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书是人文学者、文艺评论家李世琦先生积累二十年的厚积薄发之作。以优雅、生动的文笔，描述了194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浪漫派最后一位骑士”赫尔曼·黑塞的一生。黑塞不懂中文，也没有来过中国，却非常热爱中国。个中原因何在？书中给予解答。
该书不仅介绍了黑塞不同时期的文学作品，还揭示了黑塞思想的发展过程，如何通过苦苦寻觅，最终服膺中国文化。不仅介绍了黑塞的文学创作，他漫长一生的社会交往，而且描述了黑基与前后三位妻子、三个儿子以及与兄弟姐妹的爱情和亲情故事，塑造了丰满鲜活的黑塞形象。

李世琦，原名李占军，笔名史奇等。1982年毕业于北京师范大学历史系。1999年加入中国作家协会。历任河北人民出版社副总编辑，花山文艺出版社社长、总编辑。著有随笔、评论集《倾听灵魂之声》，人物传记《中国古代十大公子》《巴斯德》《颜氏家训校注》《孟子译注》。历史纪实《平津战役实录》获河北省“五个一”工程奖，论文《论毛泽东的廉政思想及其在新时期的发展》获中央党校纪念毛泽东诞辰100周年论文奖、河北省社科成果奖。

一、小小魔术师
二、好学生VS坏学生
三、进入社会
四、最初的作品
五、两次意大利之行
六、一举成名
七、第一次婚姻
八、漫游者黑塞
九、印度之行
十、《盖特露德》和《骏马山庄》
十一、山雨欲来
十二、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
十三、第一次大战时的文学创作
十四、独居卢加诺
十五、第二次婚姻和《席特哈尔塔》问世
十六、《荒原狼》的写作和问世
十七、黑塞的文学研究和评论
十八、《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的写作和问世
十九、“黑塞屋”的落成和第三次婚姻
二十、别有意味的《东方之旅》
二十一、独立于两大阵营之间
二十二、救助德国文化人
二十三、黑塞的亲情故事
二十四、《玻璃球游戏》的写作与问世
二十五、荣获诺贝尔文学奖
二十六、《玻璃球游戏》的内容和持续影响
二十七、进入获奖季
二十八、黑塞与中国
二十九、功德圆满
三十、余音袅袅
附录1：人类文化史上伟大的智者黑塞
附录2：赫尔曼·黑塞在当代世界的意义
附录3：赫尔曼·黑塞对禅宗的研究与评价
后记

中国的读者对于德国文
化有天然的好感，但那多集
中于哲学界和思想界。我年
轻的时候，记住的德国的哲
学家的名字比作家还多，所
知道的德国文学还限于诗歌
作品，对于小说家了解得有
限。但自从看到黑塞的作品
，对于那文本内流淌的情思
大为敬佩，诸多小说的内蕴
，不亚于尼采的辞章。于是
心里想，原来德国的文学与
哲学一样，有养人心目的地
方。当年读到黑塞的书，像
是被引进一块高地，他的诗
与小说，有着常态里的非常
之音，司空见惯的世界变成
陌生化的存在，词语背后的
气韵是颠倒性的精神，那里
也有康德以来的哲学的力量
。
我几次去德国，对于该
国文化略有一点感性的认识
，但所得均为皮毛。不过在
与德国友人的交流里，感受
到那是一个高度精神化的国
度，许多历史遗产暗示着以
往的思想之迹，它们对于世
界的影响，是无法估量的。
中国的许多作家和学者从德
国盗来火种，在寂寞的土地
燃出光明。相关的故事，一
时是说不完的。
李世琦先生写的这本《
最后的骑士：黑塞传》，便
有着对于异国智者的敬意之
情。他在大量的资料里发现
了黑塞的精神轨迹，对于其
思想、创作进行了多维的打
量。对于我这样的读者而言
，全书像一个导游，引路于
崎岖的苦径，百转千回里，
与闪电般的灵思一次次相逢
。俯仰之际，神意种种；往
回之间，奇思多多。重要的
是我们从那精神之旅看到了
文学的本来意义，那就是以
敏锐之笔，探人人的意识的
幽深之所，我们由此看到“
美和魔力的梦幻”。
好的书写者从来不是在
前人的文字面前亦步亦趋前
行的，他们总有不满于世间
的爱意流淌，将闭锁的精神
