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  软件下载  游戏下载  翻译软件  电子书下载  电影下载  电视剧下载  教程攻略

请输入您要查询的图书:

 

书名 海上闲话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陈学勇//顾农
出版社 上海远东出版社
下载
简介
编辑推荐

《海上闲话》里的文字,是作者陈学勇和顾农的杂感合集,它们几乎全是登在《上海滩》杂志上的。两位著者之文笔各具个性,而力求生动可读则一致,皆摆脱投枪匕首模式,另走谈天说地新路,继承改造国民性传统,于时政流弊批评外,多嘲讽陋习世相,裨益社会风气和百姓的心智。

内容推荐

本书是陈学勇和顾农两位作者的杂感合集,两位著者之文笔各具个性,而力求生动可读则一致,皆摆脱投枪匕首模式,另走谈天说地新路,继承改造国民性传统,于时政流弊批评外,多嘲讽陋习世相,裨益社会风气和百姓的心智。本书具体收录了:《“尊敬的领导同志们”》、《局长“失节”之后》、《想死一回又变卦》、《想起陈景润的“有理数”》等作品。

目录

陈老萌之说

 叼烟斗的鲁迅

 君子斗不过小人

 “尊敬的领导同志们”

 不如错它一回

 问题的问题

 王谢“故居”何处是

 透视王蒙发言

 你是钱锺书?!

 见仁不见智

 “老舍儿子

 “买路钱”三感

 且说“办私塾”

 局长“失节”之后

 豺狼虎豹“师”

 正常与反常

 生前身后

 另一种“假”

 隔膜

 某公倨傲

 想死一回又变卦

 诗与皮革之争

 我们很聪明

 我们很豪气

 我们未必中庸

 我们喜欢彩排

 我们盛产大师

 我们诚信还剩多少

 想起陈景润的“有理数”

 “小资”走俏

 论杂文之当不当写

 歌星的天价

 格非的激动

 小便·散步·蒙面

 职业腔

 挂狗头卖羊肉

 英雄与贪食

 黄勇杀人案别议

 那年我没送考

 走过顺昌路

 真“严出”一次试试看

 曾经时尚美人头

 我们老是变味

 与诗有关

 街头看字

 空前绝后的“行业”

 和王蒙抬杠

 吴佩孚的风雅

 文人的雅量

 我们需要什么样的“淡泊”

 言行一致是种境界

 苍蝇脚上的毫毛

 面团·姑娘·史实

 翻书翻到赵元任逃“官”

 向白杨寻觅

 我不就拉了个二胡

 续《古怪的“论文录用通知”》

 “条子”史话

顾农之谭

 学会打折扣

 乐琴书

 中国人的面子

 排名不分先后

 “风人体”别议

 牛女星球大战

 唐人的“放妻”协议

 烹调哲学

 古典减肥法

 是真名士自风流

 书生气与书卷气

 三顾茅庐与毛遂自荐

 “休闲”的歧义和归宿

 鲁迅谈钱

 说真话的麻烦

 马骨·马肝·马草

 真假定心丸

 笔墨不能标准化

 拒酒二法

 说强弱短长

 释“斯罗”

 父子作家

 不亦快哉

 古代的广告

 治一治请托之风

 文人的买书钱

 学位贬值将何以观

 雀巢病

 季羡林先生的特异功能

 鲁迅与文津阁本《四库全书》

 “时至即行”

 古怪的“论文录用通知”

 鲁迅看西方传教士

 平庸的杀伤力

 鲁迅《教授杂咏》内外

 不必一定“凌绝顶”

 闲话“票友”

 “华封三祝”

 两种高档乞丐

 鲁迅为《北斗》选版画

 思维的沉与浮

附:强词夺理的艺术

 我的笔名

 关于笔名的一封信

 后面再写几句

试读章节

叼烟斗的鲁迅

目前撞见荧屏上叼一柄烟斗的鲁迅,看那鲁迅总觉得别扭。中国确有一些叼烟斗的著名作家,如闻一多、林语堂,他们的烟斗形象几乎与其作品同样地著称。然而鲁迅不在其中,鲁迅决不叼这烟斗。鲁迅手中时时夹着的是支纸烟卷,有时且是劣质纸烟,大概他朋友郁达夫曾这么见过。

