尼采,现代最伟大的思想家和哲学家之一,这本书名义上研究的是古希腊的悲剧艺术,实际上却是尼采借希腊艺术为题发挥自己的思想。他在为苦苦折磨他的生命意义问题寻求一个答案,并且已经显示出与叔本华的悲观哲学的根本分歧:叔本书全盘否定人生,他却竭力借艺术肯定人生。在书中,他集中抨击了始自苏格拉底的科学主义人生态度,连带也攻击了基督教。本书是《醒客悦读丛书》之一,遵循“经典文本,轻松阅读”的宗旨,采用汉语翻译界的经典名译,希望本书成为普通读者和人文经典之间的一座桥梁,使更多的人品尝到读经典的愉快,也使更多的人文大师成为普通读者的心灵朋友。
打破衰弱的神经,还我一个超人的意志。这是尼采给予我们的冲击与新生。他高喊“重新估定一切价值!”教育我们要“带着鞭子去见女人”。他谴责自由资产阶级,称他们为因循守旧、苟且偷生的庸人,认为必须否定受理性主义、基督教以及人道主义的影响而日趋没落的西方文明,提倡主观战斗精神和对生活的肯定态度,强调进化就是权力意志实现其自身的过程,人生的目的就在于发挥权力,扩张自我。尼采鼓吹超人哲学,认为“超人”才是历史的创造者,他有权奴役群众,而普通人只是“超人”实现自己权力意志的工具。
本书由中国社会科学院哲学所研究员周国平翻译、编选并写序。
成为你自己
一个看过许多国家、民族以及世界许多地方的旅行家,若有人问他,他在各处发现人们具有什么相同的特征,他或许会回答:他们有懒惰的倾向。有些人会觉得,如果他说他们全是怯懦的,他就说得更正确也更符合事实了。他们躲藏在习俗和舆论背后。从根本上说,每个人心里都明白,作为一个独一无二的事物,他在世上只存在一次,不会再有第二次这样的巧合,能把如此极其纷繁的许多元素又凑到一起,组合成一个像他现在所是的个体。他明白这一点,可是他把它像亏心事一样地隐瞒着——为什么呢?因为惧怕邻人,邻人要维护习俗,用习俗包裹自己。然而,是什么东西迫使一个人惧怕邻人,随大流地思考和行动,而不是快快乐乐地做他自己呢?在少数人也许是羞愧。在大多数人则是贪图安逸,惰性,一句话,便是那位旅行家所谈到的懒惰的倾向。这位旅行家言之有理:人们的懒惰甚于怯懦,他们恰恰最惧怕绝对的真诚和坦白可能加于他们的负担。唯有艺术家痛恨这样草率地因袭俗套,人云亦云,而能揭示每个人的那个秘密和那件亏心事,揭示每个人都是一个一次性的奇迹这样一个命题,他们敢于向我们指出,每个人直到他每块肌肉的运动都是他自己,只是他自己,而且,只要这样严格地贯彻他的唯一性,他就是美而可观的,就像大自然的每个作品一样新奇而令人难以置信,绝对不会使人厌倦。当一个伟大的思想家蔑视人类时,他是在蔑视他们的懒惰:由于他们自己的原因,他们显得如同工厂的产品,千篇一律,不配来往和垂教。不想沦为芸芸众生的人只需做一件事,便是对自己不再懒散;他应听从他的良知的呼唤:“成为你自己!你现在所做、所想、所追求的一切,都不是你自己。”
每个年轻的心灵日日夜夜都听见这个呼唤,并且为之战栗;因为当它念及自己真正的解放时,它便隐约感觉到了其万古不移的幸福准则。只要它仍套着舆论和怯懦的枷锁,就没有任何方法能够帮助它获得这种幸福。而如果没有这样的解放,人生会是多么绝望和无聊啊!大自然中再也没有比那种人更空虚、更野蛮的造物了,这种人逃避自己的天赋,同时却朝四面八方贪婪地窥伺。结果,我们甚至不再能攻击一个这样的人,因为他完全是一个没有核心的空壳,一件鼓起来的着色的烂衣服,一个镶了边的幻影,它丝毫不能叫人害怕,也肯定不能引起同情。如果我们有权说懒惰杀害了时间,那么,对于一个把其幸福建立在公众舆论亦即个人懒惰的基础上的时代,我们就必须认真地担忧这样一段时间真正是被杀害了,我是说,它被从生命真正解放的历史中勾销了。后代必须怀着怎样巨大的厌恶来对付这个时代的遗产,彼时从事统治的不是活生生的人,而是徒具人形的舆论J所以,在某一遥远的后代看来,我们这个时代也许是历史上最非人的时期,因而是最模糊、最陌生的时期。我走在我们许多城市新建的街道上,望着信奉公众意见的这一代人为自己建造的所有这些面目可憎的房屋,不禁思忖,百年之后它们将会怎样地荡然无存,而这些房屋的建造者们的意见也将会怎样地随之倾覆。与此相反,所有那些感觉自己不是这时代的公民的人该是怎样地充满希望,因为他们倘若是的话,他们就会一同致力于杀害他们的时代,并和他们的时代同归于尽——然而,他们宁愿唤醒时代,以求今生能够活下去。
可是,就算未来不给我们以任何希望吧——我们奇特的存在正是在这个当下最强烈地激励着我们,要我们按照自己的标准和法则生活。激励我们的是这个不可思议的事实:我们恰恰生活在今天,并且需要无限的时间才得以产生,我们除了稍纵即逝的今天之外别无所有,必须就在这个时间内表明我们为何恰恰产生于今天。对于我们的人生,我们必须自己向自己负起责任,因此,我们也要充当这个人生的真正舵手,不让我们的生存等同于一个盲目的偶然。我们对待它应当敢作敢当,勇于冒险,尤其是因为,无论情况是最坏还是最好,我们反正会失去它。为什么要执著于这一块土地,这一种职业?为什么要顺从邻人的意见呢?恪守几百里外人们便不再当一回事的观点,这未免太小城镇气了。东方和西方不过是别人在我们眼前画的粉笔线,其用意是要愚弄我们的怯懦之心。年轻的心灵如此自语:我要为了获得自由而进行试验;而这时种种阻碍便随之而来了:两个民族之间偶然地互相仇恨和交战,或者两个地区之间横隔着大洋,或者身边有一种数千年前并不存在的宗教被倡导着。它对自己说:这一切都不是你自己。谁也不能为你建造一座你必须踏着它渡过生命之河的桥,除你自己之外没有人能这么做。尽管有无数肯载你渡河的马、桥和半神,但必须以你自己为代价,你将抵押和丧失你自己。世上有一条唯一的路,除你之外无人能走。它通往何方?不要问,走便是了。“当一个人不知道他的路还会把他引向何方的时候,他已经攀登得比任何时候更高了。”说出这个真理的那个人是谁呢?
