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世纪暴发的黑死病是影响欧洲最深的事件之一。瘟疫让众生变得平等，毕竟穷人已没什么可失去，而富人再手眼通天，死时也只用一块裹尸布。瘟疫又让世界更加不同，灾厄当前，千城千面：佛罗伦萨财富洗牌，米兰没有死人，威尼斯发生政变，阿维尼翁力保教宗，巴黎团结一心，德国城市献祭替罪羊……今天我们再次面对全球性疫病的挑战，不同的是我们有进步的科学，相似的是我们依然深陷强人政治的旋涡。去读一读薄伽丘和马基雅维利的文字，看一看吉贝尔蒂和多纳泰罗极富感染力的雕塑，也许会教给我们：冷静审视、热切希冀，然后坦然自若。

　　福尔克尔·赖因哈特，1954年出生，（瑞士）弗里堡大学近代史教授，是世界公认的研究意大利文艺复兴时期的专家。出版十多部关于欧洲文艺复兴事情的研究著作：《神灵——米开朗琪罗生平》《亚历山大六世——博尔吉亚》《博尔吉亚家族》《瑞士史》《弗朗切斯科韦托里：权力游戏》《罗马的历史——从古代到现在》等。2012年3月加入了欧洲科学艺术学院。

引言：惶恐不安的年代，过去与当下
第一部分 瘟疫和人类
第一章 鼠疫的起源与降临
第二章 传播
第三章 症状和原因
第四章 死亡率与人口损失
第五章 富人与穷人
第六章 寻找面包、人生的意义和灵魂救赎
第二部分 人类和瘟疫
第七章 幸存者的报告
第八章 佛罗伦萨的商人、文人和新贵
第九章 罗马的瘟疫和政治上的新开端
第十章 瘟疫没死人：米兰的奇迹
第十一章 瘟疫后的一场政变：威尼斯
第十二章 烟雾重重与社会隔离：教宗在阿维尼翁
第十三章 一座城市团结起来：巴黎的瘟疫
第十四章 大屠杀与鞭笞者：维尔茨堡、斯特拉斯堡和法兰克福
第十五章 追本溯源与反制措施：欧洲的比较
第三部分 瘟疫过后的人类
第十六章 适应、预防和文化影响
第十七章 一无所有者的经济优势
第十八章 强者更强
第十九章 下层社会新的自信心
第二十章 教宗权力的丧失
第二十一章 人文主义者如何应对瘟疫
第二十二章 在绘画与雕像中寻找黑死病
第二十三章 瘟疫之子：圣女与资本家
后记：旧的确定性与新的希望
附录
注释
原始资料与参考文献
图片来源
人名索引

