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解开进化之谜只用了两年，发表《物种起源》却花了21年；他混迹在神学主导下的伦敦科学界，左右逢源，离经叛道的学说只在自己脑袋里演绎，从不敢向朋友倾诉；他窝在乡下庄园里，拿各种小动物做千奇百怪的实验，一个指甲盖大小的藤壶解剖了八年，家庭最大的开销之一是啤酒……他想尽办法拖延时间，坚决不发表进化论，原因很简单——他的对手是上帝。
在本书中，三届美国国家杂志奖得主大卫·奎曼将为你展示这位最伟大的科学家不为人知的一面，像你我一样，他恐惧，怯懦、拖延、懈怠，有着各种各样的毛病。这位“杀死上帝”的人类英雄并非我们想象中的那么“称职”。

大卫·奎曼 （David Quammen），屡获大奖的美国科学、自然和旅游作家，《国家地理》（National Geographic）特约撰稿人。曾为《户外》（Outside）杂志撰写“自然行为”专栏长达15年。其文章还出现在《哈泼斯》（Harper’s）、《滚石》（Rolling Stone）、《纽约时报书评》（New York Times Book Review）、《户外探险》（Outdoor）等杂志上，出版了十余部著作。他被派往许多地方，通常是丛林、山区、偏远的岛屿和沼泽。曾荣获美国自然文学的奖项——约翰·巴勒斯奖章、美国艺术与文学学院奖，以及美国国际笔会颁发的散文艺术奖，并三次获得美国国家杂志奖。

自然神学大厦将倾 1837—1839
几维鸟的蛋——自然选择学说 1842—1844
藤壶的附着点 1846—1851
送给达尔文的鸭子 1848—1857
可恶的书 1858—1859
最合适的理论 1860年后
最后一只甲虫 1876—1882
致谢

大功告成
不管在科学史上，还是
在社会史上，查尔斯·达尔
文都独占一席之地。他的名
字家喻户晓，是一个焦点人
物且富有偶像魅力，但这并
不代表他能得到大众广泛而
准确的理解。假设科学界能
发行钞票，那么钞票上印的
头像一定是达尔文。他面容
英俊和蔼，不露声色，就像
吉尔伯特·斯图尔特画中的
乔治·华盛顿一般，思想深
邃，深藏不露，令人紧张，
捉摸不透。人们对达尔文其
人、其事、其言或多或少知
道一些，大多数人最熟知的
莫过于达尔文捏造了“进化
论”。说他“捏造”无可厚非
，只是这种说法略有混淆和
不准确之处，忽视了达尔文
生平最具原创性和危险性，
也最震慑人心的研究。
达尔文是英雄，也是妖
怪，他在人们心中的地位和
许多科学巨匠迥乎不同，比
如哥白尼、开普勒、牛顿、
林奈、莱伊尔、孟德尔、爱
因斯坦、居里、玻尔、海森
堡、魏格纳、哈勃、沃森、
克里克。大众对达尔文产生
这种偏见的部分原因在于“
达尔文主义”和“达尔文主义
者”这样的术语在公众演说
中的滥用，这些术语把达尔
文原本庞大多样的研究臆断
为简单的词语。然而他的这
些研究绝不能被轻易地断章
取义，简言化之。我们应该
忘记“达尔文主义”，因为这
个词根本就不存在，除非你
非得武断地对它下个定义—
—明确其中包含哪些含义，
不包括哪些含义——而达尔
文从未下过这种定义。“达
尔文主义者”又是指什么？
着迷于鸽子的人是达尔文主
义者，因为达尔文有一段时
期曾经对满是球胸鸽
（pouter）、孔雀鸽
（fantail）和家鸽的鸟笼迷
