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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 王朔自选集
分类 文学艺术-文学-中国文学
作者 王朔
出版社 云南人民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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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介
编辑推荐

读过王朔作品的读者,无不为其胆大泼辣、机智幽默的语言和人生态度所折服,相信读者从本书中又将得到另一种享受。王朔是中国文坛最具争议的热点人物,请关注王朔的读者走进王朔和他的自选集。

本书是王朔的一部自选集,其中收入了王朔较有代表性的作品,读者可以通过该书一览王朔的文学风采。自选集收入了:《空中小姐》、《浮出海面》、《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过把瘾就死》、《你不是一个俗人》、《顽主》等较经典的文章。

内容推荐

本书是王朔的长篇小说作品集,收录了《空中小姐》《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过把瘾就死》《我是你爸爸》《动物凶猛》《许爷》《顽主》七篇小说。这些作品或多或少都含有他自己的一些切身感受,有过去日子的斑驳影子,比较流行的一种轻蔑的说法就是“痞子文学”。(“痞子文学”实际只是强调这类作品非常具有个人色彩。)

目录

自选集序

1 空中小姐

2 一半是海水,一半是火焰

3 过把瘾就死

4 我是你爸爸

5 动物凶猛

6 许爷

7 顽主

试读章节

空中小姐

我认识王眉的时候,她十三岁,我二十岁。那时,我正在海军服役,是一条扫雷舰上的三七炮手。她呢,是个来姥姥家度暑假的初中学生。那年夏初,我们载着海军指挥学校的学员沿漫长海岸线进行了一次远航。到达北方那个著名良港兼避暑胜地,在港外和一条从南方驶来满载度假者的白色客轮并行了一段时间。进港时,我舰超越了客轮,很接近地擦舷而过。兴奋的旅游者们纷纷从客舱出来,挤满边舷,向我们挥手呼喊,我们也向他们挥手致意。我站在舵房外面用望远镜细看那些无忧无虑、神情愉快的男男女女。一个穿猩红色连衣裙的女孩醒目地出现在我的视野。她最热情洋溢,又笑又跳又叫又招手,久久吸引住我的视线,直到客轮远远抛在后面。

这个女孩子给我留下的印象是这样鲜明,以致第二天她寻寻觅觅出现在码头,我一眼便认出了她。我当时正背着手枪站武装更·。她一边沿靠着一排排军舰的码头走来,一边驻足入迷地仰视在桅尖飞翔的海鸥。当她开始细细打量我们舰,并由于看到白色的舷号而高兴地叫起来时——她看见了我。

“叔叔,昨天我看见过这条军舰。”女孩歪着头骄傲地说。

“我知道。”我向她微笑。

“你怎么知道?”

“我也看见了你,在望远镜里。”

女孩兴奋得眼睛闪着异彩,满脸红晕。她向我透露了她的心头秘密:她做梦都想当一名解放军战士。

“为什么呢?”

“戴上红领章红帽徽多好看呀。”

女孩纯朴的理想深深感动了我。那个夏天真是美好的日子。女孩天天来码头上玩,舰长破例批准她上舰。水兵都欢迎她,领她参观我们引为自豪的军舰,我让她坐进我的三七炮位里,给她扣上我那沉重的钢盔,告诉她,炮管子虽然不粗,但连续发射起来,火力相当猛烈。我们海军几次著名的海战,都是以三七炮为主力干的,出过很多英雄炮手。

“那,叔叔,要是你碰上敌人,你也会成战斗英雄啦?”

