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女儿献给父亲最珍贵的一份礼物！三年多来，父亲一次次拒绝死神的召唤，执着地期待着这份礼物的到来。

这是一本充满亲情的随笔，因为率真而感人，因为亲情而温馨，因为睿智而隽永。

二○○六年一个五月的傍晚，坐在开往南京的长途大巴上，望着窗外景色有所感想：曾经的时光、眼前的时光、我的文学道路、我的生活、我的情感总是在删除、复制、备份，再删除、再复制、再备份中前行，个中的艰难和苦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个中的快乐和幸福也是常人难以体会的。

二○○七年岁末，我把写于二○○六年、二○○七年的零散无序的生活笔记重合排列在十一个小辑中，组合成一本书稿。这部随笔算不上我最重要的作品，但是我最重要时期的作品——人生的河流，在这里转弯，这是生命激流中的写作。这部书稿里的所有篇章都是在两个城市之间上百次往返的过程中完成的，其中大部分篇章最初写在胃肠外科网站的BBS上。生活促成了这个后现代的行为写作。我想，很多年以后，读者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发现这本书，翻开这本书依然能够感觉到的车轮速度和医院病房里的味道：啊，很多年前的生活是这样的。

我把这本书献给慈祥和蔼的父亲，他已陪我走过二十年自由写作的时光，他的生命是用天计算的。现在，二○○九年春天，他仍然活着，我们继续向前走，他是我最忠实的读者。

01.冬

 午后的倒影

 奶酪时光

 岁末心情

 平安夜

 草屋门前的阳光

02.春

 丙戌正月

 父亲病了

 雪，飞扑下来

 忧虑的日子

 三月九日

 晓冬妹妹

03.途中

 麦田和油菜花

 五月最后的傍晚

 归程漫漫

 夜·灯光·生活

 雨雾笼罩的田野

 硬座车厢里的短篇小说

04.湖

 独自泛舟

 我的奢侈生活

 租房记

 大胡子医生

 挂念

 撒谎

 河湾音乐

 哀乐中的死与生

 出太阳了

05.佛光

 握住菩萨的手

 夏日午后读禅诗

 马夏的艺术

 伍恒山的智慧

 “我”的故事《蚁呓》

06.怀旧

 那个年代的爱情

 由亨德尔和斯卡拉蒂联想

 漂亮的大屁股

 觅回少年时的味道

 记我最爱的人

 笔名中的旧事

 意外收获

 宣泄和倾诉的年代

 二十年前的后记

 书友自远方来

 张老师

 似曾相识的背影

07.黑字

 病中涂鸦

 流离失所的担忧

 丑时文字

 梦中抗婚记

 四方城一号

 秋夜随笔

 凉风中的柔曼月光

 冷雨的回音

08.微明

 五月十九日

 踩在白云上

 把手放在灯光下

 梦里梦外

 收藏

 罗拉拉的礼物

 雨中闲话书衣坊

 有一种坚持叫恪守

09.秋

 秋老虎

 做渔民的女人

 桂树下的感想

 知天命

 日记

 台风罗莎

 久违的好心情

 回到南京

 父亲的梦和我的梦

10.医院

 源于生命的焦虑

 实习医师手册

 无风的夏夜

 乳房·充实与空虚

 给父亲的礼物

 又到落灯时刻

 春之福音

 久远的白丁香

11.裸写

 指向缺失

 未婚是一张金牌

 向生活学习文学语言

 夏志清的角度

 城市故事1987

 让阳光抚摩悲哀的身心

后记

午后的倒影

阳光明媚，无风、清冷。沿濠河边行走，看平静河水中树、房子、桥，看迷蒙含混的色彩。这里比南京清静，这里的天空比南京清澈。一年中有很多天待在这个城市写作，总是在心情最浮躁的时候，离开南京到这里来。

捡起一块瓦片朝河心掷去，瓦片在水面上跳了九跳，沉入水底。对于瓦片来说，生活在路边和生活在水底状态差不多，它只有在水面上奋力旋转、跳动、激起水花和涟漪的时候才能显示曾经燃烧过的激情。去年我不如瓦片，奋力旋转了、跳动了，却没能激起一朵浪花、一圈涟漪。

