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书是《历代顶级文臣系列》丛书之一。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中国士大夫的理想。身处草野时,他们“穷则独善其身”,修身齐家,关注民生,心系天下兴亡,一旦有机会,就去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抱负,“达则兼济天下”。这些人,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他们不是书虫,不是冬烘先生,不论在朝还是在野,都不能泯灭他们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他们将其主张付诸实施的途径,就是忠心辅佐明主,或者把自己辅佐的人培养成明主,但他们自己决不坐天下。经历了春秋战国五百多年的大动荡、大分裂,中国终于迎来了统一强大的秦汉帝国。本书记录了此段历史上顶级文臣中的李斯、萧何、曹参、陈平、陆贾、窦婴、公孙弘、霍光、翟方进、窦融、朱浮等人,他们每个人在治国安邦中展现的高超智慧和精湛谋略,是一笔丰厚的遗产,值得我们继承和借鉴。
历代文臣治国,也并非纯用儒学,儒、兵、法、道等等,不免杂用。历代治世能臣,也并非都能够一帆风顺,施展才华。有人有幸遭遇明主,受到信任,柄政握权,一展抱负;有人明珠投暗,受到猜忌,被人嫉恨;有人生居显赫,死蒙哀荣;有人功成身退,百代流芳,也有人作威作逼,遭人唾骂。治世能臣也各有七情六欲,甚至并非正人君子。而他们每个人的不同际遇,不同风采,又各留有一段生动的故事,可供我们品味和咀嚼。他们在治国安邦中展现的高超智慧和精湛谋略,则是一笔丰厚的财遗产,可我们继承和借鉴。至于那些品德高尚,心系百姓忧乐的仁人们,借用宋代范仲淹的话说,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则堪称读书人的千古风范了。
本书为我们讲述的就是秦汉14位顶级文臣的生动故事。
刘邦为了显示他与功臣共享天下的诚意,曾经郑重其事地搞了一个封爵之誓:“使河如带,泰山如厉。国以永宁,爰及苗裔。”大意是:即便黄河变得如同衣带一般狭小,即便泰山变得如同磨刀石一般低矮,国家也可以永保安宁,延续到你们的子孙。这种指天画地的誓约,把与功臣长期共享政权利益的意思,以极端的方式表白出来,生怕人们有任何怀疑。至于刘邦对功臣的真实态度如何,功臣的实际境遇怎样,不必看刘邦的自我表白,只要看一下韩信等人的受诛以及萧何的受制,就可以得其真相梗概。
萧何作为汉朝的首任丞相,似乎受到了特殊的恩宠。但是,刘邦对他的防范和猜忌始终未曾衰止,而萧何为了应对君主的压力,不得不如履薄冰,一生谨小慎微。
汉高祖十一年(前196),陈稀造反,刘邦亲自率兵平叛,远离都城长安。恰好发生了有人密告淮阴侯韩信“谋反”的大案,案情的扑朔迷离姑且不论,萧何作为韩信的知己,诱骗韩信入宫,使得吕后轻而易举地诛杀了韩信。后人于是有了“成也萧何,败也萧何”的感叹。刘邦在用兵途中听说韩信已被诛杀,就派使者任命丞相萧何为相国,加封五千户,并命令都尉一人率领五百武士充任萧相国的护卫。对此种殊荣,诸人都来表示庆贺,唯独深通君臣之道的名士召平前来吊慰。召平对萧何提出警告说:“您的灾祸自此开始了。皇帝征伐于外,而您留守于京师,不曾亲蒙矢石的艰险危难,皇上反而增封您的食邑,为您设置护卫,这是因为淮阴侯韩信新近谋反于京城,皇帝因此也对您有疑心。设置护卫保护您,并非是优宠之意。建议您辞让封赏,并将家中的私财全部用来佐助军需。”萧何听从他的计策,刘邦才为之欢喜。
