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我经手过12000颗心脏。”作者在心外科从业数十年,手术成绩卓著。本书汇集了作者经历的一些经典案例(多数发生在1970年代至2000年代之间),也剖白了作者的心路历程。 工薪家庭的穷小子,被幼年时的医学纪录片鼓舞,也被亲人的离世刺痛,终于将自己历练成一名杰出的心外科医生。他为面试的成功而激动地徜徉在伦敦河岸街头,为先天心脏病或气道重度灼伤的小儿开胸,为病人和家属的焦灼与渴望而奋战,为对抗次日手术的焦虑而深入沙特沙漠欣赏夜空,为尽力修补而果断切削垂危的心脏,为救命而与医务主任对抗、“擅自”为病人安装人工“电池”心,在命悬一线的攻坚手术面前还能讲出冷笑话……一位艺业精湛、傲气十足又敬畏生命的外科医生形象跃然纸上。那些十几年甚至几十年前就存在的顶尖外科技术也令人叹为观止。 在展现手术神技之余,作者也借病症、患者和自己的业务游历,揭示了人世百态,介绍了世界各地的风物文化,展现了一名外科医生眼中所见的悲伤与爱,以及对医疗制度、伦理和医学教育的思考,令读者收获很多感触和启发,是一部兼具叙事魅力、医学知识和奇迹的佳作。 作者简介 高天羽,笔名“红猪”,长期任《环球科学》杂志与果壳网翻译,出版译作有《遥远地球之歌》《鱼为什么放屁》《世界为何存在》《恶的科学》《打开一颗心》等二十余本。 目录 推荐序 前言 第一章 乙醚厅 第二章 卑微的开始 第三章 布罗克勋爵的靴子 第四章 贫民窟男孩 第五章 无名女子 第六章 两颗心的男人 第七章 起死回生的朱莉 第八章 再生的心 第九章 多米诺心脏 第十章 电池维系的生命 第十一章 安娜的故事 第十二章 电子人克拉克 第十三章 肾上腺素飙升 第十四章 致爱丽丝 第十五章 双重危险 第十六章 你的生命在他们手中 后记 致谢 术语解释 译名对照表 序言 韦斯塔比医生是英国 著名的心脏外科医生,曾 经师从国际心脏外科先驱 柯克林教授。初次读到《 打开一颗心》这本书,有 种非常熟悉的感觉,这里 几乎是我们心脏外科医生 每天工作和心情的缩写, 非常真实,有时也确实非 常残酷。所以,几乎没有 时间阅读大部头的我,很 快就读完了全书。 在韦斯塔比刚刚开始 学习心脏外科手术的20世 纪六七十年代,正值心脏 外科起步和迅速发展的阶 段。那个时候社会普遍认 为能够做心外科手术的医 生都有如神明,都用非常 崇敬的眼光看待他们。是 啊,看到开胸后跳动的心 脏在药物和体外循环下停 跳、手术后又苏醒过来的 过程,就像目睹了一个生 命的轮回,神圣、神奇的 同时也意味着危险四伏。 本书英文原名Fragile Lives,直译是“脆弱的生 命”,这是在治疗心脏疾 病过程中,面对众多复杂 和危重的心脏病患者,心 脏科医生常有的体会。书 中描写了几个失败的手术 案例,令人印象深刻,也 许对没有经历过心脏外科 的普通大众来说,一些手 术失败的场景甚至有恐怖 和黑暗的感觉。但在作者 的文字中,能够体会到外 科医生无能为力的无奈和 孤独。医学是科学,但是 很多问题远没有研究清楚 ,很多领域还只是刚开始 探索,个体化差异也常使 意外事件相伴发生。 更多的手术病例是成 功的,甚至有很多案例在 一二十年前的当时是世界 性、开拓性的工作。其中 最吸引人的就是人工心脏 辅助和心脏移植技术。