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九三年》之前,你需要先享受一次安静的放松,因为一旦你翻开这本书,在你将它合拢之前,你便再得不到一刻消闲。你会被雨果拽入这个波澜壮阔的年代,共和党与保王党一样在毫不留情地杀戮,用残暴回应残暴,即便妇女与孩子也难逃厄运;刀锋闪耀夺目,人头滚滚。翻开《九三年》、走人1793,你恰如走入深夜与黎明的交界,卑微与崇高在这里融合,光明与黑暗在这里交织,最无耻的阴谋与最堂皇的理想搅在一处、难舍难分。恶魔身躯里藏着天使的仁慈;而天使也同时背负着恶魔的罪孽。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只因它能穿越时间之河,持续引发一代代读者的共鸣;岁月渐远,风云变幻,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它们深深地触动人类心灵,令人为之战栗、为之欢喜悲伤。你将要面对的,正是一部经典。当你合上它时,你会觉得——你走过了漫长的一生。
书名中的“九三年”是指法国大革命如火如荼的1793年,小说描写了拥护共和制的法兰西共和党人与拥护君主制的旺代叛乱者之间的斗争。前者以教士西穆尔丹、指挥官戈万为代表。后者的代表人物则是前侯爵德·朗特纳克。这三个形象迥异的人物如灵魂的三个棱面,折射出波澜壮阔的革命年代,折射出这个年代的残酷、浪漫、痛苦、矛盾、血腥和仁爱。故事在轰轰烈烈的大背景中发生发展,它之所以没有被宏大的背景淹没,正因为雨果不仅是要讲述一个故事给读者。更重要的是,雨果笔锋直指人心,他勾勒、描述出任何一个年代、任何一种人物都可能遭遇到的困境和内心的拷问。
《九三年》犹如黄钟大吕震响整个时代。雨果在书中提出的“在绝对的革命真理之上,有绝对的人道主义”的命题。将《九三年》的结局无可挽回地推入悲剧境地,但正是这个悲剧,分明地昭示出人性的高贵和深刻。
“断送我灵魂的同时,”老人说,“你也将断送你自己的灵魂。随你便吧!我尽了应尽的职责:救了你哥哥,又杀了他。听,远处的炮声……那里的人正在死亡,做丈夫的见不到妻子,做父亲的见不到孩子。这是谁的错?是你哥哥的错。你该知道,上帝最虔诚的儿子——法国国王,现在被囚禁在圣殿塔楼里,上帝在受难,他的修道院被侵占了,福音书被撕毁了,神甫被杀害,教堂被亵渎。巨剑号的使命是拯救这一切,拯救上帝。如果你哥哥忠于职守,大炮就不会滑脱,军舰就不会偏离航道、不会被敌军包围。说不定我们此时已在法国登陆,手拿军刀,高举白百合花的王旗,欢欢喜喜地帮助旺代忠诚的农民们拯救国王、拯救法兰西!如今呢?如今只剩我一个人,你还在阻止我。你站在魔鬼那面。你哥哥是魔鬼的第一个帮手,你是第二个。你帮助弑君的人,帮助亵渎宗教的人,你夺去上帝的希望。想想吧,你杀死我,杀死我这个代表国王的人,村庄将继续被烧毁,家庭将继续哭泣,教士们将继续流血,布列塔尼将继续受苦,国王将继续被囚禁,上帝也将继续受难!这一切,全是你造成的。动手吧。我没有杀错你哥哥,在那种情况下,我发誓,若是我儿子犯错,我也会处决他。开枪吧,可怜的人。身为基督徒,你抛弃信仰;身为布列塔尼人,你毫无荣誉感。人们相信你,才将我托付给你,你却用背叛报答信任。你夺走我的生命,也意味着你将自己交给魔鬼。来吧,把事情做个了结,让我们面对面待在地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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比起《悲惨世界》、《巴黎圣母院》,法国最伟大的浪漫主义文学家维克多·雨果的《九三年》似乎不那么为人所知。直到2004年,它才被我国国家话剧院首次搬上舞台。《九三年》是雨果最后一部长篇小说,它诞生时雨果已经七十岁了。雨果在《九三年》上花的心血远远超过了《巴黎圣母院》或者《悲惨世界》,他兢兢业业于这部不到二十万字的“巨著”,甚至担心上帝不留给他足够的时间来完成它,令他抱憾终生。
在准备、创作了十二年之久后,《九三年》终于出现在世人眼前。
它向世界展示了另一个世界。
它使人们发现在寻常的生活之外,还可以有、也曾有过那么灿烂、那么深刻又痛苦的另一种生命。
这正是《九三年》最灿烂的光华。
