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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推荐 玛格丽特·杜拉斯(Marguerite Duras,1914—1994),个性斐然、魅力超群的作家、剧作家、导演,一生创作了五十多部作品(包括小说、戏剧、剧本)、十九部电影等,是法国高中生读得最多的作家之一。 杜拉斯1914年生于印度支那西贡西北部的嘉定,父母均为小学教师。十九岁定居巴黎前,一直生活在印度支那,这段生活影响了她的一生,成为她写作的源泉。她无时无刻不在写作。《情人》获1984年龚古尔奖,畅销全球,让她蜚声国际文坛;她还被称为先锋派和新小说派作家。她在戏剧和电影方面成就卓著,导演的电影《印度之歌》创造了一种新的电影语言。 本书的目的在于将无数个不一样的杜拉斯汇聚在一起,彼此观照,揭示了一个如此喜欢躲避的传奇作家的真相。作者想要照亮那些不为人所知的区域,那是杜拉斯用自己的天赋一手炮制的:童年结束时和那个中国男人的关系,她在世界大战中和解放时期的态度,她对于爱情、文学和政治的激情。因为杜拉斯的生活是一个世纪的生活,一个深深介入时代的女人的生活,一个与20世纪所有战斗紧密相关的传奇作家的生活。 作者简介 袁筱一,华东师范大学外国语学院院长,法国文学教授,翻译家,文学评论家。1992年以小说《黄昏雨》获得法国青年作家大奖赛第一名。翻译法国文学作品二十余部,其中有卢梭的《一个孤独漫步者的遐想》,勒·克莱齐奥的《流浪的星星》《非洲人》《看不见的大陆》,劳尔-阿德莱尔的《杜拉斯传》,米兰·昆德拉的《生活在别处》等。 目录 序言 第一章 童年的根 第二章 母亲,女儿,情人 第三章 玛格丽特,罗伯特和迪奥尼斯 第四章 从附敌到抵抗 第五章 幻灭 第六章 关于沉沦 第七章 情人之园 附录Ⅰ “丈夫,这个自私鬼!” 附录Ⅱ 致伊莎贝尔·C.的一封信 玛格丽特·杜拉斯作品目录 译后记 序言 我的遭遇是从一本书开 始的,《抵挡太平洋的堤坝 》。我在租来的一幢房子里 发现了它,和其他的书在一 道,疲惫的。那甚至还算不 上是个书架。它也没有逃脱 其他火车站小说的命运,被 海滩的阳光烤得焦黄,抑或 是被夜晚的暴雨涤荡得水迹 斑斑。我几乎没怎么犹豫地 选择了它。但是我总有一种 感觉,觉得它是在等我。那 个夏天,我遭受了个人情感 上的一次重创,以为自己永 远恢复不过来了。我可以证 明,是一本书帮我缓过劲来 ,让我鼓足勇气面对明天, 它的时间替代了我的时间, 它的叙事环境替代了我那一 团乱麻的生活。《堤坝》里 年轻姑娘那一份野性的执着 ,那一份满含着爱的智慧起 到了很大作用。回到巴黎以 后,我想要给玛格丽特-杜 拉斯写一封信。 这是十五年前的事了。 我把信放在圣伯努瓦街的邮 箱里,两天后,玛格丽特给 我来了电话。她想要见我。 说说话,她说。我犹豫了, 说实话,犹豫着要不要跨越 这一步去见她。一本书能给 的,我们知道得很清楚,它 的作者却未必能给……再说 ,那时的玛格丽特似乎属于 一个不受任何限制的小圈子 ,虔诚地宣扬那种扬扬自得 的圣徒传记式作品,宣扬作 品的“真”不复存在,至少她 自己是那么做的。 对于杜拉斯的世界,和 我的同龄人一样,我知之甚 少。