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使只靠一支画笔，沦陷于赤贫之中，我孤独而炽热的灵魂也无法和画画儿分开。”查尔斯（原型是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在不惑之年，抛妻弃子，奔赴巴黎学画。在异国，他落落寡合，贫病交加，甚至为了创作一幅女人的画，害得别人家破人亡。在种种遭遇后，他来到南太平洋的一座孤岛，在当地结了婚。那个如伊甸园般的世界，他心向往之。紧接着，贫穷与绝症将他紧紧包裹，在双目失明的状况下，他用尽毕生力量在那座木屋墙壁上绘下了一幅惊人巨作，随之而来的是一场大火、一个天才陨落的噩耗。
查尔斯追逐理想好似在为自己赢得一场厄运，在满地都是六便士的街上，他看到了月亮。这个别人眼中不可理喻的疯子、背弃家庭的负心汉，在理想面前奄奄一息，活得如此落魄而美好。从那一刻起，人们将相信，潦倒与、卑微与善良、仇恨与热爱是可以毫不排斥、共存于一颗心里的，那就是永恒的“月亮”和“六便士”。

《月亮与六便士(精)》无目录

一
在英国作家的作品中，甚至整个西方作家的作品中，
毛姆的小说一直排列在最引人人胜之列。若说阅读西方小
说需要读到五十或一百页以后才能进入阅读状态，那么毛
姆的小说只需读过二十页，读者便欲罢不能了。像他的著
名小说《月亮与六便士》，读者甚至完全可以把它当作《
福尔摩斯探案集》来读。小说中的“我”是福尔摩斯，小
说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就是一个谜案。“我”在第一章里
大发宏论，把斯特里克兰德的谜案搞得吊人胃口，其中写
到斯特里克兰德由一个证券经纪人变身为画家时，无论他
儿子写的传记，还是评论家的乱评，都让人有一种云山雾
罩之感。
作为一部十几万字的小说，它完整地描述了一个四十
岁才开始学画画的证券经纪人，从现代文明社会步入原始
的森林，祸害了三个女人，成为一个自成一格的画家的故
事。该书内容够丰富，人物够立体，故事够好看，情节够
抓人，应该算得上是一部较高水准的长篇小说了。但在盛
产小说的英国，它恐怕还只有被淹没的命运。它的生命至
今依然旺盛，依然是一部很受欢迎的小说。这是因为这部
小说和一个名为高更的法国画家紧紧地联系在一起，只要
高更的画作不死，这部小说想死也难。
实际上，毛姆当初之所以决心参考高更④的生平写这
部小说，很可能就是受了高更那幅著名的画作——《我们
从何处来？我们是谁？我们向何处去？》的启示。小说的
主人公斯特里克兰德一生活动的轨迹仿佛就是在图解这幅
画，或者说这幅画的题目是毛姆写作这部小说的纲领。高
更把这幅画看作“哲学作品”，还提醒观众应该从右向左
阅读。
画上共有十三个人像：第一组四个人，一男、两女、
一儿童，儿童代表生命的开端；第二组四个人，两男、两
女，其中最显眼的是一位男子在摘果子的正面，象征亚当
和夏娃在伊甸园发生的故事；第三组五个人，最远处的是
一个偶像，代表生命的终结，还有狗、猫、鸟等动物，以
及植物、石头、水和天空等，这无疑是表现混沌初开的世
界。高更这幅画和毛姆小说的结尾相吻合，或者说毛姆用
文字再现了高更最后一幅力作，这是毛姆的这部小说和高
更的绘画作品最大的吻合之处。高更在画完这幅画后便爬
上附近的一座小山头，服下了大量砒霜，虽自杀未遂，却
大病一场。毛姆笔下的斯特里克兰德晚年患了麻风病，残
肢断臂，几乎成了一堆烂肉碎骨，惨死在小屋里。现实与
虚构里的人物结局虽然不同，但是他们为了追求理想不惜
牺牲生命的勇气是相同的。
毛姆为什么选择高更作为小说主人公的原型呢？
十九世纪发轫并形成风起云涌之势的现代画派，走到
极端、几近狂人的画家有两个：一个是高更，一个是凡·
高①。巧合的是，这两个人认识后志同道合，凡·高对高
更的友谊更是格外珍视，当他在法国南方修筑了自己的小
房子后，盛邀高更来一起居住，打算组成一个绘画团体，
但是高更住了不久就要和他分手。凡·高因此心烦气躁，
精神失控，用剃刀把自己的左耳割掉，将这个令人毛骨悚
然的礼物送给了一个和他要好的妓女。他在医院把耳部包
扎过后，回到画室还给自己画了一幅耳朵缠着绷带的自画
像。时隔一年，他朝胸口开枪自杀。有人认为凡·高是为
了提高他画作的价值，及早结束生命，以此来报答弟弟对
他追求绘画艺术的经济支持。而纵观凡·高一生，只在一
