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幕
天色渐渐暗了，空中飘起雨来。南山中学和平时夜晚灯火明亮的时刻不同。头顶的槐树枝向着夜空伸展开黑色轮廓的手臂，树影投在地面上，一团团浓重的阴影晃动着，一不小心便会身陷其间。此刻，教学楼和办公楼都黑黢黢的，沉默无声。站在这时的校园里，人会感觉像被放逐于孤岛。
校园里还有一个人在走，他身着黑色的制服，看起来年龄有三十多岁，他拿着手电筒。前方的树影中有身影在晃动，“谁在那里？”他追问道，蹲下身拿着手电去扫视着。
却见一个黑影不停地在地上摩挲着什么，那个黑影纤瘦，在夜晚的手电光下，显得像是浮在地面上似的。
“是我。我在找东西……”那黑影轻声回答道。
“找什么东西，都放假了！还不快回去！”保安嘟囔着，快步上前来，他手中的手电灯光打在黑影的脸上。
就在那一刻，保安的脸一下子因为惊怖而扭曲了，他的瞳孔放大，嘴巴大张——就在槐树的阴影之中，他看到面前的黑影脸上是空白一片，没有嘴没有眼！
“我在找自己的脸……”那个黑影轻轻地回答道。
看起来粗壮的男人扔掉手电筒，夺路而逃，边跑边大声叫道：“别来找我，我没做亏心事！”他边叫边跑，边大喊救命。
那个黑影慢慢地站了起来，轻轻地踱出树影与暗夜交织的地带，慢慢地向着那栋楼走去。
那个黑影走路的样子，有种诡异的姿态，他没有脚步声，背微微地蜷曲，脚尖轻踮着，像飘浮在地上一般。他的手中，握着一个白白的，人形的面具。他抬头看看头顶浓密厚重的乌云，抬脸感受着雨丝落下的冰凉，随手把面具放进了自己黑色的包内。
“我当然不找你，我要找的是程愈。”他露出了一丝诡异的笑容。
1．飞蛾
这是在放暑假后，程愈在南山中学诊疗室接受预约的唯一一场咨询。
诊疗宰里．只亮着一盏灯，幽幽的光打在程愈的脸上，他的表情十分肃穆，在画板上安静地画着画。但奇怪的是，画面中，是一团幽暗不明，线条在打着旋儿，似乎还没有找到合适的落脚点。
就在这时，过道里，突然开始闪烁的灯光下，走进来一个人。他走路的时候没有一点脚步声，而门在他那苍白的手中被推开，悄无声息地，他慢慢地走向程愈的背后，而程愈毫不知情地继续画着画。
他轻轻地笑了，这笑显得有些诡秘，他的手向程愈的后颈伸去。
程愈感觉到有人在背后拍了一下他的肩膀，他吃了一惊，猛一回头，一张脸撞入他的眼睛——清瘦黯淡的少年面孔，面孔上，浮现出一只奇怪的红色飞蛾，从眼睛到鼻梁，再到上唇。
“胎记。只是胎记。”少年笑了，但笑得毫无温度，那只红色飞蛾在灯光下似乎皱了起来。他似乎猜出了程愈的想法。
“坐吧，龙立，你选择的见面时间很特别。”程愈定了定神，他放下画笔，指向旁边的座位。
“老师，我来是想告诉你，我无数次地见过你，我见过你身陷危险之中，但你毫不知情。”名叫龙立的少年慢慢地说道，他诡秘地对程愈眨眨眼睛，“想不想听我说说？”
空气中，有丝丝凉气，像是蛇在慢慢爬行，进入这个幽暗的房间。
2．电梯
我一直在观察你，你是一个很特别的老师，对你而言，你既不在乎职场道路上的晋升，也不在乎自己到底能够挣多少钱。
你不用反驳我，我知道你在寻找着什么，虽然我并不知道那个答案在哪里。我真正注意到你，是那次在食堂的电梯，透明的观光电梯，从三楼到一楼。
你走进了电梯，已经很晚了，兴许是你加班太久，或者是在食堂和人聊天，总之，那天在电梯中，你以为只有你一个人。
但是，电梯门在你面前晃了三下，“咣咣咣”，你还记得吗？那天，你以为只是常见的现象，却不知道，每一次门在你面前关上的时候，都有五个手指，颤巍巍地扒开了电梯门。
第一次，进来了一个；第二次，又进来了一个；第三次，又进来了一个。
他们都站在你的身后，轻轻地呼吸，你感觉到脖颈后的头发有些微微发痒，你转过头，看见玻璃窗中的自己，你只看得到自己，但是玻璃窗中，还有另外的三双眼睛，他们也在看着你。你以为你看见的是窗户玻璃，仔细看看，在那不确定的光与轮廓当中，你有没有看见别的？那三双眼睛，他们一直注视着你。
P6-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