各 种心脏疾病的晚期都会进 入到终末期心力衰竭的阶 段,很多重症患者对各种 剂量的药物都失去了反应 。以往这些患者不可避免 地要走向死亡。人工机械 辅助装置比如HeartMate 系统(文中译为“心伴侣” )创造了很多奇迹,让自 体心脏几乎不动的患者完 全靠人工机械可以恢复正 常的工作和生活。就像科 幻作品中的机器人一样, 维持生命的发动机竟然不 是肉体,而是人工的机械 ,怎能不觉惊奇!当然, 心脏移植也是如此,捐献 者的心脏要被取下、离体 ,再安装到心衰患者体内 ,还能继续复苏跳动许多 年,这些场景可能除了我 们亲身从事这个行业的医 生外,普通大众都会觉得 有如幻想。需要指出,中 国古代史传中记载了扁鹊 的换心术,这可能是世界 上最早关于心脏移植的记 录,承载着人类对心脏移 植这一充满想象色彩的神 话的向往。 在将近20年前,韦斯 塔比医生凭着创新性思维 和勇于探索的勇气,即使 面对甚至有些古板和苛刻 的医院规章制度,仍然大 胆果断地引进并创造新技 术,使之在英国乃至欧洲 都是率先使用,挽救了众 多患者宝贵的生命。这些 技术,还有书中描述的作 者一些其他创新性手术方 案设计及其异乎寻常、奇 迹般的治疗效果,在韦斯 塔比充满人文色彩的文笔 下引人入胜。这并不是韦 斯塔比在故意炫酷或夸大 其词,实际上心脏外科医 生每天都在面对个体化的 心脏病患者,对每个患者 都会有不尽一致的治疗和 手术方案。只有每一个细 节都能够顺利完成,手术 治疗才能成功,毫不夸张 地说,一丝一毫的细小疏 忽都可能导致难以挽回的 失败结局。韦斯塔比身为 所在医院乃至全英国著名 的心脏外科医生,也经常 为了一个复杂病例手术十 几个小时、甚至跨国二十 几个小时连夜赶回医院, 就是为了争分夺秒,最大 限度地挽救生命。心脏外 科医生某种程度上最能体 现医生的人文关怀,几分 钟的提前努力和一个细节 都和一条生命、一个家庭 走向幸福还是深渊息息相 关。 对作为同样进行人工 心脏辅助和心脏移植临床 和研究的我来说,这些技 术已经非常熟悉,但是很 可惜在目前中国仍然只有 体外膜肺氧合(ECMO) 技术和Impella设备可以 应用,而像HeartMate、 HeartWare等更先进、更 长时间使用的人工心脏设 备仍然没有引进,可以想 象面对众多晚期心衰患者 ,心脏外科医生难为无米 之炊的困境。当然安贞医 院是国内最早和最多应用 ECMO和Impella系统的医 疗机构之一,作为其心外 科团队成员,就像韦斯塔 比书中描述的那样,我已 经在临床中目睹和完成了 一些既往难以实现的奇迹 ,挽救了众多患者的生命 。同时令人欣慰的是,在 众多专家呼吁和政府相关 部门的积极努力下,先进 人工心脏辅助装置的国际 公司已经有计划在中国开 展这类昂贵的救命设备的 临床使用,预计几年后中 国的心衰患者就有条件使 用这些先进设备,从而能 够像韦斯塔比在书中描述 的那样,从濒临死亡的境 地恢复日常的生活。 顺便一提,韦斯塔比 医生不但手术技术精湛, 而且文笔细腻生动传神。 他走遍世界进行学术交流 和会诊手术,也领略了很 多异域风情,他描写这些 经历和景色,令人有身临 其境之感。