这个叼烟斗的鲁迅,是30集电视连续剧《千秋家国梦》第25集里的主人公,此连续剧敷演的是许广平先人和她这一辈的家仇国恨。剧里从蒋介石到许崇智,均为史书有载的人物,个个演得一本正经,非戏说一类。第25集专演许广平与鲁迅的恋爱,当然附缀着周老师对许学生的思想启蒙。他俩恋情曾是发生在20年代的事实,已经相当细微地记录于来往的通信集《两地书》。鲁迅第一封信称呼学生“广平兄”,女学生大惑不解,于是老师在第二封信里耐心解释:“旧日或近来所识的朋友,旧同学而至今还在来往的,直接听讲的学生,写信的时候我都称‘兄’。”这是鲁迅写信习惯,本为男性的兄在他并不分男女。许广平第一封来信即明言了自己的性别,而且特意说到她“不敢以小姐自居也如同先生不以老爷少爷自命。”事情本来是清清楚楚的,可是就由于这一声称呼,到电视剧里,许广平竟真的成了一个大老爷儿。她除了端坐在课堂上是女生形象,课外与鲁迅交往时,秀发倒束,顶着鸭舌帽,且架上一副眼镜,蒙得洞微烛幽的鲁迅竟丝毫认不出她是班上的学生,一回一个“广平兄”。后来“广平兄”到单位拜访鲁迅,下班时被同事无意中反锁在办公室,鲁迅无奈地与此兄同处一室熬了个通宵。许广平的尴尬、扭捏可想而知,导演做足了戏,戏的荒诞不经也到了顶。或许编导以为,凡作家恋爱,必有罗曼蒂克的曲折,殊不知鲁迅的曲折并不在于此,且正是他平生所嫌忌的。出版《两地书》时鲁迅便说了,他的情书里没有“死呀、爱的”,他和许广平结合,情感生于共同斗争。

时下失真的历史人物故事触目皆是,而如《千秋家国梦》这般子虚乌有,又与人物外表、精神相悖到这等程度,算是罕见。我先惊诧于编导的胆大,在中国谁不知道一些鲁迅?继而佩服编导准确估计,国人的知鲁迅其详的又有多少!据说,俄罗斯百姓谈到普希金、托尔斯泰,莫不一套一套的。我们如何呢?于是我想,当批评“戏说”成风、胡编横行的时候,是否也该自省一下,我们同胞的历史知识和文化素养,为戏说胡编者留下了可“戏”可“胡”的多大地盘。面对叼烟斗的鲁迅,我为编导气愤的同时,也为观众羞愧,尤其是看得津津有味的观众。编导太欺侮人了,我们也真配被他们欺侮。国人的素质若不提高,不仅鲁迅可以叼烟斗,还可以进舞厅等等。

君子斗不过小人

这个题目是抄来的。前些时候有人用它作了一篇读史随笔,细述历朝君子败于小人的史实,材料丰富详实,笔调痛快淋漓。作者仅述史而已,于当今社会小人现象缄口不言。所以如此,未必是他史学工作者身份的缘故。治史岂能忘却古为今用的原则,他也不至于没听说毛泽东床头不离《资治通鉴》的故事。看来作者十分狡猾,或者说十分睿智,引而不发也,读者去想吧。那么愚笨如我者,来个画蛇添足,与同我一样智商有限的读者图个说破的痛快。

君子一定斗不过小人的,这无需翻故纸堆。眼下,周围,例子比比皆是。要找个没有见证过小人得势,没有感受过它的人,真难!难于找到没有出过一个腐败案的交通衙门。君子无奈于小人,几乎成今日社会的集体情绪。戏说和砷的电视剧,收视率之高、之广、之长年不衰,就是这种情绪潜在意识的外露。现实中无奈,只好在影视剧里望梅止渴。

君子一定斗不过小人的,或许理所当然。小人置工作度外,成天算计君子,君子不能抛开事业专门对付他。小人无视道德,不讲规则,如何有助斗倒君子如何干;君子却不悖道德标准、不逾行为规范,好像脚下绊着什么上阵。小人敢说太阳是方的,电线杆是弯的,只要荒唐领导也这么说。君子绝对羞于出口。小人不玩清高,马前鞍后,曲意奉承,颠儿颠儿给领导的“二奶”倒茶点烟,哪怕替她选购减肥药;君子却嫌恶心,惟恐避之不及。小人揣摩透了领导心思,不便指派的他派得振振有辞、不便受贿的他不落痕迹地巧妙收下;君子却无事不与领导照面,不意撞上则说三道四。小人善精细权衡,当领导为难时刻,危急之际,他看得远,算得准,只要值得,果断地卖力卖命;君子却隔岸观火或落井下石。总之,君子斗小人,考虑有理有利有节,但斗的力量难以全能发挥;小人斗君子,没皮没脸、肆无忌惮、全力以赴。拳击台上的君子和小人,不是同一个量级。