汉高祖十二年(前195),淮南王英布目睹“大功一体”的韩信、彭越先后被杀而被迫造反。刘邦亲征平叛,萧何受命镇守京城。刘邦多次派人询问他的动静,萧何知道皇帝心存疑忌,就按照平定陈稀时的做法,勤政安民,并以全部家中财产供作军用,但刘邦的猜忌心却更重了。有好心人提醒萧何:“您离灭族之祸不远了。您官居相国,功劳第一,权位荣誉都无法再增加了。可是您一人关中,就深得民心,已经十多年。百姓都亲附您,而您仍孜孜不倦持续受到百姓的拥戴。皇帝之所以多次安慰问讯您,是害怕您倾覆关中。得到百姓的拥戴,正是皇帝猜忌您的原因。现在要想避祸,只有强行低价买田,自污名誉,百姓越骂您,皇帝越心安。”于是萧何听从宾客的说法,刘邦才感觉放心了。刘邦撤回平定英布的大军返归长安,百姓沿途拦路阻止车驾行进,上书告发相国萧何强行以低价购买百姓田宅的有数千人。刘邦回到宫廷,萧何前来拜谒。刘邦笑着说:“而今相国也渔利于民!”又将百姓呈上的告状文书全部给萧何,说道:“您自己向百姓道歉吧。”
身为国家重臣,强买百姓田宅,本是犯罪行为,但在特定的环境之下,却成了大臣在雄猜之主面前自保的有效手段。贪占田宅,说明此人没有政治野心;恃权横行,引起百姓怨恨,说明此人丧失了利用民心夺天下的基本条件。所以,对于皇帝而言,大臣贪得无厌、压榨百姓,未尝不是一件好事。专制皇帝不仅不能容忍大臣在权力、能力方面接近于皇帝,而且不能容忍大臣在民间享有声誉,特别是不许大臣得民心、受拥戴,而宁可让他们去压榨百姓,任人怨怒责骂。这应该是君主制御大臣的原则。
而一旦背离了这一原则,即便大臣确实是出于治国安民的善良愿望,也会受到皇帝毫不含糊的制裁。萧何虽然一生谨慎,也有一时疏忽。于是,也就难逃牢狱之灾了。当时,都城长安的人口增殖较快,土地不足已经成为一个实际问题。而皇室控制的上林苑,其中有大量荒田。萧何向刘邦请求:“长安土地狭窄,上林苑中多有荒芜土地,已被抛荒,请陛下允许百姓进入上林苑中耕种。”不料,刘邦大怒说:“相国收受商人财物,为他们而来讨求我的上林苑!”于是将萧何逮捕下狱,刑具加身。一等功臣、显赫无比的相国萧何,因为一语不合圣意,就突遭厄运,群臣疑惧,不知原因何在。数天后,王卫尉侍奉皇帝,上前试探:“相国有什么大罪,陛下您为何突然囚禁他?。”刘邦说:“我听说李斯辅佐秦皇帝时,有善誉则归于主上,有恶名则自己承担。如今相国收受商人的钱财,为他们请求我的上林苑,自己讨好于百姓。因而收系审问。”王卫尉劝解说:“有可以造福于百姓的事即奏请皇上施行,正是宰相的职责所在。陛下有何凭据竟然怀疑萧相国贪图商人的贿赂呢?况且,陛下与项羽对峙多年,后又有平叛之战,陛下亲自出征,都是萧相国镇守关中,他稍有异动,函谷关以西就不属于陛下所有了。相国不乘当时之机谋利,现在竟会贪求商人的贿赂吗?陛下对萧相国的怀疑,实在没有根据吧?”刘邦无言以对,只好赦免了萧何。此番牢狱之灾,使得萧何领略了“天威难测”,更是心有余悸。萧何不敢有半点怨恨,立即入宫,跪谢不杀之恩,狼狈万分,何曾有一丝百官之长的威仪?刘邦则漫不经心地说:“相国为民请命,我不批准,看来我不过是桀纣一般的暴君,而相国是贤相。我故意监禁相国,只是为了让百姓知道我的过失。”刘邦此语,有点自我解嘲的意思;但是,如果有谁天真地认为,刘邦确实有自责悔过之意,那就大错特错了!对于劳苦功高而又谨慎克己的相国,是囚捕还是宽赦,全在皇帝的一念之间——刘邦不屑于掩盖自己的得意心态:你尽可被誉为贤相,我不妨坦承为暴君,但是你的生死荣辱,却尽在我的掌握之中!这就是君主绝对权力的体现,这就是皇帝的“无法无天”!如果一个统治者,不怕别人以历史上的暴君相比,甚至敢于以此自况自诩,还有什么道德舆论可以束缚、影响于他,还有什么绝情的事做不出来?
