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适笔下,杨林桥边,是一幅怎样的家庭生活图画呵?夫妻种菜种韭,琴瑟和谐,家庭长幼有序,母慈子孝……它无疑体现了作者的一种生活态度和生活理想,而其中的女主人,无疑是他的妻子江冬秀。然而,今天胡适早已长眠孤岛,而不远处山坡上日夜守望着杨林桥的一座孤坟里的那个人并不是江冬秀,而是另一个曾经深爱着胡适也让胡适深爱着的女人。
那是一个曾经多情而美丽的生命。胡适与她的最初相识是在自己1917年8月的婚礼上,她是胡适妻子江冬秀的伴娘,那时她只有十六岁,是胡适三哥妻子同父异母的妹妹,人长得很乖巧,嘴也很甜,第一次见面便叫了胡适一声:“縻哥”(胡适小名叫嗣縻)。没想到,就是这么轻轻的一声“縻哥”,却将胡适的灵魂叫出了窍。就在当天的婚礼上,吸引胡适目光的始终不是自己新婚的妻子江冬秀,而是那个叫他縻哥的小伴娘。
新婚后没几天,胡适便去了北京大学继续教他的书,写他的文章,作他的演讲,新婚的妻子江冬秀被他留在了上庄。然而回到北京后的胡适,心头总有一个美丽的倩影挥之不去,但这个影子自然仍不是新婚的妻子江冬秀,而是那个叫他縻哥的女孩。
这是胡适心中的一个秘密,一个天大的秘密,一个万万不得让人知道半点的秘密!胡适只能把它深深地埋在心底。好在那时候,胡适有太多的课要上,有太多的演讲要作,有太多的文章要写,有太多的笔仗要打,时间似乎过得也很快,只一晃,一年便过去了。这时胡适忽然得到了一个来自老家的消息,那个叫他“縻哥”的女孩子结婚了,嫁给了邻村一个叫胡冠英的男孩子。得到这个消息,胡适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但涌上心头的似乎不是失落,而是一阵轻松,同时他作出了决定,要将妻子江冬秀接来北京。
不久后,每当夕阳西下的傍晚,绿树红楼问,西装革履的胡适与小脚妻子江冬秀一起漫步的身影,成了北大校园里一道独特而怪异的风景。对此赞赏者有之——糟糠之妻也不弃呵,高尚!也有人不解——胡适自己不是说“没有爱情的婚姻是不道德的”吗,他的言行怎么如此的不一致呢?但怀疑的人更多——难道胡适真能与这样一个女人过一辈子?让我们拭目以待吧,好戏在后头呢!
好戏果然几年后便上演了。1923年下半年,从诗人徐志摩口中传出一个消息,在杭州养病的胡适已经与人相爱,不日将回京离婚。
对于这个传闻,许多人开始有些不信,因为几年来,胡府一直很安静,似乎并没有人们起初所想象的那些不和谐,至于胡适的西装革履与他夫人的小脚,起初是怎么看怎么觉得不配,但看得多了似乎也就习惯了,更何况人家还生出两个大胖小子了,不是说“婚姻如穿鞋,合不合式只有脚知道”吗?或许人家过得滋润着呢,怎么会突然离婚呢?或许是这一贯浪漫的徐志摩捕风捉影而欲为自己的阵营拉拢新的盟友吧?然而再想想,这样的事情毕竟不是乱说的呵,何况徐志摩又那样的言之凿凿,不像是传播一则捕风捉影的花边新闻的样子,噢,倒更像是要为胡适回京后的离婚鸣锣开道哩!就这样,胡适终于要离婚的消息在京城可谓是不胫而走,一时间是满城风雨。但是人们感到奇怪的是,作为胡适妻子的江冬秀对此似乎一点动静也没有,要知道这个小脚女人可一向表现得性格泼辣,对此校内的许多堂堂教授没少领教。难道真的这种事情“最后一个知道的总是老婆”吗?
胡适终于从南方回来了,这时许多人心想着这台似乎已等待已久的好戏终于可以正式开场了。
徐志摩说的一点也没错,胡适这次杭州之行的确已与一个女子深深相爱,并且已有了爱的结晶,他能不离婚吗?那么,这个神秘的女子究竟是谁呢?不是别人,正是当年婚礼上的那个小伴娘——曹诚英。
此时的曹诚英早已不是那个甜甜的叫着“縻哥”的十五岁女孩了,而早已出落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三年多的不幸婚姻又让她身上从里到外透出一种淡淡的忧伤,而这种忧伤正是胡适所无法抵抗的。
当正享着大名的胡适到杭州养病的消息在本地传出后,许多在杭州的绩溪老乡都来看他,而此时已离婚两年正在杭州第一女子师范学校读书的曹诚英,自然也来看他的縻哥。当胡适终于看到了五年不见的这位叫他縻哥的女孩时,她身上的那种忧伤竞一下子让病中的胡适病更重了。当胡适与曹诚英在杭州游玩四天离杭去上海时,他送给曹诚英的是这样一首题为《西湖》的白话小诗:
十七年梦想的西湖,
不能医我的病,
反使我病的更厉害了 P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