蟹虽微末,却种类繁多,形态特殊,性状异常,而且遍布江河湖海,尤其是其中的中华绒螯蟹(俗称河蟹、湖蟹、大闸蟹等),吃起来又鲜美又营养又有情趣,因此受到关注,在它身上堆足堆满了文化。
本书第一次梳理了中国人对螃蟹的认识和采用史,更系统、全面地理出一个头绪,说出一个究竟,收获一个蟹文化博览和蟹史的效果。本书采用了分类汇聚的考说框架,各类之中又以时间先后次序引证叙述,给人集中的而不是支离的、连续的而不是割裂的印象,也能使人清晰地窥见先人在哪些方面显示了经验和智慧,在哪些方面又暴露了颟顸和失误,以助继进的方便。
中国第一部蟹史,它第一次梳理了中国人对螃蟹的认识和采用史,使中国现有的渔业史、饮食史、文化史、民俗史等得到了进一步的充实;使一般读者获得识蟹、咏蟹、食蟹的种种知识,并接受科学、文化、思想上的多重享受和启示。
产地
我国是蟹资源丰饶的国家,品类多,分布广,可以说,遍布江河湖海,横行东西南北。在品种繁多的蟹类中,最享盛誉的为河蟹(俗称湖蟹等,动物学上称中华绒螯蟹),它在浅海繁殖又到淡水中生长,故而东部沿海各省,凡是通海的江河,例如辽河、长江、瓯江等都有它的踪迹,其中长江水系包括江苏、上海、浙江、安徽一带的水网地带,因气温适宜、水质良好、饵料丰盛,所产的螃蟹,青背白肚金爪黄毛体大肥美,更是中国独有的一份天赐财富。
蟹:遍布江河湖海
海涵万类,其中之一便是蟹。先秦典籍《尚书》说“海阳大蟹”,《山·海经》说“大蟹在海中”,说明了中国古代的先民很早就察觉到东部的海域不仅有蟹而且有江河湖泊里没有的大蟹。宋·何蘧在《春渚纪闻》里讲了一个“蝤蛑见梦”的小故事:
余杭尉范达夜梦介胄而拜于庭者七人,云:“某等皆钱氏时归顺人,今海行失道,死在君手,幸见贷也。”既觉,有人以蝤蛑七枚为献,因遣人纵之于江。撇开其巧合或荒诞的成分,它进一步指出了蝤蛑为海蟹(“海行失道”)。这蝤蛑,古籍中或说它是“蟹之巨者”,或说它“其大如升”,或说它“长尺余”,在海蟹中算得上是条大汉了。现今知道,蝤蛑科含梭子蟹属、青蟹属、蟳属等,我国有八十多种,分布在渤海、黄海、东海、南海诸海域,均为重要的食用蟹。
海蟹除了蝤蛑类的大蟹之外,还有各种小蟹,据三国吴·沈莹《临海异物志》和宋·洪迈《容斋四笺·临海蟹图》所载,还包括竭朴、沙狗(今称沙蟹)、望潮和倚望(今称招潮蟹)、石姻(今称馒头蟹)、蜂江、芦虎、拥剑(今称相手蟹)等。临海为今浙南、闽北和台湾一带,实际上这些蟹类除东海外,其他海域也是产出的。此外,我国南海产无剌短桨蟹,南海及东海产绵蟹,黄海产蜘蛛蟹等。东南沿海的海蟹类是十分众多的。
江河湖泊乃至溪涧池沼及低湿之地也是蟹类赖以生存的环境,且看古籍中的点及:
宋元嘉初,富阳人姓王,于穷渎中作蟹簖。(晋·陶潜《搜神后记》)
安国县有山鬼……喜于山涧中取石蟹。(南朝宋·郑缉之《永嘉郡记》)
江上蟹螯沙渺渺。(唐·许浑《灞上逢元九处士东归》)
越浦黄甘嫩,吴溪紫蟹肥。(唐·杜枚《新转南曹未叙朝散初秋暑退出守吴兴书此篇以自见志》)
年年收稻卖江蟹。(宋·梅尧臣《呈吴正仲遗活蟹》)
溪中鱼蟹易寻觅。(宋·文同诗句,转录自清·孙之騄《蟹录》)
蟛蜞……多生于陂塘沟港秽杂之地。(宋·傅肱《蟹谱》)
久厌膻荤愁下箸,眼明湖上得双螯。(宋·陆游《酒熟书喜》)
独兴化数里河中有蟹,形味俱似吴中,而土人不之重。(明·王世懋《闽部疏》)
下相城边已夕晖,高滩风起浪花飞;土人结网横流处,八月黄河紫蟹肥。(明·张纲孙《宿迁岸见捕蟹者》)