“那自然。”

女孩和我的逻辑是简单的,十分有理的。

一天傍晚,女孩在我们舰吃过饭,回家经过堤上公路。忽然海风大作,波涛汹涌,呼啸的海浪跃过防波堤,漫上了公路。一时,沿堤公路数百米水流如注,泛着泡沫。这在海港是常见的,女孩却被凶暴的波浪吓坏了,不敢涉水而行。我们在船上远远看到她孤单单、战兢兢的身影,舰长对我说:“嗨,你去帮帮她。”我跑到堤上,一边冲入水里,一边大声喊:“紧跟我!”女孩笑逐颜开,摹仿着我无畏的姿势,勇敢地踩进水中。我们在水势汹涌的公路上兴高采烈地迅跑着。当踏上干燥的路面时,女孩像对待神一般崇拜地看着我。我那时的确也有些气度不凡:蓝白色的披肩整个被风兜起,衬着堪称英武的脸,海鸥围绕着我上下飞旋。恐怕那形象真有点叫人终生难忘呢……

后来,暑假结束了,女孩哽咽着回了南方。不久寄来充满孩子式怀念的信。我给她回了信,鼓励她好好学习,做好准备,将来加入到我们的行列中来。我们的通信曾经给了她很大的快乐。她告诉我,因为有个水兵叔叔给她写信,她在班级里还很受羡慕哩。

五年过去了,我们没再见面。那五年里,我们没日没夜地在海洋中游弋、巡逻、护航。有一年,我们曾驶近她所住的那座城市,差一点见上面。风云突变,对越自卫反击战爆发,我们奉命改变航向,加入一支在海上紧急编组的特混舰队,开往北部湾,以威遏越南的舰队。那也是我八年动荡的海上生活行将结束时闪耀出的最后一道光辉。我本来期待建立功勋,可是,我们没捞到仗打。回到基地,我们舰进了坞。不久,一批受过充分现代化训练的海校毕业生接替了那些从水兵爬上来的、年岁偏大的军官们的职务。我们这些老兵也被一批批更年轻、更有文化的新兵取代。我复员了。

回到北京家里,脱下紧身束腰的军装,换上松弛的老百姓衣服,我几乎手足无措了。走到街上,看到日新月异的城市建设,越发熙攘的车辆人群,我感到一种生活正在迅速向前冲去的头晕目眩。我去看了几个同学,他们有的正在念大学,有的已成为工作单位的骨干,曾经和我要好过的一个女同学已成了别人的妻子。换句话说,他们都有着自己正确的生活轨道,并都在努力地向前,坚定不移而且乐观。当年,我们是作为最优秀的青年被送人部队的,如今却成了生活的迟到者,二十五岁重又像个十七八岁的中学生,费力地迈向社会的大门。在部队学到的知识、技能,积蓄的经验,一时派不上用场。我到“安置办公室”看了看国家提供的工作:工厂熟练工人,商店营业员,公共汽车售票员。我们这些各兵种下来的水兵、炮兵、坦克兵、通信兵和步兵都在新职业面前感到无所适从。一些人实在难以适应自己突变的身份,便去招募武装警察的报名处领了登记表。我的几个战友也干了武警,他们劝我也去,我没答应。干不动了怎么办?难道再重新开始吗?我要选择好一个终身职业,不再更换。我这人很难适应新的环境,一向很难。我过于倾注第一个占据我心灵的事业,一旦失去,简直就如同一只折了翅膀的鸟儿,从高处、从自由自在的境地坠下来。我很彷徨,很茫然,没人可以商量。父母很关心我,我却不能像小时候那样依偎着向他们倾诉,靠他们撑腰。他们没变,是我不愿意。我虽然外貌没大变,可八年的风吹浪打,已经使我有了一副男子汉的硬心肠,得是个自己料理自己的男子汉。

我实在受不了吃吃睡睡的闲居日子,就用复员时部队给的一笔钱去各地周游。我到处登山临水,不停地往南走。到了最南方的大都市,已是疲惫不堪,囊中羞涩,尝够了孤独的滋味。

王眉就在这个城市的锦云民用机场。她最后一封信告诉我,她高中毕业,当了空中小姐。

我没认出她,她一直走到我身边我也没认出来。

我在候机室往乘务队打电话,她的同事告诉我,她飞去北京,下午三点回来。并问我是她爸爸还是她姐夫,我说都不是。放下电话,我在二楼拣了个视界开阔的座位,一边吸烟,一边看楼下候机室形形色色的人群和玻璃墙外面停机坪上滑动、起降的飞机;看那些银光闪闪的飞机,像一柄柄有力的投枪,直刺蔚蓝色的、一碧如洗的天空。候机楼高大敞亮,窗外阳光灿烂。当一位体态轻盈的空中小姐穿过川流的人群,带着晴朗的高空气息向我走来时,尽管我定睛凝视,除了只看到道道阳光在她美丽的脸上流溢;看到她通体耀眼的天蓝色制服——我几乎什么也没看到。

“你不认识我了?”

