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文歌坛著名填词人周耀辉的动情散文结集──《突然十年便过去》
记我,记她们,记他们,时日辗转流逝,如波光倒影,在作者身边流走的,有家人,有情人,有朋友,他们及她们,彼此遇上,牵连,挂念,离别,在悲苦离合间,忘得了还是忘不了,经历过,抺不掉,像永远在转圈圈的笔划,作者留下一篇又一篇的文字记录。那些人,那些事,是作者的记忆,是感受,也是怀念。也许你也曾碰过,爱过,怀念过,是一些事,还是一些人,当天萦绕你的,今天却仍感动着一颗心,原来我们过去,已不止十年。
故事记在我们的城市──香港,最迷茫的年代,一颗年轻的心,他怎样走过自己的成长,亦怎样感受这城市发生的人情及世事。
《突然十年便过去》是中文歌坛著名作词人周耀辉先生在中国内地出版的首部动情作品──《突然十年便过去》。
《突然十年便过去》不只是周耀辉先生个人的记录、怀念或感受,文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会丝丝连连地让人想起,在时间的流河里,你也曾碰过、爱过、怀念过的一些人、一些事。
十年,代表了——青春。
《突然十年便过去》分为记我、她们、他们三部分,每部分都有将近20篇文章,作者的序言《纸上染了蓝》为纪念母亲的一篇文章,讲他的母亲生活中的一些小事,但是又讲不尽的母子感情,看得人无不落泪。
潮州汉
不到三十还未懂得惊,但像我,已过了三十。
他没有说尽他的意思。他知道我是明白的。
是我的中学同学潮。从他口中吐出这样的一句话。
这是我步上斜坡来到浸会书院时不曾想到的。
我以为在这个职业资料展览中,我只需坐到我所属机构的摊位后,偶然说些不太诚实的话,敷衍和鼓励那些雄心勃勃正要投身社会的青年人。
没想到坐在对面摊位的,是他。
我和潮不算十分稔熟,虽然我们在同一所中学整整七年之久,也在同一间课室念了四年的书。
今番在这陌生的场合相逢,中间又隔了几乎十年的时间,本来不稔熟的忽然走得近近的,亲起来了,彼此也油然生出暖暖的关怀。
“结了婚没有?”我问他。
“没有呀。哪有这个缘分呢?试了几次也不成功。”他竟然如此坦白的答我。
试了几次也不成功。是的,是要试的。我几乎忘记,有人跌倒又再爬起来依旧努力尝试,为的是在众生中找到那一个。
而我欲罢,却不能。
“你不是置了房子吗?有了房子,找个太太也就容易多了。”我故意泄露我对婚姻的鄙视。我以为婚姻有时只不过等如车子、房子、银行存折、高尚职业加起来的保障。
“不消提了。那时我在屯门工作,买的自然是那一区的房子,没想到又给调回市区来,现在一程也要个多小时。这里人手又少,有经验的只有我一个,什么都归到我头上来。但千万不要小看它,小小的写字楼,人事却复杂得很,唉……”
对着我这个离他的工作圈子远远的人,潮肆无忌惮地诉起他的苦来。
“做了五年长,人工也加得差不多,要转工也不容易。况且,我在这机构的经验,外面的公司根本不理会。”他在告诉自己。
“你呢?你有什么打算?”
“毕业五年,也该是检讨的时候了。于我来说,大前提是移民。倘若我决定一两年内离开,我当然不会转工了。但假如我不打算移民,那便另作考虑了。”我跟潮说。
“要决定的还是早点决定好。你还不到三十岁吧?不到三十还未懂得惊,但像我,已过了三十岁的——”
潮应该把这话告诉正在职业展览会逛着的青年人,不是我。他不知道我已经错过了很多。
这时一个穿着老老实实,稍稍肥胖的妇人走过来,堆着一脸笑容的问我们有没有兴趣跟他们一起吃午饭。大抵是展览会的负责人吧。
我和潮婉拒了。潮下午还得赶回办公室,待会有人来接他的摊子。他说买个饭盒便算了。
妇人走到毗邻的摊位问着同样的问题。
假如她不是这里的负责人,假如这不是她的职事,大抵她也不喜欢冲着一个又一个陌生人,问他们会否一起吃饭罢。
“我要回到我的摊位了。”我说。我和潮站在这里已经谈了很久,潮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名片递给我。
“若有同学凑兴回学校走走,打个电话给我吧。一个人我是不会回去的了。”他说。
坐回摊位后,我读着他给我的名片。他的名字清清楚楚地印在那里,白纸黑字。
中学时总以为这不过是个可笑的名字。他的父母难道恐怕别人不晓得他们的儿子是个潮州人吗?