然而,我们怎样找回自己呢?人怎样才能认识自己?他是一个幽暗的被遮蔽的东西。如果说兔子有七张皮,那么,人即使脱去了七十乘七张皮,仍然不能说:“这就是真正的你了,这不再是外壳了。”而且,如此挖掘自己,用最直接的方式强行下到他的本质的矿井里去,这是一种折磨人的危险的做法。这时他如此容易使自己受伤,以至于无医可治。更何况倘若合弃了我们的本质的一切证据,我们的友谊和敌对,我们的注视和握手,我们的记忆和遗忘,我们的书籍和笔迹,还会有什么结果呢。不过,为了举行最重要的审问,尚有一个方法。年轻的心灵在回顾生活时不妨自问:迄今为止你真正爱过什么?什么东西曾使得你的灵魂振奋?什么东西占据过它同时又赐福予它?你不妨给自己列举这一系列受珍爱的对象,而通过其特性和顺序,它们也许就向你显示了一种法则,你的真正自我的基本法则。不妨比较一下这些对象,看一看它们如何互相补充、扩展、超越、神化,它们如何组成一个阶梯,使你迄今得以朝你自己一步步攀登。因为你的真正的本质并非深藏在你里面,而是无比地高于你,至少高于你一向看作你的自我的那种东西。你的真正的教育家和塑造家向你透露,什么是你的本质的真正的原初意义和主要原料,那是某种不可教育、不可塑造之物,但肯定也是准以被触及、束缚、瘫痪的东西:除了做你的解放者之外,你的教育家别无所能。这是一切塑造的秘诀:它并不出借人造的假肢,蜡制的鼻子,戴眼镜的眼睛——毋宁说,唯有教育的效颦者才会提供这些礼物。而教育则是解放,是扫除一切杂草、废品和企图损害作物嫩芽的害虫,是光和热的施放,是夜雨充满爱意的降临,它是对大自然的模仿和礼拜,在这里大自然被理解为母性而慈悲的;它又是对大自然的完成,因为它预防了大自然的残酷不仁的爆发,并且化害为利,也因为它给大自然那后母般的态度和可悲的不可理喻的表现罩上了一一层面纱。P8-14
三年前,遵本丛书主编陈德中君之嘱,我为之写序。此后,丛书中的选目陆续出版,很受读者欢迎,我本人也喜欢。现在易名“醒客悦读”重新出版,陈君嘱我再写几句话。那么,我就画蛇添足,说一说对丛书新名称的理解罢。
把Thinker Readings译作“醒客悦读”,我觉得很有意思,音义两恰。听说最早把Thmker妙译为“醒客”的是我的朋友萧瀚,万圣书屋用作了咖啡座的名称。中国的屈原、希腊的赫拉克利特,都早已把思想者喻为醒着的人,而把不思想的人喻为昏睡或烂醉之徒。众人皆醉,唯我独醒,这诚然是很痛苦的。但是,醒客自有醒客的快乐,而其中的一项莫大快乐便是阅读。阅读经典,就是今天的醒客与历史上那些伟大的醒客对话。这时候你会发现,其实你并不孤独,存在着一个醒客的世界,这个世界超越于历史的变迁和人间的喧哗而长存,把一切时代的思想者联结成一个整体。
如果你是一个醒客,我就祝愿你走进这个世界,与伟大的醒客们为伍,品尝与他们对话的快乐。
周国平
2007年4月2日
尼采可真算是达尔文的儿子,俾斯麦的弟兄。他一身兼备了雪莱的神经和卡莱尔的脾胃;战士的盔甲内部却隐藏着一个弱女子般的灵魂。
——(美)威尔·杜兰特(哲学的故事)
尼采是一位伟大的文学艺术家,他的著作看起来更像是诗体散文而不是哲学。
——(英)贝特兰·罗素《西方的智慧》
旧像愈摧破,人类便愈进步,那达尔、易卜生、托尔斯泰、尼采诸人,便都是近来偶像破坏的大人物。
——鲁迅《热风·随感录》
一个世纪以来,作为哲学家而在西方乃至东方文学艺术界发生了巨大影响的人,尼采是数得上的人。
——周国平《人酒神冲动到权力意志》
一般而论,尼采的魅力也许正在于他的矛盾性,在于他那种以艺术对抗悲观主义,把痛苦当作欢乐的酒神精神。尼采的名字正是和酒神精神相联系而留在美学和艺术的史册上的。
——刘小枫《尼采的微言大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