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季:亡命天津卫
1868年秋,辽阔的淮北平原,战马奔腾,旌旗蔽日,烟尘四起。胜保所率清军铁骑高举如林般的战刀扑向捻军队伍。喊杀声中,一面面绣有“苗”字的军旗伴着捻军战士倒下,一杆杆绣有“胜”字的清军军旗迎风飘扬……
字幕(画外音):同治年间,外国人在上海、天津卫开起了商埠、洋行,淮北、山东闹起了捻军。俺爷爷的爷爷耐不住安徽乡下老家的寂寞,舍弃了仕途功名,趁着乱世,跟随一帮乡下的穷哥们去闯荡世界。先是跟着捻军头领苗沛霖当幕僚,后来,苗沛霖降清,又投靠清军大将胜保当书办师爷。谁知命运不济,不久,胜保恃功而骄被朝廷革职处死,俺爷爷的爷爷就成了丧家之犬流亡天津卫……
光绪三年——1877年寒冬,天津卫。沿海港口码头,停泊着一艘艘悬挂着米字旗、太阳旗的英国货轮和日舰。英国货轮上,一群群衣衫破烂的中国苦力正驮着沉重的洋油桶和洋布包步上跳板,攀登码头石级,人人汗流浃背,脸上滚落豆大的汗珠。忽然,一个老汉跌倒在石级上,肩上的洋布包滚落海中。一个二鬼子监工见状,提着皮鞭奔过来,对着老汉身上就是一顿猛抽,打得老者口鼻流血,围观的中国劳工愈来愈众,怒目相视,却又无可奈何。正在这时,一个身高一米八、戴着破毡帽的二十八岁的青年汉子拨开围着的人群,冲上去一把抓住监工的手腕,用力一扭,只听得那监工“哎哟”一声惨叫跌坐在地,皮鞭落在地上。
监工从地上爬起嚷道:“好大贼胆,蠢猪,竟敢在爷爷头上动土!呸!”说着从地上爬起拾起鞭子,朝那青年汉子奔来。
那青年汉子刚扶起跌倒在地的老汉,回头见状,大声喝道:“咋?二洋鬼子,你不服气?欺负咱中国穷百姓还他娘的称英雄,有种的朝俺这儿来!”说着,拍拍胸口。
监工扬起皮鞭道:“妈拉个巴子,狗日的欠揍!”
青年汉子挺胸道:“来呀,驴日的,你鞭打老汉逞啥子能?今儿个,你爷爷偏要教训你!”说着,戴毡帽的青年汉子没等监工皮鞭挥来,一个箭步冲上去挥拳猛击监工的头部,就在青年汉子毡帽被皮鞭削去的同时,监工被打得鼻青脸肿。围观的人们愣了:原来戴毡帽的青年是个秃子!
愣了一会儿,人们仿佛醒了神似的喝彩:“揍他,揍他!揍他个驴日的!”
正在这时,一队荷枪实弹的英国巡捕朝围观的人群奔来,一个巡捕头目朝天开了枪,巡捕们挥动木棒驱赶围观的人群。
监工爬起来指着捡起毡帽戴上头的青年汉子道:“是这个臭小子肇事,快给俺抓起来!”
几个巡捕冲过来,用枪逼住青年汉子。 巡捕头目喝道:“捆起来,带走!”瞬时,几个巡捕扑上去扭住青年汉子,用绳子将他五花大绑,押着他走上码头。围观的人群中,一个青年码头工人喊道:“葛大哥!”
青年汉子回过头来,眼里露出无所畏惧的神情。
三个月后,天津英租界牢房。牢房门前,笔直挺立着两个持枪的英籍士兵。牢房门开了,戴毡帽的青年汉子葛秃子走出牢房大门,眯着眼望着雪花飘舞的天空和行人稀少的街道,他身着单衣,哆嗦着不敢举步。一个英籍士兵见状,走上前给了青年汉子屁股上一枪托,喝道:“滚!”戴毡帽的青年汉子踉踉跄跄走上了满是积雪的街头。他衣裳单薄,腹中饥饿,沿街讨乞,他走到一家商店门前,哆嗦着望着橱窗内悬挂的豪华衣服发愣,一个贵夫人打扮的妇人周身珠光宝气朝他走来。
葛秃子作揖道:“行行好,夫人,给点施舍吧!”
