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话沙皇
自从一九一七年俄国大革命,沙皇尼古拉二世被杀之后,继承俄罗斯皇朝“一世基业”的罗曼诺夫皇族,本来已经断子绝孙,但一般俄国遗老,亡命异国,不甘寂寞,便拥戴并非“嫡嫡亲亲”的罗曼诺夫后裔基里洛维赤大公做亡命沙皇。
这位“沙皇”姓罗曼诺夫,父名基里洛维赤,名符拉基米尔,照俄国的习惯,他的名字应当这样称呼:符拉基米尔·基里洛维赤·罗曼诺夫。“沙皇”年纪还轻,今年才二十一岁。
这几天报上,时常闪着这位“陛下”的名字。说是要到德国去,和希特勒商谈“俄国复辟”,到乌克兰去做皇帝。但是本月十六晚,他在巴黎正式否认此事,他说:“不错,我是要到德国去,但是我到德国去是为了到姐姐那去过圣诞节和新年。”并且发表公报说:他决不许别人假借他的名义分裂俄国,并且,他从来不赞成这种计划。
同时,俄国内战是最凶悍的白军总司令邓尼金将军也在巴黎发表演说:骂某些亲德亲日的白俄。他说:德日两国都是借着反共的幌子,要占领别人的领土。
在白俄里面有一个政党,名叫“青年俄罗斯党”。该党在上海出有机关报,名叫《俄国的真理报》。这报每星期发刊一次,它的报头和苏联的《真理报》一样。只是加添“俄国的”三字,连字体都是一模一样的。该报主张——也就是该党主张,不反对苏联的红军,甚至不反对苏维埃政府,反对的只是斯大林一人。主张把亡命异国的“沙皇”接回去做皇帝,替代斯大林。
世界上荒唐滑稽的政党,也许只有这么一个“青年俄罗斯党”吧。
最明显的是张枝峰战斗之后,该报一面赞扬红军为国而战的英勇精神,一面又大骂斯大林和日本媾和,出卖红军的英勇牺牲,说这是无论如何不能饶恕斯大林的最大罪状。同时该报又大骂上海白俄报的无耻,说他们竟连祖国的利益不顾,却幸灾乐祸地盼望苏联战败,颂扬日本的武功。
据说该报便是符拉基米尔·基里洛维赤的机关报,该报不单在上海有,并且在其他白俄聚集的地方都有。经费是由符拉基米尔供给的。
符拉基米尔的姐姐基里洛娃嫁给一个德国废皇的太子,两月前,蜜月旅行到沪,该党曾在华然饭店欢宴她。
根据该报所表明的主张,虽然荒唐无稽,但是可见“沙皇”和邓尼金在巴黎所发表的声明和谈话,都是实话。
正如俄文日报指出,反对白俄亲德亲日祸害祖国的话,假使不是出于邓尼金之口,而是出于不出名的白俄的话,那么一般人便要骂他是布尔什维克,共产国际的间谍了。然而日德借着反共的幌子,掠夺他人的领土,的确是事实,所以即便是邓尼金这样的反动东西,也不得不承认了。
邓尼金何尝没有借着外人的武力去进攻过本国的民众武装,企图扑灭十月革命?然而时至今日,除了最卑鄙无耻的奸徒之外,谁还肯给法西斯侵略者张目,做法西斯的走狗?如果从前借外国武力灭亡本国之后,还能做一个有些救势“奴才”的话,那么现在在法西斯的淫威之下非但只能做个无权无势的奴才,并且连自己的生命财产都是朝不保夕的。在伪“满”,在“维新”,在“临时”,在佛朗哥的西班牙,在阿比西尼亚,在澳大利亚都可找到无数的例子。
范士伯在他的《日本间谍活动》里说,连白俄将军们都说只有最卑鄙无耻的一小部分白俄才给日本当走狗。
像吴子玉这样的人,在法西斯的面前讲起自己的气节来,无怪乎连“沙皇”和邓尼金将军这样的人也痛骂日德侵略者了。
这说明了“法西斯的残暴与无耻是空前的”,那些背叛了自己的民族而做法西斯侵略者的走狗的卑鄙无耻,更是空前的。
原载《大晚报》1938年12月25日第6版
署名:欧之
合法要求与非法威胁
国际情势的错综复杂,和光怪陆离,实未有甚于今日者,在国际政治舞台上面,显然有两种不同的人物,一种是欲壑难填的野心家,一种是息事宁人的和事佬,野心家在等待时机,用种种无理的手段,向和事佬作非分的挟索。野心家不顾一切,横冲直撞,而和事佬只是规避,犯着沉重的“恐战病”,处处不惜退让。在这种情形之下,世界安得而不纷扰呢?
