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学历史系女博士生康妮在打点外婆家旧屋的过程中，发现了一本古旧的《圣经》和一把钥匙，连带发现了一个女人的名字，这个女人，与一本失传已久的巫术之书有关。康妮经过重重的抽丝剥见，终于找到了巫书的下落，发现自己居然是女巫的后代。同时，她的爱人也受着女巫家族的诅咒，生命垂危。康妮究竟要如何拯救自己的爱人，和面对自己的学业前程呢？

如果你认为巫师和巫术在当代美国已经销声匿迹，那你就大错特错了。萨勒姆镇的神秘力量正召唤着曾在这里生活过的人。

刚刚结束哈佛大学博士资格考试的康妮，本以为能过上一个安乐、充实的暑假，却被母亲临时叫去打点已去世的外婆留在萨勒姆镇的一栋旧屋。

如今的萨勒姆镇，安静，寂寥，像散场后的电影院般；谁能想到，两百年前，这里曾经发生过撼动全城的喧嚣与不安。

康妮在旧屋中找出一本古老的《圣经》和一把钥匙，这些物什带出一个女人的名字：蒂里瓦伦斯，以及一本巫术书。

随着调查的深入，康妮忐忑而惊惶地发现，自己居然和萨勒姆镇黑暗冰冷的过往有着扯不断的干系，更没有想到，她最爱的人和最亲近的人，因为这神秘的联系，被诅咒缠身，即将遭遇重大的变故……

这是祖先忧惧的预言？是人性至恶的印证？还是尘世的无常？

上部：钥匙和《圣经》

下部：筛子和剪刀

跋：真实的女巫，真实的人生

译后散记

铁锅里，文火煨着一锅豆角，彼得·佩特夫忍住饿，用一把长柄木勺搅了两下。他把小矮凳往炉火跟前挪了挪，胳膊支在膝盖上，往前探了探身子，闻着炖豆角的香气混合着木柴燃烧的气味。这味道闻起来是那么地叫人心安。他舀起一勺豆角，看看有没有炖烂，这时，肚子发出了急不可耐的咕咕声。没什么，彼得安慰自己，就是饿了。那个女人也快要来了吧．。他这么想着，面色凝重起来。他从来没试过什么民间偏方，但是奥利弗大婶这么坚持来着，非要说这个女人的药方包治百病。据说有一次，她．还通过招魂的方式找回来一个走失的孩子。彼得自顾自嘟囔着：“试试吧，就这一次。”

黑糊糊的屋子里，逼仄的墙角传来轻微的呜咽，彼得忧心忡忡地眯起眼睛，从热气腾腾的锅上抬眼望去。他拿火钳添了根柴火，炭火星子噼里啪啦，冒出一阵青烟，他松了松火头，这才从凳子上挪起身子来。

“玛莎？”他轻轻地喊，“你醒了？”

昏暗中再没有声音了。彼得轻轻地走到床边，情况还算好的那些日子，那孩子就躺在这里。他拉开床柱边厚重的毛纺帷，轻手轻脚地倚在几块床垫子上，小心着别弄乱它们。炉火烧得正旺，把羊毛毯子照得彻亮，散乱着的亚麻色头发里露出一张憔悴的小脸，半睁着的眼睛没有半点神采。小女孩的头发披散到枕垫上，彼得轻轻抚摸着。那孩子有气无力地叹了一声。

“菜已经焖得烂透了，”他说，“我给你弄点来。”

彼得拿一个浅口盘子把滚烫的食物舀出来，心头突然涌上一团怒火。他咬紧牙关不去想它，但它就闷在他的胸口，简直叫人透不过气来。我究竟是怎么照顾这孩子的，他想，每试一个药方，她就病得重一点。自三天前的晚上她哭着喊着要萨拉之后，就再没说过一句话了。

回到床沿边，他趁热喂了一勺豆子给她吃。她费力地吞咽着，嘴角溢出一丝褐褐的汁水，挂在下巴上。彼得伸出被灶火煤烟熏得黑黑的拇指给她揩掉。他想起从前，每次萨拉这样替他抹去嘴角的食物，都会让他心头一阵触动。

