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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最后的远行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高建群
出版社 华龄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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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高建群“大西北三部曲”系列:《最后一个匈奴》、《最后的民间》、《最后的远行》被誉为“原生态小说”。本书是作者的《大西北三部曲》的第三部。本书缘自一个民间契约。贯穿全书的,也是张家山、谷子干妈、李文化一主二仆,横穿陕北高原,完成这个契约上的使命的故事。

内容推荐

本书为作者的“大西北三部曲”第三部,是一部集传统小说、武侠小说、侦探小说于一身,具有极强可读性与文学欣赏价值的长篇力作。小说以一纸民间契约“回头约”为契机,展现了一具女尸被从坟墓里盗出,在高原古道上经过七天七夜的奇异行程,最后被送回前夫身边的故事。

目录

前言

引言一

引言二

第一章

第二章

第三章

第四章

第五章

第六章

第七章

第八章

第九章

第十章

第十一章

第十二章

第十三章

第十四章

第十五章

第十六章

第十七章

第十八章

第十九章

第二十章

第二十一章

第二十二章

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四章

第二十五章 大结局

后记

试读章节

中国民间第一奇书,不是《三国》,不是《西游》,不是《水浒》,不是《红楼》,亦不是《金瓶梅》。这书叫《透天机》,相传为元末明初一个叫刘伯温的所作。自刘伯温往下,五百年间这书诡诡秘秘,神神奇奇,一直以手抄本的形式,在中国民间流传。

说是刘伯温所作,也不恰当。刘伯温只是一个接受者而已。它的原作者,却是华山脚下的一个牛鼻子老道。这道士号铁冠道人,青史上无名,传说中每见。而今的诸多电视剧,将个西岳华山,渲染得迷雾团团,烟云笼罩,峰高干仞,高人匿藏,自有它渲染的道理,不是?!

相传,那时节,天下大乱,河山破碎,中华大地血流漂杵,生灵涂炭。时下,江南出了个大才子叫刘基刘伯温。眼见得仕途黑暗,人生易老,这刘基刘伯温,于是弃了官职,将自己一个天赐神授的金贵身子,从此放浪于花街柳巷、声色犬马之间,只求苟安一生作罢。所谓的“江湖处士闲处老”,正是指此。又所谓的“落落乾坤大布衣”,亦是指此。

一日,跨过黄河,眼前突兀地起了一座大山,但见壁立干仞,直剌青天,群峰峥嵘,怪石嶙峋。刘伯温见了,胸中一口英雄气,上下翻腾,急不得出,直搅得心窝儿生疼。又见那天高高,草青青,一只鹰,长唳着,在云端翻飞,一只雀,鸣转着,在林间跳跃,刘伯温见了,一泪十行,仰天叹息道:

“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言罢,攒起衣袖,揩了一把眼泪,拣一条细径,趔一个式子,往华山之巅,举步而来。

“天高地迥”一句,却是一个前人,初唐时期一个短命的才子王勃所说的。后来的那些自命不凡者,每每触景而生情,临场而兴叹,借这个段子,以浇胸中块垒,以诉怀才不遇之憾。刘伯温一个饱学之士,信手拈来这话慷慨而出,就是可以想见的了。

也是天意,行走间,曲径通幽,将他引入一个破败了的道观。道观尽头,崖根底下,却是一个山洞。刘伯温不知深浅,一撩袍子,莽莽撞撞,闯入洞来。行了一段黑暗之后,见前面,有了一团亮光,及到走近,见那亮光处,却是一个道士。香火供奉香烟缭绕,那道土既像一堆泥塑,又像一具真身。刘伯温见了,心中大异,张口就要动问,谁知还未曾开口,那道士,先是一声断喝。

道士问道:“来人可是江浙青田人刘基刘伯温么?”刘伯温见说,吓了一跳,赶快行礼,称自己就是。那人听了,哈哈大笑道:“我铁冠道人,在--这里候你多日了!”道士笑罢,启动舌头,就是劈头盖脑一阵臭骂。

刘伯温见这自称铁冠道人的,骂得蹊跷,于是分辩道:“你是谁?我又是谁?为什么萍水相逢,不问来由,就是这一顿臭骂?幸亏我刘伯温为人斯文,要么,岂能受你这番聒噪!”