“我真的不认识了,但我知道是你。”

“那么我是变丑,还是变美了?”

“别逼着我夸你。”

她在我身旁坐下。我依然凝视着她,她也紧盯着我。

“我没能像你希望我的那样,当海军。”

“没什么。”我说,“你瞧,我自己也不是了。”

“真的,我远远一眼就认出你的脸,可我还是犹豫了一下。我怎么也想像不出你不穿水兵服是什么样,是这个样!”

“我也想像不出,所以常照镜子。”

“走吧。”

P1-3

序言

王朔

把《文集》囊括的一些作品挑出来巧立名目结成新集,本意是想节省读者一些精力,同时也让盗版的同志更方便一点。老《文集》收得全,全就不免滥,好比一条鱼不洗不开膛就上了桌,让人出了全鱼价,一口没留神还添了恶心。这里这些就算鱼的中段了,一些鱼刺鱼骨头什么的也剔了。买过《文集》的人就别买了。家庭生活困难下岗的待业的靠希望工程救助的也算了,留着钱过日子吧。忙着做生意忙着翻两番的不敢耽误您的时间。立志做学问理想超凡出圣的您也别掏这份钱,回头再惊着您。我希望我这书的买家是那些倒霉的、无聊的、每天没什么念想没什么指望的,最好是没被煽唬过,压根没看过我东西的人,这样我就不觉得对不住谁啦。

挑选这些篇目是因为这些东西或多或少都含有我自己的一些切身感受,有过去日子的斑驳影子。写存在过的人和生活,下笔就用心一点,表情状物也就精确一点。尤其是那些言情小说,大部分是十几年前的作品,你可以看出来我写这些东西时还很纯洁。我的意思是说脑子还没被各种激进或者错误的概念搞乱,还相信某些东西,还有人味儿。这些东西我再也写不出来了。实际上从九二年之后,我已经不再写小说了,一种有害的自身变化使我一拿起笔来就变成另一个人,一个我曾经讨厌过的人。

我没受过正规的高等教育,这本来是件好事。我若受文科教育有可能被训练成知识的奴隶。有人说我没事爱往知识分子身上泼脏水,是因为我自己没有考上大学,自卑心理作祟。姑且算他说得有理,我自己开初也确实在这话题上有些孩子气的表现。但现在要还这么说就显得大伙都太庸俗了。我曾经立誓不做那个所谓的知识分子。这原因大概首先出于念中学时我的老师们给我留下的印象。他们那么不通人情、妄自尊大,全在于他们自以为知识在手,在他们那儿知识变成了恃强凌弱的资本。我成长过程中看到太多知识被滥用、被迷信、被用来歪曲人性,导致我对某些自称知识分子者的不信任,反感乃至仇视。我也认识我值得尊敬的知识分子,他们使我意识到自己的狭隘和偏见,但每当一个知识分子刚刚令我摆脱了偏见立刻会有另一个知识分子出现用他的言行将我推回原处。我相信这是一种人性弱点,就像有几个钱会使人堕落,掌握了知识也会使人存心欺世。我本来是把知识和知识分子区别对待的。我幻想自己可以免俗,在增长知识的同时保持住纯朴天性。事实证明我错了,人怎么能不变呢?事实上我在多年写作中已经变成了一个知识分子。这变化使我非常不舒服又无可奈何。

