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作者刘百川)是一本出自实践的“教育学”，浓缩了民国时期初等教育的特色。虽然尘封了近80年，这本日记依然燿燿生辉。它不仅有助于我们深入了解民国初等教育的状况，而且对于当今的小学教育依然具有重要借鉴意义。

《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是“民国老日记”系列之一。

《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是1931年一位普通的民国小学校长刘百川出任校长后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所记的日记。这些日记详细记录了这位年轻的小学校长到任后方方面面的工作情况，体现了这位小学校长不唱高调、少谈理论、多做实事，多调查、多研究，事必躬亲的工作作风，以及将全部身心投入教育的奉献精神。这本《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既是这位小学校长的生活与工作的记录，同时也是20世纪30年代那些全身心投入初等教育的教育者们奉献精神的缩影。

“民国老日记”出版说明

自序

江恒源序

民国二十年（1931年）

七月一日

七月二日

七月三日

七月四日

七月五日

七月六日

七月七日

七月八日

七月九日

七月十日

七月十一日

七月十二日

七月十三日

七月十四日

七月十五日

七月十六日

七月十七日

七月十八日

七月十九日

七月二十日

七月二十一日

七月二十二日

七月二十三日

七月二十四日

七月二十五日

七月二十六日

七月二十七日

七月二十八日

七月二十九日

七月三十日

七月三十一日

八月一日

八月二日

八月三日

八月四日

八月五日

八月六日

八月七日

八月八日

八月九日

八月十日

八月十一日

八月十二日

八月十三日

八月十四日

八月十五日

八月十六日

八月十七日

八月十八日

八月十九日

八月二十日

八月二十一日

八月二十二日

八月二十三日

八月二十四日

八月二十五日

八月二十六日

八月二十七日

八月二十八日

八月二十九日

八月三十日

八月三十一日

九月一日

九月二日

九月三日

九月四日

九月五日

九月六日

附录　小学校最低限度行政标准

《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分类索引

《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再版后记

刘百川先生著作一览表

七月一日星期三

我从今天起，便开始过校长的生活了。

在从前我做教员的时候，我对于学校里的校长，总是有些不满意。不是说他不负责任，便是觉他做事太武断。不是说他太高谈理论，便是说他太注意小节。不是说他行政不公开，便是觉他用人不得当。在当时，我心里总有这样的勇气：“假使我做校长，一定能胜任愉快，并且不像他们这样的因循敷衍，没有进步。”我有了这样的勇气，已经有好几年了：到了今天，我的勇气，因为畏惧、忧虑、惶恐，骤然地减退，几乎减退到零度了。

在前几天，听说教育局要呈请县政府委我做新民小学校长了，我心里还是跃跃欲试，好像多年的志愿，一朝便可以实现了。同时心里也不断地筹划：怎样办理接收？怎样聘请教员？怎样修理校舍？怎样备置校具？怎样改进教学？怎样改进训育？怎样提倡研究和进修？……各种问题，时时在脑里起伏。好像如火如荼的学校事业，转眼便一一实现了。

今天县政府的委任状，果然送到了。我接着了，照理应该非常的欣喜，哪知不但不欣喜，反有些不安了。因为随着委任状，却送来许多疑难的问题：这些干头万绪的事，究竟先从何处着手呢？假设中途遇到了不能解决的困难问题，将怎样应付呢？假使我做校长的结果，和别的校长一样的使人不满意，甚至不如那些校长，我将何以自解？想来想去，我觉得这个校长是不容易做的。所以便由跃跃欲试，变为疑虑不前了。