1793年,是法国大革命最轰轰烈烈的一年。《九三年》描写的故事,就发生在这一年的海岸线、巴黎、旺代,发生在丛林、都市、乡村中,发生在那些曾留名青史和曾被历史淹没的、默默无闻的人们之间。革命的意义究竟何在?保王党与共和党争夺着、厮杀着,鲜血抛洒,天地含悲,究竟谁是谁非?一次次重复上演的杀戮,何时是个尽头?人类真正渴盼的又是什么?这些疑惑,纠缠了雨果数十年。从童年时代起,雨果便亲眼目睹大革命,他有个支持共和的父亲——拿破仑手下的一名将军,母亲则持保王党的观点。雨果本人原本是坚定的保王党,日后颠沛的政治生涯与亲身经历,又使他的政见转而投向革命党。摇晃的信仰、艰难的取舍、冷静的旁观和思索……种种疑惑,到雨果七十岁时,都由时间给出答案了。
《九三年》就是雨果的回答。
在绝对的革命之上,有绝对的真理的存在——雨果这样说。
他又说:“祖国、家庭、人道,是超越于革命之上的。”
翻开《九三年》之前,你需要先享受一次安静的放松,因为一旦你翻开这本书,在你将它合拢之前,你便再得不到一刻消闲。你会像我一样,被雨果拽入这个波澜壮阔的年代,共和党与保王党一样在毫不留情地杀戮,用残暴回应残暴,即便妇女与孩子也难逃厄运;刀锋闪耀夺目,人头滚滚。翻开《九三年》、走人1793,你恰如走入深夜与黎明的交界,卑微与崇高在这里融合,光明与黑暗在这里交织,最无耻的阴谋与最堂皇的理想搅在一处、难舍难分。恶魔身躯里藏着天使的仁慈;而天使也同时背负着恶魔的罪孽。
《九三年》给你看到的未必是最真实的历史:实际上,每部史书都在或多或少地说谎,别说事隔两百多年之后的我们难以寻觅到真相,就算身处当时的人们,也难以分辨真假。然而,《九三年》能给你看到最真切的人性:浪漫、沉重、复杂而疼痛。
保王党首领德·朗特纳克侯爵,教士出身的共和党人、公安委员会特派员西穆尔丹以及共和军指挥官戈万,这三个人共同构建出《九三年》,他们每个人都是小说的主角。
雨果在年轻的指挥官戈万身上寄托着最美好、理想的希望,戈万宛如一个完美的雕塑,他把目光投入遥远优美的未来,那是黎明之光在黑夜的投射;侯爵朗特纳克和教士西穆尔丹则是时代精华的产物,他们身上同时会聚了残暴、冷酷、沉静、自我牺牲等美德、恶行,按照雨果的说法:“他们是一张青铜面具上的两个侧面,一个望着过去,一个望着未来。这两个侧面是一样的冷静、黑暗,所不同的是,在西穆尔丹额角上,隐隐透出黎明的光泽。”
大革命将这群人糅合到一起。
阅读时你会发现,这不只是一部好看的小说,简直是一部?帅呆了”的小说。在汹涌的波涛中,所有人都试图把握命运,他们在抗争中表现出来的坚韧品性,无不叫人瞠目结舌。无论将军、侯爵、特派员或者只是配角,如疯狂的母亲、勇猛的红帽子营队长,在一个个瞬间,都使人惊讶、敬佩。叔祖和侄孙之间、先生与学生之间既充满温情的关注,又激荡着白刃相加的拼斗,人类的欲望与毅力以前所未有的姿态猛烈爆发。
什么是正义?
什么是邪恶?
怀有理想的正义,却能否以正义的途径去实现它?
怀有邪恶的愿望,却是否便再无值得嘉许与称道之处?
《九三年》就像它所书写的时代一样,充斥矛盾挣扎,但确实有真理超越于这一切之上,雨果写道:这真理,乃是一步步通往天国的阶梯。
为了祖国,我们可以抛舍姓氏。
为了家庭,我们甘愿丢弃生命。
为了人道,我们不妨宽恕敌人。
距离1793年已经两百多年了,《九三年》不但引导我们走入两百年前的尘烟,也引导我们更清醒地观察现世。它距我们这样近,因为生活中确实有太多无法分清善恶、难以做出抉择的时刻,恰似小说反复强调的一样:你岂能为人人贴上“好”或“坏”的标签?有时你不得不去敬佩一个坏蛋,另一些时候,你又不得不质疑一个好人。生命的意义不仅在于(甚至不大在于)它的道德评价,而在于它是否以独特的个性创造了不可替代的美感。另一方面,《九三年》又距我们那么远,我们常被过于琐碎的事情纠缠,令自身不时地堕入平庸的泥沼,这时,我们需要一部有关高贵、有关壮烈、有关牺牲的书,用来振兴你我低颓的精神。《九三年》恰恰合乎这个需要,它能使你暂时地摆脱平凡,走入崇高。
经典之所以成为经典,只因它能穿越时间之河,持续引发一代代读者的共鸣;岁月渐远,风云变幻,总有些东西是不变的,它们深深地触动人类心灵,令人为之战栗、为之欢喜悲伤。
你将要面对的,正是一部经典。
当你合上它时,你会觉得——你走过了漫长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