吴为泽国,湖荡水滨,编竹设簖,可专鱼蟹茭芡之利。(清·褚人穫之语,转录自清·孙之骒《蟹略》)早就有人指出过,蟹虽微类,颇复繁多。我国东南诸海固然是众多蟹类的大本营,然而陆地诸水也是好多蟹类的栖息地,除了江河湖泊中有从海域迁徙来的河蟹等之外,有些蟹类,例如地蟹还适应陆地的低湿地带,例如溪蟹,它有五十多种,绝大多数是生活在淡水里的,而且主要是分布在西南水泽地区的。
因为蟹类生存环境的不一,其形质也就有所差异。宋·林洪《山家清供》:“蟹生于江者,黄而腥;生于河者,绀而馨;生于溪者,苍而青”;明·李时珍《本草纲目》:“生于流水者,色黄而腥;生于止水者,色绀而馨”;清·屈大均《广东新语》:“水淡则蟹多肉,水咸则蟹多膏”……这些都是古人观察体会的经验之谈。民国年间,京师名医施今墨是位饕餮的嗜蟹者,他遍吃各种螃蟹,凭着口感,把蟹分为六等,一等湖蟹,二等江蟹,三等河蟹,四等溪蟹,五等沟蟹,六等海蟹;尽管不可一概而论,可也代表了一家之见。
蟹:横行东西南北
我国东南部濒临大海,海域中螃蟹众多。东北吉林产蟹,《清稗类钞》载,“延吉产蟹,其壳径不过二寸,而足长至四五尺,每一足之肌肉足供一二人之食,其肉之美,亦逾于常蟹。”渤海产蟹,《辽志》载,“渤海螃蟹,红色,大如碗,螯巨而厚”。南海产蟹,《岭表录异》载,“红蟹壳,殷红色,巨者可装为酒杯,产琼崖海边”。至于黄海和东海产蟹的记载就更多。不只如此,东南部沿海各省,从北到南,历史上都有产蟹的记录,例如:
济郓居人,夜则执火于水滨,纷然而集,谓之蟹浪。(宋·傅肱《蟹谱·蟹浪》)(P59-P61)
我由嗜蟹而读蟹而写蟹,1999年集录成《蟹趣》出版,继而与刘万新同志合作,2002年出版《识蟹·咏蟹·食蟹》一集,2003年出版二集,之后,惯性滑动,停不下,刹不住,觉得兴犹未减,意犹未尽,于是,索性加油,开足马力,一鼓作气,顺势而进,便又写出了《说蟹》。
蟹虽微末,却种类繁多,形态特殊,性状异常,而且遍布江河湖海,尤其是其中的中华绒螯蟹(俗称河蟹、湖蟹、大闸蟹等),吃起来又鲜美又营养又有情趣,因此受到关注,在它身上堆足堆满了文化。怎么说呢?考虑到范畴狭小,历史上各个时期留下的记录多寡不一而且分散零星,为避免背景的罗列和膨胀,行文的烦琐和枝蔓,就采用了分类汇聚的考说框架,各类之中又以时间先后次序引证叙述,可能的话,作出相应判断,如此,或许能给人集中的而不是支离的、连续的而不是割裂的印象,也能使人清晰地窥见先人在哪些方面显示了经验和智慧,在哪些方面又暴露了颟顸和失误,以助继进的方便。
比较起来,《说蟹》写得最艰苦,原因是想写得系统点,全面点,理出一个头绪,说出一个究竟,收获一个蟹文化博览和蟹史的效果。两三年来,早早晚晚,春春秋秋,扑了上去,沉浸其中。比如为了理出头绪,便去进一步查阅群籍,好多是冷僻的,自己标点诠释,之后又要分类又要排列,比如为了说出究竟,便去考证分析,归纳推理,以用科学的观念去透视,并比较研究,扑动联想的翅膀,以用文化的视角去开掘。可是,此属拓荒之举,虽经勉力而为,然毕竟驽钝,毕竟浅陋,难免愆谬,更多疏漏,敬祈博雅之士和读者指正。
最后,向协助我查阅史料的潘荣生同志,为此书插图的丁厚祥同志,特别向亲自数度过问并设想此书出版事宜的总编辑陈鸣华同志,为此书出版尽心尽力的责编吴志刚同志,致以深深的谢意。
二○○六年冬 于淮师寓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