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随感》诺贝尔文学奖、歌德奖等诸多奖项获得者赫尔曼·黑塞读书经验的结晶,黑塞说的是青年人的语言。全球青年口耳相传,黑塞是被阅读最多的德语作家。任何读过黑塞作品的人,都会为黑塞作品中的人生阅历与感悟,以及浪漫气息所打动,情不自禁回忆起自己的青年时代。青年没能在青年时代阅读黑塞,是一个极大的损失,尽管成年之后重读时,会感受到这种懊悔。这就是一位只要有过阅读,就一定会喜欢上的作家,一个性情中人,坦率的朋友,人生的导师。无论是黑塞的小说,还是黑塞的散文、诗歌,读来都能让我们充分认识到黑塞其人,更能从他展露出心灵、思索、喜乐悲愁乃至愤慨中,得到心灵的净化。
赫尔曼·黑塞编著的《读书随感》内容介绍:世界文学是一个丰富无比的宝库,因为太丰富了,以致常使我们有不知从何处下手阅读之感,黑塞这本书正是作为阅读世界名著初阶而写的。黑塞是个优秀的作家,具备了作家本有的、深具人性的智慧,同时又是一个善于读书、博览书籍的人,由他来写这样一本书,可说再恰当不过了。他写书,他爱书,所以最能知道书的魅力。他不以学者的立场,而以自由自在的笔法,足可信赖的知识,娓娓道出他对世界名著的看法,读者可以在《读书随感》中品味世界文学的全般风貌,同时锻炼出一把开启世界文学的钥匙。了解黑塞的读书观,可以防止滥读之害,同时配合自己的爱好,从而逐步深入,系统地阅读欣赏各国名著的精髓。因此这不仅是一本杰出的读书指南,同时透过本书可以了解黑塞一生写作与阅读遍历的足迹、思想演变、宗教的探求,了解这位世纪智者在书海畅游的历程。
第一章
真正的教养并非是为某些目的而努力以赴的教养,它与一切以完美为目标的奋斗一样,本身即具有意义。为增强体力、灵敏与美所下的工夫,并不见得可以使我们富裕、成名或强壮。但它提高了我们的生活情趣与自信,让我们觉得更快乐、更幸福,并赐予我们心灵的平和与健康,因此,单单它本身即已有所得。“教养”,亦即以精神上之圆满为目标的努力,并不是通往某些有限目标的崎岖道路,但却能激励我们,愉悦我们,扩大我们的意识范围,增加我们生活与幸福的可能性。
所以,真正的教养一如真正的体育,是实践,也是刺激,从任何方向出发都可达到目的,但任何地方也都不能停憩。真正的教养存在于无限世界中任一旅途上,与宇宙一起呼吸振动,在超越时间的世界中摇荡,它的目标不是为了提高人们的能力与成就,真正的教养会帮助我们赋予生活意义,解释过去,更以无畏的心面对未来。
在臻及此一教养的各类途径中,最重要的途径之一就是研究世界文学。研究世界文学可以让我们慢慢地亲近许多民族的诗人与思想家,他们在著作中遗留下极其丰富的宝藏——思想、经验、象征、空想与理想。这条路是没有止境的,任何人都无法走到终点。仅仅是一种伟大文化民族的文学,就没有人能完全研究并精通它的全部宝藏,更何况全人类的整个文学。
但了解、体会优异思想家或诗人的著作,本身就是一种完成,也是幸福的体验——不是对死知识,而是对鲜活意识与理解的体验。尽量求多读多识,而更重要的是自由地,依个人意志选择我们空闲时能沉溺其中的杰作,以了悟人类所思、所求之广阔与丰盈;对整个人类的生命与振动产生多彩的共鸣,这就是一切生活的意义,生活绝不仅仅只是为了满足实用的需求而已。
可是,读书绝非只是为了使我们“心情愉快”,而是应该集中心神来读。读书不是要打发无聊的生活,以外在的慰藉来麻痹自己,而是帮助我们逐渐提升并充实自己的生活。
