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习 中国作协会员，中国国土资源小说委员会副主任，山东作协全委会委员。著有《少男少女》《婚姻危机》《土窑》《鲁院纪事》《菜乡纪事》《北川纪事》等多部作品，报告文学《种麦者》《找矿者》《守望大地》等。并有《盐诺》《盐碱地》等若干中短篇小说在《中国作家》《当代小说》《山东文学》等杂志发表。获得过冰心儿童图书奖、泰山文艺奖、中华宝石文学奖、第一届风筝部文化奖、冰心散文奖、“中国梦”征文奖、“国土书香”征文一等奖、泉城文艺奖等。

寿光是华北平原上一座农耕文化久远的县级市，有汉
武躬耕之说，如今是有名的菜乡。魏塾就出生在这里，十
多年前，我就带着酒菜和火纸，去魏塾遇害的青州南关校
场，在傍晚人少的时候，去祭奠了他。告诉他，二百年后
的我们，依然尊敬他。而出生在诸城的中华始祖大舜耕种
于历山。盐祖夙沙氏、世界农学史上的代表作《齐民要术
》、仓颉造字，凡此种种，皆是创作的火种。
我出生在寿光县城，从小就听说龟变成人去小姐绣楼
上的传说，传说还带着一个“论理不斩魏塾”的俗谚。魏
家幸存者跑到建桥姥姥家姓了付，而魏家墓地里的大松树
被锯掉树头，坟上打上铁箍。两年后，远在北京的刘墉、
钱沣来济南为魏塾等人平反，这种仗义的行为深深地感染
了我。2005年潍坊市作协主席芳州，在诸城召开座谈会，
要我们谈创作计划，我就概括地说了自己要写的小说结构
。他很赞赏这个题材，要我马上写出来。可是回来后，我
却把跑砖厂得来的素材写成了《土窑》，而“论理不斩魏
塾”一直搁浅。《土窑》受到雷达、崔道怡、何西来、白
烨、王干、贺绍俊等著名评论家的鼓励，“来自生活的粗
粝和坚韧”“周习的作品就像水灵灵的新鲜的蔬菜”。我
理解为自觉地到群众中间去，到基层去，就有写不完的题
材，真实的生活永远比想象精彩。我也觉得人们阅读只是
在解决自己内心的困惑，接地气的作品实际上就是触动了
大多数人的心灵，引起共鸣。
因为写作，我与“县委书记的榜样”王伯祥、种麦者
郭元亮、科技人员胡国庆等都熟悉了。《盐碱地》《种麦
者》是我对他们致敬的作品，但不足以表达我的感情。比
如郭元亮是寿光当年唯一有中专学历的农村支部书记，迷
恋科学种田。他所在的村傍依弥河，远离市区，因为种植
冬小麦高产优产，朱镕基、温家宝总理和姜春云副总理都
去过他的小麦丰产万亩方调研。他爱好文学，常常写诗，
写小说，出诗集，他带着我去采访。于是《天干地支》里
的人物形象梁元、王为民、胡科学、梁子春在我的心中慢
慢形成了。通过挖掘刘墉、纪晓岚、李封、李莪华等古代
的人物形象，让故事丰满起来。杜拉斯说过，把你想好的
故事核放在锅里，盖上锅盖，烧火。等热气把锅盖顶起来
，故事就熟了。于是，我就不断地烧火，等着它成熟。
弥河流经三个县市后在家乡蜿蜒汇入渤海，华北平原
是由黄河、淮河、海河、滦河冲积而成，黄土地养活了众
多的人口。重视农业的思想一直延续着，被誉为“长江文
明之源”的四川三星堆，出土的文物是火锅、酒具、玉石
，而同时期山东寿光出土的是制盐工具，盔型器物和煮盐
用的灶台。舜耕历山，汉武帝躬耕巨淀湖，都是为了生产
，为了人们吃饱饭，意味着劳动是最关的姿态。
我正要结束故事的讲述，意想不到的2018年，一场“
温比亚”台风带来了猝不及防的洪水，家乡13位乡亲遇难
，近百亿的财产受损。支援外地的蔬菜之乡变成了全国人
民支援的灾区。这场灾难，新成立的国家应急管理部门发
挥了巨大作用，将损失降到了最低。我们的国家和政府在
灾难面前，和群众站在一起，为群众所想，为群众所急，
恰好与清朝封建社会遇难灾难时，清政府对老百姓的态度
形成了鲜明对比，印证了我们这个时代是一个安居乐业的
时代，又是改革开放的时代，我们更加珍惜这个时代。
