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经验,她知道自己可能是遇上了江湖仇杀,赶紧屏住呼吸,以免引起他人注意,目光却随着那人落入黑森森的树林。她等了片刻,却什么也没看到。她再次看向那人时,却被骇了一跳,只见在他后面赫然多了一人,瘦瘦高高的,比他高出一大截。他似有所觉,正要回头,却为时已晚,一把匕首插入他的后背,直没至柄,他连哼也未哼,便扑倒在地。
她吓得连大气也不敢出,不只因为杀人的场面,更因为透过微光看到的那杀人者的长相。
长发披散至肩膀,狭长的脸,颧骨高耸,眼眶深陷,在黑夜中看上去就像两个幽黑的洞;鼻高而钩,骨节分明,下颌长而微向前突。他身躯瘦长,一件长袍披在身上,便似挂在竹竿上一般,在夜风中簌簌飘动。
这个人浑身上下带着一股仿似自地狱里释放出来的冷森之气,令人禁不住惊栗。而最让人心寒的是,当他将匕首插入先前那人的后背时,脸上的表情竟无一丝一毫变化,就好像是在做一件轻而易举、不甚重要的事般。
再也未看面前扑倒的人一眼,那人木然地扭头看向她的方向,吓得她赶紧屏气闭眼,就怕眼珠反射出的微光被他发觉。
良久,她耳中只听见虫鸣蛙唱以及风吹过树林的声音,看来那人并没发现她。她忍不住睁开眼,那人已不知去向,只剩地上静卧的尸体在诉说着刚才发生的一切并不是她的幻觉。
她钻出草垛,抖了抖身上的草屑,提气纵身向树林奔去。这里已不适合休息,她只好另觅他处。
卿洵并没走远。他有一个习惯,每次杀人后都会找水净手。这个习惯是什么时候养成的,他已经记不起了。在决定动手杀那个人前他已弄清了这里的地形,知道有一条极清澈的小溪从林中穿过。
将手浸在冰凉的溪水中,他让头脑保持空白,一张巧笑倩兮的小脸却不受控制地浮了上来。他无奈地叹了口气,收回手在外衫上擦干,然后从怀中掏出一块叠得整齐的手帕,小心翼翼地在掌中摊开。微弱的光线下,手帕上面赫然躺着一枚珍珠耳坠。那是师妹杨芷净最心爱的,因为另一枚不知怎么弄丢了,她生气不能成对,又不喜欢他另外让人打制的,便索性将这一枚也扔掉了。他捡了回来,贴身细心地保管了近两年。每当他外出执行任务想念师妹的时候,就拿出来看看,便似看到了师妹本人一般。
他喜欢师妹好多年了,从她被母亲带回来还在牙牙学语的时候,他就发誓一生一世都要照顾她,不让她受丝毫委屈。
他不禁微笑,等会儿回去,师妹肯定又要怪他独自行动了。一想到师妹娇嗔的美态,他的心中就不禁盈满冷爱。
“不想死,滚!”他突地敛住笑容,将耳坠放回怀中,哑声道。 如无必要,他一般不会出手杀人,即便那人曾目睹了他整个杀人过程。
一声娇娇腻腻的叹息,眼前人影一晃,小溪对面的大石上已坐了个人。
他漠然看去,虽是黑暗之中,仍可看出那是一个身裹薄纱的妙龄女子。
只一眼,他已将那女人打量得清清楚楚:一头长发并没梳成髻,而是用丝巾缠成一束垂在胸前一侧;双足赤裸,浸入溪水之中;薄纱裙紧贴玲珑浮凸的身子,将该露的、不该露的全露了出来。那张脸虽是美艳绝伦,却让他心生厌恶。他长年行走江湖,一看便知道那女人属于那类靠身体在江湖中生存的族群。
他不愿和这种低贱的女人打交道,即便杀她也会觉得污了手。他站起身,准备离开。
“喂,你就这么走了吗?”女郎的声音中有一丝做作的娇柔,仿似在向情人撒娇。
卿洵充耳不闻,长腿一跨,已在丈许之外。瘦长的背影似标枪般挺直,披散的长发随着夜风向后飞扬,整个人散发出一股无与伦比的孤傲与霸气,女郎的存在已被他完全漠视。
女郎被他的气势震慑,竟忘了自己不顾性命危险出现在他面前,是想利用自己的美貌在他身上捞点好处。等她回过神时,卿洵早已不见踪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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