此在的文化。 超文化旅行者在向文化观光敞开大门的事件的超空间中旅行,因此,超文化旅行者对文化(Kultur)的体验就是文化-旅行(Kul-Tour)。 作者简介 韩炳哲(Byung-Chul Han),德国新生代思想家。1959年生于韩国首尔,80年代在韩国学习冶金学,之后远渡重洋到德国学习哲学、德国文学和天主教神学。他先后在弗莱堡和慕尼黑学习,并于1994年以研究海德格尔的论文获得弗莱堡大学的博士学位。2000年任教于瑞士巴塞尔大学,2010年任教于卡尔斯鲁厄建筑与艺术大学,2012年起任教于德国柏林艺术大学。他的主要研究领域是18—20世纪伦理学、社会哲学、现象学、文化哲学、美学、宗教、媒体理论等。作品被译成十几种语言。西班牙《国家报》(El País)誉其为“德国哲学界的一颗新星”。 清新的文风,清晰的思想,深察洞识,切确而犀利的论述,这都让韩炳哲对于数字媒体时代人类精神状况的分析批判,显得尤其重要而富于启发。 目录 穿夏威夷衫的游客 文化为家 超文本和超文化 联网的爱欲 融合食物 杂交文化 文化的连字符化 比照的时代 文化的去光晕化 朝圣者与旅行者 窗口与单子 奥德拉岱克 超文化身份 文化间性、多元文化性和跨文化性 据为己有 论长期和平 友善的文化 超日志 漫游者 门槛 注释 附录 韩炳哲著作年谱 导语 在全球化时代,文化表达越来越与地域无关,而在一种超域的模式上循环往复,与本土/外来、遥远/切近、熟悉/陌生这些概念都失去了真实的联系。 文化失去了源初意义上的家园之感。没有边界,没有限制,没有头绪,却有强烈的杂交、融合和公共性质。人们成为带着静美微笑的超文化旅行者,行走在多姿多彩的超文化空间里,随意捡拾并拼凑着自我的身份认同。 如何理解超文化?如何实现超文化个体和谐共存?相较于莱布尼茨诉诸上帝的单子,韩炳哲回归古典希腊哲学传统,揭示出一种更有价值、更具开放性和创造性的情感——友善,为我们打开了一扇通向他人、通向世界的窗。 精彩页 终于,我又在梦里成了朝圣者:其中的一切都是徒劳的,痛苦又令人警醒。早上醒来的时候,我想让这个冬天永远持续下去。 ——彼得·汉德克 齐格蒙特·鲍曼(Zygmunt Bauman)将朝圣者树立为现代人的形象。鲍曼认为,现代性赋予朝圣者“极富前景的新转变”。作为朝圣者的现代人在荒漠般的世界中游荡,赋无形以有形,予片段以连贯,以碎片塑整体。现代朝圣是一种项目性生活(Leben-auf-Projekte-hin),它“定向、连续、坚定”。由于其项目性,朝圣者的世界须“有序、确定、可预测且可靠”,须是“一个永远留有脚印,以便保存和收藏过去旅程痕迹和记录的世界”。 现代人真的是朝圣者吗?朝圣者的生存形式是否真的与现代性相符?在朝圣者历中不可或缺的是对这个世界保持陌生,朝圣者就是“陌生人”(peregrinus)。此处不太会成为他的家,他因而走在去往一个特殊的彼处的路上。恰恰是现代性克服了此处与彼处的不对称性,从而形成了朝圣的生存形式。不过,与其说去往彼处,不如说前行到更好的此处。荒漠、朝圣者的流浪也意味着不确定性和不安全感,因为有走入歧途的可能。然而,现代性却以为自己走的是一条笔直的路。 朝圣是前现代形象。因此,像海德格尔这样的再神学化思想家会使用朝圣这一前现代性形象。“迷途”是“存在”的一种形式。海德格尔的“在路上”具有朝圣的结构,他内心有一种对“终抵达”、对“家园”的渴望,这与那个在可见的、可达的此处面前自行隐匿的源始有关。海德格尔的《田间路》曾是一条朝圣之路。朝圣的特点也是“紧迫、黑暗绵延、等待光明”。朝圣之路“充满艰辛,虽越来越简单、纯粹、直通向前,却朝着一个进不去、到不了的地方”。恰恰是这种隐匿(Entzug)使“地方”再光晕化和再神学化。 在某种程度上,初的旅行者仍有朝圣者的步态。他们前往的是一个浪漫主义的反世界(Gegenwelt),一个原始的或自然的地方。他们曾想从此处逃往彼处。但他们已不再是外来者,既不是陌生人,也不是漫游者(拉丁语:viator)。他们在此处有房,有家。 超文化性产生了一种特殊形式的旅行者。超文化旅行者去往的不是反世界,也不是彼处,实际上,他居住在此处与彼处成对称关系的空间里,他就在这儿,“内在空间就是他的家”。在景观的超空间里冲浪或浏览,与朝圣者以及浪漫主义的旅行者的行进方式都截然不同。在超文化空间中,彼处只是另一种此处,二者对称,不存在不对称的痛苦。超文化旅行者从一个此处去往另一个此处,超文化因而是一种关于此在的文化。由于超文化旅行者并不追求终的抵达,他们所到之处都不是居处,不是特指的“此处”(Hier)。这里的“此处”应该首字母小写,即写成hier,或者划掉(Hier)。与海德格尔为了再光晕化、再神学化而打上叉的“存在”不同,直接划掉的Hier则是对存在进行的去光晕化和去神学化,使之丧失了光晕的深度。 齐格蒙特·鲍曼虽然说过,对今天的旅行者来说,“越来越不清楚哪个造访的地方才是家,哪个地方只是落脚点”,但他仍然坚持“在家”的形象:“‘此处我来做客,彼处才是我家’的对比仍然像以前一样清晰,但要说彼处在哪里,则不容易。彼处逐渐被剥夺一切本质特征;它所蕴涵的家非想象所能及(任何想象出来的形象都会显得太具体、太局限),它是既定的,既定拥有一个家,但不是一个具体的建筑、街道、景观或社群……思乡是梦想着可以有所归属—至少不仅曾身处某处,亦要从那儿而来。……家在思乡中的价值恰恰在于其永远保持‘将来时’的态势,不失去魔力和诱惑力,就不会进入‘现在时’……”鲍曼的旅行者是一个浪漫主义的旅行者,他假定了一个反世界。他仍然是朝圣者,正在去往故乡的路上,去往彼处,而这个彼处却进入了将来时。鲍曼虽然谈到思乡之情并不是“旅行者的一感受”,旅行者也“恐惧被束缚在家乡”,即“恐惧被束缚在一处”。 然而,他对另一种旅行者的形式—超文化旅行者的生存形式缺乏感知。与朝圣旅行者相比,超文化旅行者不了解此处和彼处的差异,因此不会生活在“一将来时”或“第二将来时”1中,他们完全生活在现在时中,或处于此在中。对鲍曼来说,旅行者仍然属于在对彼处的渴望与恐惧之间纠结的朝圣者,而超文化旅行者既没有渴望,也没有恐惧。 P46-4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