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在广州生活的成都人,热爱粤语粤菜甚于四川话和川菜。
一个每天早晨从下午开始的人,视杂志社多年免费供应的午餐为无物。
一个面无表情近似于面瘫的人,对时事冷感到了体温只有摄氏36度。
一个从未打赢过失眠症的人,穿着比自己的趣味大一号的身体,潜心运行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
他的平行宇宙,包括了极度丰富的杂交文化元素:和量子力学无关、反粉丝、推理游戏、身份的决斗、变形金刚的阶级斗争、超人的角色扮演、东野圭吾的女性观、一个人和_座城市的诀别、节日黑帮……在海量资讯、流行文化和游戏文化带给每个人的吞噬与挤压里,他显示了自己的从容不迫和乐在其中。他与新电影新游戏新程序与时俱进。
蔫坏的70后陈漠冷嘲热讽:《认真你就输了》。
新周刊创刊15周年系列丛书之一——纠结的70后自言自语:《认真你就输了》。作者780后的陈漠来自四川,沉迷亚文化,深析恶趣味,却以“面瘫”著称。
喜欢《认真你就输了》的,一定是跟你讨论认真是什么的人。
Mad Men
我其实一直很后悔没有从事广告业。
年轻的时候也曾经进过一家4A公司待过几天,主要工作是负责观察创意总监的眼色,然后尽量自然地把提案板递上去。那时候我的主要精力是在研究门禁打卡系统,完全没有去了解前台姐姐的短裙的觉悟,以至于后来被莫名其妙炒掉之后才后悔莫及。
不过,那短短的一段时间还是给了我一些启示的。比如当时我们做过一个楼盘的全案,你知道,基本上就是奢华、尊贵、传世这一类的形容词。后来他们就卖得很好。到现在恐怕有十来年了,有一次偶然路过那里,我的感觉就像是上帝之城。是的,就是那部巴西电影。如果,过几天那里全部喷上“拆”字,我也不会感到惊奇。于是,我学到了一样东西:广告业是多么神奇,谁也不会想到那堆灰扑扑摇摇欲坠的废墟以前是奢华、尊贵并可以传世的。
广告业是继传媒业之后的第二大骗子行业。不,这不是侮辱,说它是骗子行业,是因为我敬畏从业者的智商。以下我提到的这些才真正是侮辱。
托广州有线的福,每次我想在节目的间隙看看香港广告的时候,广州有线都尽量自然地插入他们的广告,不过他们从来不观察我的眼色。
其中一个是卖房子的。他们是这么做的:弄了俩野模,找了一个也许从什么机关第四幼儿园找来的孩子,然后一家三口就智力堪忧地在青山绿水问欢天喜地地蹦足达。当然,青山绿水都是Ps上去的,像素不超过320×240。最关键的是,他们弄了几只鹤的图片在屏幕上划过,那几只鹤图片的边儿完全没抠干净,或许他们没有预料到绿屏配绿图片是一场灾难?总之,那几只鹤带着毛茸茸的绿边,配着凄厉的叫声,歪歪扭扭地从屏幕左上方挤出来,一头栽进屏幕右下方代表着湖的一片蓝色当中,就像老版《仙鹤神针》一样。然后,一个亲切得几乎要伸出手来拍着你肩膀的男中音说:“我们不卖房子,我们出售的是健康与生命。”真惨。
另外一个广告是在路上看来的。好几个街道的显著位置都有这个广告,这次他们使用的图片像素要好得多,画面精致。一个中年男人在隆重地打高尔夫球,如果他把腰扭成那样不是等于在说“嗨,你看我在打高尔夫球哦”,那么就一定是在给骨质疏松药物打广告。好吧,高尔夫球,所以……房产广告。
你答对了。
高尔夫球是从来不打广告的,高尔夫球从来都是给房产打广告的。这个广告叫做“我在亚洲的一生”,这句话用很猥琐的字体写在画面的一个角落里。
我在亚洲的一生?我在亚洲度过一生?我怎么觉得还是很惨呢?我在西朝鲜度过一生还不够?我还要在中南朝鲜、中西朝鲜、东南朝鲜、西南朝鲜挨个度过我的一生?带着我的高尔夫球棍和钙尔奇D?