于是,本该邪不压正的,正不压邪了。本该好人好报的,好人受气吃亏遭殃了。你就望着小人得奖、加薪、晋级,一个个活得神气活现、滋滋润润的。

本该的事情变得本该不成了,尽管君子拥有正义、占据群众,但小人依仗着领导。领导有权,在权能判定义与不义、权能指挥百姓的时候,领导的砝码大于正义加群众的和。领导的权就是小人间接的权。领导于小人偏袒、庇护,乃至沆瀣一气,甚至坐上同一条贼船,胳膊还拧得过大腿吗?

千百年来早看穿了,民谚“上梁不正下梁歪”可证。君子能够斗倒小人,倒与不倒,关键乃小人的领导,先得领导斗胜自己。当领导的难免没有一点需要顾及的个人利益,难免不喜欢听些顺耳舒心的甜言蜜语,难免嫌忌那些酸溜溜、硬棒棒的君子。领导若不能斗胜自己这些弱点,那么他底下的群众,只得还是继续有滋有味、没完没了地巴着电视机,呆看和坤最终食其恶果的电视剧。P3-6

序言

这本册子里的文字,是我和顾农兄的杂感合集,它们几乎全是登在《上海滩》杂志上的,我用笔名“陈老萌”。我俩跑到上海去“瞎三话四”,顾兄便拟书名为《海上闲话》。

与《上海滩》的关系要追溯到十几年前了。有一回我在丁景唐老先生府上请益,恰逢该刊编辑葛昆元君向丁老组稿,于是和葛君算认识了。葛君热忱,此后寄赠每一期的《上海滩》,至今不息。我原先未曾留意到这个杂志,翻翻,很有些老上海的人和事,兴味盎然。我的童年、少年都生活在上海,到外地上了大学则一l去上海不返。虽少不了年年跑回去一趟、两趟、几趟,却变成“阿乡”。出于怀旧,我对这份杂志的兴味尤胜于住在上海的老乡。然而也只是翻翻而已,并未撰稿。余生也晚,没什么民国的旧闻逸事可写。后来葛君主持整个杂志编务,“上海闲话”一栏发生了困难,几位一直固定为专栏供稿的名家,各有原因先后搁笔,此栏目似乎难以为继。而葛君不忍舍弃,或者是读者不准舍弃,于是他重组人马,点了我名。这是个东拉西扯的栏目,我的出生早晚不再成为婉谢的理由,何况又得了人家几年赠刊,惟有从命为是。不过我心里还是嘀咕,以往我基本不作此类文字,葛君何以会点到我头上,不怕点错么?这疑问始终未对葛君告白。我总是怯怯的,欲找个伙伴壮胆,想到窗兄顾农。顾兄本业在中国古代文学,尤建树于两汉魏晋一段,但研究鲁迅与古代文化关系似更为读者所熟知,他的文笔颇染着几分杂感韵味。一次到南京开会,我俩住一个房号,叙旧之间拖他下了水。不意数年下来,结出这么个不务正业的歪果。

鲁迅杂感的影响太大了,投枪、匕首,似乎长久岿然不动之杂文正宗。我辈亦未能摆脱这位圣手笼罩,至少我写的部分尤是如此。所以我们的“闲谈”并不轻闲,时时挺着几茎小刺。其实我和顾农兄本都是不喜行文过于尖刻辛辣的,俗话说,有理不在嗓门大,那么杂文也不必在尖刻辛辣。杂文传统除鲁迅风之外还有邓拓路子,今日还是邓拓的路要好走些。惭愧的是,我们又不能如邓拓那般“宦”情练达,绵里藏针,循循善诱。当然也没有那么小心翼翼。

杂文的路应该是宽的,不必总是批评、批判,总是惹某些权贵厌恶、恼怒、痛恨。谈天说地,益人心智,何乐而不为呢?顾农兄有些篇什尝试得就有些成效。我格外憧憬抒情杂文的出现,杂文同样可以抒情,就像丰子恺的漫画不总是讽刺。那幅《人散后,一钩新月天如水》,那幅《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打动了多少读者!杂文和漫画是姐妹艺术,漫画可为,杂文缘何不可为呢?我想,其不易为,很不易为,则是显然的。尚无人有丰子恺才华来开辟这条艰难的杂文之路。