在土地、林地、海洋组成新的自然资源系统工作，我
有独特的优势，亲近自然，认识自然。我们更要敬畏自然
、征服自然，与大自然和谐共处。我提醒自己要在文学创
作上增强忧患意识。因为决策层、文化工作者有很强的忧
患意识，老百姓就会减少忧患。
从阅读中，我感到习总书记“一切为人民”的思想是
在梁家河艰苦岁月里形成的。当年他在土窑的炕头上和小
伙伴们说：“人来到这个世上，就是要为人类办好事”“
要想办法巧干，避免苦干”“当干部的身上要留住泥土味
”，都是真知灼见。他见了梁家河的小伙伴首先问道，吃
米饭吗？有肉吃吗？从骨子里关心群众的冷暖，把吃饭问
题作为头等大事。
于是无论斯蒂芬·金的《肖申克的救赎》多么有名，
很难引起我的崇拜，因为这些惊悚故事是在资本主义制度
背景下发生的，这些资本主义的弊端，无论他们的经济多
么发达，也比不上社会主义的优越性。我的写作是忠实于
感觉，到人民群众中去，为心灵而写作，始终如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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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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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一个传说开始，也只能从一个传说开始。
济南有七十二名泉，珍珠泉是清朝巡抚衙门的旧址，这一天我特意到济南老街巷逛了一天，为的是了解当年乾隆派刘墉、和坤、钱沣和九王爷来济南替寿光魏塾平反的事。回到老家，种麦者梁元这样对我说。
大凡在乡间，有着许多传说。大到一座山，小到一只狐狸，或者一棵说不上年代的老槐树，甚至村旁一个埠子岭都有着千奇百怪的传说。在我心中印象最深的莫过于发生在清朝乾隆年间，关于“红城湾”的传说。乾隆四十五年，也就是1780年，农历庚子年，生肖是鼠，老人说这一年做事不地道。果然，城里魏府有一个女儿，正是二八年华，出落得沉鱼落雁、闭月羞花，自己一个人住在后院的绣楼上，她不仅喜女红而且读诗作文样样出奇，不输任何一位男子。然而，有一阵子，一个黑脸男子每天晚上去绣楼找她。那女子开始羞不敢言，天长日久，惊吓得病。家里遂命人早早关好大门小窗，可无论怎么关严门窗，都无济于事，那黑脸男子还是日日来求欢。那女子日渐消瘦，母亲很痛心，出主意道：“等他走时，你在他身上别根针，穿上线，到时候看他来自何方。”
晚上，那男子又来到女子绣楼的闺房内和女子亲热。天快亮的时候，黑脸男子要走，那女子偷偷地将缝衣的绣花针别在了他衣服上，拿线团慢慢放线、放线、再放线。第二天一早，家人顺着线，走到门前红城湾边，一拽，拽上来个圆壳大鳖。家人恍然大悟，才知道是红城湾里的鳖作怪。
大家都非常气愤，当然最气愤的是一家之主那个被称为父亲的人，父亲在当地可是数得着的能人。他是清朝顺治年间大司马魏琯的第五世孙，在县城周围有广大的田产，县城里整条商业街的店铺几乎都是他家开的，称得上当地首富。
魏塾一怒震天动地。他发话说：“填湾，快填湾，把这该死的湾填起来！”于是县城中所能搜集到的石灰都用来填湾了。整个湾边车辆来来往往。红城湾水面上热气腾腾，岸上推小车的，铲石灰的，人山人海。一时间湾里热水滚滚，大大小小的鳖翻上水面。寿光县内所有的石灰用完了，还没将湾填平。父亲就令家人到附近的安丘、临朐、青州这些有山的地方运石灰。