日渐腐朽的印度支那, 混杂着印度支那小村庄黄昏 日落时的场景。对我而言, 这就是那个时代的杜拉斯所 意味着的:对一天将尽的这 个时刻的追忆,世界的粗糙 不平隐没在黄昏的阴沉里, 恐惧和暴力似乎都缴械投降 了,但是仍然在阴影中徘徊 。在那样的时刻,在那样的 黄昏时分,所有的袭击都可 能发生。殖民地别墅的白炽 灯光尚未点燃,而黑暗也尚 未浓厚到令流浪者和灾祸预 言家驻足的地步。 在那个时刻,小女孩应 该留在家中。也是在那个时 刻,有一次,在很多很多年 以前,有个从来没有违背过 母亲命令的小女孩走出了家 门,在她身后,黑暗中,一 个乞丐大叫着突然跳了出来 。小女孩跑啊,跑啊,她再 也没能缓过劲来。一直到生 命迟暮,这尖叫声仍然停留 在她的记忆之中,挥之不去 。 按响圣伯努瓦街的门铃 时,我有点惴惴不安。不, 我没有再去读杜拉斯,但是 她一直让我感到害怕。她的 声音,她的风格,她的光芒 在我心中建立了一个所谓的 杜拉斯传奇,我既有对传奇 人物的一种不正常的好奇心 ,又有一种对作家的赞赏。 我却发现全都搞错了。玛格 丽特来开了门,把我领进厨 房,为我准备咖啡。一双活 泼的眼睛:这是我的第一印 象。非常充沛的精力,笑容 满面。后来我得以不断地接 近她,而这印象也一直没有 改变:她最亲近的,分列在 她不同人生各个不同阶段的 朋友(因为在她对待不同朋 友时,在对比强烈的写作的 选择中,在相去甚远、经由 她精心区别的各种理念前, 她的确会展示不同的人生) ,在追忆她时几乎都会说: 玛格丽特留下的,是她的笑 。调皮的、孩子般的笑,传 达友情的笑,讽刺的笑,甚 至是满怀恶意的笑。玛格丽 特笑所有的东西,所有的人 ,男男女女,甚至她自己。 那天,她也是一边说一边笑 ,一直在笑,谈话是从镜子 旁钉的那些照片开始的,她 的童年,谈论她的小哥哥。 我记得,她还谈到了她的母 亲,谈到了她和儿子的各种 奇遇。 我们继续不定时地见面 。但更多的是电话交谈。玛 格丽特专门爱在夜半时分给 人打电话。每出一本书,她 都会像个小女孩那般焦灼不 安,急切地问你的看法,拙 态百出却又不容分说。她生 病了,我们有相当一段时间 没有往来。她把自己隔离起 来,一个爱她的男人在照顾 她、保护她。我从来不是她 的朋友;可能算得上一个她 “比较喜欢”的人,这是她的 话,一个她喜欢随便谈谈什 么的人,什么都能谈,又什 么都不谈,从做菜到电影、 文学、时装、杂闻、政治, 就这样,事先也没什么意向 ,随意,谈到哪儿是哪儿的 那种谈话。她喜欢孩子,喜 欢到几近疯狂。我的女儿蕾 阿就是在她那本《蓝眼睛黑 头发》出版的第二天出生的 ,也是黑头发,蓝眼睛。她 觉得这是某种生命的符号。 后来,随着时间的流逝,我 们疏淡了来往,但是从来没 有完全中断过联系。《情人 》的成功让她陷入了荣誉的 陷阱。她不再像以前那样和 我说话了;她有点拿腔拿调 ,用第三人称谈论自己,她 不知道自己这样正是给诽谤 者提供了绝好的证据。不过 她也不在乎别人的冷笑,因 为她觉得他们根本没有真正 读懂她的作品。无所谓。在 她身上,我们看到了类似俄 国知识分子的悲怆形象,古 怪、颓败。声名之后,杜拉 斯遭到的是当众被侮辱的命 运。 病患又让她再一次远离 他人,但她没有远离自己, 没有远离自己的写作欲望。 