大概近年来读者是藐视杂文的,令作者丧气,他们难免怨天尤人。杂文写作低迷旷日,其中确与众所周知的环境因素干系不小,屡闻作者抱怨,此且不论。而杂文自身沿袭现代道学脸孔投腔调,亦面目可憎,作者也应该反思的。你的杂文可读性如何?文苑所以在一般评论文章之外又生出杂文,即在于它评论时给人以愉悦,有美感,是门艺术。既是艺术,必须循艺术规律,求形象、生动。我有幸和海婴先生交谈过,曾对他直言,我的喜爱鲁迅杂文,有时并不为接受令尊高论,他的有些看法我不无保留,但实在佩服的是他会设喻,会渲染,会描情状物,会抓对手辫子,太精于此道了!甚至太会强词夺理,巧换概念,移花接木,暗度陈仓,把一个未必站得住的论证,证得义正词严,雄辩无比。有人劳累了,喜欢找篇小说、散文来解解疲乏。我往往是抽出一册鲁迅杂文集,几篇读下来,浑身舒服通泰。这感受可见附录的拙文《强词夺理的艺术》。我还想写《也是绘声绘形的艺术》、《不妨抒情的艺术》、《东拉西扯的艺术》,系列地写下去,无奈总是眼下有紧迫的事情不容旁骛。既然一时难以作理论探讨,则先把实践的成品集中一下,看看尝试的成败得失,敬请众人指指点点。

陈学勇  2007.10

后记

窗兄陈学勇先生将他和我为《上海滩》而写的短文编为一集,又写了一篇十分精彩的序言,事情本来已经胜利完成,可以结束了,后面再来点什么很难不沦为蛇足;但我决定还是再写几句。

《上海滩》这个刊物我本来当然知道,在资料室翻阅过,觉得很好,不过同我实在没有什么关系;后来给这份刊物写了不少短文完全是被学勇拉去的。他经常给我介绍南北各地的报刊,鼓动我写点什么。这是提携学弟的意思了。

同学勇的交情已经有40多年了,开始认识在1961年8月末。当时他从上海考入北京,我则从江苏考进去,而他的老家正在江苏,于是立刻认了同乡,颇有来往,值得回忆的旧事很不少,其中印象最深的是有一次我们一起到民族学院去拜访冰心。1998年庆祝校庆一百周年时我有一篇短文写及此事,题日《芳邻》,不妨抄录如下——

读大二的时候,教我们’写作课的是年轻的诗歌评论家洪子诚先生。他那时也就刚毕业不久,比我们大不了多少,但大家都很佩服他:讲课极负责,作文的批语动辄数百字,蝇头小楷,书写工整,内容细密深入,每次都能搔到痒处,打到疼处,拜读以后非认账不可。有一次临下课前他忽然说:“其实我也不会写散文,却在这里夸夸其谈,大家也许没有多大兴趣。我们去请一位散文作家来谈谈如何?”大家一致拥护,乱哄哄地提出一大堆名单,最后责成课代表即鄙人落实人选并着手联系。同学申一位散文行家外号叫“小c老爷”的自告奋勇充当我的副手,共策进行。

课后我跟这位“老爷”把同学们的建议名单逐一列出,痛加筛选,最后确定了一个冰心,理由:知名度高,成就也高,就在北京。当天下午就请跟冰心最熟的川岛(章廷谦)先生帮我们事先给她打个电话联系。

第二天下午,我同“小C老爷”一起到民族学院去,在约定时间前一分钟到了她家门口。这时我跟“小C老爷”彼此望了望,用下巴指挥,请对方敲门。

“你来。”

“还是你来。我是副手。”

“副手?——副手管敲门。”

“谁规定的?副手就是跟着走。”

“你办事比我灵。”

“哪里哪里,好,我敲门,进去可全是你的戏了。”

“哪里哪里,我们一人说一句。”

第一次登门见大作家,总觉得有些忐忑不安,平日那种高视阔步、放言无忌、感觉过于良好的书生意气全没有了。

谦让未完,房门忽然轻轻地开了,一位老太太缓缓走出来,细声细气地问:“请问,你们找谁?”

