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祥先生的作品，多以白描、反讽为特点，画面感很强，每一篇作品几乎都是一幅漫画，这些作品在人们头脑中总体上可以构成当代生活的漫画版的《清明上河图》。

序一刘洪波用心实验 /1

序二形式也是内容 /4

一本正经

关于举办“庆祝嫦娥奔月两万零一年”的通知鱼剑 /4

瞌睡丢官之辩护书堕刿 /7

成人考试手册简编尘剑 /9

“爱情保鲜药”使用小知识尘型 /12

悼子虚 /15

“人造处女膜”转让技术 /18

W县长日记 /21

李三亩年谱 /24

考试[独幕剧] /27

调动备忘录 /30

包装协会章程 /32

病例报告 35

两份关于“确认武大郎祖籍”的申请报告 /38

刘老根(三，相声) /41

“火星家园1号”股票上市公告书 /44

致瑞安“老太” /49

“毛老爷子”的申辩状 /51

《官场词典》征稿启事 /54

干部法律常识测试模拟题 /57

一份经典导游词 /61

拟牛津剑桥试题之参考答案 /63

制证代理公司业务公告 /66

“6人法则”实验报告 69

颠三倒四

电视剧《潘金莲》脚本改编的讨论 /74

听说雷峰塔重建后 /77

孔语陆解 /80

与腐败有关的26个字母 /83

李白研究示例 /87

秘书李真“列传” /90

局长陆冬祥的电话记录 /92

关于“点子”的对话 /96

令男人心动的提案 /99

取名公司文案示例 /101

“女．&IEI家”座谈会记要 /104

拟李兴民在“阅兵”仪式上的讲话 /107

五花八门

“麻将一条街”构想书 /112

2001年度“新奇”新闻排行榜 /114

两只名鸟的身世调查 /116

爆笑菜名谐解 /119

拉普拉普鱼 /122

一条新闻的两个角度 /125

小偷经济学素材札记 /127

地球脱轨实验 /130

贺汉寿“校币”发行 /133

牛行长钓“金龟” /136

8个新经济增长点 /139

猪妈妈告状 /141

影响我的十部小说 /144

为“父亲”和“教师”悲哀 /146

《相约红玫瑰》 /148

老B做台帐 /151

我想出售火星 /154

杂七杂八

新杂拌 /158

名片察今 /161

读报歪批 /163

“规划”释义 /166

蝜蝂今传  /168

《本草纲目》新方五帖 /170

会做思想工作的短信 /173

街上的修辞现象 /176

后记一差点成了被告 /179

后记二胡话之外 /182

瞌睡丢官之辩护书尊敬的上级领导：

我们是衡阳市粮食局、劳动和社会保障局的副局长，近来某日的一个下午，市委、市政府召开紧急会议，传达贯彻省委、省政府关于安全生产和减轻农民负担指示精神，我们只因实在太困，在会场上打了一个小小的瞌睡，就被免掉职务，心中实在不解，特向领导申诉，恳请领导全面考察一下我们平时的工作，并督促有关部门纠错为盼。我们的理由主要有两点。

第一，客观存在导致主观麻痹。什么预备会、分组会、报告会、演讲会、讨论会、碰头会、通气会、茶话会、联欢会、联席会、扩大会，还有电视电话会，等等等等，有资料统计，我们每天召开的各种会议大约有240万个。像我们这级干部吧，一年中大概有40％的时间参加上级各部门召开的会，40％的时间在本部门开会。往往是会议开了一揽子，精神灌了一脑子，文件装了一袋子，当然回去以后自然是一阵子。这么多的会，偶而精神不佳，小睡一会，不致于影响什么人吧。老实说，只要仔细观察一下，会场里与会的各式人等，都有各种各样的精彩表现，或吞云吐雾，或闭目塞听，或交头接耳，或王顾左右，因为我们要忍着去听、去讲那干篇一律的“领导重视、落实措施”之类的“普通话”，真是如坐针毡啊。

第二，没有遵循辩证的因果关系。举个简单的例子吧，灯泡不亮这种现象原因有好多种，可能是灯泡的灯丝断了，也可能是灯头内的电线断了，还可能是灯头、开关等处的接线松动，造成接触不良，原因不同，检修的方法就会不一样，要么换新灯泡，要么换新线路，要么检查加固。同理，我们这种开会打瞌睡现象，原因也有多种，处理的结果(我们认为根本够不上处理的条件)也就有好多种，要么不点名批评一下，要么点名批评一下，顶多通报批评一下，干条万条，万万够不上撤职这一条。如果凭这一条撤我们的职，那些贪污受贿、枉法渎职的主儿不全都要枪毙吗?但从事实上看，往法理上说，都是不可能的。

虽然98％的会都让我们这些2％的人开了，但我们毕竟受党教育几十年了，服从组织决定这点觉悟还是有的，如果实在为难的话，就将对我们的处理当作一种教训或借鉴吧，撤了两个人的职，能使我们的会风有根本性的转变，能使我们的会议真正起到作用，那我们的瞌睡也就没白打。致以崇高革命敬礼!衡阳市粮食局副局长A某衡阳市劳动和社会保障局副局长B某公元2002年3月27日