一个月前的傍晚，散步时在路边的书店买到一本《波德莱尔散文选》，这是一本贴近诗人本能欲望、本真灵感的书。把它放在随身携带的旅行箱里，连同诗人的陶醉一大麻、鸦片、葡萄酒、咖啡、女人，一起和我来来回回。书中的篇章如液体和丝绸般柔滑、细腻，都是自由放逐的质感意境。诗人一向轻视女人，书中有轻视女人的句子，我还是喜欢那些没有轻视女人句子的篇章。二十年前买了诗人的诗集，十五年前买了诗人的美学论文集，今年又买了他的散文集。

世上有一类书同人的本真想法、本真欲望贴得很近，这些书就是波德莱尔这类作家的书。他无意教导别人，无意忏悔，无意为自己、为读者套上道德的项圈。记录的是他自己的灵感闪现和实时即刻的思考判断。带一本这样的书，在冬日的阳光里沿河边走走，感觉实在好。后人都说诗人在世的时候贫穷潦倒，死后连墓地都没有。我觉得诗人是富有的，即使他生活在地狱，也像生活在天堂一样快乐。快乐使人心地善良，快乐使人情感温柔。

有光就有影，五分钟前河里的倒影和五分钟后的倒影看上去一样，实际却不一样。过去的五分钟里，世界发生了一些变化：有人出生，有人死亡，有人掠夺，有人被强暴，有人结婚，有人离异，有人发了一笔意外之财，有人撒了一个弥天大谎，有人因赌博而输得一败涂地……小到一个牌局，大到一场战争，任何事件都发生在这一个五分钟内。我站在河边朝水中看，五分钟前，五分钟后，河里的倒影似乎静止不动。

奶酪时光

周末，少儿出版社的王总约我和艾文儿在“奶酪时光”共进晚餐。

王总乎，王烈也。他是一个非常有意思、非常有故事的人。同他认识于八十年代，画友，曾一同搞过展览会。那时他是核心人物，一拨艺术青年跟随他活动。现在还是核心人物，所不同的是成“总”了。

临近的桌子边坐了三个男青年和三个穿戴人时、染了头发的南京小姐，三个男青年是进城打工的打工者，三个南京小姐是从事身体服务的性工作者，其中一个男青年和那三个小姐比较熟，他们彼此介绍姓名，有说有笑，今夜六双眼睛闪闪发亮。他们坐在我背后，我要回头才能看到他们。他们在王总的视野中，王总微笑地看他们，眼镜片闪闪发光。

今夜的情境在画家的眼中，色彩是否更加浓烈？

“这是三个男青年人生历程中的一个难忘的夜晚。”王总意味深长地感叹。

用打工挣来的钱，同城里的姑娘过这样一个周末，也是一个美好童话的实现。也许他们明天会心疼，但是三十年以后，对晚辈谈起自己年轻时代的故事会有许多得意，就是放在心里想想也很美。有这么一个回忆，再平淡的人生也有了亮点，人的经历就是财富。

触景生情，王总开讲自己年轻时代的往事：“文化大革命”中上海里弄里的姑娘、去四川的江轮……王总毕竟是王总，经历也是财富。故事中的故事用省略号遮蔽得严严实实，讲故事的人眉宇间却青春荡漾，眼镜片上涂满金色的烛光。听故事的人急切地想知道后来怎样，每一个情节都是生动的写作素材。P3-6

二○○六年二月父亲病了，病得很重。医生说，不开刀他最多只能活四十几天。那个寒冷的春夜，我和母亲离开病房，从长长的玻璃长廊走过，灯光的外面是玻璃，玻璃的外面是夜空。母亲拉着我的手。我意识到此前的时光已经成为记忆，生活箭头指向一个从未经历过的陌生方向，我将顺着箭头所指的方向向前走。这和我之前的每一次命运转折一样，一切重新开始。我想到一个英国作家的名字：查尔斯·兰姆。想到他的写作，想到很久以前读过的《伊利亚随笔》。我手写我心，从此我开始了一种与以往写作不同的写作。在医院的病房里父亲的病榻旁，在BBS上、在BLOG里，在书籍的空白处、随手可以拿到纸片上，在一切可以写作的地方、一切可以写作的时间写下随身的文字，记录擦肩而过的时光。