接近世界文学时的选择,大抵因人而异,不只视读者为此高尚欲求所花费的时间与金钱而定,也受到其他种种因素的影响:对某人来说,也许柏拉图是他最敬仰的哲人,而荷马是他最喜爱的诗人,柏拉图与荷马是一切文学的重心,他可以由他们来整理、批判其他一切事物;可是,对另一位读者而言,他选择的文学重心可能是另外的名字。有些人有能力体会高尚诗体的作品,同时也能领悟才华洋溢的空想游戏及生动语言构成的音乐;另一些人也许会执著于较严肃的知性作品。有些入特别重视自己母语的著作,甚至不看任何其他国家的作品;也有些人特别偏爱法国、希腊或俄国的作家。
此外,还有一些因素应该加以考虑,即使最博学的人,充其量也只懂得几国语言,其他时代与民族所有的重要作品,未必会全译成德语,何况许多文学作品根本不能翻译。真正的抒情诗,不单有结构轻快的诗句与美丽丰富的内容,甚至语言和诗句本身都有意义,创造性语言的音乐也就是世界与生命现象跃动的象征。这样的抒情诗,其用语往往是不能替代的,与诗人的母语相连结,而且和他特有的诗人语言有密切关系,因此,无法翻译。
最高尚、尊贵的文学作品——想想普罗旺斯。吟游诗人的诗吧——往往只有少数人能得到,能懂得。因为这些文学作品所用的语言已随其文化而衰亡,只有依赖充满爱心的学术研究,才能使之重现。我们德国人很幸运,能够自由阅读很多从外国语与死语翻译过来的美妙而丰富的宝藏。
读者阅读世界文学,最重要的就是能够先认识自己,进而认识对自己有特别作用的作品。无需依循任何模式或纲要,我们读书必须走爱之路,而非义务之路,如果只因某书非常著名,不认识它是一种羞耻,而勉强自己去读,实在是大错特错,所有的人都应该从最适合自己的地方开始阅读、认知,并且愉悦自己。
有些人在学生时代初期,已发现自己特别偏爱美丽的诗句;也有人偏好历史或乡土传奇;有人喜欢民谣;另一些人精密研究自身的情感,并借优异的知性加以解释,他们一定都会觉得读书是富有魅力而令人欣悦的事。
阅读之路有数不清的方向,可以从学校课本、日历出发,而终结于莎士比亚、歌德或孔子。他人推荐我们的作品、想读但又引不起兴趣的作品、与己意相反而无法融入其中的作品,我们都应该放弃,不必勉强、忍耐地去读。所以,不要过分鼓励孩子或太年轻的人专门去读某一范围内的书。否则,年轻人会终身厌恶精美的作品,甚至厌恶读书。每个人都可随心所欲去读任一文学作品、诗歌、报道或考察,也可以从此不断地去寻求类似的作品。
以上述种种为前提,我们可以开始阅读了。世界文学可敬可爱的庙堂,对每个努力的人开放,量是不成问题的,我们无需惊讶于其中宝藏的丰富。有人一生中只读过12本书,仍是真正的读书人。也有人走马观花般浏览许多作品,对任何事物都能头头是道地表示意见,但这些人的努力是白费了,因为所谓教养必须以一些可被教养的事物为前提,性格与人格即属之。如果没有这些,如果教养没有实体,只在虚空中进行,那么,也许可以获得知识,但绝不能产生爱与生命。没有爱的阅读、没有尊重的知识、没有心的教养是戕伤精神的最大罪恶之一。
谈到这个问题,我并无学理的依据,也不希望能提出圆满无憾的答案。我只凭个人生活以及作为一个读书人的经验,陈述一下世界文学理想的小文库。但在谈书之前,必须先注意一些实际的事项。 走完这条路的第一阶段之后,与书籍的不朽世界有过若干接触,对书的内容与书本本身都会发生新的关系。不仅是读书,还必须买书。对经验丰富的爱书者,或已经拥有不少藏书的人,我可以凭个人经验断言:买书不单对书店与作者有益,而且可以获得特别的喜悦与独有的道德观。P21-25
一提起赫尔曼。黑塞,在台湾大概很多人都知道。他的主要作品大都已译成中文,从这些中译本中,我们可以认识黑塞是怎样的一个小说家,不过却很少人知道他也是一个博览群籍的爱书人。他不仅喜欢读书,而且能把所读的书跟自己的生活和时代连结起来。就这一点来说,黑塞实在是一个善于读书的人。
