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年档案》是继《新星》十八年之后作者又推出的一部政治小说,被视为柯云路的重返江湖之作。作品一出版就引起了广泛关注。评论家林为进称《龙年档案》是中国当代新英雄主义小说中最棒的一部。评论家孟繁华称该书结构之缜密、叙述之流畅、文字之明快都显示出作家重出江湖之后武功依旧的风采,其对中国政治生活的熟悉在许多小说之上。书评家李冬则称作者回归《新星》同类题材,绝非简单的重复,演示着醇厚积累的释放和裂解,渗透着卷土重来的霸气。评论家陈晓明则称该书充分显示了权力赋予人性的活力,在叙述中将场景的奇观性推到了极端,甚至可以说造成了一个后现代奇观。
如果说《新星》是以一个县的政治斗争缩影中国社会政治生活的话,那么《龙年档案》就是以一个市的政治斗争缩影中国当代社会生活。比《新星》斗争的规模更大,情节更曲折,其中充斥的政治斗争与处事为人的玄机和箴言,透过种种粉墨登场的人物和故事给人留下深刻印象。
十年前,罗成的芒刺扎痛了一些人,而被闲置,变成了一只仅供观赏的猛虎。新上任的省委书记夏光远要重整局面,放虎归山,罗成出任天州市市长。对这只铁刺猬的到来,天州市市委书记龙福海感到处处不顺,于是凭着自己在市里根深叶茂、在省里盘根错节的关系,结成了强大的反罗阵营。各怀心思、各具性格的人物粉墨登场,较量开始了……
在《龙年档案》中,作者柯云路以中国北方的城市“天州”为背景。展现了市长罗成到任一年中励精图治、政治博弈的才能与智慧。
《龙年档案》是饱受争议的作家柯云路的卧薪尝胆之作,记述的是清官“李向南”再出江湖的艰难历程。比起当年轰动全国的《新星》,斗争更激烈,情节更曲折,感情更深厚,故事更惊心。
罗成在农历正月初五天寒地冻的清晨出发,去天州走马上任时,想到“女娲补天”在天州,“炎黄相博”也在天州。
女娲补天的故事国人大多知道,炎黄逐鹿中原也是历史常识。只不过关于黄帝轩辕氏与炎帝神农氏在兵戈相交前,曾在天州最高峰上一对一较量过一番,却是鲜为人知的传说。两个人并未用拳脚,也未用武器,而是“博”了一局。据说“博”这样古代斗输赢的局戏,就是炎黄二帝发明的。用六箸,加上六个棋子,斗输赢。这种称为博的局戏直到春秋战国都很流行,后来失传了。博了一局,结果炎帝输了。他不服气,说再弈一局。弈就是下围棋。又是炎帝输了。按协议,炎帝要撤退自己的人马,让出中国广大地方。但是炎帝依然不认输。于是两军大战。炎帝败退天州山区,黄帝又围了天州五百年,算是给炎帝留下勉强可以“做活”的棋盘一角。天州最高峰天台山上,至今留有炎黄二帝下过棋的棋盘石。
罗成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黑魃魃的省城街道,想到他曾对女儿罗小倩讲过这个故事。
那天,他正在看经济学书籍,在有关“博弈论”的章节旁批了两个大字:博弈!罗小倩在一旁问:“博弈是什么意思?”他告诉女儿博弈的典故,又告诉女儿博弈论是对英文Game Theory的翻译,也译做对策论。女儿说:“Game Theory不是游戏的理论吗?”罗成笑着说:“天下的游戏都在斗输赢,打扑克、下象棋、打篮球、踢足球,甚至包括石头剪子布,都是在斗输赢。”他说着还伸出手,和女儿石头剪子布玩耍了几下。告诉女儿:“斗输赢就要比反应、比智力、比策略,所以游戏论就是博弈论。自古以来,不仅在战场、官场、商场、外交场、交际场上博输赢,也在牌桌棋局里博输赢。”
罗成知道自己此次是去做一篇天州博弈的文章。
他博过。十多年前,他在一个县里当县委书记,博了一把。结果,一个县的财政收入超过周围十几个县的财政收入总和。在他治下这盘棋里,大获全胜。全县老百姓说他好。但是在一盘更大的棋里,他却算输了。管着十几个县的地区容不下他,他被出局了。好在他当时还没有危及到省里,凭着七分能够摆到桌面上的政绩,他又被调到一个市里当市长。他以为自己官升了是对前一段励精图治的善报。于是,出手更利索了。他不知道,这次在地级市干成一个球形闪电,芒刺就扎着了省里的一些父母官。如果把这个被大山和秦始皇筑下的长城围起来的省份看做一个王国,他这是又犯了“勇略震主者身危,功盖天下者不赏”的为官大忌。他那些新举措,为他赢得了超越省份的声誉,也为他“赢”来了在省里的败局。市委书记将一堆恶话捅到省里,省里也便对这个已经多少扎了他们的铁刺猬安排了。调到省里管一问三五个人的办公室,闲了十年。