我忖前思后，又觉这个校长正是发展抱负的机会，不可不做。考虑再三，我便决定做了。因为决定做了，我同时便决定了几个做事的态度：

(一)凡事都要有一定的计划，以后便照着计划进行，中途如遇到什么困难，再加以变更，就是失败，也不要紧。

(二)凡事务求合理，只要合理，无论如何困难，总要想法子去做；如果不合理，尽管有人提倡，也绝不作无谓的盲从。

(三)凡事都要有贯彻的主张，久远的计划，绝不要今天这样，明天又那样。

(四)凡事要在真实上做工夫，绝不假装门面，绝不做虚伪的成绩，要脚踏实地的努力，使成绩自己表露出来。

(五)凡事都要公开地研究，但求事业进行的便利，教育的效率可以增高，不坚持任何的私见，更不要独断独行。

(六)凡事要博得别人的同情，自己首先要实地做起来，不徒托空言，不徒唱高调。

(七)教育的目的，在造就儿童，一切的设施，自当以儿童为中心。

(八)事业进行的状况，以及成败得失，都要有详细的记载，作为以后改进的根据。

有了上边这几点的决定，我心里才稍稍的安定。同时因为要记载事业进行的状况，、及成败得失的经过，所以从今天起，以后每天要做日记，这样的日记，并不要发表长篇的著作，也不想有什么更好的建树，只在随时记载我工作的计划，及根据的理由；事业进行的方法，及个人的意见：所有的困难，及解决的经过；所得的结果及批评。这样的记载，可以供我个人的反省，可以供同事的考查，可以作研究讨论的根据。积之久了，便是学校很有系统的史实了。所以我决定从今天起做日记。

我的校长生活，从今天开始，我的日记也从今天开始了。

七月二日星期四

明天预备到学校里去接收，今天特地去看看吴士通先生。因为吴先生是做了好多年的校长，他很有经验，现在他虽然年老退居了，但是他对于教育，仍然很有兴趣。我去和他谈谈。他对于我去做校长，一定有不少的指示。  到了吴先生家里，吴先生正在讲故事给孙子和孙女儿听哩。看见我来了，吴先生连忙对他们说：“客来了，下午再讲。”那些小孩子便很欢喜地跑开了。吴先生第一句便对我说：“恭喜你，多多去为孩子造福。”他说着笑了。从他的微笑里，便知道他已做了好多年孩子的伙伴了。

我和他谈起关于做校长的问题，他头一句便问我：“你要做一个事务的校长，还是要做一个学术的领袖呢？”我不大明白他的意思，他又反复地解释：一个校长有一个校长应做的事，校长应做的事情，是要设计、研究、做计划、定办法、指导教职员工作的方法、领导教职员进修、联络社会和家庭等，这样便是学术上的一个领袖。否则事无巨细，必亲自检点，终天忙着布置、扫除、训管校工，那岂不是一个事务员吗？我这才明白他的意思。后来我问他做校长还要注意些什么事，他又对我说了许多。他说：

“做校长的，要有相当的修养，固然要有领袖及指挥的才干，就是对于各科教学，也要有相当的了解。对于训练儿童更要有合理的主张——这一点你当然不生问题了。”

“做校长的，对于自己工作的时间，要有合宜的分配。如制订计划、领袖会议、例行办公、考察儿童、接给校务、进修……究竟各种工作要占多少时间，应该有合理的分配。工作起来，一定很便利。这一点，请你特别注意。”

“做校长的，要有法制的精神。凡事要绝对公开、守法、不顾惜情面。关于教职员的建议或主张，如果合理，即刻的接受；否则一定要拒绝。以后教职员便不会再有无理的提议了。”

“做校长的，不能轻易表示态度，或评论别人的是非，考勤尤要根据事实；如果对于教职员有所指导，不用直斥的语句，最好用怀疑的口吻和研究的态度。”

“做校长的态度要沉着。做事要敏捷、勤劳、但不能过于浮躁而不着实际。所发的命令，尤忌朝更夕改，自己常变更自己的主张。”

“聘用教员要绝对采取人才主义，不能有一个人是例外，人家虽有怨恨，也无所借口。现在的社会机关，很多因人设事，学校无论如何先要打破这一层。”P1-4

“民国老日记”出版说明

历史人物以大小区分，已属屡遭非议的常见之论。其实，关于历史人物倒有另一种看分法：有些人由于直接影响了历史前进的方向而在后世的舞台上总能占据主位，而更多的人则被掩盖于历史深处不为人知。让人物从历史深处走出来，尤其是让那些被掩盖于历史深处的人，以他们的日记、书信或私人档案为我们展示大历史的现场，其意义不言而喻，甚至由此能够形成新的历史评估。在历史学界，这一趋向也越来越受到众多历史学家的重视，称之为“从下往上看的历史研究法”。

