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篇 秦·始皇帝须正名
秦·始皇帝是谁?在中国几乎人人都知道。有初中文化程度的人都读过毛泽东写的《沁园春·雪》:
北国风光,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望长城内外,惟余莽莽;大河上下,顿失滔滔。山舞银蛇,原驰蜡象,欲与天公试比高。须晴日,看红装素裹,分外妖娆。
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惜秦皇汉武,略输文采,唐宗宋祖,稍逊风骚。一代天骄,成吉思汗,只识弯弓射大雕。俱往矣,数风流人物,还看今朝。
这首词作于红一方面军1936年2月由陕北准备东渡黄河进入山西省西部的时候。那时候,正值北方的冬天。诗人触景生情,欣然命笔,指点江山,激扬文字,评点了中国最有名的五位皇帝。
五位皇帝指的是秦皇、汉武、唐宗、宋祖和成吉思汗。秦皇说的是秦·始皇帝赢政,秦,是秦朝的简称,秦·始皇帝是对他的全称。有朋友提建议在秦和始皇帝之间加上个点,就把朝代和他的尊号(而不是谥号)分隔开来。我以为有道理,于是就这样做了。赢政生于公元前259年,死于公元前210年,是秦朝的开国创业皇帝。另外四位,简单解说:汉武讲的是汉武帝刘彻(公元前156~前87年),汉朝功业最盛的皇帝。唐宗指的是唐太宗李世民(599~649),唐朝建立统一大业的皇帝;宋祖指的是宋太祖赵匡胤(927~976),宋朝的开国皇帝。成吉思汗讲的是元太祖铁木真(1162~1227),他在1206年统一蒙古后各部尊称为成吉思汗,意思是“强者之王”。后来忽必烈在1271年改国号为元,成吉思汗被推尊为建立元朝的始祖。成吉思汗除了占领中国黄河以北地区外。还曾向西远征,占领中亚和南俄,建立了庞大的帝国。
毛泽东在词中描绘了北国壮丽风光之后,笔锋一转,写道:“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竞折腰!”在无数英雄中,毛泽东举出五位世人都知道的功业卓著的皇帝来评点。他说:秦皇汉武,武功甚盛,对比之下,文治方面的成就略有逊色。而唐宗宋祖武略尚可,文化修养方面则逊色不少。那位号称“天之骄子”的成吉思汗,只能说是以武功见长了。
在1957年毛泽东正式发表该词的时候加了一个作者自注:
雪,反封建主义,批判两千年封建主义的一个反动侧面。文采、风骚、大雕,只能如是,须知这是写诗啊!难道可以谩骂这一些人们吗?别的解释是错的。末三句,是指无产阶级。
1945年8~10月,毛泽东曾到重庆,和国民党进行了四十三天的和平谈判。当时国民党左派人士柳亚子向毛泽东索取诗稿,毛泽东即手书《沁园春·雪》相赠。那时候,这首词轰动了全重庆,各界人士争相传抄。后来被重庆《新民报晚刊》在1945年11月14日发表。以后别的报刊陆续转载,但有讹误,不足为据。1951年1月8日《文汇报·副刊》,曾将毛泽东1945年写赠柳亚子的这首词的墨迹制版刊出。1957年1月《诗刊》创刊号经作者同意该词正式发表。毛泽东诗词正式发表后,真是全国轰动,万众一词,都说毛主席的诗词写得好。但是。对秦皇汉武等人的评价就众说纷纭、各不相同了。
在这首词中,毛泽东把秦·始皇帝赢政简称“秦皇”,但在以后多次正式场合的讲话中也按千年来的通常称谓,把秦·始皇帝称作“秦始皇”。其实,这种称呼是对秦·始皇帝的蔑视,违背了秦·始皇帝的意愿,同时,也违背了历史的事实。
话说公元前221年,秦王政用武力征服了列强六国,建立了统一的秦王朝,国土十分广大。用现在的地名来说,它东到渤海湾,西到青海、甘肃,南到广东、广西,北到内蒙古、辽东一带。建立了这么广大统一的国家,秦王政怎么能够不心花怒放呢?他及时下达命令给丞相和御史等高官大臣。命令说:
过去,韩王纳地效玺,请求做秦国的藩臣,但很快就背信弃义,与赵、魏联合抗秦。因此我命令兴兵征伐韩国,并且俘虏了韩王。我认为这么做是正确的,只有如此,长期的战乱才有希望结束。当时赵王曾派其相国李牧前来签订友好盟约,为此我们送还了赵国的质子。但不久,赵国也背信弃义,在太原进行反秦活动,因此我又命令兴兵征伐赵国,使赵王成了我们的俘虏。赵国的王族太子嘉竟敢自立为代王,我立刻消灭了他。魏国曾答应归顺我秦国,但很快就和韩、赵策划袭击我秦国,秦大军一到,魏国就不复存在了。楚王曾献青阳(今湖南省长沙市)以西之地与我结好,但很快也背信弃义了,派兵偷袭我南郡,因此我命令兴兵征讨它,楚王也成了我们的俘虏,并平定了楚地。燕王是个昏君,竟敢怂恿燕太子丹派刺客杀我,秦军一到。燕国灭亡。齐国听从奸臣后胜之计,与秦绝交,企图发动叛乱,我大军一到,虏其王,平其地。寡人以一人之力,兴兵诛除暴乱,有赖祖宗保佑,六国之王全都罪有应得,天下实现了空前的统一。当此之际,如不重新制定我的尊号,就根本无法与我的伟大功绩相称,并让我的业绩世代相传。你们应立刻讨论我的帝号问题。
秦王政这个命令强调了两件事。一个是阐明他消灭六国的理由,以此证明他的统一大业是“兴兵诛暴乱”的正义事业。第二件事,强调的是他秦王政“以一人之力”完成了“兴兵诛暴乱”的正义事业。这样前无古人的伟大功绩用传统的尊号是无法表达的。他是正义的化身,也是天下的共主。而非过去的一国之君。如何在目前的新形势下,突现他个人的伟大形象,确立他个人的合法的最高权威,“正名”是最有效的办法。
据《史记·秦始皇本纪》记载,对议立帝号一事,秦王政作了明确的诏谕:
今名号不更,无以称成功,传后世。其议帝号。
其要点有二:一、“称成功”,就是说尊号要与他前无古人的功业相称;二“传后世”,这尊号又要能够一世、二世传下去。值得注意的是,秦王政并没有把“议帝号”这项政治任务完全交给臣下去办理,让自己接受一个现成的结论,而是事前就定了调子,强调议的是“帝号”。这说明他对此已经有了一番考虑,现在不过是想倾听一下群臣的意见,使之更为完善而已。P007-0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