用心实验(序一)

刘洪波

春祥先生的第三部杂文集要出版了。他嘱我写几个字，这是一份荣幸，但我并不擅长，这几个字写不写得好，没有把握。

我与春祥先生同在杂文道上，交往自然有一些，但也有限。前几年他在杭州一份报纸主持杂文，约我写过一段时间的专栏，我只是寄稿子去而已。他的作品多发在杭州的报纸上，我一般看不到，他前面出的两本集子，也没有想到赐我一本。有时在《杂文选刊》上读到他的作品，近几年我受长江文艺出版社之托，编选一年一度的《中国杂文精选》，他会有稿子过来，但也相当节制，每次寄来个三两篇备选。显然，这样的阅读量不足以对一个人的写作有充分的了解。

、

直到这次集子要出版，春祥先生将文章电邮过来，几百个K的文本，让我得以一睹为快、先睹为快。这些文章，可以说没有一篇是不用心的。现在，用心写文章，似乎已经成了高标准严要求。我们每天从报纸上可以看到大量的文章，从新闻报道到评论副刊，应接不暇，但其中用心之作不可谓多。春祥先生这本集子里的文章，用他的话来说，是“实验文体”。既然这些文章都是用了“实验”的态度去写的，不用心当然不成。

集子里的文章，形式上应该说相当齐备，包括日记、剧本、申辩状、规划、药方、导游词、提案、通知、说明书、悼词、年谱、排行榜等等。大致上，春祥先生的实验文体，相当于一个应用文大全。这些文体，春祥先生无发明之功，所谓“实验”，当然只是就其作为杂文样式而言。虽然杂文怎样写，向无定规，但我们一般所见的杂文，基本样式是论理式，即所谓“文艺性的社会论文”，虽有“文艺性”，毕竟还是以议论与说理为主。春祥先生不作“社会论文”，而专意要作各种“应用文”，这样的杂文家，我印象中只此一人。春祥先生的写作，是独一份的。

形式服务于内容。如果只求形式新鲜，文章也可能变成游戏之作。形式上求新，还是要给人“与内容相称”的感觉才好。杂文再就是世相时风的感应，用心写，不单指形式求新，更须在内容上用心。在这一点上，春祥先生当然也是有体会的。例如《李三亩年谱》虚构了一个叫李三亩的人物，这个人物的特点是“与时俱进”，“一贯正确”，不管社会大势如何变化，总是当定了“弄潮儿”，以年谱形式来表现，人物履历昭彰，跃然纸上。再如《调动备忘录》，以一位先生办理调动手续的过程，给人事管理工作画了一幅白描，只将复杂繁琐的程序展现出来，无须一个字作评，读者自然可以会心。读者可以从这个集子里看到春祥先生虽然对形式多有讲求，但主要还是发乎表达相应内容之所需，他是希望为特定内容找到最适于阅读与传播的形式。

在文学界，有人认为“文学正在消亡，而文学性无所不在”，例如广告语、短信、家居装饰等已经取代了文学。近几年，报刊上勃然而兴的文体，称为“时评”，很多人以为，杂文的读者已经转投时评而去，因此杂文没有什么前途了。这可以算是“文学消亡，文学性无所不在”的观点在杂文上的一种表现吧。确实，我们已经看到，时评在很大程度上拓展了观点表达的空间，但汽车未能消灭步行，时评是否就一定可以将杂文放倒，可能还是一个问题，至少人们除了需要读到观点，还需要读到对观点的更美的表述。春祥先生的作品，基本上借助于形象传达自己对社会生活的看法，往往对观点不着一字，但读者通过形象已经足以看到他想说什么，这样有特性的文章，能给人深刻印象，就传播的效率而言，它难道一定就比直白亢扬的文章要低吗?我想未必。

春祥先生的作品，多以白描、反讽为特点，画面感很强，每一篇作品几乎都是一幅漫画，这些作品在人们头脑中总体上可以构成当代生活的漫画版的《清明上河图》。形象化的杂文写法，在吸引入阅读上是具有优势的，如果说还有一点担忧的话，就是我对它是否利于表达独到的思考，存在些许疑虑。我一向认为，杂文是短小的思想性文本，其基本特性是表达个人对社会生活的批判性意见。思想的表达当然可以是委婉的、舒徐的，但有时思想的表达需要一针见血的力道，有时需要一击而中的畅快，形象化的“应用文写法”可能会在力道和畅快上有所损失。

从1999年到现在，春祥先生的实验已经坚持好几年了，或者他也可以写写“正统稿子”，或者他会继续探索怎样在实验文体中求得更加独到的思想表达。无论如何，我相信他的作品会继续给读者以个性鲜明的感受。

 2005年4月18日

差点成了被告(后记一)

