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温《阮玲玉》，断断续续用了三天时间，这回比第一次要耐心得多，不再嫌开头硌涩无趣。
这一耐得住性子，就看出些上次没发觉的好处，譬如结构。
影片的叙事方式很特别，三重时空交错在一起，穿插着对旧时演员的访谈，创作人员及演员对影片的讨论，以及当年的拍摄实况。这些影像重叠在一起，情感流露得很真实，而阮玲玉的形象在多重角度的解读之下显得更加立体可感。或许有人觉得过于跳跃和松散，但是很难得的是表达精准，没什么似是而非的隐喻，虽然时空复杂交错，可导演把要讲的话都明确地拍出来了，在这一点上几乎没有给观众造成太多思维上的错觉。
不得不提，张曼玉凭借这部片子获得了柏林影后。曼玉是港姐出身，出道之初一直是演蹦蹦跳跳的年轻姑娘，万金油一样地出现在各种电影里，某导演曾评价当时的曼玉：“Maggie红，当然很红，但是没演技也是真的。”而这部电影似乎是曼玉的分水岭，某种程度上来说，《阮玲玉》很像纪录片式的传记，导演态度诚恳谨慎，基本客观地为观众重现了阮玲玉的一生，拍摄手法不乏新意，演员的表现亦可圈可点。
阿阮的一生其实并不算十分跌宕，少女时碰上一个张达民，情窦初开自然是千好万好，后来张家家道中落，从小娇生惯养的公子哥又一无所长，顾不上情分廉耻，沦落到问女人要生活费也不足为奇，至此还谈不上他的薄幸。当然，后来他的种种行径就十分让人恶心了，不过幸好那时的阿阮身边有一个唐季珊。我看不出唐对阿阮是否有情有义，如果只看他供养阿阮的母亲和养女，承担她们起居的一切费用，似乎是能看出些情意的，可更多的时候，唐只是出于虚荣，把阿阮当作装点门面的工具——毕竟那时候的阿阮人美戏好，红得炙手可热。富商和女明星，听上去似乎无可厚非，可这样的阿阮又有多危险，把喜怒哀乐甚至身家性命都交付给一个男人莫测的心情，实在让人唏嘘不已。当然，还有一个蔡楚生，这位年轻的导演希望拍出时代的声音，踌躇满志，看上去比前两位都要有情有义有担当。阿阮不避讳地出演他进步电影中的女主角，却并未因此得到一根救命稻草，起码她在悬崖上呼救时，他不肯救她。
阿阮死时25岁，一个绝世红伶最好的年华，她尚未老去，亦不再青涩，锤炼得有演技也有人气，然而她死了。“她只是对生活失望，始终不能做一个世故而又聪明的人。”阿阮选择死亡，大抵是将生活看待得太过严肃。她柔弱善良，对生活仍然怀有热望。但或许正是因为她太有良心，反而挨不过世人的指指戳戳，除了死亡一途，也没别的路可走。这种无言的抗争有多少价值我不知道，我只知道连她的自杀都十分动人。
吃安眠药死去大概是很适合阿阮的，安静，带点温柔的意味。她回到家来，盛粥，端上楼，看一眼养女，然后回房间，把药拌在粥里一口一口吃下去，昏昏然跪在唐季珊床前，温柔地问：“季珊，你爱不爱我?”这场景太心酸，她最后谁也没抓住，带着满腔的无望，就这样默默地，伶仃地死去了，
酒会上她大概已经有自杀的打算，醺醺然喝得半醉，吻遍了在场的每一个人，还调皮地讲：“我吻他最久，因为我知道他是最害羞的导演了。”这个“他”自然是蔡楚生，纵然蔡楚生不救她，说“走了还不是要回来”，可阿阮一点都不怨，酒会上的阿阮眼睛有多亮，神色有多娇媚，怎忍心让人去想她香消玉殒?后来阿阮一个人跳舞，仰着头和着拍子，沉醉，茫然，神色里有风情也有天真，导演似乎也贪看她的美丽，不怕费胶片地由着她跳了很久很久。只是影片已近结尾，这舞是无论如何都跳不到老了。影片后半段有很多只给曼玉的镜头，她上楼梯，她换衣，她垂首，她抽烟，一句台词都没有，偏偏浑身上下每一寸都会讲话，只一个侧影，一个凝固的笑，简直美得让人双膝发软。
世人惯爱听名人逸事，甚至是丑事，若在今日，阿阮或许还会被骂上一句炒作，但在当时，那个严肃生活的阿阮竟绝望到非死不可的地步，其实她不是死于情困，也不是死于人言，她有何罪可畏呢?不过是心里凄惶罢了。
P246-248
刚刚收到浙江工商大学出版社黄女士的消息，《伴生》终稿审定在即，即将出版发行。想想这半年来为迎接它而做的各种准备，竞像一个妈妈在惶恐的喜悦中等待新生儿的降临。
手机铃声再次响起，又是来自家人和朋友的关怀。因为昨日忽闻女儿患上急性风疹，今晨便赶往南京探望，出发时哈尔滨机场罕见的大雾造成许多航班滞留，不得已辗转吉林长春。一路赶时间，都有朋友紧凑的安排，让我可以及时来到女儿身边。亲友的体贴与问候让我感到暖暖的情意。
此时的江宁细雨蒙蒙，吃过药的女儿已熟睡，一个人坐在窗前，看着细雨从玻璃窗上急促地滑行，像远处流动的车灯，在雨滴的折射中闪出胶片般的幻影。
第一个画面是20lO年lO月的中央大街日本料理神阪亭。神阪亭的老板是对中年夫妻，女儿定居日本，为他们盘下这个店，店里只有一道主菜——日式养生锅，一个服务员，文静而清秀，整个店里装饰得协调而安静。也许正因为它在闹市里却守得清静，一段时间内它成为我和女儿的避难所或疗伤地。女儿喜欢店里红色、圆柱形的宫灯，我喜欢那幅踏雪寻梅的意境。坐在靠窗的餐桌旁，饮一壶温润的松竹梅，静观窗外的喧闹与繁华……就这样忘记了时间，也忘却了困扰和忧愁。
多年以后，我和女儿偶尔谈及这个日式小店，心中总有一种夹杂着苦涩的暖意。感谢神阪亭让我们舒缓，让我们栖息，也祝福两位和善的老板一切顺利!