昏迷了九个月之后,她说的 第一句话就是要求把没完成 的稿子继续改下去。她在印 度支那的法国学校里长大, 教学用的是越南语和法语, 到了晚年,她愈发地为自己 当年学业证书上的优秀成绩 而自豪起来。“我是整个印 度支那的第一名。”后来她 曾很郑重地对我说,像孩子 一样,骄 导语 杜拉斯是20世纪超级文学偶像。有着传奇的人生经历、惊世骇俗的叛逆性格、五色斑斓的爱情,她是一位富有争议的作家,一位魅力无可抵挡的女人。 爱,恨,传奇,写作,绝望,死亡……本书将这一切囊括在内。 作者与杜拉斯私交十二年,掌握大量私密信件,私藏照片和手稿;详尽的采访,冷峻的叙述,严谨的解读,直面杜拉斯生命中的真实和谎言。 译者袁筱一是国内一流法语文学翻译家。 后记 觉得再说任何关于杜拉 斯的话都是多余的。 爱,恨,传奇,写作, 绝望,死亡,这本五十余万 字的传记都囊括在内,让人 再也不想说,再也说不出任 何话来。作者是个历史学家 ,有历史学家的冷峻和苛刻 。欣赏与贬损都被包裹在平 静的叙事语调中。 也许我们从此以后可以 遗忘她了,杜拉斯,一个世 纪的传奇,印度支那长大的 穷白人,没有提交论文的法 学院大学生,抵抗组织的成 员,“总统的朋友”,其作品 畅销世界的作家,电影家, 戏剧家,给了无数个版本的 自传作家,她终于没能抵抗 住死亡,也终将不能抵抗住 时间的流逝。 也许从此以后我们可以 开始新的传奇了,带着新的 激情和欲望对待这世界。杜 拉斯说,每个人都是作家, 重要的是,怎样才能不写。 不知道在新的一个世纪即将 来临的时候,我们是否可以 不写? 书里有太多的人物,太 多的书名,太多的背景,于 是有太多的注释。作者唯恐 讲不清似的。但是读者需要 很大的耐心——历史学家不 在乎的恰恰是故事,他不相 信杜拉斯式的“真实”,真是 矛盾。 关于文中杜拉斯作品的 片段,多为译者自己所译, 参考了王道乾先生的《情人 》译本以及漓江出版社的杜 拉斯小丛书,在这里表示感 谢。 译者 1999年9月14日 精彩页 第一章 童年的根 就先按编年的顺序吧。合适的时候可以推翻。玛格丽特的生活充满了事故、断裂、突然的狂热和过眼的狂怒。然而,孕育她这份存在的祖国、故土,深入她身心的真正地方却一直留在她的生命里:印度支那殖民地。这已经成了她生命的底片,西贡那散发着毒气的灿烂令她沉迷,神秘的中国城酝酿着种种被禁止的罪恶,小路上种着的罗望子树,掺杂着干枯玫瑰的花毯,被热气蒸得精疲力竭的白种女人,她们把所有爱的激情都留到了回国度假的时候,还有活泼的越南女人,给白种男人做妓女,为白种女人所不齿的越南女人。玛格丽特‘杜拉斯,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了这个已然逝去的印度支那的大使。 她曾经对我说过:“你在越南什么也找不到。让扬带你到塞纳河岸去,离巴黎三十公里的地方,那儿有个小河湾,树叶落下来,沉淀在河岸上,河岸的地变成了海绵状的。那不是像湄公河。那就是湄公河。” 我知道,玛格丽特:一切无处不在。没有必要到那里去找寻。加尔各答,欧洲夹竹桃,稀树草原,沙沥,所有这些名字都在记忆中涡旋。在《印度之歌》里有很多地图,但是真实的地点、实际的距离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去了塞纳河边。