备用轮胎刚装上不到两个钟头,卸下的车轮又没有补,我们搬了几块石头就累得气喘吁吁,不想动弹,任由刺骨寒风直扑过来,彼此愣愣地站着。正看司机有何办法解决目前的困难时,达却的那对小羊羔却趁人不备,钻出布袋,跳下汽车,向山下跑去。我们尽管行路就感到气喘头痛,腿脚发软,也不得不快步奔跑,抓回这对小宝贝。待我们把小羊羔重新装入布袋时,都已喘着粗气,瘫软地坐在路边冰冷的乱石堆上,唯司机和达却一切如常。 林司机不愧是个有经验的人,在达却摇动千斤顶协助他卸下瘪气的轮胎后,他靠在附近巨石后面的避风处,自个儿用打火机点着一块早已备好的热补橡胶,把内胎补好,并细心地找出扎在外胎的钉子,带着几分调侃地说:“西藏不出产钉子,可遍地都是钉子!”
西藏的冬天本来就寒冷,在这4000多米海拔的多风山地上,至少也有零下20多度,可说奇寒无比。由于我们穿着鸭绒登山服,那是登山运动员爬雪山的专用品,御寒性强,身子不觉寒冷,可脚上穿的是一般的皮棉鞋,坐下片刻脚掌像踩着冰块似的冻得难受。为免冻伤,我们不得不喘着粗气缓缓地来回走着,焦急地盼着车子修好。我目睹眼前的困境,真正体会到在拉萨时,曾多次听到的“旅客的生命掌握在司机手里”这句话的深刻含义。过去只领会到撞车、翻车的危险,现在又感受到寒冷和高山反应的威胁。老姚已是年近半百的人,加上身体较胖,高山反应尤甚。尽管这样,我们3人一待轮胎修好,也争先恐后地投入打气的行列,以便让司机稍事休息,待后能集中精力开车。
在这种高寒地带,打气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也许我们这部车子,过去只奔走于贡嘎机场和拉萨之间,路况尚好,自备气筒很少使用,久弃生涩很不顺手,打起气来,觉得特别沉重,每打一下,都要使出浑身的气力,我们连续打二三十下就气喘不止,手脚发软,可进人车胎里的气却甚少。我们轮流打着,直打到了1100多下,好不容易达到3.2个正常使用压力,但林司机略为思索一下,又把我们打足的气吱吱放出,一直降到2.8个压力为止。我们默默地看到费了半天才打足的气,就这样被轻易地放走了,真有点可惜。但林司机说,只有这样,才能减少再次被扎破的危险,可轮胎偏软,车速受到影响,旅程耗时定将更多,想到这里,大家脸上顿增愁容。但在此时此地,能把汽车开动就阿弥陀佛了。半天的行程使我们认识到,一天赶到米林的想法是不现实的。
下午5点经过海拔5000米的米拉山口,比原定计划晚6个小时。西藏实行的是北京时间,实际是当地时间4点左右,正值风和日丽,山口的玛尼堆上插着的五色幡旗轻轻飘着,像在欢迎我们平安到来。一条数十米长的积雪甬道两旁,堆着两米多高的雪墙,墙上一道道凹陷的痕迹,表明这是用推土机开出的道路。穿过这一甬道,地势就急转直下,正式进入工布地区了。
工布的景色与拉萨地区迥异,车一过山口我们就感到,车窗扑来的风,带有几分清新潮润的气息,沁人肺腑。遥看脚下低矮错落的群山,散落着丛丛灌木和树林,越是远处,越发浓密。虽然一些山头也偶有积雪,但那雪的晶莹更衬托出林木青黛色的娇美,与山后沉重的积雪、光秃的山石、干冷的天气形成鲜明的对照。
P15-16
《喜马拉雅民族考察记》脱稿并将出版了,这是值得高兴的事。在此我首先感谢中国社会科学院离退休干部工作局、社科出版社,没有他们的大力支持,本书是难以问世的。
细说起来,《喜马拉雅民族考察记》成书,经历了漫长的过程。早在20年前的1995年,我的学长、时任中国社会科学院边疆史地研究中心主任的马大正教授,深切了解边疆研究的重要性,筹划出版一套“中国边疆探察丛书”,请我把到喜马拉雅丛山做民族考察的所见所闻,如祖国的壮丽河山、兄弟民族的婚姻家庭、宗教习俗、社会结构、道德规范、历史珍闻等众多领域,以轻松、流畅的文笔记述下来,令人读时如亲临其境,进而激发他们去“认识这遥远、研究这遥远”,“关注这片遥远的土地和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各族兄弟”。这位学长的眼光是深远的,我欣然接受了这一邀请。1999年,我写就的书稿《喜马拉雅寻觅》由山东画报出版社出版。可以这么说,如果不是马大正教授的精心策划,就不会有我这一拙作。
我的拙作出版后,反映颇好。由于当年出版社额定的篇幅有限,我仅记述了这次考察的一半行程,另一半行程只好待有机会时再述。近数十年来,西藏边境地区的社会飞速发展,我当年记述的许多社会文化现象已无法再现,如何能把这些尚未发表的资料公之于众,使之永存?我甚为焦急。所幸的是,2013年在中国社会科学院离退休干部工作局、我所在单位民族学与人类学研究所的支持下,得以续写此书,定名为《喜马拉雅民族考察记》,把先前的《喜马拉雅寻觅》作适当修改后,纳入其中。
在写作《喜马拉雅民族考察记》的过程中,李秀环同志给予许多帮助,从章节设计、查证资料、遣词造句到文字打印等诸多方面付出了大量心血;我的同事王玉平同志给我的书稿提过宝贵意见,使我进一步修改好此书;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编审张林同志在文本编排、文字审校上花费了大量精力,使本书版面精当、行文整洁;刘芳贤、张江华、庞涛、顾绶康等众多同志还献出了他们珍藏的照片,使拙作图文并茂。在此我谨向上述诸君及众多支持者致以深切的谢意。
李坚尚
2015年5月5日
喜马拉雅东段的广大山地,是沟通中国和印度的重要通道。早在鸦片战争前15年即1825年,英国殖民主义者就派出探险家到这里考察。自此以后的一百多年,英、印、法等国的探险家、传教士和人类学家,纷纷到这一神秘的地域进行考察,出版了大量的报道和专著,引起轰动。可直到20世纪70年代,我国学术界对这一边陲要地仍知之甚少。为此中国社会科学院民族研究所派遣李坚尚等人前去考察、填补学术空白。李坚尚著的《喜马拉雅民族考察记》是作者1989年和1981年的考察纪闻。综观全书,作者以探险家的胆识、学者的严谨、文学家的笔触、人类学家的视野,对地球第三极这一地域的壮丽河山、婚姻家庭、宗教习俗、社会结构、道德观念和历史珍闻,作了生动的记述。所言事象,均系作者的所见所闻,弥足珍贵。
李坚尚先生是第一批进入门巴族珞巴族地区做民族学调查的学者。《喜马拉雅民族考察记》是他两次在该地区调查的经历,非常有趣,他当时搞民族调查一住一年半,跑遍了门巴珞巴地区,当地各类人士,巫师、逃兵、猎户在他的笔下栩栩如生。是一本可读性极强,而学术性又不低的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