对我而言,知识化的过程是一个被概念化的过程,从一个活生生的人变成一个机器的过程。

从八三年初到九一年底,整整八年我处于职业写作状态中,除了写字就是看书。离人群远了,离社会远了,偶尔上街也如隔着玻璃鱼缸看新鲜。一切发现、感悟皆非生活经验而是来自书本。那些貌似形象、生动的文字概念又因其言之凿凿、确有深意于是被轻易地接受了,当作生活本质牢固树立在头脑中。思路似乎也因读书开阔了、拓展了、清晰了。沿着书本构成的认识捷径快速前进给人一种提高的快意。世俗的乐趣和欲望被理智打入不齿于人类的范畴。久而久之,对生活本身失去了热情,甚至产生轻视的情绪,习惯于只去想、考虑一些更深的问题,殊不知道通往这些问题的阶梯都是由概念堆砌的,一旦涉人其上,就再也难以抽身。概念这东西有它鲜明的特性,那就是只对概念有反应,而对生活、那些无法概念的东西则无动于衷或无法应付。概念的另一个特征就是它组成了很多伟大的字眼儿,经常使用这些字眼儿会对人产生强烈暗示,以为自己进入常人无法企及的境界,离真理更近了,进而有了解释言说真理的强烈欲望。搞得不好甚至会误会自己是上帝的代言人。这就没法再写正经常规小说了,每写下一句对话,一个动作都会有概念急急忙忙跑出把抽象的含义强加之上。这当然可以使一个句子含义多样乃至丰富,可无法完成哪怕一个自然段,硬写下去也是言在此而意在彼,千字之后便不知所云了。到了后来,干脆对常规小说产生蔑视,把自己的一些屁话视为微言大义的启示。

概念的第三个特性是每一个概念都可以多解,你说的越肯定引起的争议越大。概念化的人都像白痴一样听不懂话,越简单越听不懂,和另一个概念化的人争论起来会像打扑克一样用同一些牌一局一局打起来没完,你会发现大家拥抱的是同一个概念、反对的也是同样的东西。何以互相隔膜到如此程度,不得不使人怀疑争论的原委意在攻击人身。这也就是概念的第四个特征:从概念出发划出的曲线是一路向下,最终到达下流。

有聪明人讲中国文学没有大家是因为中国作家都太聪明了。还有笨蛋说是缺乏激情。我的悲剧是在知识面前失去了自我。我没能抵御住在知识宫殿扮演一个角色的诱惑,结果和别人一样净身当了太监。被概念彻底驯服的人是写不出好小说的。我指的好小说是那些能最大限度再现生活表象的。那些被知识分子自己无耻吹捧的其实不仅仅是从概念到概念的小说我们自己知道那又多简单多容易。我毁了。我的语言完蛋了。看这篇自序的文字就会一目了然我现在的语言是多么拗口蹩脚、杂乱晦涩。我不知道怎么摆脱要领的控制,这趋势可不可以逆转。我为自己从思路到文风的知识分子化感到恶心。我曾经想靠讲几句粗话和挺身叫骂阻止自己堕落,可笑的是我在大骂知识分子时发现自己只有站在知识分子立场上才骂得出口骂得带劲儿。这真没意思。我想不出好的比喻。我不知道还有什么东西你要指责它就会变成它像知识分子那么神奇。

所以,假使我现在仍对知识分子时有不敬,并非针对任何人,而是出于对自身的厌恶。

关于我的早期创作,很少见严肃的评论,比较流行的一种轻蔑的说法就是“痞子文学”。这说法最早出自某电影厂一个不人流的导演口中。这人是南方人,对北京的生活毫无见识,又是正人君子,看不惯年轻人的一些做派,便脱口而出。初开始我也没在意,这么感情用事的话随便一个街道老太太一天都要说上好几遍。后来这话越传越广,缺乏创见的论者频频借来当作真知灼见,一般读者也常拿此话问我,弄得我颇有些不耐烦,因为我没法解释为什么我是个痞子,这本该由论者解释,这是他们的发明。再往后再往后,这个词把很多聪明人变成傻子,这个词成了一种思维障碍,很流畅很讲理的文章一遇到这个词就结巴,就愤怒。然后语无伦次把自己降低到大字报的水平。看到那么多可怜的学问人因此患了失语症,我不再觉得好玩。当有读者表示不太明白那些论者何以表现得像跟我有私仇。强烈的同情心逼迫我替他们做一些解释:就概念而言,痞子这词只是和另一些词如“伪君子”“书呆子”相对仗,褒贬与否全看和什么东西参照了。叫做“痞子文学”实际只是强调这类作品非常具有个人色彩,考虑到中国文学长期以来总板着道学面孔,·这么称呼几乎算得上是一种恭维了。总不该可笑地叫“纯文学”“严肃文学”什么的吧。执拗的读者往往再接下去问:那你自己认不认账。我无处可遁,只好点头自认,模样悲壮心里却觉得像领爵位,想再解释几句,也得了失语症。好在此语一出,大家也都满意,不再往下追问。老和别人这么讲。自己也就真说服了自己。如果大家只会用这种方式说话那就这么讲吧。显然概念的产生有它的必要性,可以使我们生活的更简单一点。