这十年,把一个三十多岁前途无量的年轻干将磨成了四十多岁。
他成了一只笼中猛虎徒有其威猛,恰恰可供观赏。
被观赏了十来年,省里的主要领导不知怎么搞的阴差阳错成了锒铛入狱的贪污受贿犯。新上任的省委书记要重新整治全省局面。这位省委书记叫夏光远,原来是省委副书记。他把笼子打开了,还说了一句:“我这是放虎归山。”
罗成当时对着夏光远笑了。
罗成知道自己人高马大,平时黑着一张国字脸威严有余,和善不足。但他知道自己面对省委书记笑得很和善,很开心,还很有些小心。十年的修炼,多少让他学会了眼前一盘棋、对上一盘棋同时博弈。这次再也不能“勇略震主者身危”了。
夏光远说:“我这放虎归山也不是没争议的,往下全凭你自己为自己创造条件。”
罗成掂出了这句话的全部含义。 夏光远原本想要提名罗成到天州市当市委书记,第一把手,但因为种种原因未被通过。夏光远刚上台,对局面控制力有限。天州现在的市委书记叫龙福海,在天州从政几十年。干了多年的市委副书记兼市长,熬走了三任市委书记,于一年前升任市委书记。罗成知道龙福海在天州根深叶茂,在省里也盘根错节。他知道,自己去天州不那么好干。当第二把手难。到天州当第二把手更难。除非披上羊皮装和顺,熬上几年,或许能把龙福海熬走,再接任第一把手放开干。他一想这套博弈策略就皱眉头。这不符合他本性,放虎归山,再不呼啸一番真是太窝囊。而且委曲求全最终可能一无所就。
他这一次博弈要博得超奇的大胆果断。
十多年的磨炼使他对社会大棋局里的博弈有了深谋远虑。
他要做一个漂亮活儿,放在天底下。
看着车窗外掠过的黎明景象,罗成想到了有关龙福海的一些传闻,不禁露出一丝讽刺微笑。
专程从天州市来省城接罗成走马上任的,是天州市政府办公厅主任洪平安。
这是一个和罗成个子差不多高,但是比他瘦两号的年轻人。圆脸上长着点络腮胡,炯炯有神的笑眯眯眼显出对任何人都见面熟的热乎。他昨天晚上就到了省城,到罗成家里看望,告诉罗成他带来两辆车,想带的行李尽可以带上。他指了指跟随的司机和办公厅秘书对罗成说:“您要收拾什么行李,我们可以帮忙。”他双手握住罗成的手,很热情地叫罗市长。罗成说:“现在还不能这么叫吧。”洪平安笑着说:“早晚得叫。”罗成摆了摆手:“总还有程序。”程序是:省委任命他到天州市任市委副书记,而后,天州市委向市人大推荐他出任市长,人大通过后,他这市长才算正式走马上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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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自1980年开始文学创作,最初的长篇小说《新星》《夜与昼》《衰与荣》写的都是当代的社会及人物,大多在《当代》杂志发表后由人民文学出版社出书。上世纪八十年代末至九十年代中后的一些年中,我做了一些非文学的研究与写作,如国人所知,引起了很大争议。这些可能要由后人去结论。1990年代后半期我又开始了文学写作,题材领域与1980年代相比有了变化,特别是写了《芙蓉国》《蒙昧》《牺牲》《黑山堡纲鉴》《那个夏天你干了什么》这样五部反映“文革”的长篇小说。这些小说在艺术上做了新尝试,先后发表在《花城》《大家》《收获》等杂志而后出了书。其间还写了《超级圈套》这样的商界故事,《合欢》这样的小人物故事。
《龙年档案》是在以上作品之后的最新创作。而这部最新创作却又重返了当年《新星》《夜与昼》《衰与荣》的题材,再次描写当代社会政治生活的重大冲突与众多人物。
在《龙年档案》中,我的艺术追求就是把当代社会政治生活写翔实写具体写逼真写像写得“大观园”。这部“纯属虚构”的故事或许会使它的读者产生不同联想。
生活是现实的,所有人都在某种现实的规定和限定中活动。要真实而不是粉饰地写生活,就要一针见血人木三分地落每一笔。同时我又相信,理想的人格崇高的精神不仅在文学中而且在现实中存在。
唐·吉诃德也是令人尊敬的。
二十年前的《夜与昼》《衰与荣》是《京都》三部曲的前两部,第三部《灭与生》一直未完成。多年来读者对《灭与生》及李向南的最后命运多有询问。
《龙年档案》或许是对这些询问的一种回答。
柯云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