如今拿着这硬硬的名片,方才察觉这三个方方正正的字原来藏着重重的希冀和诚意。
他说他喜欢我
也许这是我收过最奇怪的便条。
她究竟花了多少时间写下这张便条呢?她又为什么如此转接,以汉语拼音的方式写下她想告诉我的话呢?这都是我想知道的,不过我没有问。
麦在便条的末处用英文写着,若果我不懂得汉语拼音,便忘记它吧,“它”是指我手中这张便条。忘记它?那为什么又要给我呢,这显然并非她心中真正的想法。我甚至想象她把一个字一个字拼写在纸上时的关注。
麦在便条上问我,上星期五显得不很开心,是不是因为她的不礼貌呢?
她说的不礼貌是这样的。上星期我和麦、黎还有另一位同事莫相约好星期六到郊外一游。星期五早上我却告诉她们我的一位朋友突然遇上困难,需要我的帮助,因此不能和她们一起去了。麦大抵因着我临时爽约,不负责任的态度有点着恼,在我面前说了一句气话,这就是麦所指的不礼貌。至于那句说话是什么,我倒忘记了。
我的不开心当然不是因为麦。后来见着她,我笑笑地跟她说了。我在想,假如我对别人说的一句话如此认真,也许我会少了许许多多的纷扰,偏偏我是一个不在心的人。
麦听我说不是因为她,便问我是不是因为我那遇上困难需要我帮助的朋友呢?又或者有其他的原因?可以告诉她吗?
我跟麦说,我的不开心的确有部分是因为我那位朋友。他工作上的问题,他前途的不明朗所带给他的焦虑与不安,我都尽着朋友的本分,一一为他承受着。
不过,那不是主要的原因,至少上星期五不是。我之所以不开心是因为昨晚发生的事。
我没有据实跟麦说出来。我又怎可以告诉她,一个结了婚的男人昨晚说他喜欢我,邀请我跟他一起过澳门游玩几天呢?我只好说,昨晚在我身上发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事,所带给我的震惊令我一下子也不晓得怎样转述这件事。
这倒是真的。若果他今天打电话来问我去澳门的事,我知道我将会手足无措哑口无言。
大抵我应该对他昨晚告诉我的那句话更加认真。这样,也许我会知道应该怎样做。
P198-204
一本书的事情 突然四年便过去。 老套的开场白,却始终是我感觉最强烈的。 2010年,我给简体字版《突然十年便过去》写序,2014年,再写。 四年来,在我身上发生的事与情,说多不多,说少不少。也许,事情往往就是这样,永远不会太多,永远不会太少,只是,偶然,我们又会觉得太多了,太少了。 一辈子的事情如此,一本书的事情也是如此。 我益发觉得,关于一本书,关于文字创作,我学过多多少少可以谈论的角度:它的文学价值,经济利益,消闲功能,身份象征,社会关怀,政治力量,宗哲伦理……,但,这些,我统统不肯定。 至少,此刻,我想起关于这本书的人,所有让书成书的人,从编书的到读书的。 没有我们,没有书。 没有书,也没有我们。 四年来,多多少少的事情当中,我只想说,我们因此成了朋友。 也许,突然百年便过去。 也许,突然,你,在读着这本书,此刻,百年后。 周耀辉
一个有关歌词的讲座后,跟出席的朋友提起,将替周耀辉出书,他说周耀辉名字很熟,谁人来的。
然后,我说了一大串广东歌的名字,他哦了好长一声。
想将周耀辉的旧作重编,当然要重看他的作品。把他的文章一篇篇打印出来,方便随身阅读。说老实,我没预料自己会这么感动,某些篇章,竟叫我的心有点酸,眼眶有点红。也许,我们成长在同一个城市,大约的时间。记得把所有文章看完那晚,我发了一封电邮给远方的周耀辉。我说,你的文章很感动,看完后,我想起我在美国的一位好朋友。他在我人生最不堪时,没端突然在除夕夜致电,问我近况怎样,我的眼泪已忍不住地流了一脸,然后,他在电话的另一端说:“明天,你立即买机票过来美国,不回去香港了。”当然,美国,不是买一张机票就可以去的地方,还要签证。当然,我亦不会离开香港。但,我知道,远方有一个很好很好的朋友,在我最悲伤最不想有明天的时候,二话不说地给我一个地方。原来,突然十年便过去了。
很少替人家的书写序,因为不知怎写。
但周耀辉说,我怎么也要写一个。好,就写一个后记。
这本不只是周耀辉个人的记录、怀念,或感受,文中的那些人,那些事,会丝丝连连地让你想起,在时间的流河里,你亦曾碰过,爱过,怀念过的一些事一些人,他们的两三事。
然后发现,突然过去了的,不止十年,幸而,你依然感动。
周耀辉说,这本书的文章很多写来不止十年,结集叫《突然十年便过去》可以吗?我答:自从“人生有几多个十年”成为金句之后,十年,已经不是一个实数,而是一个代名词。
十年,代表了——青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