个画商手下打过工，先后向两名女子求婚均遭拒绝，只和
一个妓女共同生活了比较长的时间……这些人生罕见的事
实都是很珍贵的。
……
进入二十一世纪，甚至早在二十世纪八九十年代，随
着大量普通读者流失，支撑文学的基础发生动摇，二三流
批评家、文学史家、高等学府的教授感觉到，如果他们继
续大吹特吹现代派作品没有什么意思，那么自己安身立命
的文学基础将会不复存在。这时，传统作品或者说经典作
品的地位才渐渐恢复，各就其位。顺便一说的是，在世界
范围内，像勃兰兑斯这样的顶级批评家凤毛麟角，因此，
顶级批评家出现的概率远远低于顶级作家和一流学者出现
的概率。
如今世界文坛的作品越来越让人不知所措，读者群体
越来越小，这一现象的发生二三流批评家们难辞其咎，可
惜清醒的文人学者不多，没有人下功夫探讨这个原因。比
如说，对普通读者来说，批评家炒作了近一个世纪的乔伊
斯的《尤利西斯》只能被束之高阁，《月亮与六便士》却
能让人一口气读完。在《月亮与六便士》中，你既能看见
一个个性鲜明的主人公，又能发现一个象征主义画家的原
型，收获是双重的。因此，在二十世纪二三十年代英国文
坛各领风骚的现代派中，毛姆能坚持传统写作并取得成功
，如今看来具有非同寻常的意义了。
五
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毛姆周游世界，来过中国，写
过一本《中国见闻》，其中一篇著名速写叫《苦力》。在
该作中，毛姆用冷峻、犀利的视角把中国劳苦大众的谋生
状态写了出来，并对其生活状态充满了同情。在作品中，
仅是一粒小小水珠都能映照出毛姆放眼世界的视野。毛姆
说：“我从写作中汲取的教训是，作者应该从创作乐趣中
得到酬报，从思想负担的释放中得到回报，对其他东西不
必介意，表扬还是苛评，失败还是成功，都应该在所不计
。”
记得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初我在《外国文学季刊》做审
稿编辑，《月亮与六便士》先在季刊发表而后成书出版，
我看得津津有味，手不释卷。编辑部同仁对毛姆为什么使
用了这样一个书名猜测各异，各抒己见，一位老同事最后
下结论说：“月亮”应该指艺术，“六便士”当指世俗价
值观。三十多年过去了，如今我亲手把《月亮与六便士》
译出，我觉得毛姆没有这样的观念。无论是主人公斯特里
克兰德跌宕起伏的生命轨迹，还是毛姆在小说中构建的故
事情节及相当篇幅的夹叙夹议，传达给读者的信息应该是
：月亮重要，六便士也重要。性格即命运，命中注定该拥
有哪样就是哪样。
苏福忠

《月亮和六便士》是英国小说家毛姆的创作的长篇小说，成书于1919年。小说以法国印象派画家保罗·高更的生平为素材，描述了一个原本平凡的伦敦证券经纪人思特里克兰德，突然着了艺术的魔，抛妻弃子，绝弃了旁人看来优裕美满的生活，奔赴南太平洋的塔希提岛，用圆笔谱写出自己光辉灿烂的生命，把生命的价值全部注入绚烂的画布的故事。

说实话，我最初认识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的时候，一点儿也没看出来他身上有什么不同凡响的东西。然而现在却很少有人会否定他的伟大了。我这里说的伟大，不是平步青云的政治家所取得的光环，也不是功成名就的军人赢得的英名。那是一种凭借个人地位而显赫一时的盛名，一旦环境发生变化，那种盛名就会大打折扣，名不副实。首相退下官位，不过是一个夸夸其谈的演说家；将军脱下戎装，不过是集镇上的一介草莽英雄。
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的伟大是看得见、摸得着的。你也许不喜欢他的艺术，但是无论如何你都难以拒绝这种艺术带来的魅力，你很难对此没有兴趣。他的作品使你不能平静，紧扣你的心弦。
斯特里克兰德为人取笑的日子一去不复返了，为他辩护或者替他说好话，都不再被看作是性格古怪，言辞偏激。他的种种毛病被认为是他取得成绩的必需品，为人们津津乐道。他在艺术上的地位仍有讨论的余地，赞美者的奉承也许像诋毁者的非议一样，令人捉摸不定；然而，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那就是他有天赋。
