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家，是北京西四环那些如灰尘颗粒般分布的众多破小屋中的一个，十八平方米大小，推开那扇门，走进去，左拐，就是一个24小时都充满著漏水声的破卫生间。但是，只要用拖把使劲敲一下水箱，就会一切安好。只是我和我的同屋都不太喜欢敲它。敲水箱太费力，更何况我总是太累，回到家里唯一想做的事情就是往床上一躺，啥也不想……

《故城》是杨小瓴的第一部长篇小说，

《故城》由杨小瓴编著。

《故城》讲述了：

分别十八年后，我在北京再次见到了他。

以前打电话，他只开玩笑说：“什么时候给你带个秃顶小老头看看。”

我想象着那个秃顶小老头的滑稽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正兀自高兴，又送来一句：“你怎么样？也是小老太婆一个啦。”

玄机原来在这儿，还心说十几年不见，经过大漠锤炼，此人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尖酸刻薄、口无遮拦。哪知是“抛玉引砖”，冷不防扔过来，正砸中我的七寸，好一阵的哑口无言。

……

一 真见鬼，你幽灵又现

二 放心去飞

三 与君初始

四 爱在师大

五 高山流水

六 爱神拍了我的肩

七 青春是场熊熊的火

八 鹦鹉查理

九 江城十二钗

十 校园先锋

十一 新《鹿鼎记》

十二 爱情游击战

十三 百合心

十四 赤壁怀古

十五 月亮惹了祸

十六 那一场鸿门宴

十七 无言的结局

十八 假如我向你求爱

十九 他不再是“little boy”

二十 我要去新疆

二十一 炼狱

二十二 王朝马汉武则天

二十三 走麦城

二十四 追捕

二十五 以毒攻毒

二十六 智斗

二十七 心有千千结

二十八 乡关何处是

二十九 樱花恋

三十 接受招安

三十一 “耶稣”受难

三十二 丢失的梦

三十三 最后的午餐

三十四 没有大话的西游

三十五 后来

三十六 Time To Say Goodbye

一 真见鬼，你幽灵又现

分别十八年后，我在北京再次见到了他。

以前打电话，他只开玩笑说：“什么时候给你带个秃顶小老头看看。”

我想象着那个秃顶小老头的滑稽模样，不禁哑然失笑。

正兀自高兴，又送来一句：“你怎么样？也是小老太婆一个啦。”

玄机原来在这儿，还心说十几年不见，经过大漠锤炼，此人已经改邪归正，不再尖酸刻薄、口无遮拦。哪知是“抛玉引砖”，冷不防扔过来，正砸中我的七寸，好一阵的哑口无言。

知他因年少时的那点荒唐事心存芥蒂，便不与他理会。只暗自想，阿Q都说过祖上曾阔过的话，自己也没必要再翻过去的证据来打他气焰。气是不必斗了的，当年已是斗的，一个去了戈壁，一个在原地打转转，如今再计较，隔着千里万里，捞不到一顿赔罪的饭不说，没准还会被人笑话小肚鸡肠。眼见头上的发也日渐减少，可别劳神费力，先做了那“秃顶”小老太婆，不值。

却也暗自伤心了一回。好歹我也年轻过的嘛。当年，虽不是万人瞩目的校花，可也曾青春少女样样红啊；虽没有回眸一笑百媚生，但也曾石榴裙下醉英雄嘛。你小子当年不就……唉，打住打住，不说了。

知道谈衰老是女人大忌，他却口无禁忌。可见事隔多年，依然居心叵测，亡我之心不死。真是，什么改不了吃什么啊。

想到此，不由地心中默念：“断无蜂蝶慕幽香，红衣脱尽芳心苦……当年只好嫁秋风，无端却被春风妒。”贺铸的原诗是，“当年不肯嫁春风，无端却被秋风误”。也没与他商量，擅自做了修改，拿来一用，倒也妥帖。

2005年注定是中国命运发生转折的一年。四月末，海岛那边与我们有六十年恩怨的党主席来到大陆，开始了破冰之旅。

晚饭后，老公照例出门健身。我收完餐具，窝进沙发。打开电视，正播着“胡连会”，热情洋溢的。

电话铃响，我漫不经心地拿起来：“喂，你好。”

“你好。”一个好听的男声。“我是郑林浩。来北京了，在北大政府管理学院学习。”

我呆坐那里，仿佛遭受雷击。十八年了，第一次，他与我近在咫尺。真如歌里唱的：真见鬼，你幽灵又现。不奇怪，今天正好月圆。你打来电话，我一动不动，两手抱着话筒，听到几个“光年”前熟悉的声音，又要彻底栽进深渊。

“喂，怎么不说话？”他在那边发问。

抑制着情绪，我故作轻松：“是你啊。我刚刚还在看连主席上午的北大演讲，这会胡主席刚做完‘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的致辞，我也借花献佛，‘不亦乐乎’一个吧。”

