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描绘了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中国当下社会，在面对残酷的商业竞争和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下，主人公赵生辉在创业过程中遭遇的重重人生困境，将他一次又一次的蜕变与迷茫曝露在阳光之下，并展现出他是如何从一个单纯幼稚的“小白”逐渐成长为内心坚毅男人的心灵历程。作为一部现实主义题材小说，作者不刻意于个体创业的成与败，而是意在探讨当代青年一代的生存焦虑与涉世之痛，以及他们试图寻找精神出口与心灵安放的灵魂诉求。与此同时，利用主人公个体生命的涉世体验来完成对当下社会群像的描绘与抒写，以此勾勒出复杂社会情状下人们祈望守护的精神家园。

朱苑清。1983年生。江苏南京人。韩国东国大学电影剧本创作系硕士毕业。十六岁开始发表小说。曾获由人民文学杂志社、鲁迅文学院联合主办的全国第十五届青年文学奖。二十三岁出版长篇小说《贝贝——一只狗的传奇》。留学期间获电影文学创作人才基金。改编原著小说《活着的和死去的》成中、韩文版长篇电影剧本。

自序
被太阳晒热
后记

写这个小说的念头，最初是源于我的一段亲身经历。
八年前，我从韩国留学回来，不想按部就班，不想安于现
状，总想做点“大”事。可“大”事是什么，我不知道。
我懵懵懂懂。莽莽撞撞。留学五年，我未曾掌握任何一项
高难度技术，也没有动辄几百万、上千万的雄厚资金，更
没有一呼百应的人脉关系，我只有与众不同的想法，我要
把这些想法付诸实践，我觉得这就是一件“大”事。现在
回忆起来，不禁感慨自己当时的年轻、懵懂和大胆。在这
份不安分的青春召唤下，我义无反顾地卷进了创业的大潮
，就这样我结识了形形色色的人，遭遇了太多意想不到的
事。他们中间有外来的务工者、有设计界的行业精英、有
大型私企的领导、有从业多年的韩餐大厨、也有贩卖服装
的档口老板……他们和我这个想做“大”事的“小白”创
业者，发生了诸多啼笑皆非，又感人至深的故事。每每回
忆起来，总会有一份难以割舍的情感悬挂在记忆深处想把
他们留下来。于是，便有一种冲动，想用文字将他们熔炼
重塑，将原本的生活重新演绎。开弓没有回头箭。没想到
，一写就是四年。写着写着，我渐渐发现在这个故事里，
他们既是他们，也已不再是他们。我努力让他们变得更加
鲜活可爱，以此借用他们来表达我对这个世界的一点想法
，或一点爱憎。随着他们一个个成为虚构世界里的主人公
们，进而也就随之封存进了我的记忆，以及未来在这部小
说有幸出版后，更多人的记忆里。免去岁月流逝更迭最终
被遗忘的可能，我想，也许他们会和我一样欣慰与慨叹，
自己最最年轻的憨态，永远被定格在了文字中。
我常想，我们每个人都怀着各自不同的目的和想法，
努力地在巨大的生物链中寻找自己的一席位置，不管是彼
此滋养又或者彼此蚕食，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活下来，
然后努力比别人活得好那么一点点。于是，我们创业，我
们努力，然后我们用一种大众习以为常的方式去定义成功
，定义幸福。但生活的初衷真的如此吗？人生的意义又是
什么？米兰·昆德拉在《生命不能承受之轻》里曾说：“
人永远都无法知道自己该要什么，因为人只能活一次，既
不能拿它跟前世相比，也不能在来生加以修正。”“如果
生命的初次排练已经是生命本身，那么生命到底会有什么
价值？正因为这样，生命才总是一张草图。”
米兰·昆德拉对于生命的这段解读，让我悲悯又感怀
。生命，——张永远成不了画的草图。也许，怎么画都是
对的，也都是错的。
这是一个关于创业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生存的故事
。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光鲜闪耀的大咖，没有智商超群的
IT精英，没有庞大炫丽的A轮B轮融资，只有一个个盘踞在
各个层次生存边缘为每天而活的“小”人物，他们是芸芸
众生，他们是被生活洪流紧紧裹挟的——我们自己。
一个献给千千万万个，我们自己的故事。
感谢在我生命中出现的每一个人。
朱苑清
2017．5．5于南京

这是一个关于创业的故事，也是一个关于生存的故事。在这个故事里，没有光鲜闪耀的大咖，没有智商超群的IT精英，没有庞大炫丽的A轮B轮融资，只有一个个盘踞在各个层次生存边缘为每天而活的“小”人物，他们是芸芸众生，他们是被生活洪流紧紧裹挟的——我们自己。