铁冠道人说道:“我是谁无关紧要,你是谁却大有干系。天下大乱,生灵涂炭,河山待整,真人已出。朱元璋已扯起旗帜,要收拾中国这一盘残局。你是谁?你乃是上天遣来的辅助朱元璋扫除四海妖氛、建立中华一统的第一开国功臣。建功立业的机会,封侯封宰的机会,你不去做,却混迹于山水,放浪于草莽,自己作践自己,却是为何?”

刘伯温听了,心中老大的不悦。他是古人,不会说今人的话,如果会说,大约会用王蒙先生的两句蹩脚的诗去搪塞。这两句诗是:“既然一棵树睡得正好,又何必去把它摇呀摇!”

刘伯温支吾其词,不知说什么才好。嘴中嘟囔,言不尽意。那嘟囔的意思,大约也和上面的两句诗差不多。不料铁冠道人听了,不依不饶还是一个劲臭骂。刘伯温一见,知道今格这事,是吃屎的把屙屎的给箍住了,他得应允了,才能止住这一张臭口滔滔如泻。于是乎长叹一声,点头承应。

应允罢了,刘伯温却说:“我一介白面书生,手无缚鸡之力,胸无半点玄机,如何能辅助那朱元璋平定海内,一统天下?牛鼻子老道,你该不是要把我这条小命,往火坑里推,热锅上熨么?”

铁冠道人听了,沉吟半晌,问这刘伯温,想知道些什么事,得些什么本领。刘伯温说道,他这一把年纪,想要习武,恐怕已经迟了,硬胳膊硬腿的。不如习文吧,宇宙无穷,盈虚有数,铁冠道人看来不是寻常之人,既然要我刘基刘伯温出山厕身江湖,就该把些“天机”之类的东西,泄露给我,日后也为顺天应人,审时度势,不辱没了铁冠道人这一番循循善诱。

俗话说,天机不可泄露。刘伯温这番话,说得委实让铁冠道人作难。铁冠道人沉默了面孔,哼唧半天,主意拿定,于是朗声说道:“罢罢罢,好好好,扶上马,送一程!刘伯温,算你小子聪明,今格,我就犯个忌讳,将那‘天机’,泄露一二于你吧!你且听着,我开始说了!”

铁冠道人说到做到,一语未了,便启动朱唇,滔滔如泻,讲起那过去未来之事。P2-P3

序言

西方有一个《诺查丹玛斯大预言》,这是一个叫诺查丹玛斯的人五百年前写的一本书。这书用诗体写成。它预言了在他之后,世界上发生的许多重大事情。包括皇帝登基,战争出现,地震,瘟疫,等等。甚至不久前美国世贸双子楼被两架飞机拦腰撞毁,在这本书中亦有预言。

无独有偶,在中国民间,长期以来,也悄悄流传着一本类似的书。这本书叫《透天机》。中国人常说的“天机不可泄露”这句话,大约就是说的这“天机”。

这本中国式的大预言的作者叫刘伯温,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的师爷,中国民间叫他“神算子”。很奇怪,它成书的时间也是在五百年前,也是用诗体的形式写成的。

这种诗体既不是严格的律诗,亦不是现代化的白话诗,而是一种村学究经常使用的四六句子。或者换言之,就像顺口溜,但是又要比顺口溜更格律一些,厚重一些。

比如说吧,《透天机》这样预言李闯王李自成的:“日月垂落李树头,十八孩子生燕州,开门走马入金殿,拍手呵呵一春秋。”

你看,它是这样预言李自成的。“日月”两个字组在一起,是一个“明”字。然后,它垂落在一棵李树的枝头了。那十八孩子,正是十八子“李”呀!李自成骑着马,走入北京紫禁域,然后张弓搭箭,一箭射向那挂着“皇恩浩荡”字样的金匾,尔后,登堂入室,在皇帝的龙床上打了个滚儿,接着结束了他短暂的大顺春秋。

所有的预言其实都是一个一个的谜语。诺查丹玛斯如此,《透天机》而如此。这些须待事情过了,你回想起书中的话,才发现,原来它的发生,早在预言之中呀!

