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一个昏暗的冬日,浓雾笼罩着伦敦,人们点亮了路灯,商店的窗户上就好像晚上那样闪耀着灯光。一个小姑娘和她的爸爸坐在出租马车里,缓缓地穿过街道。
她依靠着父亲而坐,双脚蜷缩着。她凝视着窗外的行人,陷入了沉思。萨拉是个想象力丰富的小女孩儿,她总是梦到大人和大人的世界。她觉得她自己已经活了好久好久。
她多半是在想,多么奇怪啊!她好像刚刚还在烈日下的印度,一转眼就身处大洋中;现在在黑如夜晚的冬日,她又穿行在伦敦的街道上。她打了个寒战,靠她父亲更近了。
她父亲似乎一直都在让她为“那个地方”做好心理准备,她就叫它“那个地方”,只要她能记住。她的妈妈在她出生的时候就死了,而她年轻、英俊、深爱着她的爸爸就成了她的整个世界。因为她的爸爸富有,所以可以给她任何想要的东西。
她一直住在一个漂亮的房子里,有很多佣人,她可以随心所欲。她有玩具,有宠物,有一个能为她做一切事儿的女仆。渐渐地,她懂得了,只有有钱人才有这些特权。
只有一件事儿困扰着她,那就是有一天她要去“那个地方”。其他的印度孩子都出国学习——一般去英国——她也听过他们的父母谈论孩子们寄来的信件。虽然爸爸讲的他们要到那个陌生的国度航行的故事让她着迷,但她还是为即将与父亲分开而闷闷不乐。
“萨拉,”爸爸说,“你会长得很快,用不了一年,你就会变成一个大姑娘,可以回到印度,照顾我了。”
一想到回家,替爸爸管家,做家里的女主人,她就受到极大的鼓舞。如果说在她成长到足够承担这些事情之前,必须去英格兰学校的话,那她下定决心去。
“好吧,爸爸,”她柔声说,“我想我们只能听天由命,接受分开吧。”
克鲁上尉笑了。“哦,萨拉小太阳,”他说,他用他最喜欢的昵称喊她,亲吻了她的额头。他真的没有做到听天由命——但他觉得他必须保守这个秘密。他和萨拉一向很亲近,他知道当他返回印度的空荡荡的家中时,他会感到孤独的。所以当他们的出租马车到了他们的目的地,一处寂静的街区的时候,克鲁上尉把他的女儿搂得更紧了。
这里的建筑巨大而单调,与其他并排的房子一模一样。但是在前门有个铜牌子,上面刻着黑字:
敏钦小姐,
女子寄宿学校
“我们到了,萨拉。”克鲁上尉说,尽力让声音听起来显得高兴。然后他把萨拉抱出马车,走上台阶,按响门铃。
一位管家通过大厅,把他们引人到客厅。萨拉坐在一把坚硬的红木椅子上,她看着爸爸说:“我不喜欢这里,爸爸。不过我感觉就是最勇敢的战士也不喜欢打仗。”
就在此刻,敏钦小姐走进了房间。她就好像她的房子一样,萨拉想着——高大、乏味、雍容华贵但长相丑陋。她有双大大的眼睛,冰冷的,看不出任何表情,拴着一副僵硬的笑容。
然而,在看到克鲁上尉的那一刻,她的眼睛一下就亮了。她从梅雷迪斯女士(一位把这个学校推荐给克鲁上尉的家长)那里知道很多关于克鲁上尉的溢美之词。很显然,这位上尉是个有钱人,并且他愿意为他的小女儿付出很多金钱。
“很荣幸能找到如此漂亮又前途无量的孩子做学生,克鲁上尉,”敏钦小姐边说,边拉起萨拉的手,“梅雷迪斯女士告诉我她相当聪明。”
萨拉静静地站着,目光盯着敏钦小姐的脸。她想,为什么敏钦小姐要说我是个漂亮的孩子呢?我一点都不漂亮。
萨拉认为自己不漂亮,那她就错了。事实是,她自己拥有非同一般的魅力。萨拉仍旧不喜欢敏钦小姐的奉承。但是当萨拉认识了敏钦小姐一段时间后,她发现敏钦小姐对所有新来的父母都说同样的奉承话。
已经决定了,萨拉将成为“贵宾住宿生”。也就是说她将拥有一间漂亮的卧室和单独的客厅。
“我不担心她的教育,”克鲁上尉握着萨拉的手,很有信心地说,“问题是不要让她学得太快了。请让她多骑骑小马,玩玩布娃娃。”
“爸爸,”萨拉说,“布娃娃应该是我们最好的朋友了!艾米丽将是我最好的朋友。”
“谁是艾米丽?”敏钦小姐问。
“她是个洋娃娃,爸爸就要给我买回来了,”萨拉一脸严肃地说,“爸爸走后,她就是我的好朋友了。”
“多么富有想象力的孩子呀!”敏钦小姐大声说,“多么可爱的小家伙呀!”
“是的,”克鲁上尉一边说,一边把女儿拉近了些,“她确实很可爱呀,替我好好照顾她。”爸爸乘船回印度之前,萨拉跟爸爸在旅馆里呆了好几天。他们逛街,购置了满满一衣柜的衣服——这对于她这个年龄的孩子而言太过奢侈。
后来萨拉和她的爸爸去了很多不同的玩具店。他们看了很多布娃娃,但是他们没有找到艾米丽。所以他们决定在大街上走走,看看那些橱窗里的玩具,他们的马车在后面跟随着。正在他们经过一家奇怪的小商店的时候,萨拉突然抓住了爸爸的胳膊,大喊:“哦,爸爸,艾米丽在那呢!我们快进去找她。”
艾米丽立即被买了下来,萨拉和上尉立即来到了一家童装店,为布娃娃量身定做了一衣柜的衣服,跟萨拉的一样豪华。
第二天,克鲁上尉带萨拉去见敏钦小姐。该是离开萨拉的时候了。他跟敏钦小姐说明,他的律师们将支付萨拉的所有开销。他打算每周给萨拉写两次信,他说萨拉的所有要求都要给予满足。
他把萨拉领到她的客厅里,然后互相道别。萨拉抓住爸爸的大衣翻领,久久凝视着他的脸。
“你是要把我记在心里吗?”他边说边抚摸着萨拉的头发。
“不,”萨拉回答说,“我心里有你,你就在我心里。”
克鲁上尉的马车从学校走远了。敏钦小姐派她的妹妹艾米莉亚小姐去看看萨拉怎么样了,但是她打不开房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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