惶恐不安的年代，过去
与当下
这本书讲述的是1347年
至1353年席卷欧洲的大瘟
疫，内容包括瘟疫的原因与
传播，它所造成的破坏及其
引发的直接和长期的后果。
但最重要的，是叙述人们所
做的各种努力：不仅要在瘟
疫中安然无恙地活下来，而
且要理解那些造成伤害的各
种事件，以便从心理上应对
这些事件，并从看似毫无意
义的事件中过滤出有意义的
部分。从这一视角出发，对
遥远历史的描述使我们能够
以比较的眼光看待2020年
的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疫情。
没有任何方法能比这样的比
较更接近事实，也更合情合
理，纵然相隔几乎700年之
久，二者的重大相似之处明
显到了让人无法忽略的地步
。
跟2020年一样，这种从
1347年秋天开始势不可当
地传播的疾病在当时是十分
陌生的；跟2020年一样，
因为陌生，所以引发了最原
始的恐惧；跟2020年一样
，由于没有治疗这种突发瘟
疫的有效方法，这种最原始
的恐惧进一步加剧，而无助
的感觉让恐惧愈演愈烈。更
何况，跟2020年一样，专
家们对这种传染病的发病过
程及其后果所作的预测大相
径庭，那些应该知情的人的
无知造成了人们的惊慌失措
。早在14世纪，下列情形就
曾引起人们特别强烈的反应
，即考虑最坏的情况，同时
让人们看到成功进行反击并
在最后一刻化解灾难的前景
——这也跟2020年一样，当
时曾有过整个国家染疫人数
将达到70%的说法，以及恐
慌性的囤积购买行为和清空
超市货架的情形。在持批评
态度的观察家眼里，那场
1348年至1349年达到高潮
的黑死病在很长一段时间里
使医学界名誉扫地；2021
年以后，病毒学家们和其他
“专家”是否会遭遇相同的命
运，暂未可知。
我们可以逐点逐条地总
结1348/1349年和2020年之
间的可比性。这两次大流行
病都在恐惧的阴影下改变了
集体和个人的行为方式，恐
惧在很大程度上取代了原本
作为行动标尺的理性。这两
场大流行病对人际沟通和社
会结构产生了深远的影响。
具体而言就是，为避免接触
人口中的某些群体——
1348/1349年为被感染的人
，2020年则是有受感染风
险的人——人们将食物放在
他们的门前，一个家庭几代
人被强行分离。这两场大瘟
疫都创造了一种不信任的气
氛，由此又产生种种问题：
对检举揭发产生浓厚兴趣，
敌对形象陡然滋生，各种用
心险恶的阴谋论崛起，相互
指责的叫骂声此起彼伏。这
些指责甚嚣尘上，因为这两
场大瘟疫都具有全球性特征
，当年和现今一样，疾病都
是从令人生畏的远方和陌生
的环境侵入到一个人们熟悉
的生活环境里，让这个环境
不受保护和脆弱的特点暴露
得一览无余。
这两场大瘟疫还演变成
对政治及其决策者们的严峻
考验。他们必须展示自己的
行动意愿和行动能力，以证
明他们存在的合法性。他们
主要通过夸张的过激行为来
应对这种压力，从而导致无
限制的监管狂潮。正因为如
此，市政当局和王公贵族们
原本就已大量制定法律，而
在1347年到1353年的瘟疫
年代，数量更是翻了几番，
至于说跟新冠肺炎疫情时代
实施的各种限制有着高度的
一致性，也就无须赘述了。
当年跟2020年一样，决策
者们将在跟疫情进行斗争中
取得的所谓成就写在自己的
功劳簿上，同时将过失归咎
于其他人。当年跟2020年
一样，在讨论为了拯救生命
应当对经济实施多少限制、
让其受到多大损失的问题上
爆发了许多冲突。
最后，在黑死病流行期
间——跟2020年一样，人们
曾抱有很高的期望，希望瘟
疫结束后许多事情都会变得
更加美好；特别大胆的乐观
主义者甚至希望会出现一种
更纯粹、更乐于助人和更加
高尚的人。缘此，14世纪中
叶以后人们备感失望，因为
对大部分瘟疫幸存者来讲，
这种道德净化的效果非但没
有实现，世界似乎反而变得
更加不堪入目了。只有极少
数特别超脱，而且往往有较
大的时间跨度来作判断的观
察家能看到一些社会和经济
上的变化，这种变化在少数
情况下也表现在权力结构方
面，然而，人类就其本质而
言并无任何变化，并将继续
保持不变。从各种经验来看
，情况在2021年及之后将
依然如此。
把14世纪的瘟疫跟2020
年的新冠肺炎疫情进行比较
，既合情，也合理，但同时
也很危险，甚至会产生误导
。相隔将近700年，二者的
巨大差异与其相似之处一样
，令人无法忽略。1347年
至1353年的那场瘟疫在当
时原因不明，无论是信奉基
督教还是信奉伊斯兰教的医
生都未能用他们的理论作出
像样的解释。导致大规模死
亡的实际原因，即鼠疫细菌
，直到19世纪末才确定。相
比之下，引发“2019新型冠
状病毒肺炎”（Covid-19）
的“严重急性呼吸综合征冠
状病毒2”（SARS-CoV-2）
不仅在2020年很快就为人
所知，而且可以可靠地检测
出来。最大的不同则表现在
死亡率方面。最关键的问题
，即从1347年秋天开始黑
死病在欧洲流行期间究竟有
多少人死于瘟疫，学术界至
今依然争论不休。然而，只
有极少数历史学家会把这一
时期的平均死亡率确定在
25%以下——这里当然是指
总人口的25%，这就意味着
，平均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