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雄是一位成长于蜀地的极负盛名的学者，其成就覆盖哲学、文学、语言等多个学科，他又是蜀地文化的传承与传播者。扬雄一生的大部分时间都主动疏离现实政治，默默追求知识，自我“边缘化”，似乎在愤世、玩世与避世之间找到了一条新路。他用自己的实践，为后世知识分子提供了一种独特的生活范式，树立了知识分子的新范型。但他在王莽新政时期的表现，后世对其争议极大，对他的评价或褒或贬，呈现出两种截然不同的极端状态。
本书由扬雄出生、成长的环境开始挖掘，对扬雄家庭的社会阶层进行了探讨，并进一步梳理了他的个人生平与成就。本书最突出的特点是介绍了后人对扬雄褒贬不一的评价，后世对其行为、思想、文学成就的争鸣尽收其中，对了解扬雄其人、其事、其成就有极大的帮助。

王青，1963年5月出生于浙江海盐。1982年获工学学士学位，1989年获文学硕士学位，1992年获文学博士学位。1996年任南京师范大学文学院副教授，2002年后任教授、博士生导师，被评为江苏省新世纪学术带头人。

第一章 巴蜀好文雅
——扬雄的家乡
天府之国
文翁化蜀
蜀地出赋家
严遵与李弘
天数在蜀
第二章 年年岁岁一床书
——居乡时期的求学与创作
扬氏的世系与阶层
扬雄的早年教育
扬雄的早期创作
——《蜀王本纪》与《蜀都赋》
《反离骚》——对屈原的态度
第三章 诗人之赋丽以则
——入京献赋
成帝即位
王氏隆盛
皇室宗教活动
献四大赋
黄门侍郎
第四章 以玄尚白
——哀帝时期的活动与创作
一朝天子一朝臣
今古文经学之争
两次建言
《解嘲》与《解难》
第五章 大者含元气，纤者入无伦
——《太玄》构拟的宇宙体系
《太玄》的结构
《太玄》中的宇宙构成论
《太玄》中的宇宙发生论
《太玄》中的朴素辩证法思想
以天道明人事的思维方式
第六章 剧秦美新
——易代之际的扬雄
王莽专权
文化建设
《逐贫赋》
新朝代汉
《剧秦美新》
第七章 言论准宣尼
——《法言》及其思想学说
扬雄的社会政治思想
扬雄的人性论
扬雄的伦理思想
扬雄的知识论
扬雄的教育思想
扬雄的文学理论
扬雄的历史思想
扬雄的民族思想
第八章 寂寂扬子宅，门无卿相舆
——扬雄的晚年生活
投阁
撰著《方言》
《答刘歆书》
《难盖天八事》
知识型的人生
第九章 悠悠百世后，英名擅八区
——扬雄的影响与争议
汉魏六朝人心目中的扬雄
唐朝诗文中的扬雄形象
宋人对扬雄的不同态度
明清时期对扬雄的评价
扬雄思想的价值
第十章 西蜀子云亭
——扬雄的遗迹
成都市的扬雄故居
嘉定府的扬雄遗迹
郫县、绵阳的扬雄遗迹
扬雄年谱
参考书目
后记