萧何的一生,竭其智力以辅佐汉高祖开国治国,同时也在小心翼翼地谋求自保。在君主的威严之下,萧何的恭敬谨慎,几乎已经成为与生俱来的天性。他的后半生,实际上都是在演戏:对上求得信任和宽容,对下尽其可能安邦治国,在皇帝容忍的范围之内,做些利国利民的实事。他演戏是如此投入,竟然使他本人都忘记了是在演戏。以至于汉高祖去世之后,仁柔的汉惠帝即位,身为元勋宿老的萧何,依然在自得其乐地扮演“一人之下”的角色。萧何病重垂危,惠帝亲临相府探视病情,并询问:“如果您百年之后,谁可接替您的职位?”萧何心中早有定见,却谨慎地回答说:“了解臣下的莫过于君主。”惠帝说:“曹参如何?”萧何顿首拜贺说:“皇上择贤得人!我死而无憾了!”
萧何与曹参早年间虽为同僚好友,但后来却互不服气,酿成隔阂。故历代论史者,都把萧何病危之时推荐曹参继任的举动,赞许为“举贤不避仇”的忠公体国之举。其实,我们还应该注意萧何的过分谨慎的姿态。面对惠帝的诚意征询,萧何却不敢直言心曲,必待皇帝提出人选之后,才极力促成。这种无所不在的谨慎,一直伴随萧何到生命的最后一刻。萧何以其宠辱不惊的定性,运用忍辱含垢的各种自保之术,固然保住丁一生的荣华富贵,却留下了数不尽的废书长叹!
P31-35
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是中国士大夫的理想。读书人身处草野时,他们没有施展的舞台,只能修身齐家,所谓“穷则独善其身”而已;但是在野的读书人也并不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他们关注民生,心系天下兴亡,他们在观察,在分析,在储备智慧和学养,一旦有机会,就要干预社会生活,去实现治国平天下的抱负,所谓“达则兼济天下”是也。这些人,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真正意义上的知识分子。他们不是书虫,不是冬烘先生。不论在朝还是在野,都不能泯灭他们以天下为己任的情怀。
这些士大夫怎样才能使自己的主张付诸实施呢?这又要说到中国古代士大夫一个传统,就是,他们要忠心辅佐明主,或者把自己辅佐的人培养成明主。他们自己决不坐天下,只做帝师,辅佐明主坐天下,去实现他们的治国理想。我们历数古代的名相、名臣,从先秦的管仲、乐毅,到汉朝的霍光、蜀汉的诸葛亮,从唐朝的魏征、宋代的赵普,到元代的刘秉忠、明朝的刘基,莫不如此。刘备三顾茅庐,隆中问计,请诸葛亮出山,朱元璋聘请浙东刘基、叶琛、章溢、宋濂到自己的军中,说,“我为天下屈四先生”……种种故事,向来脍炙人口。但是,他们并不是什么人的官都做的,孔子说:“邦无道,富且贵焉,耻也。”又说:“道不行,乘桴浮于海。”如果他们认定的“道”不能实行,他们宁可不做官。
那么,中国古代的士大夫,他们心中的“道”是什么?换句话说,作为古代的知识分子,他们的终极关怀又是什么?一言蔽之日:“安民”。
如何安民?扫灭群雄,一统天下是安民;制礼作乐,建立秩序是安民;治水开山,兴农殖货也是安民。为了安民,他们展现出惊人的胆略和智慧;为了安民,他们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为了安民,他们呕心沥血,不惜拼死直谏。他们的安民,往往是通过忠君来表现的。忠君是手段,安民才是目的。阿谀逢迎并不是真的忠君,“以道事君”,不惜犯颜直谏,使君归于正道才是真正的忠臣。
靠什么安民?有一个著名的掌故,说到北宋开国功臣赵普,历仕太祖、太宗两朝,三度为相,他曾对宋太宗说:“臣有《论语》一部,以半部佐太祖定天下,以半部佐陛下致太平。”不论是戡乱平叛、统一天下,还是富国裕民、臻于至治,所谓武定祸乱,文致太平,都只用半部《论语》就够了。儒家思想是中国古代士大夫手中的法宝,他们认为以此治国平天下将无往而不胜。其所以能够取胜,则在于儒家的民本思想。以民为本,爱民才可以安民。“民为邦本,本固邦宁。”爱民就无往而不胜,半部《论语》足矣!