而他描写的英 国心脏外科医生手术室里 劳累时喝喝咖啡,下班后 带着私人猎犬围着庄园的 私人湖泊跑步放松,同样 令人神往,这些一张一弛 的片段都是国内医生难以 企及的,希望今后中国的 外科医生也有机会享受这 难得的片刻休闲,然后才 能更好地、元气满满地投 入下一个挑战中。 2018年8月 导语 入行五十余年的领军级心外科医生,从英国到南非,再到沙特和澳洲,切开心脏,撩起肺部,剖开气管,植入电器……只为救活一个个生命。神乎其技,超乎想象。人类的心脏竟可以这样! 既是作者一生的传记,也是医生和患者的人生百态,更是世界各地风土景色的万花筒。作者果敢骄傲乐观热情的性格,病患或从容或苦楚的人生经历、焦灼而又顽强的精神,全都跃然纸上。 当医务制度和救人冲突时,医生该何去何从?手术风险巨大,患者和医生该如何决定?艺业精湛的医生也有做不成的手术?医疗的成效、界限究竟在何处?英国医生的经历、态度和思考,也必定引发中国医生和读者的不断反思。 后记 1972年,我取得行医 资格之后,老查令十字医 院就歇业搬迁了。当最后 一个病人离开了河岸街上 的这个著名地标,我们很 多学生回到那座空荡荡的 建筑,缅怀自己受过的训 练。我重新乘上那部晃晃 悠悠的旧电梯上到屋檐, 最后一次推开乙醚厅那道 绿色的门。这里的电灯还 亮,但所有积灰的古旧设 备都搬走了。我试探着踏 过木板,就像六年前那样 望向下面的手术室。我看 得真切:贝丝的最后一滴 血仍在手术灯顶上,黑黑 的,染在上面,擦不掉也 够不着。他们始终没能洗 掉她的痕迹。 贝丝常在夜深人静时 来找我,特别是在那些艰 难的日子——那样的时候 还真不少。她怀里抱着孩 子,脆弱的胸膛上撑着冷 冰冰的金属牵开器,死去 的心脏空空的,一动不动 。她朝我走来,肤色苍白 ,眼睛睁得很大,锐利的 目光直盯着我,和那天的 情景一模一样。贝丝希望 我当一名心脏外科医生, 我没有辜负她。我在这行 很优秀。然而尽管我竭尽 所能,还是有病人走上通 向天堂的快车道。有多少 人我实在不知道。我像轰 炸机飞行员,对死去的人 不会多想。我猜这个数字 超过了三百,四百应该不 到。在这些人中间,只有 贝丝的魂会来找我。 那是2016年6月。五十 年前,还是一个年轻学生 的我迟疑着走进解剖室的 大门,紧张地开始解剖一 具布满褶皱和油脂、经过 了防腐处理的人体。五十 年后的今天,我站在皇家 外科医师学院的讲台上, 面对一群正在受训的心脏 外科医生发表演说。会议 组织者把我树成模范:心 脏外科领域的先驱人物, 执业多年,既没有被告也 没被停职。越来越稀有的 物种。我的演说主题是心 肺机和循环辅助技术的光 辉历史,向伴随我成长的 伟大人物和勇敢行为致敬 ,当然也谈了我自己的壮 举。 下一场演说开始时, 我想趁没人注意,悄悄溜 出去。但我身后起了一阵 骚动,一群热心的年轻人 冲过来要跟我合影。我很 受用。我们在门廊里一尊 大理石雕像前站好,雕像 上的人是约翰·亨特 (JohnHunter),传奇外科 医生、解剖学家和盗尸者 。我每次站在这地方总不 大自在,因为我总是在这 里发现自己考试没过、名 字没上榜。我们很多人都 曾羞愧地从这里走开。 就连我在这里的最终 胜利也是痛苦的。当时我 带着严重骨折的下巴参加 口试,痛得一句话都说不 出来。那是一个阴冷的冬 日下午,我在剑桥阿登布 鲁克医院的急诊部坐着候 诊。在那之前,我刚刚在 一场橄榄球比赛中判断失 误,弄得浑身是泥。