第二个画面是2012年7月的内蒙古锡林浩特草原。7月中旬的草原还没有人们向往的那么茂盛，但她一如既往地辽阔，包容了我的泪水与诉说。内蒙古的好朋友为我张开最炙热的怀抱。洁白的毡房里，飘散着烤全羊焦香的气息，伴着我们的欢歌笑语，还有我们的心声与啜泣，一切的一切，加深了我们十几年的情谊。
那一天，我记不得喝了几杯草原烈酒——闷倒驴，只记得那一天最后的一个画面，一个人躺在松软的草原上，就像是梦中的景象，我被洁白柔软的棉絮包裹着，感觉自己变成了一只温顺的羔羊，随着硕大的温床摇荡……那一夜睡得超级香甜，大有“不知有汉，无论魏晋”的酣畅。
事后女儿对我说，你的朋友真好!是的，朋友在我生命里宛若繁星，引我路，伴我行，陪我哭，为我喜。我喜欢纳兰的词，但不向往他所谓“人生若只如初见”的美好，更享受“陈年老酒(友)”的珍贵，几经沧桑，历久弥香。
此时此刻，我借《伴生》表达我对朋友们的珍惜、感念之情，感谢此生相遇，珍视每一段有你的回忆。也特别把这份由衷的谢意送给黑龙江省资深媒体人陈峻先生——一个相识不久，却能以“心语”交流的朋友。他以一种亦师亦友，亦远亦近、多维多角的方式，为《伴生》写序。与过去的我们、现在的我们对话、交流，情感在文字中自在地流动，让人感觉异常亲切，交融!
不知何时，窗外的雨已渐渐停息。远处苍茫的夜色笼罩着大地，静静地端详酣睡的女儿，风疹的影响似乎已渐渐褪去，面庞已透露出原有的白皙。我深深地松了一口气：天涯咫尺，原来母亲的惦念始终可以跨越一切障碍——飞向你!
唯 识
2015年12月15日于南京
母女二人，将多年来的用心之作集结成册，非常难得。这是一个政治多元的时代。这是一个经济纷扰的时代。这是一个文化泛滥的时代。置身于这样的环境，静下心来整理思绪，与以前的自己用文字做一次倾心交流，想想都是一次奇妙的旅程。
本书的作者，就是有着这样的福分。一行行清新的话语，连缀出过往的时光。
有时，文字是柔软的，它足以触摸心灵；有时，文字是坚硬的，它足以碰撞山峰。静好岁月里，有以苦为乐的亲情；风雨飘摇中，有心若止水的从容。一笔一画问，时间正开启新的旅程。每篇短文，既相对独立，又前后呼应。细细品读，妙趣横生。
常年笔耕不辍，需要执着与毅力。落笔不易，坚持更难。我们要向执着者致敬!正是因为这份坚定，才有了我们眼前这一篇篇灵秀的文章。解读自己，剖析过去。真实的点滴记录，强化了时光的深深烙印，回顾了家庭的陈年往事，记载了暖暖的亲情。于是，从来荣辱皆忘，凡事波澜不惊。
作为母亲，唯识关爱老人也要兼顾家庭。作为女儿，花懋成长中有懵懂也有顿悟。两位女性作者，文风迥异，又相得益彰，可谓生命的默契。每个家庭中，母女间如有这样的良好互动，那么在彼此对视的目光中，将平添多少温馨与宽容，又省略多少猜忌与误解!成长，也许是痛苦的。但更多的，应该是与亲人的伴生。
与母亲伴生，女儿的成长步履更加坚实稳定；与女儿伴生，母亲的人生更加多彩丰盈。品读这本精致的文集《伴生》，不仅在赏析年轮的积累，更会感悟到生命的积淀、升腾!
陈 峻
2015年12月9日于哈尔滨
伴生，一种植物，相伴共生。恰如两位作者，一样地喜欢文字，喜欢记录，一路走来，编织了五彩的人生。母女俩思想、情感、工作、学习的痕迹被不经意地串成线，看似无关联，却又割不断。唯识、花懋编著的《伴生》一篇篇文章，一丝丝感情，在字里行间闪动，闪烁着对生命的热爱，对亲情的眷恋，对信仰和梦想的追逐，以及对责任的诠释。
唯识、花懋编著的《伴生》这本集子是一对母女日常生活、学习和工作中的心语。《伴生》之“母亲篇”是从大学毕业开始的，涉及梦想、奋斗、感慨、迷茫和哀伤。时而似飘散于春晓的杨絮，时而似仲夏夜的落红……有时激昂、有时感伤，如有色的墨迹挥洒在人生四季的画卷里。“女儿篇”是从初中时代开始的，有对网络小说的痴迷，有年少轻狂的絮语，有成长的烦恼，有青春的叛逆，也有对某朝某代历史的探析……步人大学时代，女儿的思想碎片伴着离家后的蜕变，在文字中闪出了异样的光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