在创作这部小说的四年中，我已记不清有多少次曾将
它搁置一旁。搁置，听上去像是休憩的代名词，实际并非
如此。裹足不前，无限期地被搁置，对于写作者来说，是
一种身心俱疲的煎熬。搁置后。叙述的拖冗，人物的单薄
，细节的不实……等等层出不穷的写作问题，如细沙沉底
般很快清晰分明。而搁置，也意味着自我省视。推翻。意
味着要在否定中重新寻找自我解救的出路。这个过程犹如
蝉蜕般痛苦。然而，语言的不丰润，技巧的不娴熟，结构
的不精致，这些似乎都可以通过阅读、学习等方式有效弥
补。唯独一件事无法通过任何外力获得援助，它曾一度让
我陷入无法拯救文本的绝望中。在这种绝望下，我搁笔近
半年，几乎要放弃继续写下去的勇气。直到有一天，偶然
在一篇访谈上，看到著名作家余华先生在谈写作时，说到
一句话：“一个真正的作家在写作时，灵魂是赤裸的。”
那一刻，我方才恍然。原来，将我推进泥沼的敌人，是我
的灵魂。
我，还不够坦诚。又或者，我根本没认清自己的灵魂
。
人，害怕赤裸世人，灵魂亦如此。在写作中，灵魂常
常会在我拷问它的时候，选择绕道而行。有时，我拗不过
它的卑鄙与狡猾。它用敷衍的方式帮我安排笔下人物的命
运时，我后来终于选择用周旋的方法与它对抗，直到重新
把它拉回到真诚的轨道上来。人性的崇高与卑劣，善良与
险恶，真诚与虚伪……一旦曝露在强光之下，就会变得血
色淋漓，沉重不堪。在一次次与灵魂的搏斗中，我也开始
一遍遍清洗自己的灵魂。
这是写作带给我的收获。于我而言，它具有一种奇特
的治疗功效。但，于他人而言，又会带来什么呢？我常想
。
虚构世界里的人物会有各自命运的归宿。当他们一一
以属于自己的方式退场时，现实世界却在上演比小说里更
为艰险的人生。英国著名作家毛姆曾说：“作家不应该对
笔下的人物进行道德的审判，他们的任务是揭示，揭示就
好。”在现实世界里，人们的命运扑朔迷离，我们常常拿
它束手无策。当我反复思考这些问题后，得出了写作甚于
我个人，其更为深广的价值与意义。
在经济高速发展的中国当下社会，我们进入了一个集
体狂欢，集体焦虑，集体痛苦的时代。有人称之为最好的
时代，也有人称之为最坏的时代。在这个越来越市场化的
时代，我们对物质世界，对人，对人的道德方面，真的有
更深入的进步吗？我们的幸福指数和快乐指数是提升了还
是下降了？市场化以人的欲望为核心和本质，但绝对的欲
望化，又把人推向了道德的边缘，将人绝对的异化。人的
欲望是无止境的，当人成为自己欲望的俘虏，异化的种种
副作用就会不期而至，它会使得许许多多的人在这种异化
中感到困惑、迷茫、在痛苦中挣扎，他们中间有些人会失
去原先本真的自我，不断滑向欲望的深渊并最终毁灭。一
个好的作家，应该让困惑的人们看清事物的真相，然后引
导他们去作出正确的人生选择。我坚信，这是一部优秀的
文学作品能带给人们的宝贵精神财富。它们具有一种反异
化的力量，可称之为回归的力量。而我也将它视作写作时
自勉，并不断努力的方向。
最后，感谢一直默默支持我的家人，和那些曾经帮助
过我的老师和朋友们。
是为记。
2019．5．10

人的一生总会撞上些不想它到来，却明知会到来的时刻。
波音747、空客320，麦道82……停机坪里满是滑翔后起飞，又降落再滑翔的各式庞然大物们，刘晓娜站在机场传送带旁巨大的透明落地窗跟前，面朝窗外，她心里不知怎的一阵阵心塞。这一走，不知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来。离别，意味着学生时代的终结，更意味着她要踏入一个全新且陌生的阶段，一想到这，她忍不住有些伤感。站在一旁的赵生辉手里攥着个三十六寸的拉杆大皮箱，却是一副前所未有的轻松架势。这会儿，他只有久旱逢甘霖的畅快和兴奋，比起那些花了爹妈上百万茫然回国的单身狗们，他除了得意，还是得意。毕业回国，他收获了三样至宝。一张被大使馆认证过的国外本科学历，一笔五十万人民币勤工俭学的银行存款，再就是身旁这个他挚爱了四年的女友。他巴不得立刻跳上飞机，和这里的一切赶紧Say ByeBye。
“快走啦，那边开始喊登机了。”赵生辉催促，像怕误了飞机回不去似的。
刘晓娜心不在焉地噢了一声，她努力整理心情，然后急匆匆跟着赵生辉一路小跑向前。
“嗨，难过什么啊？”他总能洞察出刘晓娜哪怕一丁点儿心思。
“哪有？”明明眼睛红红的，刘晓娜却仍极力掩饰。
“我数星星盼月亮，好容易挨到这一天，跟刑满释放似的，可你居然在这里凄凄惨惨戚戚，让我情何以堪？”
“真会打比方，还刑满释放！难道你对这里一点眷恋都没有吗？”
“当然有，可我都带走了啊！”
“带走什么啦？”
“——你啊！难道你的眷恋不是我吗？”
“少来，就会耍贫！”
“有什么好难过的，真搞不懂。告诉我你到底在难过什么？”
刘晓娜沉吟了一会儿，尔后轻叹一声道：“人生嘛，总是会因为逝去而怀恋！”
“哎哟哟，都是你们这些文艺女青年喜欢的调调，到我这儿可没这么一说，得改改！”他边说边大手一挥，摆出一副革命先烈的姿势道：“人生，因为努力而精彩！”
刘晓娜无语，扁了扁嘴。两人的对话显然不在一个频道上。
“赶紧走吧，咱们伟大的祖国还等着我去干一番惊天动地的大事业呢！”赵生辉一边嬉笑着搂起刘晓娜的肩，一边加快脚步直奔登机口。
缓缓的，伴着空客320的起飞，刘晓娜感到一阵轻微的耳膜鼓起，她用力咽了口口水，接着她感到周边人的耳语像是另一个世界传来的声音，遥远而低沉。飞机钻入云霄的刹那，刘晓娜望着窗外一眼望不到头、层层叠叠的白云，泪水霎时浸润了整个眼眶。赵生辉见状，赶忙递了张面纸过去，轻轻对她耳边道：“公共场合注意一下影响，你看隔壁那个韩国大哥老盯着我，人家还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
刘晓娜顿时破涕为笑。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