所以伴随着《透天机》,老百姓通常还有一句话,叫“过而知之”。

相信在这不短的五百年的时间流程中,《透天机》这本书,以各种各样的方式,在中国民间,尤其是中国的北方地区流传着。

中国民间对文化怀着一种根深蒂固的敬畏感。这种敬畏感的产生,与世界上有这么一本神神秘秘的书,不无关系。

作者在最初写这部拙作《最后的远行》的时候,他的案头就放着一本《透天机》。

在《最后的远行》完成以后,我曾经想耍一个大胆,将这神秘之书《透天机》,作为参考资料,附在我的书的后面去,或置放在前面,以便让更多的人见识这个东西。

但是《透天机》中最后那句话,促使我放弃了这一想法,那句话是:“如有泄露,必遭天谴。”

这句话的意思是说,上苍从如蝼蚁如草芥的芸芸众生中,发现了我的不谙人事的面孔,于是它让这本名日“透天机”的奇异诡秘之书,流落到了我的身边。这是单授给我的,由我自个消受就是了,我不应该把它变成印刷纸,变成大众读物。

什么叫“天谴”呢?那就是说老天爷要谴责你,要责备你。这句话中有一股威胁的味道。

因此这叫我很害怕。我是无所谓的,赤条条的一个文化人,我是担心这“天谴”会殃及到家人,那对我来说就是罪过,那对家人来说也是不公平的。

这样我在本书的初版时,放弃了将《透天机》纳入本书的念头。

这本书1997年初版。它当年的名字叫《古道天机》,这名字是尊敬的编辑常女士给起的。其实我当时给这本书取了另一个名字,叫《回头约》,因为这本书从头至尾,讲的是一个惊天动地的“回头约”故事。但是编辑觉得,“古道天机”这名字能增加销售量,好像他们还算过一卦,说这名字好。  这次2007年修订本,我想把我的三部描写陕北高原的长篇,修订成一个彼此有些联系的三部曲,名字叫“大西北三部曲”。

这样,除《最后一个匈奴》保留原名外,《六六镇》则易名叫《最后的民间》,而这本原先叫《古道天机》的书,则易名叫《最后的远行》。从而今这三部长篇成为一个彼此有些瓜葛的、相对独立又相对完整的东西。

当然,后两部长篇的易名,也有往《最后一个匈奴》上去倚靠的意思在内。这原因是2006年修订本《最后一个匈奴》出来以后,从7月1日开始上市,其销量一直在全国各省会城市中位于排行榜前十名之内,左北京、上海尤其火爆。在北京,有个礼拜曾经位列排行榜第一。第二个礼拜,因为《江泽民文选》上市,它才退居第七。

于我来说,我拿出自己本来就紧紧巴巴的时间,来修订这本书,其实也有一种“安顿后事”的感觉。因为我不管它们,它们将永远以那样的形式存于世上,不会有人动它的。因此我想在自己晚年就要到来时,将它们过一遍,这是对社会负责,亦是对我个人负责。

这样在2006年的时候,我便把自己强按在书桌上,关了手机,做这项工程。现在已经到了2006年年底,《最后的远行》也快修订完了。回想起来,我觉得自己做这一切还是有意义的。

下面再续上《透天机》这个话题,啰嗦几句。

这次修订时,我又有了新的想法,即想把那个《透天机》,附在书的后面去。因为我觉得这样做并无不妥。既然它是一种奇异的声音,那么借我之口,让它的智慧惠及他人,于我,这也算是一件功德。

这样想好了以后,于是我开始翻我的书柜。但是,很遗憾,我将我的书架、书柜,各种抽屉都翻遍了,那本薄薄的小册子《透天机》,还是没有找到。

这中途我曾搬过一次家。那是七年前。那时,整理的途中,这书还从一大堆杂书中浮出来,惹得我忍不住又将它翻了翻。但是现在,怎么找它都找不着了。

我决定不去找它了。因为我突然觉得,是它不愿意显身,不愿意跻身到现在的热闹中去。它是草野的,是民间的,是不喜愿去登大雅之堂的。它喜悦自己继续以这种手抄本的形式,继续着它的民间的命运。