贵夫人道:“哼,讨厌!”鼻子一哼,娉娉婷婷上了门口停靠的一辆人力车,车子扬长而去,街道上留下一串车辙印痕。
葛秃子无奈向前走到一个饮食店前,望着蒸笼里冒着热气的狗不理包子发愣,他不自觉地搜搜荷包,失望地吞下了一口涎水。这时,一位老汉牵着一个小男孩来到狗不理包子店前,掏出几个铜钱要了一笼狗不理包子,将包子递到小男孩手上,小男孩伸手接过正要吃,见到这个年轻的汉子可怜巴巴的样子,将几个狗不理包子递到青年汉子手上,说道:“叔叔,这几个给你!”
葛秃子接过包子,向着老汉和小孩作揖道:“谢谢,谢谢大爷!”说着,将包子丢进口里狼吞虎咽起来。雪花落在他脸上,他麻木般地搓着双手,身子发抖。
店主见状生出同情心,道:“客官,外面嘛挺冷,进屋坐,喝杯嘛热茶。”
葛秃子道:“多谢老板。”说着,与老汉、孩子进到店里,找个桌子坐了。少时,店主给他们每人面前倒了一碗热茶,葛秃子感谢地望了店主和老汉一眼,捧着茶碗道:“请。”说罢,一骨碌将热茶喝下,脸上慢慢有了颜色和生气。
老汉将茶碗端起喝了一口,道:“敢问嘛小兄弟,你是何方人氏,为啥流落嘛到此?”
葛秃子整一整毡帽道:“俺是安徽颍州乡下人,兵荒马乱年月,出门讨口饭吃,找不到饭碗,所以嘛流落街头,说出来嘛,让您老见笑。”
老汉道:“嗬,这样说起来俺与你还是老乡哩!俺老家也在安徽。老话说嘛,亲不亲,故乡人。来来来,小兄弟,你把这半笼包子吃了嘛再说话。”
这时,店主走过来说道:“哎,小兄弟,俺也是安徽人,家住六安,你老家在哪?”
葛秃子道:“俺家在颖州,离六安不远。” 老汉道:“请问尊姓大名?”
葛秃子道:“免贵,在下姓葛名行健。”
店主道:“葛老弟,为啥出来嘛讨营生?”
葛秃子道:“说起来嘛惭愧,俺本是乡下穷秀才,屡次乡试不第,只因嘛学政大人怪俺是个秃子,说着,他取下毡帽,露出光秃秃的脑袋,“一次乡试不慎嘛帽子掉下来,被监考学政大人斥为大不敬,将俺逐出考场,从此断了嘛仕途前程。为此嘛,俺投了苗沛霖的捻军,当了几天嘛幕僚,后来苗沛霖降了胜保,俺又跟胜保将军当了几个月嘛师爷,不想胜保恃功自骄,被朝廷嘛撤职处死,俺就嘛如丧家之犬流亡天津。前些日子,俺在码头干活,因打抱不平被洋人嘛关了三个月监牢,故落败如此。”
店主叹道:“葛先生,原来你是个读书人,在下失敬。听你刚才嘛一番言语,俺也佩服你侠肝义胆。来,这天气嘛挺冷,俺给你拿件衣服换上。”说着,店老板走进里屋,拿出一套棉袄棉裤递给葛行健,“兄弟,你快嘛穿上别嘛冻坏了!”
葛秃子见状,纳头便拜:“俺的个好兄长,小弟不才,来日定报兄长滴水之恩!请受小弟一拜!”说着,对他磕了三个响头。
店主赶忙扶起葛行健,道:“快,快把衣服穿上,别嘛冻着了,同是老乡嘛,还讲嘛客气!”
葛秃子闻言,赶忙起身穿上棉袄棉裤,拱手道:“多谢恩兄!”
小孩道:“叔叔,包子都冷了,快趁热吃吧!”
葛秃子感谢地接过狗不理大包,又狼吞虎咽起来。
老汉道:“葛老弟,下一步嘛作何打算?”
葛行健道:“不瞒各位兄台说,俺自打了监工坐了洋人的监牢,啥事嘛也做不成了。俺在天津举目无亲,眼下正他娘犯难!”说着,低下了头。
老汉沉吟道:“唉,这世道也真愁煞人,急死嘛不管用。不过,俺倒听说有一个去处,不知老弟嘛愿不愿去?”
葛秃子道:“蒙兄台不弃,只管嘛讲明。”
老汉道:“俺听说英国人开的怡和洋行招人,老弟可愿去?”
葛秃子道:“去个屌!俺是大清人,咋能给洋人当奴仆?”
店主笑道:“不是俺说你老弟,你真像个婊子,贞操早没了,还守嘛节呀?再说了,你守节可得有个对象哪!人家洋人可不嫌你是个秃子!”
老汉在一旁劝道:“店老板说得对!大清国因为你是个秃子就他妈不准你考试.你老弟犯什么贱哪!”P1-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