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蒙:别把眼睛盯着“诺贝尔”
说王蒙是中国作家中最富传奇色彩的人物是并不为过的。鼻梁上架副金属框近视镜,衣着朴素,举止儒雅,谈吐幽默。像谜一般吸引着他的众多“粉丝”的,不仅有他非凡的经历,敏锐的思维,还有仿佛与生俱来的探索精神及永不枯竭的创造力。2007年10月,王蒙来津参加他的好友冯骥才主持的国际研讨会期间,老杜与他进行了一次获益匪浅的交谈——
为何在海洋大学研究文学
老杜:您好,王部长(他曾任文化部长),对您仰慕已久,又从大冯书中读到不少有关您的轶闻趣事。听说您在青岛的中国海洋大学创办了王蒙文学研究所。请问,您为何要在一所理工科大学搞起文学研究,五年中做了哪些工作,取得了哪些成效?
王蒙:中国海洋大学的前身是山东大学,它本是一所综合大学,文科也非常棒,前后在那任教的有梁实秋、闻一多、老舍、洪深、朱自清……都是文坛大家,可见此地有这个风水,有这个灵气,有这个积淀。后来,山东大学迁到济南,把有关海洋的专业留在中国海洋大学。五年前他们成立王蒙文学研究所,大概是想拉着我壮壮门面吧(笑)!我的研究所与大冯的研究院性质不同,是别人研究我的文学创作。我在这儿最擅长的事是每年都来给学生搞个讲座。另外,我在全国结识很多作家、学者、教授,这是我独有的优势,像铁凝、王安忆、张贤亮、韩少功、张炜、尤凤伟、叶辛、方方、舒婷、叶嘉莹、毕淑敏、迟子建、白先勇、余光中、李希凡、冯其庸都去讲过课,还有大冯和你们天津的赵玫。法国、英国、俄罗斯、德国、日本、新加坡的专家学者也是我们的常客……
老杜:学理工的大学,经您这么一折腾,很可能出来几个文学方面的才子!
王蒙:(笑)也许会吧!我还邀请一些“驻校作家”到海洋大学“作家楼”写作,由学校提供食宿和零用钱——只要您的身影能出现在校园里,抽空与学生座谈座谈,写完书在文稿最后缀上一句“某年某月完成于青岛中国海洋大学”即可。这东西当时你不觉得怎么样,十年二十年之后不得了!今天我住的利顺德(饭店)不也这样吗?孙中山也好,胡佛也好,在这儿住上一天也算历史!有一次开我的文学创作五十周年研讨会,张贤亮从宁夏赶来时乘的是一架小飞机,他笑言:“像坐拖拉机一样,我把一百多斤撂这儿了,为你献身了!”作家们都是个体户,平日里各自为战,有这样一个相互沟通交流的平台,对学校,对青岛,对作家都有好处。我们不是要建设和谐文坛吗?
不怠干获取“诺贝尔”
老杜:中国作家一般重视人文,轻视自然科学。您曾感叹中国没有达·芬奇、罗蒙诺索夫那样既懂艺术,又懂自然科学的文化巨匠,这是什么原因呢?
王蒙:这个事情现在先不忙。中国之所以缺少文化巨人,与中国特定的历史背景有关。一百多年来,中国社会处于急剧动荡之中,一次次战争,政治运动,尤其是“文革”,连生存都成问题,如何造就文化巨人?而且,正规的教育屡受干扰,谁能规规矩矩上学,认认真真读书?我们本来就是一个科学不发达的国家。刚才电视新闻报道说,一位德国科学家获得了诺贝尔化学奖。我们离这个还有相当的距离,但我认为不必着急。因为中国人脑子很聪明,现在又实现了社会稳定,大家能塌下心来念书,扎扎实实搞试验,做学问,写书,国家才有希望。
老杜:提到诺贝尔奖,据说您已四次获得诺贝尔文学奖提名,您对获奖有无期待?
王蒙:那是关心爱护我的人提的,不仅是美国一批华人作家,还有其他方面的人士。这里边有许许多多复杂的情况,这些情况我在第三部自传《九命七羊》中会有详细的披露。
心恋浮躁只是一个过程
老杜:我们正在构建和谐社会,有了一个相对稳定的创作环境,但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在市场经济条件下,人们开始崇尚物质,沉溺于享受,从而造成文艺作品的娱乐化和平庸化,您认为这是正常的吗?
王蒙:这也是社会转型期一种尚不成熟的心态浮躁的表现,我认为这只是一个过程。因为从饥饿线挣扎过来的人,刚吃饱肚子,突然口袋里一下有了钱,又要买车,又要买房,还要买首饰做美容(笑)……这个问题,我觉得慢慢能变得理智起来。总的来说还是往好的方面发展,我不主张过分夸张这个过程,情况并没有人们想象得那么悲观……
阅读的魅力无可替代
老杜:您在中国作协做领导工作多年,我想问一个文学创作方面的问题。记得在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林海雪原》《红旗谱》《苦菜花》《红岩》……每出现一部优秀长篇小说,都会引发全民的阅读和欣赏,包括据此改编的影片,为什么现在小说多了,却缺乏动人心魄的经典之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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