小丫头躺在这床上，紧闭双眼，他凑近了一点，凝视着她。自从她病了，他就一直睡在地板上——用发霉的草垫子搭个地铺。床的那一边就是炉火，床上还挂着他父亲从英吉利亚东部一路带过来的羊毛帷幔，比他的地铺暖和许多。他忧虑地蹙起眉头。他一直晓得，疾病是天主不悦的征兆。她之所以这样，全是上帝的旨意。他思忖着。他要是为此而愤怒，就是对上帝表示愤怒，是有罪的。萨拉如果在这儿，一定会拉着他祈祷，盼着玛莎的灵魂能够获得救赎。可他彼得惯常去操心那些农活儿，而不是上帝。也许他没有萨拉那么虔诚。他琢磨不出来五岁的玛莎能犯什么天谴，让她这么受折磨。在萨拉祈祷的时候，他发现自己总在问为什么。他不懂怎么祈祷，也没想过这样做，只是巴望女儿能好起来。

想到自己的愚蠢，彼得又恼怒又羞愧。

他看着她熟睡的样子，双手绞在一起。

“有一些罪孽会使我们变成恶魔。”牧师曾在周会上这样说过。彼得按了按鼻梁，眯缝起眼睛，努力回忆所谓罪孽是指哪些。

说谎或者杀人都应算。玛莎曾经在家里的碗橱里藏过一只小猫，萨拉问她的时候，她还死不承认有什么猫。但这不可能是牧师所说的那种说谎。

诽谤或者渎神，这些也是罪孽。做触犯法律的事情；不敬神明；嫉妒，酗酒，自大等都是。

彼得凝视着女儿那虚弱得没有一丝血色的脸颊。他一手紧握拳头，砸在另一只手掌里。上帝怎么能转身走开，忍心看着她无辜地遭罪？

也许危险的不是玛莎的灵魂。也许这孩子是在因彼得自己的倨傲而受罚。

迫人的恐惧在他胸口打鼓，这时彼得听到杂沓的蹄声从巷子尽头传来，停在他屋子的外面。接着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年轻女人嗡嗡的交谈声，皮鞍子嘎吱嘎吱，马蹄踏着泥泞。这该是乔纳斯·奥立弗和那个女人了，彼得想。他正从床边站起来，轻轻的叩门声便响了起来。

他起身，看见一个可亲又和善的年轻妇人，披着一件羊毛连帽斗篷，闪耀着夜幕的反光，站在门口。她戴着一块薄薄的白头巾，，拎着个小皮包。她身后，是彼得的邻居——老农乔纳斯·奥利弗那熟悉的大块头身影。

“佩特夫大叔？”年轻的女人飞快地扫了他一眼，问道。他点点头。她冲他亲切地一笑，利索地脱下斗篷，把水珠抖落干净，挂在门边的挂钩上，双手抻了抻皱巴巴的衬衣，然后急切地穿过这黑漆漆的小屋，俯身在小女孩的床边。彼得盯着她看了一会儿，转过头去找乔纳斯，看见他站在湿漉漉的门廊那儿，正拿着手帕用力地擤鼻子。

“这天气可真够糟糕的。”彼得寒暄道j乔纳斯嘟囔着，把手帕折好放回袖子里，跺着靴子上的泥巴，却没有进屋的意思。

“吃点东西再走吧？”彼得有点慌乱地继续客套着，伸手挠挠后脑勺。他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希望乔纳斯进屋来，他其实是想清静一点。不过乔纳斯的念头比他还明显——不想在这闲聊。萨拉曾经说过，就是一辆马车碾过乔纳斯的脚，这汉子都不会哼一声。

“奥利弗大妈在家等着呢。”乔纳斯耸耸肩，他瞧了一眼房间那头，那女人在床边跟小女孩低语。她脚边趴着一只机灵的小狗，毛色杂乱，有点暗暗的，说不出来是棕色还是褐色，脏兮兮的泥爪子在地板上留下一圈脚印。乔纳斯记不得他们这一趟骑马过来，她什么时候带上的这只小狗，他一点都没注意到，她那只小皮包好像也放不下它。脏兮兮的小草狗，他想，肯定是小玛莎的。

“那明天再过来坐坐吧。”彼得说。乔纳斯点点头，扶了扶大毡帽的帽檐，抽身离去。

彼得又坐回到小矮凳上，炉火快要烧尽，他的胳膊肘挨着桌上的木盘子，炖菜都凉了。他用拳头抵着下巴，看着那个陌生女人用一只白皙的手拍着他女儿的额头，嘴里念念有词。他告诉自己应该放宽心，这女人在镇上名声很大。他试图从这些传闻里找出一点什么安慰来，但不知不觉，疲惫而焦虑的视线变得模糊，他的头沉沉地耷拉在胳膊上，而女儿蜷缩着被黑暗裹挟一团的情景，却让他深深地恐惧。P3-7