我敢保险,当我的这本拙作刊行以后,它又会在不经意间,从我的一大堆藏书中显露出来的。

我尊重它的意愿。所以我决定在《最后的远行》2007年修订本中,不选入它。

这本名日“透天机”的小册子是怎么来到我的手里的呢?现在我回想起来,大约是二十多年前的时候,一次办文学创作班,一位乡村女教师送给我的。

那女教师很平常,她的面貌我已经记忆不清。当时大约十七八岁。唯一给我留下深刻印象的,是她的上唇右边,长了一颗黑痣。那黑痣在她讲话的时候,在她笑的时候,总是不停地上下跳跃着,从而叫我觉得很神秘,有点小妖女或者女巫的感觉。而尤其当她手握这样一本书时,那感觉就更明显了。

不过话又说回来了,也许是因为她拥有这样一本书,所以才使我产生这样的感觉。并且给我留下这样的印象。

这个《透天机》版本当然不是当年忽悠过李闯王李自成的那本,也不会是后来忽悠本书主人公张家山张干大的那本,因为这个册子,是那女孩儿自己抄的。

不过她又是从哪里抄的呢?那么这样推断,就很难说,也许它的渊源正是从那里来的。不过这种几率不是很大,因为我自个儿妄加推断,我相信,《透天机》在中国北方民间以手抄本的形式流传的,肯定不少。

能叫我肯定的是,小女孩送给我的这本,它抄自一个古老的版本,因为上面的字体都是繁体字。例如我上面谈到的“如有泄露,必遭天谴”这句话,它的“泄”就是用的文字改革前的老“浅”字。

我不知道我上面的关于《透天机》的谈话,有没有一点价值。

于我来说,对于中国民间的大智慧,也是有个逐步认识的过程的。年轻时候的我,觉得这个世界很大,很恢宏,那时候我的眼睛一直往高处和远处瞅。现在到了这把年纪以后,才觉得,我脚下这块土地更实在,更智慧,更玄机四伏。老话说,“要知城中事,先问乡里人”,民间智慧中有许多令人敬畏的东西的。

前面说了,本书在最初完稿时,作者曾经想把它叫成《回头约》,因为这本书的一切,都缘自一个民间契约。而贯穿全书的,亦是张家山、谷子干妈、李文化一主二仆,横穿陕北高原,完成这个契约上的使命的故事。

记得一本发行量颇大的民间性质的杂志,叫《今古传奇》,曾经选载过这本书的大部分内容。当时,编辑给这个故事的名字就叫《生死回头约》。

我在写作这本书的时候,有个参照物,那就是美国著名小说家福克纳的一个名篇《我弥留之际》。

它写的是在美国一个地方,一位妇女快要死了,她想回到她的家乡去,把自己葬在那里。于是这户人家在一个早晨的时候,全家出动,赶着一辆牛车,拉着这个妇女,开始穿越美国的辽阔原野。最后,他们把这妇女拉到了家乡,让她长眠在故乡的土地上。

《最后的远行》也是这样一个类似的故事。不过它穿行的是陕北高原,即从高原的北部抵达南部,它用的是驴拉车,而不是牛车。那车上,也不是一个弥留期间的妇女,而是一个妇女的尸体。

这妇女的尸体在这里不叫尸体,它叫“女骨”。而张家山他们这个辉煌的行动,陕北人把它叫“动女骨”。

这也许是一个无意义的行动。一个女人死了,埋在前夫的身边,或者埋在后夫的身边,或者自个儿单独埋,这在现代人看来,并不是一个太需要计较的事情。

但是在中国民间,尤其是北方地区,这是一件极为重要的事情。几千年来,在陕北高原上,为这类事情所发生的械斗,冲突,杀戮,可以说不在少数。

这是一种根深蒂固的观念。人们认为这女人的灵魂,将永远为第一个男人所拥有。即使她为衣食计,改嫁了,她死后一定要回到前夫身边。而在她改嫁时,她要履行的一项最重要的义务,就是签一个“卖生不卖死,卖身不卖灵”的“回头约”。

所以张家山一行这个穿越陕北高原的行动,因为这个“回头约”的缘故,便有了某种神圣的、崇高的感觉在内。当他最后历尽千辛万苦,将女骨的骨灰,洒在前夫李万年的墓头上时,整个世界都认为他在完成一件壮举。

崇高再往前走一步就是滑稽。甚至乎,崇高和滑稽是两样并存着的东西。

所以,张家山的暮年的最后一次远行,其实是有点唐·吉诃德与风车作战的味道。他去匡正社会,他去主持正义,他去征服世界,他做到了吗?他做到了。但是又有什么意义呢?