我身 上还穿着橄榄球装,正等 着正畸医生来给我诊断。 这时,救护车送来一个年 轻人,他在车祸中受了重 伤,左胸流血,生命垂危 。他们来不及去叫帕普沃 斯医院的心脏外科医生。 急诊医生和护士长都知道 我在那里工作过,要求我 赶紧介入,救救伤者。于 是我穿着肮脏的短裤,膝 盖上还糊着烂泥,给他开 了胸,其间还往刷手槽里 吐了几口血。 这个离奇的故事很快 传开了,而那场口试的考 官中也恰好有剑桥的外科 医生——也许他们还因此 给了我一点印象分。然而 最终的成功并未模糊我当 时的记忆。我痛恨那种无 聊的精英主义:考官们穿 着鲜大战的黑暗日子里, 在身陷抑郁的时候都绝不 放弃,而我在自己的第一 次心脏手术溃败之后也没 有放弃。我的第二条建议 是:“追逐你的梦想,为 你的姐姐而努力。” 我们走出河岸街,经 过科文特花园的鲁尔斯餐 厅。还是穷学生的时候, 我在这里讨好过几个有望 成为女友的姑娘,代价是 后半个月只能挨饿。我告 诉他不要害怕冒险,有时 冒险的回报很丰厚。我们 一边谈话,一边又走了两 百米,来到老查令十字医 院的门廊,我记忆中那座 光辉的医学院,如今已经 改建成一个警察局。我向 他描述乙醚厅和那台祟住 我的手术,就是那一次惨 败差点改变我的人生,但 我坚持了下来,并且更加 坚决地向未知挺进。于是 我最后告诫他一句:“过 去就是过去,扔到脑后就 行。重要的是将来。” 小伙子很感激。这番 谈话对他很重要。我还记 得在美国时,柯克林大夫 (Dr.John Kirklin)告诉我要 选择艰难的路,为儿童做 手术;还有库利大夫第一 次向我展示人工心脏的情 景。这小伙子现在的感受 ,也许正是我当年的心情 。回去继续参加研讨会之 前,他和我握了手。从他 疑惑的表情,我知道他对 我严重畸形的手感到惊讶 。直到不久之前,这只手 还没有干扰我工作。很早 就有人建议我接受手术, 但这些建议我一般不听, 我担心那会终结我的外科 生涯。但是现在它已经太 严重,我很难抓牢手术器 械,每次总要掉一两件; 和人握手时,对方也常常 以为我是某个秘密社团的 成员。 到了这个份上,我只 好承认自己的外科生涯已 经结束。我再也不会回去 做复杂的手术了。我会把 心思放在新的干细胞研究 和我们正在研发的心室辅 助装置上——我还有很多 事情可做。那些研究不同 于手术,却都有可能改变 几百万人的生活。短短几 周之后,我悄悄从医院消 失,给右手做了治疗。在 正常情况下,我的整形外 科同事会 书评(媒体评论) 医生职业是利他主义 的。韦斯塔比,这位与我 同时代学医的医生,面对 着难以想象的风险与挑战 ,在努力把一个个现代医 学几乎无能为力的患者从 死亡线上抢救回来。除了 失败,还有法律和伦理设 置的禁区。我十分感慨的 是,韦斯塔比讲到,在当 今英国(不仅是我感受到 的中国)的医疗环境下, 已很难甚至不可能培养出 这种优秀医生了。这正是 医学教育和医药卫生改革 需要深思的问题。 ——胡大一,知名心 血管病专家、医学教育家 作者是一位厚颜无耻 、铁石心肠的执刀者,也 是一位悲天悯人、热血澎 湃的救赎者;本书则既是 一部催人泪下的系列人间 悲剧,也是一部让人忍俊 不禁的外科医生养成史。 学院派医学的严肃与典型 的英式幽默交相辉映,总 是让我猝不及防间时而泪 眼婆娑时而又捧腹不止。 