历代文臣治国,也并非纯用儒学,儒、兵、法、道等等,不免杂用。历代治世能臣,也并非都能够一帆风顺,施展才华。有人有幸遭遇明主,受到信任,柄政握权,一展抱负;有人明珠投暗,受到猜忌,被人嫉恨;有人生居显赫,死蒙哀荣;有人功成身退,百代流芳;也有人作威作福,遭人唾骂。治世能臣也各有七情六欲,甚至并非正人君子。而他们每个人的不同际遇,不同风采,又各留有一段生动的故事,可供我们品味和咀嚼。他们在治国安邦中展现的高超智慧和精湛谋略,则是一笔丰厚的遗产,可供我们继承和借鉴。至于那些品德高尚,心系百姓忧乐的仁人们,借用宋代范仲淹的话说,他们“先天下之忧而忧,后天下之乐而乐”,则堪称读书人的千古风范了。
噫,微斯人,吾谁与归!
毛佩琦
2006年10月31日
于北京昌平北七家村
承蒙一位相知多年的朋友邀约,嘱我主持撰写《秦汉顶级文臣》一书。以我的理解,编写通俗性的历史类读物,当然有面向社会大众推广历史知识的积极意义,怛其难度不容低估。所以在接受嘱托之后,心中总有忐忑不安之感。所谓“知人论世”,谈何吞易?在确定了传主和写作的基本思路之后,我与几位合作者做过反复沟通,就具体的写作方式达成了共识:在论人论史的基本价值观上尽量保持一致,而在文字表达风格上,则不强求统一,允许作者有个性化的选择;尽量写出传主的性格特色,突出其历史地位与影响;力求通过对不同人物命运际遇的叙述,从一个角度展示当时的社会生活的真实片断。
本书各篇的写作分工是:
孙家洲:《为利禄所累的政治家——李斯》《“萧规曹随”安天下——萧何与曹参》《跋扈权臣,当道豺狼——梁冀》。王俊梅:《“六出奇计”的智者——陈平》《雄辩奇才,潇洒名士——陆贾》《谋国有胆识,保身乏心术——朱浮》。吴旺宗:《毁誉参半的布衣宰相——公孙弘》《中兴名臣——霍光》《通明儒相——翟方进》。邱瑜:《宦海沉浮,刚烈豪客——窦婴》《河西雄杰,见机辅臣——窦融》《官场万事通——胡广》《空怀正气,无奈衰世——杨震》。李蕾:《政声震天下——第五伦》。
以下是几位合作者的简介:
王俊梅,女,河北饶阳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研究方向为秦汉史。
吴旺宗,男,山东潍坊人。现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系博士研究生、鲁东大学讲师。研究方向为秦汉史。
邱瑜,男,汉族,江苏南通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硕士,研究主要方向是秦汉史、政治吏。
李蕾,女,吉林省长春市人。中国人民大学历史学硕士研究生,研究主要方向是秦汉史、制度史。
至于现在呈现在读者面前的这本书,是否达到了当初设计的初衷,使得读者在翻阅之后有所感悟、有所收获,则要倾听来自读者的声音。热诚地企盼读者的批评与指正。
孙家洲
2006年11月
于北京望园近勇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