日本眼看列强都是好说话,因而气焰便一天天地高涨,它所垄断的,非但是中国,而且是整个东亚的一切利益,什么门户开放主义,什么神圣庄严的九国公约,在他看来,无一不是废物。最近美国对日通牒,促日注意美国在华的一切权益,论牒文的措词,不可说不强硬,但是日竟置若罔闻,不算一回事;而且反扬言如果列强对于日本在远东的优越地位,不予承认,则日本势将抹杀列强所有的权益。日阀的强横无理,委实不能用言语来形容其万一,它是一贯地运用威胁利诱的伎俩,使列强不得不向日低头,列强对之,究竟依然唾面自干,还是另有妥善办法,力与周旋呢?
在远东方面如此,在欧洲方面亦复处于同一的困境下。慕尼黑协定不能缓和国际情势,现在已有事实证明,张伯伦所采实际主义的妥协外交,不能发生预期的功效,已彰彰在人耳目。捷克的领土被牺牲以后,欧洲和平一时又可苟延残喘,张固自鸣得意。但法国因步英后尘之故,已自食其果,外交处于极度的孤立,与维也纳会议时相较,实有过之而无不及,因此达拉第只得放弃了苏俄的友谊,亟与德意联络。但是这种不得已的联络,并不能遏止两全能国的野心。一则德国恢复殖民地的呼声,已日渐具体化了,如与英国在此方面有所让步,则法亦只得忍痛出此;二则意国近已提出恢复突尼斯、倪斯、萨伏亚的要求,法国现在欲与意国力谋协调之际,对此要求,究将如何应付,必成一当前的大困难。突尼斯与萨伏亚两地,乃拿破仑第三乘意正谋统一之时,一八六O年向意强索得来。至于突尼斯为普法战争以后,法受俾斯麦的鼓动,因此于一八八一年所占。该地初非为意国所有,不过意侨极多而已。
对于野心国家的要求,当然不能一概而论。监要求有为合法者,有为非法者,例如一国要求恢复从前的失地,如其用和平谈判的途径,以达到目的,自有可取,我们理应寄以深切的同情;但是如果用武力来威胁压迫,则虽其要求为正当者,亦为我所不取。意之要求恢复倪斯与萨伏亚,比较还值得缜密的讨论的,但关于契尼斯之要求,即难成立。德之要求恢复旧属殖民地,在道义上看来,英法恐亦不能长此推诿。唯独日本在华的要求,充分暴露其狰狞的面目,无论在法律上讲,或在道义上讲都属非法。中国是严守法律国家,对于正义的条约如实尊重,又对于外国的合法权益,从未无端侵犯。但日人非但欲征服全中国,而且要把西洋人在华的既然权益,一并扫荡殆尽。关于这一点,最值得白种人的猛醒!
张伯伦对德意步步退让,或者还有理由可说,但对于日本就不该一视同仁了。
国际间如合法与非法,正当与不正当,尚无确定的标准,试问还成什么文明世界?
希望实际主义者们应对此一重要关键,早日认识清楚才是。
原载《大晚报》1938年11月14日第6版
署名:明
P17-2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