我刚刚读过一遍,已经忍 不住要读第二遍了。 ——李清晨,小儿心 胸外科医生、科普作家、 《手术两百年》联合编剧 心脏外科可不是平凡 学科,它是人工循环、呼 吸及麻醉、输血等技术高 度发达之后的二阶分科。 “打开心脏”是心脏外科大 夫的入门手艺,标准动作 ,也是一项高难度、高风 险的职业操作。牛津心外 科医生韦斯塔比的职业生 活中就充满了惊险奇遇: 主动脉瓣严重畸形的马术 爱好者因妊娠而凸显危机 ,没有脉搏、没有血压的 机械心脏人、电子心脏人 ,两颗心脏并联工作的手 术方案,人工肺技术…… 虽说心脏外科救助场景不 是影视剧,但却时时上演 着惊心动魄的生死大戏。 心脏外科大夫的脑洞比影 视编剧大得多,患者在苦 难的过山车上跌宕的程度 也比好莱坞大片刺激得多 。 ——王一方,北京大 学医学人文学院教授 对作为同样进行人工 心脏辅助和心脏移植临床 和研究的我来说,韦斯塔 比医生提及的相关技术皆 已非常熟悉,但很可惜在 目前中国仍然没有引进更 先进、更长时间使用的人 工心脏设备,可以想象面 对众多晚期心衰患者,心 脏外科医生难为无米之炊 的困境。当然安贞医院是 国内最早和最多应用相关 技术的医疗机构之一,作 为其心外科团队成员,就 像韦斯塔比书中描述的那 样,我已经在临床中目睹 和完成了一些既往难以实 现的奇迹,挽救了众多患 者的生命。同时令人欣慰 的是,在众多专家呼吁和 政府相关部门的积极努力 下,先进人工心脏辅助装 置的国际公司已经有计划 在中国开展这类昂贵的救 命设备的临床使用,预计 几年后中国的心衰患者就 有条件使用这些先进的设 备,从而能够像书中那样 ,从濒临死亡中恢复日常 的生活。 ——张海波,北京安 贞医院心外科主任医师 精彩页 生与死,胜与败,希望与绝望,这些状态之间只有一线之隔,只要多死几个肌肉细胞、血液中的乳酸高出分毫、脑部稍稍肿胀,就会使人从前一种状态进入后面一种。举着镰刀的死神盘踞在每一个外科医生的肩头,死亡永远是最后的结局。人死不能复生。 1966年11月,我十八岁,正在查令十字医院的医学院读第一学期,开学还不到一个礼拜。学校位于伦敦中心,和医院只隔了一条街。当时的我想要亲眼看看一颗生机勃勃的跳动心脏,而不是解剖台上的一块粘糊糊的死肉。学校门卫告诉我,街对面的医院每周三会做心脏手术,我想看的话就该去乙醚厅,爬上没有人去的顶楼,找到屋檐下方的一道绿门。他还警告我不要被抓,因为临床前学生是不许去那里的。 那天下午,时候不早,天色已经暗了。河岸街上细雨蒙蒙,我出发去找乙醚厅。那原来是老查令十字医院手术室上方的一座式样古旧的铅灰色玻璃穹顶。自从入学面试之后,我就再也没踏进过医院那道神圣的大门。我们这些学生只有通过了解剖学、生理学和生物化学三门考试,才能够赢得这份殊荣。于是,我没有通过正门的希腊式柱廊进入医院,而是从亮着蓝灯的急诊室溜了进去。我找到一部电梯,那是一只摇摇欲坠的旧铁笼子,是用来把设备和尸体从病房送到地下室的。 我担心自己来得太晚,手术已经结束,那道绿门也已经锁上。幸好并没有。穿过绿门是一条落满灰尘的昏暗过道,里面推着老旧的麻醉机器和废弃的手术器械。在九米开外,我看见了穹顶下手术室的灯光。我站立的地方是一间旧手术室的参观廊,下面不到三米就是手术台。一层玻璃满怀敬意地将参观廊与手术台上的紧张场面隔开。