这本书可说是黑塞读书经验的结晶。在《世界文学文库》(BibliothekderWeltliteratur,1929,中译本改为《如何阅读世界文学》)中,他依据自己的读书经验为我们列出了一系列读来令人心领神会的世界文学书目,其中包括东西方的各类经典之作。在东方的书籍世界中,黑塞赞扬印度典籍,也称佩中国文豪的作品。他说:“15年间,对这些中国典籍,我的喜悦有增无已,大部分时间,我床边总放有其中的一册。印度人所欠缺的,在中国典籍中都非常丰富,其中充满了崇高精神与纯真生活之乐的交流。”总之,黑塞阅读的范围绝不褊狭地局限于西洋典籍,更扩及于他所能触及的东方文豪之作。由阅读如此丰富广泛的人来介绍世界文学中应读的书,应该是很切合人们需要的。
世界文学是一个丰富无比的宝库,然而正由于太丰富了,往往不知如何下手才好。如果能拥有一把开启这宝库的钥匙,当然是众所切望的。可是,这是一件极其困难的工作。博学多识的文学史家所写的作品,虽具有图书目录的功能,却难以开启文学的宝库,因为文章如果趋于客观,则写来往往缺乏魅力,不能提供切要的暗示;若流于主观,又难以收束,易跑野马,所以比较慎重的学者都不愿冒险撰写《世界文学入门》之类的东西。另一方面,喜欢读书的人所写的东西也未必能令人十分相信。但黑塞却身兼作家品质与人性睿智,同时又是一个博览群籍而能心领神会的善读者,他不以学者的立场,而以轻松自适的心境,凭借自己可信靠的知识,以细腻灵慧的笔致跟我们细谈世界文学,诚如他自己所言,他的态度并不客观,我们当然也不期望从他那里获得客观的知识。如果能经由他的读书观和世界文学观,自我锻炼出一把开启世界文学的钥匙,那种喜悦将是无与伦比!因此,我们不必去追索黑塞所开歹0的书目是否妥切,而应努力去透视黑塞如何将书籍世界化为自我世界,以建立适合自己脾性的书目。当然,黑塞的书目是透过他的心眼,而非单纯地靠他肉眼开列出来的。若能依据书目去尝试阅读,必能有所收获。可惜的是,在这长长的书目里,除中国典籍外,其他语文的中译本实在太少了。
《世界文学文库》除了开列书目外,黑塞还告诉我们阅读的方法。在第一章里,他已明白地说,读书是一种精神活动,一种自我完成的努力,“尽量多读多识,而更重要的是自由地,依个人意志选择我们空闲时能沉溺其中的杰作,以了解人类所思、所求之广阔与丰盈;对整个人类的生命与振动产生多彩的共鸣,这就是一切生活的意义。”
而阅读世界文学的基本前提是“能够先认识自己,进而认识对自己有特别作用的作品”。如何达到此一前提呢?黑塞在第三章现身说法地展示了自己在书籍世界中的体验过程。
对于读书体验,黑塞不仅在(《世界文学文库》中有所陈述,在《书的魔力》(MagiedesBuchs)和《我爱读的书》(Lieblingslekmre)中也有翔实的记载。在《书的魔力》里,黑塞提示我们进入书籍世界的方法,尤其注意童年时期的倾向。在《我爱读的书》里,他陈述自己如何从德国文学踏人中国文学与日本文学的殿堂。
读书不是为了华耀自身,而是为了把书籍世界化为自我世界,使之成为自己的血肉。没有血肉的文学批评充其量只能给予外在的知识,无法使自己与批评的对象水乳交融,产生源自心灵的震撼感。现代的文学批评太形式化了,外表纵然堂皇有致,内里却贫乏枯窘,所以如此,盖因批评者为求客观,往往自我疏离于对象之外,以致无法与对象产生共鸣。黑塞所强调的却是书与自我的内在统一,所以他的文学评论绝不是客观的分析,而是“随感”式的统合,也就是说,他将自我(包括“个我”与“社会我”)与书籍融合为一,然后再从中超拔出来,利用随感的笔调,将真正与己密合的地方陈述出来。他谈《白痴》、谈《卡拉马佐夫兄弟》都是利用这种方式,读来令人有火辣辣的震撼感。