我在陕北高原生活了三十多年。这种“回头约”的故事,我听过和见过许多次。它们每一次都叫我震撼。当整个户族,整个树庄都激动起来,抬着棺材去做一件事情的时候,那情景很是怕人。  “抬着棺材”实际上是向世界宣布一种决心。

就是时至今日,在中国广大北方农村,这种“回头约”的故事,或者说这种“动女骨”的故事,还在日复一日地上演着,并不因为时代的变更而变更。

前些天,报纸上登了一条消息,说是在火车上发现了一个农民装束的人,背了一个麻袋,这麻袋一打开,是一麻袋人的骨头,光那骷髅就有三个,当时把在场的人都吓了一跳。这家报纸是连续报道的。第二天,它又报道说,其实这是一场虚惊。警察调查后,发现这个人不是杀人犯,而这些骨头也属正常死亡者的骨头。那么,这个甘肃农民背这一麻袋人骨干什么呢?第三天,该报道说,调查清楚了,原来这人是个盗墓的,他从南方盗些人骨(当然是女骨)回来,是用这些女骨,为家乡那些死去的单身男人“弥婚”。

这样的结合叫它“弥婚”。而形成的婚姻关系叫“冥婚”。

据这位甘肃的青年农民交代,青年女子的身价,中年妇女的身价,老年妇女的身价,各各不等。

这件案子后来是如何结局的,我不知道。报纸大约觉得这并不是什么杀人越货的事情,所以也就失去了关注的兴趣。不过这至少让我知道了,“动女骨”这个东西,现在在中国北方农村,依然是一件颇为重要的事情。

这样我们就能理解那个契约,理解张家山为践行这个契约上的那些东西,他所做的事情了。它们有它们的道理。

说了《透天机》,说了“回头约”,最后我简单地谈谈张家山这个人物,

读过“大西北三部曲”之第二部《最后的民间》的读者,大约已经注意到了,在那本书中,张家山已经是主角了,甚至这个“回头约”故事,在那本书中也已经用了两个章节的篇幅描述过。所以这本《最后的远行》,只是将这个“回头约”故事,细说了一遍,只是让张家山和谷子干妈、李文化,重新表演了一番。

这种体例是有的。《金瓶梅》故事,就是从《水浒传》中分出了一枝杈,然后演绎而成的。那情形,就像作者的胳肘窝里突然岔出一股气一样。

年事己高的张家山,他要完成最后一次辉煌,他选择了“回头约”作为谢幕演出。我们成全了他。我们将他的演出叫《最后的远行》。

关于张家山,我为这个人物说过很多话,因此这里也不打算再多说了。中国民间,到处都有这种集崇高感与滑稽感于一身的人物。而在陕北高原上,这类人物尤其众多。

他们是高原的产物,就像那块土地适宜于生长荞麦,生长山丹丹,生长杜梨树一样。

乡村正在消失,朴素正在消失,人类初民时期的那种崇高感和尊严感正在消失,而张家山这样的理想主义者,亦在消失。人们为什么现在呼唤“原生态”,那是因为“原生态”距离人类是越来越远了。

在西安这个暖冬,阳光灿烂地照耀着我的阳台,照耀着楼下那些匆匆忙忙行走的人们。当我呕心沥血,将这包括《最后一个匈奴》、《最后的民间》、《最后的远行》的“大西北三部曲”修订完毕后,我突然对自己的劳动,产生了深深的怀疑。那是我们年代的传说,现在的这些匆匆忙忙的人们,他们有时间、有耐心和有理由听一个陌生人讲这些天方夜谭吗?

我的这种情绪,前辈作家赵树理也曾有过。这个中国最朴素的小说家,有一天,突然对自己的创作产生了深深的怀疑。“它到底对世界有多大的补益呢?”想到这时,他产生了一个伟大的想法,他想回到山西老家去,用自己的稿费办一座化肥厂,他要亲眼看到这些化肥,洒到农民的田里去,这样才觉得踏实,才觉得真正有了点成就感。

不管怎么说,我将这项工程完成了。

我曾经在《我在北方收割思想》一书的后记中,说过一句大话。我说:未来的人们,当他们从尘封的书架上偶尔翻出这本小书时,他们会说,千万不敢小觑了那个时代,那个时代还是有些深度的!