三天三夜后，忽然，湾中腾起了一堆乌云，乌云盘绕着上升，等乌云散去，有两位穿黑衣的老者，朝着魏塾作揖叩首，道：“我族大，难免有不肖子孙，然灭我满门，亦惨矣！相公手下留情，给剩下不多的儿孙一条活路！”魏塾正在气头上，没理他们，下令手下人继续填湾一刻也不能停。那两老者升到空中，伸出两个指头点了三下，一缕青烟往西北方向而去。那两位老者就是三年以后来报仇的国泰(龟太)和劳敦樟。
传说中的女儿是不是魏荷，父亲是不是魏塾都不确定。但后来的人们往往合二为一，从此产生了“论理不斩魏塾”的俗语，流传在人们的嘴边。
我从小就听过这个传说，并刻进了脑海里，它与寿光两字密不可分。寿光处在黄河人海口，地势低平，新中国成立之前，不是旱灾就是内涝，旱灾过去还伴有遮天蔽日的蝗虫。蝗虫飞过，覆盖人家屋檐上的草都一扫而光。平日里弥河见底，人们种庄稼要求爷爷告奶奶，三番五次和上游协调，才要来不多的河水。一旦山洪暴发，北部沿海一片汪洋，人畜受害。于是弥河沿岸村庄筑有三米高的大坝，每个村落都有两到三个水湾。大地比做一个人，长江黄河就是大地身上的动脉，各种支流就是通向四肢的血管，而各个村子里的千奇百怪的湾就是毛细血管，大雨来的时候它们就是一个个蓄水池。
红城湾是清代寿光最令人仰望的地方，就如中国的北京。去过北京的人，会反复讲述他看到的天安门、故宫、颐和园，到过县城的乡下人也会和邻居多次说起他进城看到的红城湾。这个湾和济南的大明湖一样，杨柳依依、荷花盛开、小桥流水。夏日蝉鸣，是女人们洗衣的地方；冬日如镜，是儿童溜冰的好去处。但最令人好奇的还是那个大户人家魏府，清朝顺治年间大理寺卿、顺天府丞魏琯第五世孙魏塾的府邸，是当地最有势力的人家的住宅。从外面看去，正北有一座大门楼，蓝砖雕刻，有福字和荷花图案构成，高门楼，大台阶，台阶两边有一对大狮子，左滚着绣球，右逗着幼狮，两层台阶之下对称着各有一个圆滚的石雕户对，左刻有牡丹，右刻有荷花。墙是洁白的，镂空部分有黑色的花纹，都是梅花图案，檐脚上翘，有猫头滴水、勾心斗角。大门里面有一进院、二进院、三进院，东西有厢房。
这个传说最早是从母亲口中听来的，我的母亲仉秀美会唱京剧《苏三起解》《贵妃醉酒》，她喜欢历史传说。
大柳树底下爱说古的老三嬷也说过这个传说，这个圆脸的老太太个子不高，十分健谈，她以为我没听说过这个传说，一边讲解故事一边很夸张比画。我听起来并不感到惊奇，大同小异，只是她说的这个传说地点并不在城里村，而在寿光城南的一处叫六股路的地方，叫晏子涯。曾是地质队员的大伯母也说过这个传说，到现在我们和大伯母还常见面，母亲和许多亲人，一转眼就消失在风里。清楚这个传说的，还有城里街上三姨夫，三姨夫

天干地支，简称千支，本来是中国远古时代对夭象的观测，可以理解为在天成象，在地成形，在人成运。小说结构以种麦者梁元和作者采访“论理不斩魏塾”故事为主线。文中种麦者梁元是当时极少的有文化的农村支书，他放弃教师职位回家种地，搞农业技术科研，甘愿为老百姓吃上美味的大白馒头而不辞劳苦，积极与国内各农业院校联系，实验小麦良种。作者巧妙地把历史故事与现实人生勾连、融合，深刻阐释了“民以食为天”这个朴素、颠扑不破的真理。小说叙事沉稳老到，细节结实饱满，接地气，有筋骨，元气丰沛，是一部值得探讨的用心之作。

小说的叙述结构分为两条主线，一条是作者探寻潍坊地区的俗语——“论理不斩魏塾”的故事，即清代乡绅魏塾带领百姓反抗清政府瞒灾收税；第二条是穿插讲述了当代“种麦者”梁元的故事。梁元是弥河边田家村的村支书，也是著名的劳动模范，他放弃教师职位回家种地，搞农业技术科研，甘愿为老百姓吃上美味的大白馒头而不辞劳苦，积极与国内各农业院校挂钩，实验小麦良种。作者通过不同时代的两个人物故事，深刻阐释了百姓“民以食为天”的朴素情怀和中国人对土地的深厚感情，反映了在党的领导下中国农村发生的巨大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