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预示了未来世纪的虚无,意欲创出立足于大地的超人。而黑塞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后德国青年迷失方向的当口,借尼采塑造的查拉图斯特拉,以先知的口吻,批判德国的国家主义(或社会主义),模仿尼采宣判“上帝已死”的形式,宣告“国家主义已没落”,而要求德国青年在未来的时代(魏玛共和时代)里应先认知自己。他说,只有凝视自己和命运才能涌现真正的力量。猬集在无我的群众中,听闻群众演说家的演说,是逃避自我。要认知自己,只有身处孤独之境,因为孤独是回归自我、否定权威、建立自主权的力量。总之,黑塞所欲创出的人性图像,是基于自我,肯面对自我的民主主义。他对无个我的社会主义(或国家主义)与荒凉无人的民主主义是采取批判态度的。黑塞如果没有把尼采的(《查拉图斯特拉如是说》化为自己的血肉,就无法如此惟妙惟肖地借用查拉图斯特拉的形象,写出《查拉图斯特拉的重fl缶》(ZarathustrasWiederkehr.EinWortandiedeutscheJugend,1919),而展示出“国家主义已没落”(上帝已死)的社会图像。虽然他这个预示在现实上是失败了,但在与书籍世界血脉相连这一点上似乎是相当成功的。
其余诸篇,抒情性比较浓厚,《我的童年时代》(MeineKindheit)写于19岁,记述他童年时期在草原上享受孤独的喜悦,沉湎在母亲童话故事中的情景,以及他反抗父亲而渐趋成长的过程。全篇充满唯美的感伤气氛。《学生时代的回忆》(AusmeinerSchtilerzeit,1926),记述他学生时代所敬爱的两个怪老师,旁及读书过程,他认为一个人拥有衷心敬爱的老师,也就是成长最迅速的时期。《人生之歌》(DasLieddesLebens),记述自己怀疑厌世之心境。《我的自传》(KurzgefassterLebenslauf)开头部分,故意模仿歌德的(《诗与真实》,多少有点游戏笔墨的味道,但全篇充满对人道主义的真诚热爱,同时也表现出人生与文学不肯妥协的省察,可视作黑塞的人生论与文学论,这几篇虽是抒情回顾的文章,但以黑塞所谓“阅读世界文学先要认识自己”的观点而论,与他喜好的文学书籍实是息息相关,如果承认阅读世界文学应从幼年时代开始探求,那么,这几篇文章也显示了黑塞选择书籍的倾向。如将这些抒情性极浓的篇章与《如何阅读世界文学》第三章及(《我爱读的书》参阅,当可获益良多。
本书所收各篇,除《书的魔力》出自金溟若先生手笔之外,都由译者根据高桥健二的日译本译成,其中《如何阅读世界文学》与《我的自传》两篇还曾参考石丸静雄的日译。由于翻译时间有先后,行文难免有所差异。必须一提的是这些篇章都由志文出版社负责人张清吉先生选择出来,交给译者移译。张先生热心文化事业,尤倾心于古典著作的译介。为了让读者能浸润、接触到世界伟大的心灵,张先生一方面以介绍方式,让读者对世界文学典籍有概括性的认识与了解,《一生的读书计划》《德国文学入门》《法国文学与作家》以及本书都属于这类入门引介性质的书。另一方面更积极翻译、出版世界名作,以期读者能进一步亲自踏人世界文学的殿堂,细心领略。由这种双管齐下的做法,可以见出张先生的用心。
李映蔌于台湾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