“那就谢谢你的不亦乐乎了。”他爽朗地笑着。

“不过，仅仅口头上的‘不亦乐乎’，不足以表达我的欢迎之情，改天尽地主之谊，请你吃顿便饭吧。”

他回答：“行，那咱们再联系。”寒暄几句后，挂了电话。

好像没觉得有什么，行为却有些失常。我拿起拖把胡乱拖了几下地，又卧室客厅来回转了几个圈，心神明显有些不宁。

夜里上床，平日里一会儿就瞌睡虫来访，效仿庄周梦蝴蝶了。今天，却像大赛前偷服了禁药的运动员，精神兴奋得有点儿异常。如同尘封多年的酒窖开了封，一种久违的气息扑面而来。往事一幕幕，飞快地过，如放电影胶片。索性关了灯，却又辗转在床，彻夜无眠。

三天后见面时，旁人眼里珠圆玉润的夏贵妃，已是“脸”卷西风，人比黄花瘦了。

我心里一阵慌乱，有点惶惶然。想我夏雨虹嫁做他人妇以来，十几年如一日，恪守妇道，相夫教子，也算遵纪守法、传承中华民族传统美德的模范。如今这家伙一来，怎么好像——死水起了微澜？

约好晚六点在北大校门口见面，我有点忐忑不安。心里琢磨着，不管怎样，反正不能邋邋遢遢，给他抓住把柄，认了那个“小老太婆”的称号。

我站在镜前顾影自怜。

镜子里，一张洗去铅华的脸。不施粉黛，看起来稍显苍白；皮肤不再光洁，眼角额头有细纹出现。恨它好无情，能照出岁月的沧海桑田，却照不回我的青春年华。我知道，我要的是面魔镜。我得问问它：

小镜子，墙上的小镜子，他眼中最美丽的那个女子，去了哪里？

那个曾经长发飘飘、青春不解风情的纯真女子；那个眼中带泪、盈盈浅笑的婉约女子；那个草地上亭亭玉立，被他惊为西洋油画的浪漫女子；那个踩着秋风中的落叶，渐行渐远的落寞女子……为什么，消失得那么彻底？！

我有些懊悔自己平素太过大意，对未来缺乏远见卓识。身边的姐妹们多年前就开始诚惶诚恐，默念着保卫青春，保卫爱情，频繁出入美容院了，自己却是一点也不在意。既不懂驻颜术，也没有跟高人拆两招易容术，怕疼不敢做后天美人，偷懒不愿去补水护肤……优哉悠哉中，青春吟唱着“啊朋友再见”，从我身上溜走；细纹却不请自来，成了我朝夕相伴、形影不离的朋友。看来，这辈子，它们是缠上我了。

何况，女人本就是不经老的。都说男人四十一枝花，那女人四十……哎呀呀，好惨哪！

我思忖着自己这个小半老女人，究竟还有没有风雨中的美丽？

还好，身材还算正常，坚持跳舞的我举手投足间还残存点儿优雅；心态还算正常，一个达观、开朗的成熟女人，体现出一种包容而淡定的气质。这种说法固然有精神胜利法之嫌，可如果，没有了这点精神，还怎么个胜利法呢？

管他呢——

我是黄花，虽然是明日的；

我是美人，虽然是过气的；

我有赞美，虽然是五十岁以上年龄不限的；

我能赢得美少年的爱情，虽然听到的是：“我爱你……妈妈，我饿了！”

死定了，知道自己在他眼中，定是个不折不扣的“小老太婆”了。任多厚的化妆品也挡不住他的照妖镜，“妖女，哪——里——逃！任你千变万化，也逃不过俺老郑的火眼金睛！看棒！”

555，看来，真要被他打回原形了。

白骨精女士为了唐僧哥哥曾多次与猴子交手，三次易容均遭失败后，发誓从此金盆洗手，于羞愤中悟得做女人的真经：改变不了事实，可以改变态度；不能选择容貌，可以选择笑容。

罢罢罢，既然化妆品遮不住沧桑，我就不自欺欺人了。干脆素面朝天，来个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慷慨赴会，吓他一吓吧！

见面倒是平静，没有想象中的那样惊心动魄。握手寒暄，略显生涩的笑。

“夏雨虹，人家两党领导人会见，是迈出历史性一步，叫共同开创两岸历史新局面。咱们十八年后再见面，是否也应载入史册啊？”

“那不一样。人家历史上积怨太重，误会太深，这次握手言和，那是两党一笑泯恩仇。咱们不可同日而语，没什么恩怨，不笑就已经泯恩仇了。”

旁边是一家鄂菜馆，他示意到那里坐坐。

找到一个僻静的角落，我们相对而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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