把原生态的生活笔记编辑成这本书，我受了三本书的启发：德国著名电影导演维姆·文德斯的《一次》，这是一本让我从中获得灵感的书。这本图片日记取材于维姆·文德斯的日常生活、工作和旅行中随见，用瞬间定格和实时即刻的日记，叙述了一个电影人与世界的相遇。维姆·文德斯说：每一幅图片都可以是一部电影的开头。这本书开拓了我的写作思维方式：生活随笔的形式就是不拘形式。二○○六年初夏的一天，我到医院的病案室为父亲复印病历。病案室在医院的后面，在一幢有年代的旧楼里面。病案室的工作人员帮我从一大堆还未归档的病历中找出那份病历。站在那幢旧楼前，看着地上斑驳的阳光和斑驳的树影，觉得这就是一部长篇小说的开头情境。二○○七年曾通宵达旦读一本名为《水岚村纪事1949》的书。这本书向读者展示了一个生活在偏远山区的詹庆良老人的生活脉络：五十七年前少年詹庆良的日记和之后五十七年农民詹庆良的人生；通过时世对普通人命运的淡化，给读者阅读的思考强化。还有一本书就是法国电影导演让·科克托的《(美女与野兽)电影日记》。我靠在火车的窗口阅读这本书，低头感受的是书中那样一个封闭的艺术世界，无论“等待”还是“疾病的痛苦”都是艺术行为，这本书中的每一篇日记的指向都是艺术，每一天都在为一部电影而努力而对抗。电影拍摄了九个月，日记写了九个月。繁重的工作、虚弱的身体、梦境般的电影故事、梦境般的拍摄过程，仿佛彼此重复，彼此增补。“我居住在另一个世界，在那里，时空都属于我，我居住在那个世界中，没有报纸，没有信件，没有快递，没有电话，与外面的世界没有任何的联系。”当然也不会有让人头皮发麻和焦虑的政治词汇和审查限制。这何尝不是我梦想的环境，我无法走进书中。抬头看车窗外匀速移动的原野和天空，无意间泪水滴落在打开的书页上。这三本书，无论是德国电影导演的旅行笔记，还是五十七年前一个中国山村少年的日记，还是法国电影导演的关于一部电影的拍摄的日记，生活无处不在，写作无处不在。这些完全私人的、自然而生的日记和笔记并没有因为时代变迁黯然失色，而是随着时光流逝显现出公众视觉下的文本魅力。这些文字属于历史，也属于未来。

二○○六年一个五月的傍晚，坐在开往南京的长途大巴上，望着窗外景色有所感想：曾经的时光、眼前的时光、我的文学道路、我的生活、我的情感总是在删除、复制、备份，再删除、再复制、再备份中前行，个中的艰难和苦涩是常人难以想象的，个中的快乐和幸福也是常人难以体会的。

二○○七年岁末，我把写于二○○六年、二○○七年的零散无序的生活笔记重合排列在十一个小辑中，组合成一本书稿。这部随笔算不上我最重要的作品，但是我最重要时期的作品——人生的河流，在这里转弯，这是生命激流中的写作。这部书稿里的所有篇章都是在两个城市之间上百次往返的过程中完成的，其中大部分篇章最初写在胃肠外科网站的BBS上。生活促成了这个后现代的行为写作。我想，很多年以后，读者在图书馆的书架上发现这本书，翻开这本书依然能够感觉到的车轮速度和医院病房里的味道：啊，很多年前的生活是这样的。

我把这本书献给慈祥和蔼的父亲，他已陪我走过二十年自由写作的时光，他的生命是用天计算的。现在，二○○九年春天，他仍然活着，我们继续向前走，他是我最忠实的读者。我希望他能读到我的下一部长篇小说《归程漫漫》。

二○○九年三月十二日于南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