华文出版社从“重述历史”出发，组织策划了这套“民国老日记”丛书。目前推出的第一辑包括4种，分别为《国民党下级军官的日记》、《两个民国女大学生的日记》、《民国乡村小学生的日记》、《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日记主人在宏大的历史叙事中属于甚为普通的个体，却代表着长期为人们忽视的民国社会群体；他们的日记不以文采与情节取胜，但特点殊为鲜明：以私人化的感性文字，真实记录下大时代的历史现场。这是一种不同于教科书和名人作品中发现的历史现场。它有着大多数普通人愿意亲近的生活，也有着能够引起我们共鸣的特质。透过这样的历史现场，一段真实、生动、甚至激流涌动的大历史更能一览无余地展现在我们面前。

在接下来推出的“民国老日记”中，我们会继续循着这一思路，纳入更多此类作品。

“民国老日记”丛书编委会

华文出版社将我父亲的成名之作《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编入《民国老日记》丛书再版，这是一件很有意义的事情。

我父亲1926年于江苏省第八师范学校毕业后，从一个小学教师做到东海中学附属实验小学校长、扬州中学附属实验小学教导主任、江苏省教育厅科员、江苏省大港乡村教育试验区主任；抗战期间历任四川省教育厅编审秘书、义务教育委员会总干事；华西大学副教授、四川大学教授、金陵大学兼职副教授；抗战胜利后任江苏省教育厅第四科、第三科科长，兼任江苏教育学院教授、基本教育试验区主任；解放后历任苏南文化教育学院工农教育系主任、教授，江苏师范学院教育系主任、教授；1956年奉命到无锡筹备无锡师专，任江苏省中学师资训练班(现江苏师范大学前身)副主任兼教务处长、教授。他一生兢兢业业、勤奋工作、在教育实践中勤于思考、善于总结，共出版了四十多本教育专著。

《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背后有许多有意思的故事，解放前在教育界口口相传，现在已经鲜为人知了。这本书是根据我父亲出任东海中学附属实验小学校长期间的日记整理的。著名心理学家、中国第一个教育学博士生导师朱智贤先生当年也在这所学校任教。朱智贤和父亲都毕业于江苏省第八师范学校。那时东海中学的校长是著名教育家董渭川先生，解放后董渭川被选为全国政协二、三、四届委员会委员，九三学社中央常委兼宣传学习委员会和科学文教委员会副主任；任北京师范大学教授、校委会委员、教育学院院长、副教务长等职。解放前国内教育界曾有“南刘北董”之说，董指董渭川，刘即刘百川。

我父亲的另一本日记体著作《乡村教育实施记》，则是1935年到1937年他在江苏省镇江大港乡村教育试验区工作情况的真实记录。父亲写日记的习惯从读师范起就养成了，当时的国文教师是吴铁秋先生。 《乡村教育实施记》中曾经有记载说，吴铁秋先生，是父亲在师范的国文教师，他教会父亲坚持写日记的。几十年的教育生涯，父亲能写出许多著作与他坚持写日记有十分密切的关系。

吴铁秋是我国著名摄影家吴印咸的父亲，他有一本著作《苍梧片影》。苍梧即云台山，吴先生曾带领学生去过云台山，他把我父亲写的游记附于该书之中。

父亲把当时的江苏省教育厅副厅长江恒源(字问渔，1885一1961)尊称为恩师，在《乡村教育实施记》中有这样一段记载：父亲在当小学教员时，江恒源先生到他的学校中视察。同事们怂恿父亲去和江恒源先生谈话，同事们的意思有两点，一是为大家说好话，二是以求将来提拔。不等父亲开口，江恒源先生就讲：“你们同人的心理都有一些畏惧吧。请他们不要畏惧，好的教师，都应当在平时努力，这是无庸畏惧了。”他还说：“你近来觉得怎样？可想做校长吗？如果自问有做校长的能力，当然可以做校长，不过做校长做教员同是为教育服务，并没有两样。不过做教员的时候，最好安心做教员，不要天天想做校长……”父亲时刻记着这两句话，他的人生也实践了这两句话。

《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出版时，江恒源先生曾特地写序说：“希望有优良小学校，必先希望有优良小学校长……”