我把“小C老爷”往前一推,他结结巴巴地说:“找冰心同……同……”他大约想说“同志”又觉得不妥罢,就在“同”字上顿住了。称“同志”虽然并不错,但到底不妥帖;称“大姐”,在川岛先生很合适,我辈低下去一至两辈,万万不可用;称“奶奶”太奶声奶气,称“大娘”亦复不成体统。我们事先曾讨论再三,竞没有研究过称谓问题,糟不糟!

“小C老爷”狼狈不堪,回过头来狠狠瞪了我一眼,我也措手不及,一筹莫展,只好答非所问地说:“我们是北大中文系的学生,来……”

“哦,请进,请进。”老太太微微一笑,把我们让进了由过道形成的小客厅。

凡没有门的地方,都排满了书橱,式样似乎比较古旧,内中的大开本外文书也比较古旧,色泽黯淡,给人一种凝重深沉之感。我们在书橱前的沙发上落座。现在的难题是要确认这一位是不是冰心本人,看年龄和衣着,不像,冰心应该还要更老一些,也不至于就穿得这么简朴;但看她在平易中隐隐然有那么一种雍容华贵的气度,恐怕又决非保姆所能有,也许是她家的什么亲戚吧。我想不管如何,先将她当作冰心本人来说话比较得体,我正掂量着怎么开口,“小C老爷”却很大方地说道:“我们班上的同学想请您给讲讲散文,川岛先生也介绍我们来。”

“其实章先生讲就很好,他早年那本《月夜》,你们读过吧。叫我讲,可没有什么好讲的啊。”

哦,这正是冰心本人,还好还好,没有闹出什么笑话来。以下的对话比较顺利,我们很快就约定了一切。关于交通问题,她说反正两校相邻,不须远接,她坐公共汽车来,只要我们在中关村校门口等她就好,“燕园”虽是熟地方,但她不知道我们安排的教室在哪里。她希望除了我们班上的同学以外不要有别的人,不能出海报,“这样我们就可以关起门来随便谈谈了”。我们保证一一照办。

后来冰心如期来北大给我们班讲了一次散文。这天冰心穿一件别致好看的中式上衣,胸前别了一枚颜色很素的什么饰物,精神十足,很像一个刷刷刮刮的南方老太。

她既不讲什么理论,也几乎不用任何术语,只是平静地叙述她本人几篇散文写作的过程,是什么生活经历让她产生创作的冲动,她又是怎样运用素材,有所加工的。她认为散文可以略有虚构、变化。记得她谈得比较细的是《小桔灯》以及与日本有关的几篇,娓娓道来,如谈家常,不觉讲了个把小时,毫无倦意,连水也没有喝一口。

给我留下印象最深的是,冰心在提到要多读书的时候,举她女儿为例,说姑娘学外语,搞翻译,有一次给她看自己的译文,题目叫作“漂亮的邻居”。冰心说,这样当然也可以,但何不译作“芳邻”?王勃《滕王阁序》有“接孟氏之芳邻”,借用过来何等现成贴切,简洁有味,为什么不用呢?这姑娘书读得少,读了也不会用。

《滕王阁序》我是熟读过的,也可以随口背出开头及中间最精彩的几句,但这“芳邻”二字却同样全盘忽略了。现在经她这么一提,豁然开朗,大彻大悟;读过的书未必记得,即使记得也未必能化为自己的血肉;眼高手低,固不足为怪,但总要力争由眼到手,不能读书时繁花似锦,下笔时荆棘丛生……

20多年后我重新与当年一道去请冰心的“小C老爷”接上联系,通过封把信以后他竞事先不打招呼就风尘仆仆地来看我,见面闲谈,不知怎么一来扯到当年去拜访冰心的事,他说曾经想写篇文章,专从“芳邻”二字入手,我一听跳将起来,叫道:“哦,你也记得这两个字!”他又说:“可惜我觉得当年只是个副手,迟疑不敢动笔。看来你也念念不忘,这样好了,我放弃这个题目,让给你写。你可是一定要写好啊!”

这次回母校参加校庆,碰到当年的同班同学、冰心的福建同乡L大姐,她说她写过一篇文章,提到请冰心来我们班讲散文的事,但不清楚是谁去请来的。我和“小C老爷”很得意地告诉她:

“那就是我们俩!”