新英格兰地区是美国最让我迷恋的部分之一。它是美国东北海岸这块面积不大的区域，新英格兰原本是英国殖民者对于在这片建立的十三个殖民地的总称，如今在美国版图上，这片区域大体包括缅因州、新罕布什尔州、佛蒙特州、马萨诸塞州、罗得岛州和康涅狄格州六个州，我们所熟知的耶鲁大学、哈佛大学、麻省理工大学、波士顿大学、宋氏姐妹和冰心曾经就读的威尔斯利女子学院，都在这里。而对于我来说，美国文学史上最让我迷恋的作家，纳撒尼尔·霍桑和尤金·奥尼尔，还有诗人亨利．沃兹渥斯‘朗费罗和艾米莉·狄金森，都同这块土地有着密不可分的联系。所以，在拿到这本书的第一时间，看完简介，我已经决心要翻译它。

清教徒本身是受人迫害而来到这片新大陆的，却又渐渐演变成一个迫害别人的梦魇。这个典故，在读凯瑟琳·霍伊之前，已经从前辈的诸多小说里窥见一斑。但是凯瑟琳·霍伊带来的一个新的思考是，清教是抽象的，清教徒则是具象的，在三百多年前，那些新英格兰人究竟是怎样真实地存在着？他们的恐惧，厌恶，以及喜乐，曾经和今天的我们同样真实。他们并不是某一个宗教名称下毫无灵魂的傀儡，他们有自己的喜悲和生命。这个，是她写作本书的其中一点意义所在吧。

在波士顿一间旧礼拜堂里，凯瑟琳·霍伊开过一个小型的读者见面会。她说，2005年夏天初刚搬到马布尔黑德镇住，她和先生在租屋的门上发现了一块马蹄铁，据房东说很久以来就一直挂在那里了。这个有趣的发现让她惊喜不已，也成为写作此书的缘起。在门上挂马蹄铁，是英国乃至整个欧洲大陆的民俗中一个祈求好运的传统。新英格兰地区对于欧洲的民俗传统，经历了一个由美国新大陆带来的断裂。回过头来再面对的时候，几乎有一种异样的不真实感。当接受了这么多科学教育的凯萨琳·霍伊忽然发现，在遥远的过去，对于我们界定为科学之外的“民俗”曾经有过这样坚定的信念的时候，事情就变得非常有趣起来了。

因此，她在小说里，不断地挑战着康妮的科学教育背景，同时也在挑战着你我，或者说她自己。在小说里，主人公康妮是哈佛大学历史系博士候选人，而在现实生活里，凯瑟琳·霍伊自己也是这样一个有着高等教育的身份——她在波士顿大学做新英格兰地区研究的博士论文期间完成这部小说，日前已经正式获得博士学位，应该说是早已抛弃了对于宗教、民俗的种种窠臼成见。在这一点上，她的世界观体系，和我们大多数人同构。对于没有太多宗教信仰的我们来说，似乎更容易将这些民俗习惯划分到与科学对立的“迷信”一面去。

在读这本书的同时，我在旁听人类学教授米歇尔·哈金的人类学导读课，这两个相互交错重叠的视野带来非常有意思的映照。对于美国人来说，人类学所涉及的民俗、图腾和禁忌，很多事情可能都要容易理解得多，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家族世代便有宗教信仰，相信上帝造人，相信天国地狱，相信万物之间不可知的联系。但是对于接受达尔文教育长大的我来说，很多东西有着更直接的解释，自然选择，基因变异，凡此种种。之后，我也参加过一些宗教团体活动，听到有着完全相异世界观的人们的思想。然而所有的这一切，包括这一本书，却并不是要将一个科学信仰者肃清为宗教崇拜者或者迷信者，不是这样。凯瑟琳·霍伊所引导的，是一种更为宽容和高贵的、法农式的世界观。这也理应是科学研究所追求的目标：“沉溺迷信和憎恶迷信”，同样令人恶心。