那么请允许我把这句话,在这里重说一遍。

姑妄说之,姑妄听之,谁也不要当真。权当是又一个张家山,站在那脑畔上,自我扩张,自我陶醉而己。

末了,请允许我简单两句,谈一谈《最后的远行》的插图和插图画家。

大家知道,前两本书的插图,都是我亲自插的。这优势是这些人物和这些故事,在我早已烂熟于胸,它们呼唤着要从我的胸膛中夺路而出,而作为我,只是顺应它们的愿望,将它们援笔引出而已。

但是我不是职业杀手。所以这一次,我决定请一个职业画家,来完成这《最后的远行》的二十五幅插图。在赵望云大师的百年诞辰纪念活动中,酒桌上,我把这个话说了,结果得到了著名画家邢庆仁先生的响应。

所以,读者看到的这二十五幅插图,是尊敬的邢庆仁先生画的。

邢庆仁有大才华。我对他的评价是七个字,叫“天生此公为大用”。他是全国七届美展的金奖得主,获奖作品是那幅充满崇高感与悲剧感的《玫瑰色的回忆》。中国画坛称他为新乡土表现主义代表画家之一。他目下供职的单位是陕西省国画院,担任副院长。

本书将因为这些插图而增色。因此在这里,让我向邢庆仁先生表示感谢。我想说的是,得到益处的是读者,光为了欣赏庆仁的这些作品,他们就值得一读这本书。

我的饶舌至此结束。

高建群

中国历丙戌年冬至日公元2006年12月23日夜于西安

后记

读者看到的这本书,是我的《大西北三部曲》的第三部。它们依次是《最后一个匈奴》、《最后的民间》和这部《最后的远行》。写完这部,我对陕北的关注就告一个段落。大家知道,我还有另外两个生活基地,一个是我的出生地渭河平原,一个是我当兵的白房子地区。下来我也许将要写它们了。我曾在一篇文章中说,我死后,要将自己的骨灰一分为三,一份撒入渭河,一份撒入延河,一份撒入额尔齐斯河。我对它们的感情是同等的,可是你看,这一阵子,我是否在延河流域延挨得有些太久了?

《最后的远行》是一个有些奇怪的题材,那里面所展现的奇异、神秘以至于恐惧感,在我此刻将手稿重读一遍后,仍感到有些迷惑不解。书中讲述的那个“回头约”故事——这个在我居家陕北期间,时常萦绕在耳边的话题,我终于将它按倒、驯服,纳入我的陕北大思考之列,让这个轰轰烈烈的高原传奇故事,在我的笔下生上翅膀飞翔,因此此刻搁笔了的我,有一种如释重负的感觉。当然如释重负之外,还有一种被久久地羁于案牍之间的委屈感,一种身心交瘁的感觉。

陕北是一块特殊的地域。前些年摄影界叫它“焦土文化”,影视界称它为“黄土地”,歌坛则以一曲响遏行云的“西北风”,将它端到世人面前。所有这些开拓之功虽然有浮皮潦草之嫌,但毕竟都或多或少地接触到了这块土地的本质和核心部分。触角深入这块土地最深的,当属民俗学领域,人们从陕北剪纸、安塞腰鼓,以及信天游等等挖掘中,誉陕北为我们民族文化遗产中的一块活化石。

我的手中只有一支笔,因此身处其间,面对门里窗里蜂拥而至的大文化景观,我只能以笔记之。记得我在《最后一个匈奴》的“后记”中,曾经说过这样一段话。我说:“作者试图为历史的行动轨迹寻找到一点蛛丝马迹。他做到了?不知道!作者还对高原斑斓的历史和大文化现象,表现出极大的热情,这主要是因为他受到了一位评论家朋友的蛊惑,按照这位评论家的说法,我们这个民族的发生之谜、生存之谜、存在之谜,也许就隐藏在作者刻意描绘的那些自然景观和人文景观中。”

上面这一段话大约也算一个宣言。因为我的三部曲,其实都是在努力地向这个目标靠拢。一个作家,当力不从心的他,像一个预言家、一个可笑的圣者一样担负起这诠释的使命时,他就会变得很痛苦,并兼一份独自思考的孤独。但是没有办法,谁叫我们不幸从事了这个行当呢?而既然选择了这行当,我想我应当把它做到最好处。