扬雄（前53－18年）
，字子云，出生、成长于
蜀地。他拥有百科全书一
般丰富的学识，在哲学、
文学、语言学、地方文化
等各个领域都有着重要的
成就，是四川历史上最负
盛名的学者之一。
扬雄模仿《周易》所
作的《太玄》，吸收了西
汉时期最先进、最流行的
天文、历法等自然知识，
以“玄”为中心，构拟了一
个囊括天道、地道、人道
的宇宙间架，构成一个包
罗万象的世界图式，以此
反映宇宙的条理与秩序；
并且按照以天道明人事的
思路，力图揭示人类社会
的基本规律；表现出对宏
大事物的整合能力，以及
形而上的思维能力。他模
仿《论语》所作的《法言
》，继承了先秦儒学中有
关仁义、礼仪、孝道等核
心观念，主张立政重在教
化，尤其强调后天的学习
在修身中的重要作用。在
人性论这一领域，他在孟
子“性善”、荀子“性恶”的
基础上，提出人性“善恶
混”这一观点。同时，他
又吸收道家的“道德”观念
并加以伦理化的改造，对
儒家学说的发展作出了贡
献。更为重要的是，在儒
学神学化、灾异方术充斥
朝野的西汉晚期，扬雄坚
持并捍卫了先秦儒家的理
性主义精神，对灾异谶纬
和神仙方术自始至终保持
着高度怀疑，很少迎合。
在扬雄的著作中，几乎看
不到当时流行的灾异之说
，而对神仙鬼怪之说则绝
不信从。可以说，他恢复
了孔、孟以来的道统，继
承了先秦儒学的精神，为
唐、宋以后儒学的复兴奠
定了良好的基础。
扬雄同时是一位伟大
的文学家，他的文学成就
主要集中于辞赋创作上。
他创作的四大赋思理密察
，典丽深湛，庄重凝练，
巧妙地使用了各种委婉的
讽谏手段，试图影响君主
的行为，表现出一个知识
分子的社会责任感。而他
的几篇自述境遇的小赋如
《解嘲》《逐贫赋》等，
则构思新颖，属意巧妙，
在自嘲之中有不平与愤激
，在诙谐中有辛酸与无奈
，对后世的影响甚至超越
了他的大赋。除了赋之外
，他的作品中还有颂、谋
、箴、铭等各种文体；连
珠这一形式，则是扬雄的
创造。扬雄明道、征圣、
宗经的文学思想更是对刘
想有直接的影响。
作为一个语言学家，
扬雄搜集了周代以来的方
言资料，并通过实际调查
记录当时的各地语言，在
此基础上整理编集而成的
《方言》，是中国第一部
汉语方言比较词汇集。这
部书的写作与编篆，采用
了相对科学的调查方法和
编排方法，不仅保存了丰
富的汉代语言资料，也保
存了许多汉代社会文化的
历史资料。
扬雄又是蜀地文化的
重要传承者。他的《蜀王
本纪》记录了古代蜀帝的
世系传承以及在当地影响
广泛的神话故事、民间传
说和历史掌故，为后世留
下了宝贵的蜀地历史资料
，并影响了蜀地的地方志
撰写。他的《蜀都赋》则
详细记录了蜀地的地理、
物产与民情风俗，开启了
后世都邑大赋的先声。除
此之外，扬雄在音乐、史
学、天文学等方面也有涉
略，并留下了相关的著作
。
除了给后人留下诸多
宝贵的作品外，扬雄也用
自己的生活实践，为后世
知识分子提供了一种独特
的生活方式。这是一种边
缘化的生活方式，自觉地
避开政治漩涡，将知识作
为安身立命的基石，甘心
寂寥、默默无闻地困守书
斋，同时也不放弃自己的
社会责任，在保身的前提
下完成自己应尽的使命。
扬雄的生活方式成为诗文
中的常用典故，历代落魄
的知识分子都从扬雄的经
历中看到了自己，并激发
起他们强烈的共鸣。很多
人效仿他，这些人在举世
争骛禄利、学术依附于政
治的时代中，保持了人格
的完整与独立，这同样是
扬雄对后世的贡献。
本书将尽可能完整地
向读者展现扬雄的生活经
历、思想、创作及其对后
世的影响。扬雄的思想体
系较为艰深，文字表达较
为晦涩，理解起来有一定
的困难，学术界也存在着
争议。因此，我们在引用
扬雄原文的时候尽可能译
成白话文，以帮助读者理
解。同时，我们也希望通
过此书，使读者更多地了
解人杰地灵的四川，了解
四川悠久深厚的文化传统
。

扬雄是古代文学史上第一位闻名全国的四川人，中国第一部关于方言汇总的文本的创作者。扬雄这个人写文章比较艰深，如果他写得浅易一些，那么天下就没有人不知道他。在愤世、玩世与避世之间找到了一条新路，是知识分子的“新范型”。本书突出的特点是介绍了后人对扬雄褒贬不一的评价，后世对其行为、思想、文学成就的争鸣尽收其中，对了解扬雄其人、其事、其成就有极大的帮助。

出于偶然的机缘，我
在二十年之前曾经写作过
《扬雄评传》一书，写完
之后，并没有在此一领域
继续深入，虽然在很多细
节文字上陆陆续续地发现
了错误，但主要观点至今
没有什么改变。感谢四川
省委宣传部、成都市委宣
传部以及天地出版社，使
我有了重新整理扬雄传记
的机会。相对于《扬雄评
传》，本书更加强调了蜀
地文化对扬雄的影响，更
加详细地介绍了扬雄生活
与创作的时代背景，对扬
雄在历史上产生的影响也
作了较多的补充；考虑到
此书的读者定位，所以文
字也尽可能做到浅易流畅
。感谢张万文社长的邀约
，感谢南京大学许结老师
对此书写作的提点，也感
谢刘情女士认真负责的编
辑校正。最后要感谢我的
家人，他们是我努力工作
的最大动力。
王青
2018年12月24日于南
京仙林茶苑