有一天，和我的日本朋友顺子一起去丹佛，城郊的公路边是小小的民宅和大片草地，那是11月的初冬，已经泛灰的草地上有着星星点点的动静，仔细看，才发现那竟是一只一只接二连三探出头来又缩下去的土拨鼠。它们就这样连绵起伏地从地洞里钻出来又钻进去，和我们打着不知所措的招呼，马路两边的草地上全都是。我欣喜地叫顺子看，一抬头，看见前面的路牌上写着“桑塔菲”。  那个时候我在翻译里对康妮的母亲格蕾丝正倾注了很多感情。看到这个熟悉的地名，不觉有一种冥冥之中的惊喜。在小说里，格蕾丝从东部移居到了中部新墨西哥州的首府桑塔菲。事实上，我至今都不知道那块“桑塔菲”的路牌，到底是指示在丹佛城内有一块叫这个名字的区域，还是那条高速路就是通往桑塔菲，因为旁边还有一个路牌叫哈瓦那。我当然不能指望从那条路就可以走去古巴，但是在美国版图上，新墨西哥州就在科罗拉多州的下方紧邻，理论上，从丹佛的确可以一路驱车到达桑塔菲。凯瑟琳·霍伊和康妮一样生活在东部时区，我则和格蕾丝一样生活在中部山地时区。而整个美国，最让我沉迷的也恰是这两块地方。如果你想了解美国新大陆初生时的新仇旧恨，再没有比新英格兰地区和中部更好的选择了。

后来我们自己开车去丹佛，再也没有路过那样一片草地，再也没有遇到过，在金色的晨曦中，一群土拨鼠此起彼伏，也没有再看到那块巨大的桑塔菲路牌。我不知道为什么，那个时候，这两个接连而来的感动，在11月的丹佛郊外抬头的那一瞬间，总是会让我想起好几年前同样的秋天在上海，我在文学导读课上学习奥尼尔，读完《天边外》，脑子里挥之不去主人公抬头那一个茫然的张望。

感谢凯瑟琳·霍伊，在我一开始着手翻译便与她联系的过程中，她以非常专业的严谨态度，在电邮里给我提供了很多背景资料和介绍，兼之鼓励。在本书的专属网页和她的facebook主页上，也有许多故事里涉及到的图片，这本书的德国、荷兰、意大利各国译本封面，以及各个读者见面会和读书会上的照片视频，内容十分详尽，欢迎读者去浏览。

感谢我的人类学教授米歇尔·哈金，感谢我的朋友目黑顺子和她的先生贾斯汀·加里森，感谢我参加过的教会团体中的朋友和神父，在求同存异中给予我广阔的视野和更多的宽容与理解。

也许读书就像跳房子或者九连环，一个格子打开另一个格子，从少年时枕边的霍桑，霍桑的同班同学朗费罗，还有神秘的狄金森，到成年后遇见的奥尼尔，和如今手边的这本书，一个连环扣着一个连环，环环相依。一生闭门不出的狄金森，曾经就读过的曼荷莲女子学院，就是书中康妮修读本科的和丽山学院。而故事里那个一闪而过的地方长官约翰·霍桑，正是来自真实历史里纳撒尼尔-霍桑的曾祖父，因此在书中，我特意加上了这个并不必要的脚注。这个故事的中心舞台，小镇萨勒姆，也是纳撒尼尔·霍桑的出生地。或许可以大胆地猜想一下，带七个尖角阁的房子离牛奶街也并不远。

没有什么比和所热爱的故事及其作者都生活在同一个热闹的舞台上更迷人的了。因此我在新的一年的旅行计划上坚定地写下了新英格兰地区，或者刚好可以顺便拜访凯瑟琳·霍伊，和那一块静静躺在草丛里几百年的界碑。是的，那块界碑也真的存在。只有蒂里瓦伦斯是虚构的，然而没有比她更美好的真实了。

2009年暮冬于拉勒米

我在此目睹了盖尔斯·克锐里被处死在石头中。他已经沉默抵抗两日了。每放上一块石头，他们都叫他认罪，不然就再加石头上去。但他只是轻轻呻吟，于是，就再放石头上去。我在人群里看到了丹纳大婶，放最后一块石头的时候，她的脸刷地一下白了，紧紧抓住我的手，手心全是汗。

——摘自“萨勒姆县志 1692年9月16日

波士顿图书馆珍稀手稿收藏室

“忘记那些扫帚和尖角帽子吧，这里的女巫就和你我身边的人一样。小说甫一开始，就带着高雅文学诗歌般的迷人和雄辩。它还有一个紧扣心弦的超自然谜团，读来叫人欲罢不能。一部非常有力的新人作品！”

——马修·伯恩(《爱伦坡阴影》、《但丁俱乐部》作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