你看,广告业果然是骗子行业吧。他们居然可以骗到另一个伟大的骗子行业——房地产业的钱。
我们再打开电视吧。一个孩子(又是孩子!)在努力地喝奶粉溶液,画外音告诉我们这种奶粉比其他奶粉多4倍DHA。不,DHA不是沙特阿拉伯宰赫兰国际机场,而是从鱼类的眼睛里提炼的一种脂肪,会使人变聪明。然后这个孩子喝了四倍鱼类眼睛脂肪之后,干了什么呢?他跑去剪了一个恐龙的纸片,用手电筒照着吓唬同学。当然,那个被吓唬的同学(是个小胖子,明显是暗喻从小吃麦当劳长大的)很配合地和另一个面目模糊的被吓同学抱在了一起。
我想所有的家长看到这儿都会立刻跑去超市给自己的儿子买强光手电……对不起,买DHA。
还有一家人,他们喜欢彼此捏对方的脸蛋,然后说,“挺滋润的吧”,对方回答:“是挺滋润的。”其中包括一个穿着毛线背心的老年男性,一个穿着毛线背心的老年女性,一个穿着休闲服的中年男性,一个穿着休闲服的中年女性,一个特别活泼但从来不挨打的孩子(你有没有发现,广告里的孩子都坏事做尽但从不挨打?)。
核心家庭。这个核心家庭共用一款擦脸油,最大的乐趣就是互相捏脸。老爷予捏小孩子的脸,问答。儿子捏媳妇(或者是女婿捏女儿)的脸,问答。老妈子捏小孩子的脸,问答。媳妇捏小孩子的脸,问答。诸如此类。
好,现在出题。已知:1.上回合被捏的在此回合没有被捏;2.穿毛线背心的没有被问过话:3.穿休闲服的在此回合没有捏过人;4.问话的是女性。问:小孩子捏过几个人?
时间到。答案是:小孩子从没捏过任何人的脸!—直在被捏,从未被超越。你呀,当然滋润了好多年啦,你捏都捏了好多年啦。
丢。你知道我最想做的是什么?我想把导演的台本拿过来给他重新排列组合一下:
老年男性捏中年女性的脸,“挺滋润的吧”,“是挺滋润的”。中年男性捏老年女性的脸,“挺滋润的吧”,“是挺滋润的”。
小孩子呢?算啦,少儿不宜。
(2010)
P46-49
每天在广州倒时差的人
何树青
如果新周刊人都去月亮上旅伉独自遗落在月球背面的那个人,就是陈漠。
为什么会独自遗落在月球背面?不是不合群,而是因为他要倒时差,并且乐于享受属于少数派的趣味。
如果新周刊是坏小孩集中营,其中比较不坏但比较怪的那个人,就是陈漠。
这份怪是解构式的,在欢乐中看出荒诞,在庸常里看出趣味,在逻辑里看出反逻辑,在游戏里看出现实。当他被身边群众欢呼为“精分学院院长”时,你分不清是他的独立思考能力让群众精神分裂了,还是他以成功的精神分裂能力抵御住了现实。
一个在广州生活的成都人,热爱粤语粤菜甚于四川话和川菜。
一个每天早晨从下午开始的人,视杂志社多年免费供应的午餐为无物。
一个面无表情近似于面瘫的人,对时事冷感到了体温只有摄氏36度。
一个从未打赢过失眠症的人,穿着比自己的趣味大一号的身体,潜心运行在另一个平行宇宙里。
他的平行宇宙,包括了极度丰富的杂交文化元素:和量子力学无关、反粉丝、推理游戏、身份的决斗、变形金刚的阶级斗争、超人的角色扮演、东野圭吾的女性观、一个人和_座城市的诀别、节日黑帮……在海量资讯、流行文化和游戏文化带给每个人的吞噬与挤压里,他显示了自己的从容不迫和乐在其中。他与新电影新游戏新程序与时俱进。
严格说,这不是他的平行宇宙,而是一代年轻人与现实保持貌合神离的平行宇宙。
在人人乐于讨论财富与发展、权力与民主、道德与底线等严肃话题时,他所孜孜不倦的,是雕琢出另类平行宇宙里的强迫症、逻辑控、恶趣味和存在感。
就这样,他成了时事杂志里专攻冷门的冷面笑匠。
新周刊创刊16年,收容奇人无数;而他,名义上是执掌电视榜、网络生活价值榜和文化栏目的杂志主笔,实则是带着另一张身份证的大时代的异乡人。
这本书,便是他带来的异乡信息。
《新周刊》执行副总编 何树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