恋不已；钟爱在家园附近独
自漫步的人是达尔文主义者
；没有缘由反复呕吐的人也
是达尔文主义者。而在我看
来，达尔文没有发起达尔文
主义运动，也没有建立宗教
信仰。他从未将科学公理汇
编成教条，铭刻于石板之上
，署上自己的名字。他只是
个远离世俗、著书立说的生
物学家而已。他有时会出错
，有时会改变想法，有时研
究小课题，有时思考大命题
。诚然，达尔文的出版物大
都指向了生命的统一性这个
主题，反映了进化的历程，
但是他也详细地阐释了这一
主题下的多种不同概念，其
中一些紧密相连，至今在生
物学上仍有重要价值，而有
的就没有那么重要。因此最
好将达尔文的学说分开来审
视，而不是借达尔文之名将
其混为一谈。
上文提及的伟大科学家
之一哥白尼，他对人类社会
的影响与达尔文最为相似。
达尔文继承发展了哥白尼发
起的科学革命——警醒世人
人类并不处于宇宙的中心，
并将这种认识延伸到生物学
领域。“人们总是说起，”他
早期在笔记中写道，“理性
的人类即将现世。”这种理
性人类的诞生并没有震撼到
达尔文，相反，他补充道，
“这还不如发现拥有其他官
能的昆虫有趣”。此等异教
言辞表明达尔文从苦思冥想
物种起源之始就否认了人类
自诩的半神地位，而将人类
置于丛林斗争和变化之中。
达尔文并不是人道主义者，
尽管他富有人道主义精神。
我们甚至可以单纯地猜想，
达尔文可不想要智人
（Homo sapiens）的头脑
，反而更愿意研究蜜蜂的定
向运动和构筑本能。
我之所以认为达尔文是“
继承发展”而不是“完成”了
哥白尼发起的反对“人类中
心论”的革命，是因为这场
革命迄今仍在继续。很多人
，甚至包括那些自认为接受
达尔文进化论观点的人，都
拒绝领会达尔文著作中隐藏
的暗示。达尔文最伟大的观
点比纯粹的进化更广大，却
也过于宏大、刺耳，甚至耸
人听闻，那就是“自然选择”
理论——进化变异的主要机
制。在达尔文看来（一个半
世纪之后由生物学证据进一
步印证），自然选择的过程
没有目的性，但是效果显著
。自然选择十分客观，不考
虑未来，没有目标，只产生
结果。生存和繁殖是唯一的
评价标准。自然选择作用于
不定向变异，对其进行筛选
和繁殖，创造了一种实用的
秩序。自然选择由强盛的繁
殖力和致命的竞争所驱动，
直接或间接地产生了生物的
适应性、复杂性和多样性。
这一过程蕴藏了深刻的偶然
性，与人们固有的观点相矛
盾。固有观点认为，地球上
的生物（包括人类）与它们
的能力、历史、在特定地域
产生的本土特性以及相互之
间的关系，在某种程度上都
是由神决定的。神创论支持
者致力于实现基督教的政治
议程，因此对自然选择厌恶
不已，十分警惕。
进化论的反对者并不只
有神创论支持者。这些反对
者有理由感到鼓舞，因为达
尔文在1859年提出的观点
近年来持续受到强烈抵制，
至少在美国如此。这些政治
挑战在许多州议会和校董会
反复出现，却鲜有成功。一
些至关重要的法律诉讼案件
（比如爱德华兹诉阿奎拉德
案、2005年奇兹米勒诉多
佛学区案）的判决也让神创
论支持者事与愿违。但是他
们有一点说对了：广泛而言
，大众舆论对于进化的态度
模棱两可，矛盾程度令人惊
讶。后现代的美国是滋生前
进化论时期观点的温床。
也许你曾听说过一些不
太严谨的断言——三分之一
或者40％，甚至更多的美国
人不接受进化论。盖洛普公
司在2