学勇当年的绰号何以叫做“小C老爷”,那是有典故的,以其无关宏旨,这里不去说他了。却说我们毕业后大约有20年未通音信,一直等到我们分别调回江苏工作,这才重新取得联系,重温旧梦,指点江山,咬文嚼字,商量各路文章。

他的文章特别多,书也出了好几种,大有风行海内之意;其中有一本名为《浅酌书海》,拜读以后为作一书评,题日《一无是处的<浅酌书海)》,先把文章寄给学勇去看,然后在一处报纸上发表出来,其原文如下——

最近看到的《浅酌书海》(“读书台丛书”之一,江苏教育出版社2001年9月版)一书,洋洋20余万言,其中所涉及者往往是现代文学史上过去不大清楚的一些人和若干问题,前者如陈衡哲、苏雪林、凌叔华、林徽因、赵清阁、陆小曼、谢宾季、姚颖、孙了红、洪为法、温源宁、麦耶诸人,后者如刘半农“鸳鸯蝴蝶派”时期的作品、徐志摩的佚诗、成舍我的小说、朱光潜的文言文、老舍与《论语》派的关系、《朱自清全集》对于日记的删修、《杨绛作品集》编辑工作中的问题、有关年谱皆未记载的郭沫若1962年在北京大学的一次讲演,如此等等。内容如此五花八门,乱七八糟,却称为“浅酌”,岂非文不对题矫情欺世?拉一个学现代文学的研究生出来考一考,有些人可能连名字他都不清楚,这些问题可能从来不曾觉得是个问题。“浅”字用词不当。书名一错,满盘皆大打折扣。

“书海”二字亦复不当,本书诸文固然有取材于新旧各书者,但更多的则取诸当年的报纸、杂志,还有些直接得之于耳闻目睹,亲承音旨——例如“文人剪影”一辑中关于川岛、吴祖缃、魏建功、萧乾、吴小如诸先生的记述就都是的,现在却说成统统都是从“书海”中“酌”来的,书海有那么大吗?本书中照片甚多,据我看大部分也不是从什么书里弄得到的,很可能来自旧日的刊物,至于作者本人的玉照以及他与一些老先生的合影,更显然是在这一本所谓《浅酌书海》里才第一次出台亮相。尽信书则不如无书,搞现代文学单靠书则又远远不够用,这些都是常识,而这里却把“书海’’抬得很高,讲得很神,岂非有误导之嫌疑?躲在“读书台”上就专门读书,不读报纸杂志?不读人生这部大书?今天的“读书台”当不如是也,可见完全是作者自己糊涂。

这本书的毛病还有不少,不必一一细说。最不能容忍的是作者在赠给我这一本的扉页上题词道——

敬呈毛边党人

顾农先生 指正

党外陈学勇 2001秋

他送我的这一本确为毛边本是不错的,我很喜欢毛边本并略有收藏也是实情,但我什么时候加入过毛边党?鲁迅曾经自称毛边党,我连做梦也没有想到同时也没有资格钻进该党。一个“党外”人士指定我为党人,尤为“书海”以外之奇闻。何况我虽然也出过几本小书,无一毛边者;而学勇过去已经出过一部他辛辛苦苦编起来并印有若干毛边本的《林叔华文存》,现在又来一部毛边的所谓《浅酌书海》,与该党的关系孰远孰近?他究竞在“党内”还是在“党外”我管不了,反正这样的题词颇近于反讽,同时也就是本书确属一无是处的另一铁证。

真是连做梦也没有想到的是,这篇短文在某报上发表时题目被改成《浅酌乎?书海乎?——(浅酌书海>指谬》,正文也颇遭修改,弄得眉目皆非,意思相反,令人莫名惊诧,无可奈何。据学勇说,他有一位朋友看到该报后写信给他,痛骂蛮不讲理的顾农,并查点这家伙是什么人;学勇赶紧写信去解释,说都是编辑惹的祸。学勇在来信中问过我,能不能做一回“解铃人”?秀才碰到兵有理讲不清,如果碰到秀才呢,那就更讲不清了。这“铃”难解啊。弄不好再解出一个更奇怪的东西来,如何吃得消?所以我相应不理,一声不吭,硬着头皮,只管挨骂。

如今趁这本小书出版的机会,谈谈往事,以见时世之艰难、为文之不易。非要在书的后面再写几句不可者,正为此余兴也。

顾农

2007.10

随便看

 

霍普软件下载网电子书栏目提供海量电子书在线免费阅读及下载。

 

Copyright © 2002-2024 101bt.net All Rights Reserved
更新时间:2025/2/22 13:53:0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