在这部《最后的远行》中,我仍然打发我喜爱的一个人物,去完成这一次横穿高原的奇异旅行。这人物就是张家山。这是我用自己的全部心力、全部智慧,再加上阅历,精心制造出来的一个人物。这个人物在《最后的民间》中,曾经有所表现,但是在《最后的远行》中,我让他的表现达到了淋漓尽致。

《最后的远行》是《最后的民间》的一个分支。这种体例过去有过。例如《金瓶梅》之于《水浒传》。这种比较由我说出,大约并不适宜。这里只取“体例”这一层意思。

我对张家山这个人物,过去曾有过一段介绍,这里,将它原原本本,照录于下吧。这样,就免去了我介绍时的多费口舌。因为我现在很是疲惫。

话是这样说的:“张家山这个人物,令人想起那个西班牙苍凉高原上的唐。吉诃德。是的,他们有许多共同点,都高贵而善良,精明又愚蠢,都试图怀着中世纪梦想,去匡正社会。只是,较之唐·吉诃德,张家山的时代,已经没有马可以代步了——瘦骨棱棱的、风一吹就倒的马也没有。因此,他似乎更为卑微和实际,圆口布鞋上沾上了更多的泥土。”

关于张家山,就说这些吧!你想结识他,很容易,打开书本,他就会一面哈哈大笑,怀抱三弦向你走来。身前是半大小子李文化,身后是红裤带梢子露在外面的谷子干妈,一主二仆,各逞能事。

关于文体,我这里还想啰嗦几句。记得,一些年前,我曾经在《文学报》上写过一篇文章,谈我想在这《最后的远行》上所进行的文体尝试。

我在文章中说:“假如把传统小说、现代小说、哲理小说、侦探小说、武侠小说、志异小说诸种小说的长处杂揉在一起,写出一件东西来,那么会是一个什么怪物呢?”

在《最后的远行》后来的写作中,我正是这样做了。这样做的结果又是如何呢?现在我还无法判断。不过,也许我在杂取诸种小说种种长处的同时,亦顺手牵来了它们的种种短处。是不是这样呢?也许不是,但是如果“是”的话,那就该是我的无能了。

小说的语言与风格,我在《最后的远行》中亦是刻意追求的。读者在阅读中,大约会想到赵树理。是的,在写作中,赵树理先生的《小二黑结婚》、《李有才板话》、《三里湾》等等,一直伴随着我。此外,还有我们的老古董《三言二拍》,也一直在我的洗手间里放着,我写作途中每一次上厕所,都要蹲在马桶上将它们翻上一阵。

“吭唷吭唷”是我们的初民搬木头时的号子声。鲁迅先生说,这是艺术的一切开端的开端。但是随着文明的日益细密,艺术离这“吭唷吭唷”之声,是越来越远了。在这《最后的远行》中,我想和现今的这高雅的艺术开一个荤些的玩笑,俚语村言,酸曲野调,一并入内。沸沸扬扬的人类世界,聒聒噪噪的群众语言,尔格正像一口开了的大锅,在我胸中翻腾。我感到,自己离那文人气,是越来越远了,更像一个村学究而已。

不过在写《最后的远行》的同时,我还花插着写了一个重要的中篇,它叫《车祸》。读者读到《最后的远行》的时候,它也该在一本叫《大家》的杂志上面世了。那是一个蝴蝶效应故事,一个一百种偶然造成一个必然的故事。那是一个题材和手法都属于现代派的东西。我在《最后的远行》中,将艺术的这一特征发展到极端;在《车祸》中,则将艺术的另一个特征发展到极端。只要我愿意做,我想我是会做得很好的,无论是手挥哪一样兵器。

《最后的远行》写了三年。这三年中世界上发生了许多事情!于我来说,这三年中亦有两件事情发生。第一件是举家从陕北迁到西安,第二件则是一件口舌的事。记得,阿斯塔菲耶夫接一片飘飘落下的黄叶,满腹感慨,询问它这一年中世界上发生了多少事情——多少次阴谋,多少次叛卖,多少次道德沦丧!此刻的我,亦是这种手捧黄叶的心情。不过,不管怎么说,《最后的远行》现在完稿了,所以现在我应当高兴些才对。

高建群

1997年5月31日 于西安

2007年春稍作改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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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27 5:07:1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