之门打开，告诉我们人可以
以另一种方式存在着。黑塞
的创作不仅仅在疗救自己早
年的创伤，也在诊断着西方
文明里的痼疾。在德国法西
斯盛行的日子，他的思想照
亮了沉沦之国的暗区，以强
大的精神之力抵抗着灰色的
存在。在一切都被单色调涂
饰的时候，他说：“我讨厌
伟大的简化者，我热爱质量
感，不可模仿的技艺和独一
无二感”。而他的作品便有
着非同质化的鲜活之音，在
时空里久久回旋着。
我自己阅读黑塞的作品
，常常想起尼采的超然之思
。他们都是世俗世界的非合
作者，但这不是一般意义上
的选择差异，而是对于人的
思维盲区的挑战。当资本主
义扭曲着身体跌人深渊的时
候，我们的作家们及早提示
了那悲剧的可能。而且他们
往往在词语与逻辑里避开了
历史的惯性，在逆流而上中
，觅出别一思想之途。德国
历史上这样的人很多，荷尔
德林、里尔克都奉献过非凡
的辞章。黑塞和他们一样，
在文字里，同样克服了自己
的时代。
看到域外的作家如何面
对自己和周围的问题，这对
于我们国人都是一种刺激。
在儒家传统深厚的国度，读
书人不易像黑塞那样选择自
己的道路。德国有德国自己
的难题，他们处理难题的方
式有一点勇猛，文字后不免
带有孤独性。黑塞的孤独使
自己与俗世隔离开来，也因
此看清了世间的面目。他的
笔调打动我们，不是口号和
简单的理念，而是对于生命
的复杂的理解。文学是在看
不见的地方打通进人世界的
方式，作家由此要做出自我
的牺牲。黑塞对于同化艺术
家的思维深恶痛绝，他在写
作里总给我们惊异的画面，
那些映出了世间被遮蔽的存
在，镜子一般照亮了陌生的
自我。作家就是这样一类人
，他们在世人没有感觉的地
带，唤出读者的内觉，忽地
嘹望到未见之景，原来人间
竟是这样的存在。这种提示
的作用，在那些说教的文本
里，反而被遗漏掉了。
自晚清开始，我们几代
人都在学习西方作家观察世
界的方式。一些作家身上流
淌着域外文学的血液。即以
德语作家为例，歌德的《浮
士德》曾以两个灵魂的搏斗
展开人类生活的寓言，其问
的哲学、神学、神话学、音
乐等元素，暗含于词语的时
候，精神空间忽地变大了。
这种精神的大，让中国的读
者感叹创造的快慰。而里尔
克在寂寞里拉开的夜幕，露
出天际间无数星光。瞬间是
无穷远方的神秘的显现，我
们由此知道探求的路是没有
止境的。在广大的天地间，
人弱小得乃是沧海一粟，跨
越这种渺小，唯有精神创造
中的逐日之旅。海德格尔讨
论荷尔德林和尼采等人的写
作时，感兴趣的是“把我们
的思想转向完全不同的区域
、尺度和方式”。伟大的作
家和思想家的价值，是具有
扭转时风的力量。这力量不
是靠权力而获得的，相反凭
借的是一种智慧，一种思想
的自我的燃烧。但他们并非
与人间隔绝的怪人，而是深
深爱着人间的启示者。文学
的力量也就是启示的力量。
我在李世琦先生的文字
里，发现了许多过去鲜知的
存在，有许多都出人意外。
比如他与中国文化的奇妙的
连接，对于其写作产生了不
小的影响。黑塞对于中国古
代的老子、孔子、庄子等人
的理解，哪些地方刺激了其
思想的生长，哪些被衔接到
语言的魔宫，都值得深入探
究。西方人看中国的国故，
与我们嘹望古希腊的经典，
情感是有所区别的。在以西
方为中心的文人那里，东方
的思想不过稀奇

喧闹欲望下纯远的沉思。
文学爱好者的入门读物，一本通俗易懂的文学人物传记。
该书是人文学者、文艺评论家李世琦先生积累二十年的厚积薄发之作。以优雅、生动的文笔，描述了1946年诺贝尔文学奖得主、“浪漫派最后一位骑士”赫尔曼·黑塞的一生。

《最后的骑士：黑塞传
》是我退休后出的第一本书
，也是我写的外国文学的第
一本书。不熟悉我的读者会
感觉奇怪，我怎么会写这么
一本书？熟悉我的友人知道
是其来有自，此前我关于黑
塞的文章已经写了近十篇，
既有学术论文，也有随笔、
评论。该书的缘起是2016
年北京国际图书博览会期间
，一次午餐，中华书局副总
编辑李占领兄介绍我与华文
出版社宋志军社长相识，谈
到华文社近年重点出版传记
类图书，我根据自己的积累
，毛遂自荐，提出了一中一
外两个选题，华文社经过研