参观廊里有一道栏杆,还有一条弧形的木头长凳,一代代外科学生扭动的背部把它磨得十分光滑。 我坐下,双手扶住栏杆。四下没有别人,只有我和死神。透过蒙了一层水汽的玻璃,我费力地朝下方望去。这是一台心脏手术,病人的胸腔还开着。我边走边寻找最佳的视点,最后在主刀医生的正上方停下。他是个名人,至少在我们医学院是。他长得又高又瘦,仪表不凡,手指修长。在20世纪60年代,心脏外科手术还是激动人心的新鲜事物,能做这项手术的就那么几个人,彼此离得很远。受过这方面专业训练的人也不多,他们往往是老练的普通外科医生,先去某家率先开展心脏手术的医疗中心访问,然后自告奋勇在自家的医院开展新项目。他们必须紧张快速地学习,代价则以病人的性命来计。 两名手术助手、一名洗手护士‘正挤在敞开的伤口上方,急速递送着手术器械。接着我看见了:那是他们目光的焦点,也是我的兴趣焦点——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严格地说它不能算跳动,只是在蠕动。心脏通过插管连着心肺机,一组成圆柱形的碟片在槽中转动,槽里盛的是富含氧气的血液,一只粗制的滚压泵正在挤压管子,促使这些生命之血回到病人体内。我仔细望去,依然只能看见那颗心脏,病人全身都盖着绿色的手术巾,在场的人谁也看不到病人的脸。 主刀医生不停地在两只脚之间切换重心。他穿着一双硕大的白色手术靴,为了防止袜子沾血,那个年代的外科医生都穿这种靴子。手术团队已经置换了病人的二尖瓣,但那颗心脏仍在为脱离心肺机而挣扎。这是我第一次看见一颗跳动的人类心脏,就连我这新人也看得出来,它太虚弱了,那鼓胀的样子像一只气球,虽然还有脉动,但已经不在泵血。我背后的墙壁上有一只盒子,上面标着“对讲机”。我打开开关,眼前的这一幕有了声响。 在一片放大了的嘈杂背景声中,我听见主刀医生说了一句:“我们最后再试一次。加大肾上腺素,通气,然后关掉心肺机看看。” 一片寂静,人人都在看着这个挣扎的器官为最后一线生机而奋斗。 “右冠状动脉里有空气。”第一助手说,“给我一根排气针。”他将针头推进主动脉,泛着泡沫的血液从伤口渗出。接着,病人的血压开始好转。 看到时机出现,主刀医生转头对灌注师说:“关掉心肺机!这是我们最后的机会!” “心肺机已关闭。”灌注师回答。他音调平平,不像有多少信心的样子。 心肺机一关,病人的心脏就全靠自己了。左心室正将血液泵往身体,右心室将血液泵往肺部,两者都在苦苦支撑。麻醉医生期盼地盯着监护仪,看着上面的血压和心率。几位医生都知道这是最后的机会,他们沉默着从心脏上拔掉插管,然后缝合创口,每个人都巴望着它能强健起来。心脏先是无力地颤抖了几下,接着血压开始缓缓跌落。有什么部位在出血,血量不大,但出个不停。出血点在心脏背面,他们够不到的地方。 将心脏抬起的动作使它发生了纤颤。它又开始蠕动了,就像一袋软虫扭个不停,这不是正常的收缩,因为缺乏协调的心电活动。它在白费力气。麻醉医生看了一会儿监护仪才发现这个异常。“是VF!”他喊道——我后来明白,“VF”意思是心室纤颤(ventricular fibrillation)。“准备电击。”他接着说。 主刀医生已经料到这个,把除颤器的电极板紧紧贴上病人的心脏。“30焦耳。”呲啦!没有起效。“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