梁文道《开卷八分钟》推荐！
美国国家杂志奖得主作品！
《纽约时报书评周刊》《洛杉矶时报书评周刊》《图书馆杂志》等推荐！
重度拖延症患者，资深摸鱼学家，一个意想不到的达尔文。只想佛系的达尔文，如何不情不愿地杀死了上帝。
本书以清晰、简洁而有趣的轶事勾勒出了一个引人入胜的故事。

大量应用达尔文的笔记
资料，总结了前人的研究成
果，并以非常漂亮的写作呈
现了达尔文的生活。
——梁文道
奎曼向我们展示了一个
不为人知的达尔文，一个悲
伤与英勇交织的故事。
——《纽约时报书评周刊
》
简明扼要、引人入胜且
内容丰富的传记……为这位
充满争议的人物提供了令人
满意的肖像。
——《图书馆杂志》
奎曼充满智慧与力量的
笔触，重现了这位19世纪博
物学家智慧与心灵的人生旅
程。
——《洛杉矶时报书评周
刊》

自然神学大厦将倾 1837—1839
1
1837年的头几周，查尔斯·达尔文还是一个忙碌在伦敦的年轻人。他早已觉醒，心怀壮志，在机遇的激励下规划着新的人生。此时，他还没有意识到内心深处的真实想法。2月12日这天，达尔文正好28岁。
1836年10月，达尔文刚刚结束跟随“小猎犬”号的环球航行返回家中。重新踏上故土，他心感喜悦，终于能够走在结实的地面上，不用随海浪颠簸了。“小猎犬”号此次出海，原计划用时两三年，但最终航行了近5年。其间，达尔文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登船时，他只是个刚从剑桥大学神学院毕业的毛头小子，热衷于猎鸟和收集稀有的昆虫；而现在，他俨然是一个认真学习地理学和博物学的严肃后生。达尔文的父亲罗伯特·达尔文是一个脾气暴躁、大腹便便的医生，很早就失去了妻子，他也看出了达尔文航行归来后的改变。罗伯特·达尔文曾狠狠训斥达尔文顽劣不堪，只关心捕鼠猎鸟，将来“会让整个家庭蒙羞”。但是现在，达尔文作为一名科学旅行家声名鹊起，载誉而归，让父亲深感欣慰。达尔文回国后，罗伯特·达尔文一看到他就转身和他的姐妹们说：“嘿，他的头形怎么变了这么多！”如果这句话不是指骨相上发生的变化，那就是个恰当的比喻。有所改变的正是达尔文的思想，接下来改变还会更大。
在什鲁斯伯里短暂拜谒过父亲和姐妹们后，达尔文回到伦敦，在大莫尔伯勒街（Great Marlborough Street）租了一座宅邸，离皇家动物学会和大英博物馆等重要的科学圣地仅有几步之遥。达尔文讨厌伦敦，伦敦的雾霾、喧嚣与狄更斯笔下的情景一模一样。但是为了研究，他不得不忍受这些。“小猎犬”号之行成果丰硕，回到伦敦后，他整日忙着跟踪研究。这些成果有航行中记录的实例、笔记和想法，有哺乳动物的毛发、禽皮、腌渍的爬行动物和鱼类、植物标本，以及化石。他在南美考察时收集了很多标本，将它们分别装箱、装瓶、装桶寄回了英国，然而他随船带回了更多，其中大部分标本已经交由专家辨认和研究。出航时达尔文只是船长的社交伙伴，一名非正式的博物学家（此前有一名博物学家，比达尔文资历深，但没有达尔文热忱，心怀嫉妒下一气辞掉了这份出海工作），在科学界还是个无名小卒，但是达尔文证明了自己。他在异国他乡的收集工作颇有成果，与国内的往来通信见解犀利，使他在回国之前就在科学界引起了不小的轰动。人们认为达尔文才能出众，前途无量，收集的标本富有研究价值。英格兰皇家外科医生学会会员、杰出的解剖学家理查德·欧文同意绘制哺乳类动物化石。博物馆馆长乔治·沃特豪斯（George Waterhouse）收藏了达尔文带回来的活体哺乳动物和昆虫。备受尊敬的鸟类学家约翰·古尔德研究了他带回来的鸟类。牙医、动物学教授托马斯·贝尔（1Fhomas Bell）拿到了爬行动物以作研究。达尔文则着手写书。这一步对他意义重大，说明他对自己的观察和见解比以前更有信心。想想看，那可是一本书啊！他曾亲眼看到许多人从未见过的东西，小心谨慎地收集数据，记录感受。这本书将是他根据航行日志写就的游记杂谈、文化绘像，囊括了地质学和博物学。
这本书尚未写成就已经同出版社签约，由“小猎犬”号船长罗伯特·菲茨罗伊（Robert FitzRoy）安排。菲茨罗伊船长能力非凡，却不易相处；出身贵族，却不安定。菲茨罗伊崇尚完美，加上航行中的各种复杂状况，使得原本为期两年的航行延长至五年之久。他需要整理一份关于此次航行的记录，因此非常乐意将达尔文的书列入其中。若是时间充裕，菲茨罗伊自己也会写一本。一想到能成为一名作家，达尔文就精力十足，奋笔疾书。在“小猎犬”号上记录的航行日志是他写作的核心素材，但是他还想在书中加一些叙述和新想法，再加以润色。他向剑桥的朋友（也是表亲）威廉·达尔文·福克斯（William Darwin Fox）倾诉说：“写作真是一件乏味、困难的事情。”但是达尔文有一个能让写作变得容易一点的优势：他每年都能从父亲那里得到一笔数目可观的资助。达尔文没有经济压力，不必非得找一份工作来谋生。
达尔文是社交圈的宠儿。他远行归来，满腹故事，单身并且条件不错。起初，他对这些社交活动颇为满意。英国地质学界冉冉升起的新星，改变世人对地质科学的认识的三卷本著作《地质学原理》的作者查尔斯·莱伊尔，十分乐意结识这位新朋友。发明家查尔斯·巴贝奇开始邀请他参加各种各样的聚会。达尔文的哥哥伊拉斯谟（Erasmus）虽然接受过内科医生的训练，但无意从医（鉴于他们的父亲财富丰厚，他也不需要从医）。伊拉斯谟早已在伦敦安家，追求生活享乐。他时常邀请达尔文到大莫尔伯勒街的宅邸参加小型聚会。这个宴会圈子名人赫赫，有政治作家哈丽雅特·马蒂诺和苏格兰历史学家托马斯·卡莱尔。当时，知名的教育家、科学家伦纳德·霍纳（Leonard Homer）的女儿们还未出阁，达尔文曾多次上门拜访，与她们之间态度暧昧，尽管如此，霍纳觉得达尔文去的次数还不够多。“小猎犬”号的五年航行中，达尔文同一名船上长官和见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