天府之国
据《汉书·扬雄传》记载：
扬雄字子云，蜀郡成都人也。其先出自有周伯侨者，以支庶初食采于晋之扬，因氏焉，不知伯侨周何别也。扬在河、汾之间，周衰而扬氏或称侯，号日扬候。会晋六卿争权，韩、魏、赵兴而范、中行、知伯弊。当是时，逼扬侯，扬侯逃于楚巫山，因家焉。楚汉之兴也，扬氏溯江上，处巴江州。而扬季官至庐江太守。汉元鼎间避仇复溯江上，处岷山之阳曰郸。
据此我们知道，扬雄的祖先出自周代的伯侨，因伯侨起初的采邑在晋国的扬地，于是以扬为姓。扬氏本来居住在黄河、汾水之间，周王室衰落时扬氏中有人称侯，号称扬侯。后来，碰上晋国的六卿争权，韩、魏、赵兴盛，范、中行、智伯衰败。就在这一时期，扬侯被威胁，逃到楚国的巫山，在这里安家。楚、汉相争时，扬氏溯长江而上，居住在巴郡的江州。扬雄的祖先扬季曾经官至庐江（今安徽合肥市庐江县）太守。在汉元鼎间（前116—前111年），为了躲避仇家，扬氏再次沿江而上，来到岷山之南的郸县（现为郸都区，下同）。
尽管《汉书》记载得如此明确，但扬雄的姓和家乡依然有争议。扬雄的姓在古代文献中有两种写法，一种是“杨”，另一种是“扬”。最早记载扬雄生平事迹的正史《汉书》，在早期的各个版本中，有的时候写作“杨”，有的时候写作“物”，一直到明监本才统一写作“扬”。很多学者考证，扬雄实际上应该姓“畅”，《汉书》有时写作“扬”，是同音通假。也有的学者认为，扬雄的祖上本姓“畅”，为了逃避仇家，才改了姓氏，从此开始姓“扬”。这是一种推测，但这种推测有一定的道理。在古代社会，确实有很多家族为了避仇而迁居、改姓。我们在此就按照《汉书》通行本对扬雄姓名的记录，写作“扬雄”。（由于在古籍文献中，扬雄的姓氏很混乱，时而作“畅”，时而作“扬”，在一书中甚至一卷中都不统一，本书在引用时，一般遵循原作，不作改动。）
其次，扬雄究竟是郫人还是成都人？北宋时高惟几就在《扬子云宅辨碑记》中说：岷山离蜀郡五百里，郸离成都四十里，郭显然不在岷山之南。而且，唐朝以前就有很多材料表明扬雄的故居应该是在成都而不是郭县。所以，扬季五世传一子，世世都是成都人（《成都文类》卷四十二）。今人孙琪华在《扬雄故里问题之我见》一文中说，在汉朝，成都只是蜀郡下面的一个县，与郭是平级的，如果扬雄是郫县人，应该说是踢郡郸人，但《汉书》明确说他是“蜀郡成都人”。孙先生考证说，“处岷山之阳日郸”，这个郫不是郭县，而是郫江，郭江流经成都。有很多材料表明，扬雄的故居是临江而居。所以，扬雄应该是成都人。（《文史知识》2002年第2期）
就扬雄在后世的遗迹来说，确实是成都比郫县多，高、孙两位是有道理的。我认为，扬季一家开始确实是住在郫县的，但扬雄应该是在成都长期居住并学习。所以，郫县是扬雄的籍贯，而成都是扬雄40岁之前的居住地。随着郫县成为成都市的一个区，有关这个问题的争议也就大大减少。
在了解扬雄之前，我们有必要了解一下扬雄出生和生活的地方。
古代的蜀国，是以古蜀族为中心建立的。其疆域以岷江流域为中心，北至今天陕、甘两省的南部，南至今天云南的北部。郸邑曾数次作为古蜀国的都城，后来才定都郸邑附近的成都。可以说，郭邑和成都都是蜀国的中心地区。殷周时期，现在的四川地区还不是中原华夏民族直接统辖的行政区域，而是中国境内若干个方国中的一个。直到战国时期的秦惠文王更元九年，也就是公元前316年，秦国大将司马错和张仪奉命伐蜀，灭了蜀国，蜀地才统一到秦国的版图中。秦国行政实行的是郡县制，秦中央政府在蜀地设蜀郡，治成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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