在我看来，艺术中最令人感兴趣的东西是艺术家的个性；如果艺术家本人个性鲜明，那么，尽管他有一千个毛病，我也愿意原谅。我以为，委拉斯凯兹①是比艾尔·格列柯②更高明的画家，但是习惯势力作祟，竞无人对他的绘画作品顶礼膜拜。这个克里特岛③人的作品中充满了肉欲与悲剧色彩，像一份标准的献祭，把他灵魂的秘密呈现出来。一个艺术家——画家、诗人或者音乐家，用他的崇高或者美丽的作品将世界装点起来，让人们的审美意识得以满足，这点类似性本能，其原始野蛮的东西是少不了的，但艺术家在你面前呈现的还有他本人更了不起的天分。
探究艺术家的秘密，就像阅读一个侦探故事，极富魅力。这个秘密好比一个谜，正如大干世界的由来没有答案一般。斯特里克兰德的画作最微不足道之处，都能显示出一种罕见、扭曲及复杂的个性。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那些不喜欢他画作的人，无法对他的画作漠然视之；也正是因为这一点，使得世人对他的生平和性格充满了好奇心，极度感兴趣。
斯特里克兰德死后不到四年之际，莫里斯·赫雷特敢为人先，在《法兰西信使》④发表了那篇文章，使这位默默无闻的画家不致被遗忘。后来的作家或多或少惯随大流，这才纷纷循声发表文章了。在很长时间里，法国没有人享有比赫雷特更高尚的权威，他提出的看法不可能不给人留下印象。虽然他的说法看起来有夸大之嫌，但是后来的各种评价肯定了他的评估，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现在稳稳地守住了他先前制定的路线。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声名鹊起，这是艺术史上最浪漫的事件之一。
但是，我并不打算对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的作品妄加评论，除非作品触及他的性格。我不能苟同一些画家出言不逊的观点，说什么门外汉对绘画一窍不通，其实他们要表明自己欣赏艺术品的最好方法，就是三缄其口，掏出支票簿。他们认为艺术只是一种才艺，只有手艺人才能真正理解，这是一种奇谈怪论。艺术是感情的表露，感情讲的是一种芸芸众生都能听懂的语言。不过我承认，批评家要是对技巧缺乏实践经验，则很少能够对有真实价值的画作做出评价，而我就对绘画一窍不通。还好，我没有必要冒这种风险，因为我的朋友爱德华·莱格特是一个写作高手，又是一个深得人心的画家。他在一本小书①里详尽地论述了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的大部分作品，叙述风格令人着迷，堪称样板。很可惜，这种叙述风格现在在英国远不如在法国时兴了。
莫里斯·赫雷特在其著名文章里对查尔斯·斯特里克兰德的生平予以简述，伏笔不少，故意吊人胃口。赫雷特对艺术没有感情用事，只是一心想唤起有识之士对一个天才的注意，因为这个天才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不过赫雷特是一个深谙此道的记者，很清楚“人情趣味”可以让他更容易地达到自己的目的。有些人过去与斯特里克兰德接触过，比如在伦敦就知道他的作家，还有在蒙马特区②的咖啡馆与他相遇的画家，当时他们见到的不过是一个落魄的艺术家，与别人没有两样，但令人惊奇的是，这个落魄的艺术家竟然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天才，他们却与他失之交臂。于是法国和美国的许多杂志开始连篇累牍地发表文章，一方面对斯特里克兰德的各种回忆不断涌现，一方面对他的欣赏评价接二连三，这一切使得斯特里克兰德名声大噪。这些文章吊足了公众的胃口，却无法满足公众的好奇心。这个话题引起了人们的兴趣，肯下功夫的维特布雷希特一罗特霍尔兹在其令人难忘的专题论文里，列出了一份容纳多个篇目且富有权威性的文章清单供人们参考。
人类骨子里具备编织神话的才能。对于那些出类拔萃的人物而言，如果他们发现生活中有什么令人惊讶或者迷惑的事件，他们便会杜撰出一个传奇，随后穿凿附会，让人发疯般地深信。这是一种浪漫的抗议，让平淡无奇的生活陡升色彩。各种传奇的事件成了英雄名垂史册的万无一失的护照。一位玩世不恭的哲学家面含冷笑，认为沃尔特·罗利爵士在人类记忆里稳坐圣贤尊位，是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