麻烦是从我写的一个专栏惹上的。

从2000年起，《杭州日报》的副刊版面调整，专门设立了一个专栏，每个作者的作品“四篇起批”，“实验文体”和我有幸结缘。这是个杂文性专栏，编辑的要求，不仅要讲文章的内容，更要注意文章形式的创新，总之要求令人耳目一新。文章密的时候每周一篇，疏的时候两三周一篇。大约是杂文容易招惹人，一开始就有了麻烦。

鉴于当时全国反腐败的力度空前，又有一批重量级或情节“特别生动”的腐败故事被媒体披露，于是写了篇《官场词典征稿启事》。既是征稿启事，一定会有具体的征稿内容，其中的词条必定有些例举。在“编辑体例”“怪异类”『批示]条中有这样一项内容：四川省安岳县农民刘福民告状十多年所得的批示有：到银河系找外星人解决、到月球找安南秘书长处理、请到联合国，这些批示均为当地政法委书记、法院院长、公安局长发明。稿子发表于2001年2月1日，大概是稿子有一些可读性，4月份后陆续有一些转载，其中以《中华文学选刊》和《杂文选刊》影响大些。大约是《杂文选刊》的读者面比较广的原因，有一天，我突然接到该刊一副主编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询问了[批示]条的原发报刊后告诉我说，安岳县的政法委书记给杂志社发来了传真，说他没有给刘福民批过那样的条子，还说他要到法院起诉我，要我作好心理准备。后来我就一直在等这个起诉，我不怕，因为当时新华社都发了消息，而且单是这个批条就有多家媒体炒过。要错的话，源头不在我这。几个月后，安岳的那个政法委书记始终没来找我，大约后来他想通了，告对他也许没有什么好处。后来我仍然将这篇文章收进作品集中，两年过去了．到现在仍然没事。

但这件事没事不等于其他文章没事，去年年底的一篇文章我又差点成了被告。因为这个“实验文体”还有些可读性，转载率也相对其他文章要高，于是这个专栏一直不间断在写。去年《关于庆祝嫦娥月两万零一年的通知》获得全国报纸副刊作品金奖后，我对这个栏目更有了信心，但越写到后面，就感觉到越难，难的是文章的新意，有的时候一篇文章的构思期长达数月。在参加市作协换届大会时，我对发下的换届章程有了兴趣，于是就顺手写了篇《包装协会章程》，主要是讽刺时下夸大政绩、搞形象工程的不良社会现象。写完后当时还自我感觉良好。文章发表后的第二天上午，因做夜班，我还在睡觉，责任编辑就着火似的打来了电话，要我快快赶到报社，说惹祸了。等我心急急到了报社，副刊部的一位大姐夸张地笑了，说，陆春祥，你真“聪明”，我们市里还真有个包装协会，巧的是，这个包装协会这两天正在省城开年会，更巧的是，他们正在筹备全国的包装协会到本市来开，而且他们还有意向将本市建设成为“亚洲包装中一心”。责任编辑老M则传达了对方的信息：包装协会的秘书长说，文章大部分和我们的章程一模一样，为什么要讽刺我们?你们在这个时候发表这篇文章是什么意思?如果你们不给个说法。我们要打市长公开电话甚至到法院告你们。诸位可能不知道，在我们这儿，这个市长公开电话是很厉害的，央视都作过专门的报道。M盯着我的眼睛要我拿主意。我当时真的很惊讶，都什么年代了，还真有这种对号入座的事。后来我们商量了两条意见答复了他们：一，这是我们一个开了两年多的杂文栏目：二，文章中的“包装”仅指不良的社会现象，和贵协会的“包装”是两个完全不同的概念。也不知他们满意不满意。

我以为事情就这样结束了。不想仍然给报社惹了麻烦。这几年我们这个城市的各个单位都开展“满意不满意单位评选”．评上不满意，那就麻烦了，单位领导降职，奖金也要少许多。而这个评选是由各个层次的有关人员投票的。于是，《包装协会章程》就给我们报社“送”来了一条意见，意见是书面的，而且口气相当严厉，责问之意颇似文革语气．必须要报社书面答复。于是报社领导又将意见转给我们，于是我们又将上面的意思重新拟了一遍，这回还加了领导的意思：贵协会为本市的经济发展作出了“不可磨灭”的贡献，我们在适当的时候对贵协会将作一个正面的报道。不知这一回他们满意了没有，但到现在为止，我也没弄清这个包装协会是哪方神仙管的。

这个已写了五十多篇的栏目，目前仍在写，通过这两次较大的风波后，给我的打击确实不小，于是更小心，有一次在写《两份确认“武大郎祖籍的报告”》，某杂志的主编就要求我将真省真县隐去，说是为了不惹那不必要的麻烦。

朋友开玩笑说，事不过三，下回你说不定就成被告了。我真的很怕，不是怕打官司。只是怕这个对号入座的思维。

 (原载《杂文月刊》2003年第6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