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角川书店就职的第四年,《周刊角川》杂志记者小笠原悠斗,邂逅了一位难以忘怀的女子——凛田莉子。她年方二十三,比自己小三岁。
这位美女拥有修长的四肢以及模特级的匀称身材,不仅仅如此;她那猫眼般硕大的眼睛与略显僵硬的笑容也独具魅力,可这些都是其次;最为重要的,是她那令人震撼的鉴定眼力。
莉子经营着一家名为“万能鉴定士Q”的雅致小店,位于饭田桥·神田川沿岸的某栋杂居楼一楼。她没有雇佣员工,独自一人经营。店铺招牌上标示的“鉴定士”只是商号,她并没有获得特别的资格证,招牌末尾“Q”的意义也尚不明了。
虽然如此,凛田莉子却凭借知识丰富和洞察力敏锐筑成的鉴定能力,瞬间看穿任何事物的内在,揭示从真伪到价值的一切要素。真是一位让人吃惊的女子,小笠原从内心感叹。听说她来自冲绳县,其学历究竟会有多高?偶然的邂逅已经过去数天,由于莉子很少提及自身的过去,小笠原至今尚未真正了解她。
但小笠原觉得,不了解也没关系。作为杂志记者,他或许不够合格,但身为一个男人,自己并不想一味追问对方的身世。等到熟识之后,她自然会主动说起这些事。没错,只要能进一步拉近两人的距离就行。
夜晚八点半已过,小笠原与身穿雅致粗花呢外套的莉子一起,沿大久保街的人行道朝牛込警察局急行。
小笠原身上依旧是今早上班时的西装。前往警察局是预料之外的事,但这身衣服还算正式得体,不会有什么问题的。
至少,警方没对自己的来访表现出厌恶,这就应该谢天谢地了。一般来说,杂志记者不论走到什么公共机关,总是会被拒之门外的。
而这一切都要归功于散发出强烈存在感的同行伙伴。一小时之前,凛田莉子刚刚看穿并阻止了可疑商家Iona—Foods的人室盗窃行为。犯罪团伙被逮捕,现在正在牛込警察局接受讯问调查。
“凛田小姐。”小笠原边走边说,“那些家伙究竟是怎么回事?不惜如此费事地潜人公寓二层的原因是什么?”
“还不清楚。”莉子轻声回应,“不过,估计犯罪目的不在于金钱。”
“不在于金钱?为什么?”
“我粗略计算了一下。单是市内三个烹饪教室的租借费用,他们就已经支付了两百万日元以上。因为商铺签租借合同时,需要先交半年的押金。再者,买错版硬币花三十万日元;准备食材需要三十万日元;即使烹饪用具、厨房设施和商用冰箱都是二手货,也需要五十万日元。假设安装和拆除设施由自己动手,那也还有车耗汽油费以及各会场的照明取暖费用。总计花销将高达四百万日元。” “或许是住在公寓二楼的公务员相当有钱,所以被当作盗窃的目标?”
“不会的。”
“为什么如此肯定?”
“窗内悬挂的花纹窗帘,是NITORI出售的价值一千六百日元的商品。因为天色较暗,看得可能不太清楚,但空调的室外机表面确实有生锈的痕迹,这与全新的公寓并不协调。估计是从别的地方搬家过来时,把旧空调也一并运过来直接使用。如果真是有钱人,应该会重新购置新品才对。由此可以推测,对方的生活方式很朴素。”
“但这儿可是神乐坂的一等地块啊?”
“从警方进入房间后窗内的亮灯范围来看,估计也就是一室一厨(1K),最多是一室一餐厨(1DK)的户型。选择上班方便的位置租房独居,这对于在市内工作的公务员来说,并没什么不自然。”
“原来如此……那这位公务员为什么会被盯上?如果目的不是盗窃,啊,对了,莫非他们打算加害这位公务员……”
莉子摇摇头,“若是这样,犯人应该会携带凶器人室。一旦发现这种迹象,警方的对应态度将变得更加紧迫,凶器也会被收缴。”
“哦,也对。”小笠原挠了挠头,“你和叶山警部补是什么时候认识的?”
“没什么,好像之前你也曾为叶山警官的破案出过力……”
莉子露出微笑,“没帮上什么大忙。他带来了几件物品,我只是帮忙鉴定而已。”
“警方会支付酬金吗?”
“我倒是没拿到……其实也不需要。”
“免费给他们做义工?”
“我本来就喜欢动脑,如果还能因此帮助他人,不就是最好的报酬吗?”
“你的品格令人钦佩。我在二十三岁的时候,作为社会人还根本派不上用场,老是做蠢事。”
“我也是。高中时我在棒球队当经理,总是挨训呢。”
莉子很少见地讲述起自己的往事。小笠原饶有兴致地问:“哦?把什么事搞砸了?”
“电视上的职业棒球联赛,外国选手会在眼睛下方涂黑吧。我跟父亲一起看的时候,父亲告诉我那是对比赛失误者的惩罚游戏,结果我就真信了。第二天,我带着练书法用的墨汁去学校。哪个队员一失误,我就面带微笑地往他脸上涂墨水。”
莉子一笑,小笠原也跟着微笑,但自己内心却极为震惊。
给棒球队员脸上涂墨汁……这么幼稚的行为。不,怎么会呢?肯定是在开玩笑。如此聪明的她,在高中时代会这么天真幼稚?绝对不可能。
“结果,”莉子说,“我被顾问老师狠狠训了一顿,他对我吼‘这可不是板羽球’,我却以为他在说合宿的晚饭,就问了句‘那么要吃虾饺吗’。因为一听到‘Hanetsuki’,我的头脑中只浮现出了锅贴饺子。”
“哈哈……真逗啊。”
毫无疑问,她在开玩笑。凛田莉子的思维怎么可能那么迟钝?简直与现在判若两人嘛……
他们抵达了牛込警察局的十层大楼前,大厅中还亮着灯。一回生两回熟,与入口旁身穿制服的警官打了个招呼之后,两人快步走进大厅。
服务窗口已空无一人。他们沿楼梯上到三层,朝刑事部门走去。
白天聚集了大量便衣警察的警官办公室,现在也已安静冷清。留守在屋内的女警官朝他们看过来,说:“叶山警官在七楼的会议室。”
女警官只说了这么一句,并没有再表示什么。看来是允许他们在局内自由走动。
蛮受信赖的嘛,小笠原心想。想必是莉子的聪明得到了很高的评价。这一层本身就有会议室,那么之所以特意跑上七楼,或许是局内上层人士也已参与其中。而对方现在的态度,等同于在邀请莉字也务必出席谀次会议。P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