还有一个显而易见的误会想向读者作一点说明。因为我生活在北京,很多糊涂人拿我的东西和老舍的东西相比,一概称为所谓“京味儿”。这比较是愚蠢的。南方人讲些昏话倒也罢了,他们不了解北京像我们不了解他们,彼此也只能一省一市地总体评论。有些北京人又不是老舍的儿子,一说起“京味儿”好像北京从未解放过,还是五十年前老北平,拿这把十六两制的老称盘子东约西约,什么货色放上去也是斤两不足。闹起来也让人觉得是和隔世人说话。

有常识的人知道,四九年以后,北京变成移民城市。我不知道这移民的数字到底有多大,反正海淀、朝阳、石景山、丰台这四个区基本上都是新移民组成的,说句那什么的话,老北京的居民解放前参加革命的不多,所以中央没人,党政军各部门连干部带家属这得多少人?不下百万。我小时候住在复兴门外,那一大片地方干脆就叫“新北京”。印象里全国各省人都全了,甚至还有朝鲜人越南人惟独没有一家老北京。我上中学时在西城三里河一带,班里整班的上海同学,说上海话吃酒酿圆子。我从小就清楚普通话不是老北京话。第一次在东城上学听到满街人说北京话有些词“胰子”“取灯”什么的完全听不懂。我想那不单是语言的差异,是整个生活方式文化背景的不同。我不认为我和老舍那时代的北京人有什么渊源关系,那种带有满族色彩的古都习俗,文化传统到我这儿齐根斩了。我的心态、做派、思维方式包括语言习惯毋宁说更受一种新文化的影响。我以为新中国成立后产生了自己的文化,这在北京尤为明显,有迹可寻。我笔下写的也是这一路人。也许我笔力不到,使这些人物面目不清,另外我也把中国读书人估计过高了,所以闹出一些指鹿为马的笑话。写小说的人最后要跳出来告白自己也是多余的。两害相权,和所谓“京昧儿”比,还是叫“痞子”吧。

有一个家伙对我转述另一个家伙的评价,说我只是这个时代的一个跳蚤,只可惜没能跳得更高。这厮言下很有些看客的失落。我比较挑衅的回答是:你也就配看跳到这么高的东西。比较厚道的回答是:又不是我一个跳蚤在跳,后边还有更好的跳得更高的。用瓦尔特的话说:谁活着谁就看得见。

临本世纪末,新时期以来蹦踺得比较欢的跳蚤们有些力不从心的样子。坚持在原地起跳的老腕儿们越跳越难看。紧接上场的新秀也是一蟹不如一蟹,与其说是蹦不如说是横行。报刊上不见新鲜的欢呼,更多的是对一些迟暮美人过气英雄充满同情的探访。一个热闹的时代行将过去。打扫战场,只拾得这一本集子我也惭愧,艺术生命之短和繁殖力之低常令我自作多情地感叹。感叹之余也不复有当年的雄心。最近流行的一句话叫做:不与理睬,不给机会。这话很豪迈很自信,不知是否代表即将到来的新世纪风气,题与广大读者共勉。

1997年12月22日

北 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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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新时间:2025/3/26 16:04:5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