究，选中黑塞，很快签订了
出版合同，约定第二年年底
交稿。其问，因为发生了原
稿丢失、个人退休连带的图
书搬家等诸多影响，一直到
今年4月才完成书稿，在此
对华文社的大度包容，谨致
深挚的谢意！
说起我与黑塞的结缘，
我曾写有《我与黑塞的相遇
》一文。2001年秋，中国
作协友人赠我宁肯《蒙面之
城》一书，我读后认为是一
部长篇小说精品，便向朋友
们推荐。熟悉黑塞作品的朋
友告诉我，该书借鉴了黑塞
的《纳尔齐斯与歌尔德蒙》
。我随即借来《纳尔齐斯与
歌尔德蒙》，一读果然！此
后，我开始收藏、阅读、研
究黑塞作品，一发而不可收
。“此前，我虽然接触、阅
读了许多外国作家，心里的
感觉，他们描写的都是外国
人的生活，从时间到空间都
与自己有很大的距离。而读
了黑塞的作品，感到他作品
中人物的喜怒哀乐都与自己
息息相关，这是前所未有的
。其次，黑塞对中国文化的
热爱让我感动，让我感叹人
类文化的伟大力量。黑塞不
懂中文，也从未到过中国，
但他从译作中感悟了中国文
化的伟大，他郑重指出，第
一次世界大战证明西方文化
已经走向没落，而中国文化
可以济西方文化之穷。”（
《我与黑塞的相遇》）记得
孙犁晚年说过，每个读书人
都应该找到适合自己的经典
作家，泛泛阅读，总是与自
己隔一层。在我国古代，诗
之李杜，词之苏辛，文之韩
柳欧苏，历来有不同的传承
，有成就的作家、诗人总是
先有继承，后有创新，历朝
历代，莫不皆然！我很幸运
先是找到鲁迅，新世纪又遇
到黑塞，成为我的精神根据
地，无论是喜悦还是苦闷时
，我都可以到精神家园中安
顿自己的心灵。
对于研究外国文学，乃
至撰写黑塞传，开始时是有
过犹豫的，因为个人的外语
不行，不能读第一手资料。
但黑塞的经历激励了我，他
虽然不懂中文，没有来过中
国，但他对中国文化精髓的
把握超过了许多中国人。
我个人的经历也使我增
强了自信。我曾在安阳师范
学院的学术会议上遇到一位
德国女博士，与她聊起黑塞
，她很感兴趣。后来我把我
写的黑塞作品评论发给她看
，她说文章中提到的作品她
中学时读过，我的文章对她
有启发，让她有新的思考。
她随即要去我的集子去读。
2006年，我写过《韩国鲁
迅研究论文集》（河南文艺
出版社2005年7月版）的书
评，题为《韩国学者眼中的
鲁迅》，刊发于《河北日报
》。文章不长，登在地方报
纸上，后来却被收入韩国晨
光出版社出版的中文图书《
东亚视域中的鲁迅》中，并
排在序言之后。研究外国文
学、外国文化，最理想的当
然是精通外语，譬如像季羡
林、钱钟书等前辈那样，但
利用译文进行研究，仍不失
为一条可行的途径。
在本书的撰写中，结合
我多年来对中外传记的研究
，尝试吸收、融合中西传记
写作的长处，首先在总体上
力求准确把握、写出传主的
性格特点；第二，在写出学
术深度的同时，文字力求生
动、明快，写出可读性；第
三，作为作家传记，在介绍
其文学作品的同时，写出其
思想发展的脉络，揭示其思
想家的一面，这是黑塞非常
鲜明的一个特点。第四，在
保证可读性的前提下，引用
了大量原文，内容多为思想
深邃、描写生动的段落，让
读者欣赏作品的原貌，力求
事半功倍。本书的篇幅虽然
不长，却花去笔者两年半的
业余时间。总体上来说，基
本写出了我心目中的黑塞，
也吸收了中外学者的研究成
果。它的写作，是笔者学术
研究的进一步拓展，知我罪
我，静候明教！
感谢孙郁兄，他是我敬
重的兄长，是国内最早关注
黑塞的学者之一。我们相识
在二十世纪末，那时他是北
京日报的副刊编辑，从那时
到如今，他已经两次变换了
单位。在学术研究和管理都
十分繁忙之时，仍答应写序
。感谢马剑副教授，他是国
内研究黑塞的佼佼者，很认
真地写出了序言，延续了我
们因黑塞结下的友谊。
感谢宋志军社长在百忙
之中过问拙著出版事宜。感
谢王思惠，她是最早与我联
系的责任编辑，提出了很有
价值的建议。在本书的出版
过程中她因工作调动而离开
，但她的兰心蕙质给笔者留
下了深刻的印象。感谢胡慧
华主任，他认真细致的编辑
工作弥补了笔者的不少疏漏
。感谢王莅辉、申强兄，他
们的相助匡我不逮，使我心