父亲在这本书中通过众多看似琐琐碎碎的事情记述了他是怎样做小学校长的，人们从中可以看到他对教育的热爱已经达到了忘我的程度，可以看到一个将全部身心投身于初等教育的教育家的风采。他在江苏从事小学教育的十年中，还成就了一个专注于研究教育的学术圈子“初等教育研究社”。著名教育家、当时的江苏省教育厅副厅长夏承枫先生在《初等教育研究集》(第一辑)的序言中评价说：“近年教育研究精神，多意见少事实，侈谈庞大之原则，罕有以力行之效果贡献同好者。芜杂、肤浅、狂谈、臆想，固随之可见。刘百川先生于小学教育察其精微，其为文自如数家珍，选文标准也不同流俗，本书出版后，研究小学教育者，固多得一参考良本；教育书籍之作风，或可得略有所转变乎。”

从1935年开始，父亲自愿接受比科员低的工资待遇来到由江苏省教育厅主办的镇江大港乡村教育实验区工作，任实验区主任。虽然他从事乡村教育比较晚，但他提出了“乡村学校应该是乡村社会的文化中心，乡村教师应该是社会事业的领导者”的主张。正是在把乡村学校办成乡村的文化中心和社会的改造中心的教育观点指导下，大港乡村教育实验区在两年半的时间取得了斐然的成绩。同时，这段经历也加深了父亲对我国乡村教育理论的认识。他对陶行知、晏阳初、梁漱溟、俞庆棠以及全国各地的乡村教育试验区都作了全面的分析，而自己的观点则是要博采众家之长。

抗战爆发后，父亲在四川省教育厅工作，也在四川高校兼任教授，他是当时国民教育主要政策的制定者，也是实施者。他在《国民教育的真正任务是什么？》一文中指出： “现在的国民教育，是全体国民的教育，我们是希望全体国民都做‘人上人’，那谁做‘人下人’呢？因此我们了解，国民教育不是‘人上人’的教育，也不是‘人下人’的教育，希望受过国民教育的人，在全体国民当中，能做一个健全的国民。”此外，他还站在国民教育政策制定者的立场上阐述了教师的培养、待遇、教育行政及教材中的各种问题，这些见解在今天仍值得教育界借鉴。

解放后，他在接受苏联先进教育理论的过程中，并不是全盘照抄照搬，而是注重与中国的实际联系起来，他的专著《全面发展的教育》体现了他对“全面发展”的深刻认识。他认为全面发展是个性发展，他坚决反对整齐划一地要求每一个孩子达到共同的目标，例如像“消灭三分”这样的口号，他倡导让孩子自由发表意见，切忌让孩子模仿大人说话，说现成的话。

由于历史的原因，父亲被埋没了近半个世纪，很少有人注意并研究他的教育思想。2010年我在《徐州师范大学学报》发表了《刘百川先生年表》，受到国内教育界同人的重视。现在华文出版社出版《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对于研究父亲的教育思想无疑会有更大的推动作用。

刘古平

2012年2月于彭城

百川具毅力、富才干，每有众人不决之事，百川以一言决之……而其戮力事业之精神，尤为常人所不及。百川居常无忧色，无怒容，不消沉，不欺惘。其对事也，无论其如何困难，从无畏虑退缩之表示；其对人也，无论其如何不肖，均存责己恕人之胸怀。百川健谈能文，所至之处，则谈笑风生，座中为之乐而忘倦。

——前北京师范大学教育系主任，著名儿童教育家朱智贤教授

有人慨叹中国没有真正的《教育学》著作，我认为，冠以《教育学》名称的“教育学”在中国恐怕是最多的了……这倒不可怕，可怕的是这些著作一旦出笼，中国就多了真正的“教愚学”了……我倒是建议少看些什么《教育学》，多看看民国教育家的那些小册子。他们似乎没出版什么《教育学》，日记、笔记倒是出了不少，我以为那才是真正的“教育学”。

刘百川当年到小学任校长的第一天就开始了他的《一个小学校长的日记》，这日记看起来零零碎碎，但处处闪耀着他对教育的真知灼见，我以为这就是那一代人的教育学。

——江苏省特级教师，南通市通州区二甲中学校长凌宗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