安。
黑塞是中国文化的知音
人，他的思想对未来的中国
和世界极有价值，笔者对黑
塞的研究仍将继续。
2019年5月22日上午
干石门静沅斋

一、小小魔术师
魔术在我家和我一生里无处不在。
我对未来最大的憧憬，就是做一个魔术师。
——《魔术师的童年》
我承认自己的生活也很像一个童话，我总是感到而且也看到外界和我内部是密切关联和协调的，我把它称之为有魔力的。
——《生平简述》，1924年
1877年7月2日，赫尔曼·黑塞出生于德国符腾堡州黑森地区的卡尔夫镇。符腾堡州位于德国西南部，离瑞士和法国都很近。
黑塞是父母的第四个孩子，有两个异母的哥哥台奥多·易生贝格、卡尔·易生贝格，一个姐姐阿黛莱。在他后面，又有一个妹妹玛鲁拉，一个弟弟汉斯。六兄妹中，他排行第四。
黑塞出生于一个国际化的家庭中。这个家庭和他的外祖父有绝大的关系，也对黑塞产生了极大的影响。他的外祖父名叫赫尔曼·龚德尔特，是语言学家，同时又是传教士。外祖父是黑塞幼时的偶像。他这样回忆他的外祖父：“他博学多闻，比父亲和母亲更有权威。其实他的财富和权力远不止这些，他不仅拥有印度的神像和玩具、雕刻，绘有魔法故事的檀木箱子，椰壳做成的盘子、碟子，还有整座客厅的图书。他还是一个魔术师，一个智慧长者。他几乎通晓人类的所有语言，至少有三十多种，也许还有神的语言，甚至星星的语言他也在行。”黑塞对语言文字的敏感显然得益于外祖父的遗传基因。
外祖父长期在印度传教。也正是在印度传教时，黑塞的父亲是他的属下。黑塞的父亲名叫约翰尼斯·黑塞，祖籍是德国北部的卢卑克，却出生于爱沙尼亚。黑塞的母亲婚前名玛丽娅·龚德尔特。约翰尼斯·黑塞“对人生苦难有深切的体会，精神上有不懈的追求”，给龚德尔特父女以很好的印象，由此与玛丽娅相识而相爱。在他们各自的第一次婚姻破裂后，有情人终成眷属。
黑塞出生于1877年7月2日的黄昏时分，温度舒适，使他的人生有一个良好的开端。他甫一降生，15岁就开始写日记的母亲就在日记中记录下来：
一个十分漂亮、结实的婴儿，刚出生就渴望着什么，湛蓝色的眼睛转向光亮处，他的脑袋始终固执地朝着烛光。黑塞自己这样回忆：
我诞生在7月一个温暖的将近黄昏的时刻。我出生时的温度正是我毕生所本能地喜爱和追求的，缺少了它，我会感到痛苦。
由于父母亲不同的精神气质，年幼的黑塞受到他们不同的影响。作为传教士，父亲教育儿子：“要尊重一切严肃的努力。”而他的母亲有很高的文学艺术禀赋，对儿子产生了根本的影响：“我心里很清楚，我的根深深扎在母亲的土壤里，植根在目光深邃、神秘玄妙的土壤之中。母亲浑身充满着音乐，父亲却不然，他根本就不会唱歌。”
卡尔夫是一个依林傍水的美丽小城。环绕卡尔夫的是葱郁的森林，由于其茂密神秘，被当地的人们称为黑森林。它的一侧则是水流清澈的纳戈尔特河。这样优美的环境很好地滋润了黑塞的文学艺术灵性，所谓地灵人杰。72岁时，黑塞这样说到卡尔夫对自己的影响：
倘若我以作家的身份描述森林或者河流，描述山谷草原、栗树浓荫或者枞树香气时，那么我描述的就是环绕卡尔夫的森林，就是卡尔夫的纳戈尔特河，就是卡尔夫的枞树和栗树。它们是浑然一体的，包括市集广场、小桥和小教堂、比肖夫街和莱德街、布罗尔和希尔曹的草原小路。在我的书里，它们无处不在。
而在家庭生活中，外祖父则给他提供了极为难得的世界主义文化氛围：
这幢房子里交织着世界各地的光芒。这里的人们祈祷，阅读圣经，研究和探讨印度语言，演奏许多优美的音乐，他们熟悉佛陀和老子。客人们来自世界各地，他们的衣着散发出陌生的异国气息，携带着皮箱和藤箱，用异国语言互相交流。这里也经常给穷人供应义餐，举行热闹的节日庆祝。科学和童话在这里和谐共处。
黑塞是幸运的。卡尔夫的优美地理环境是黑塞与幼时伙伴共享的，外祖父营造的人文环境却是普通的德国人难以得到的。黑塞受外祖父的影响很深，一直自称“小小魔术师”。“每当我想起未来时，我总是向往那个绝对神秘的目标，我最憧憬的还是成为一个魔术师。”外祖父、母亲对他的影响会在日后渐渐显示出来，读者诸君请留意。P－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