闭上眼睛。可没能成功。秋天已经到了,天上下着蒙蒙细雨,没有阳光,岸边的垃圾似乎不容许生出别的什么想象来。 西贡,1996年夏。在大陆饭店的对面,一个小男孩在卖洛朗·多热莱斯的《官道上》和《情人》的照片,照片白糊糊的,胶也没上好,通通摆在一个木头盒子里。多热莱斯对这张伪劣封皮上的照片无权说什么了。但玛格丽特有。平顶男檐帽,满怀乡愁的目光。有点什么不对劲。得买本书来才能发现,在这里,在越南,我们看到的不是她,而是《情人》里的演员,并且,前些年在越南,电影里所谓色情的镜头通通给剪了。所以黑市里有成千上万的所谓“未删节版”在卖。 西贡啊!今天的西贡,胡志明市。老卡迪纳街的末端,一副20世纪20年代香榭丽合大道的场景,到处是咖啡馆和奢侈品店,年轻人模仿着电视里美国运动员的穿着——褪色的篮球衫,极为宽大的牛仔裤,歪戴的棒球帽,他们在卖日本电脑,都摊在竹笼里,到了夜里,这些竹笼还要用来迷老鼠,第二天一早再把迷倒的老鼠倒在阴沟里。 玛格丽特的妈妈看来确实很难把钻石卖出去:这里没什么珠宝店,少有的几座都是瑞士的,壁垒森严,就像是四周都有守备的城堡。在进去之前还要先打铃,监视器把你全都拍了下来。小的时候——八岁,或者九岁——玛格丽特说她妈妈曾经带她去过伊甸影院,那个时候西贡的大电影院都在渡口,就在市立剧院的旁边。而今,伊甸电影厅变成了摩托车停车场。电影院里只放些淫秽电影。下午,情人坐在坑坑洼洼的皮椅——那倒都是些古董了——上拥抱。胶片就在放映厅里转,没有放映室。放映机发出一种地狱般的声音,上面堆着牙买加黑人说唱乐的磁带。夜幕降临,街区的妓女就把客人带到这里来。游戏在震耳欲聋的音乐中进行。 很多东西都没有改变:街道上参天的树木,西贡的时髦街区满眼热带的灿烂,枝繁叶茂而且排列巧妙,奢华的殖民地时代别墅,缅栀子的味道,还有夜幕降临时分,卖汤的孩子快乐的叫声,中午刺目的阳光,过早到来的夜的湿润。 “玛格丽特·杜拉斯生于印度,父亲是一名数学教师,母亲是一名小学教师。童年时代只在法国度过一次短暂的假期,十八岁前一直在西贡长大。”在作者以前出的书中,一直是这样一份简洁的作者说明。 没有上帝一般的母亲。 没有老师。 没有分寸。没有限度,不论是痛苦——她到处都觉着痛苦, 还是对这个世界的爱情。 母亲。严厉,专制,勇敢,现实,盘得一丝不苟的发髻,固执的下巴,直勾勾的目光。照片上的她是这样的,一张脸凝结着母性的痛苦,看上去更像个母亲,而不是女人,也没有什么慈爱,更多的是严苛。在家庭相簿里,很少看见她笑,她神色疲惫,一般只是站在或坐在孩子们身边,几乎从来不把他们抱在手里或让他们坐在膝盖上,她只是轻轻地挨着他们,而且很勉强。父亲看上去有点沮丧,目光悲伤,眼神空洞。玛格丽特说她的母亲非要强迫孩子照相。这些照片成了他们存在的证据,她寄给法国那边的家。这些家庭照片散发出一种强烈的忧郁,一种一定要战胜的命运。 我们都知道,玛格丽特’杜拉斯的作品里有一个挥之不去的主题,那就是她的母亲。玛格丽特,母亲的女儿,母亲的独女,两个哥哥的妹妹,没有父亲的女孩——因为他过早逝去。但她真的是她父亲的女儿吗?这是另一个故事了,谁也不清楚,我们以后还会谈到的。 于是有这么一对人:一个母亲和一个女儿,但是母亲不喜欢这种关系。她已经有了最亲密的人:她的长子。玛格丽特是后来的。太迟了,无论如何,在母爱的星座里找寻自己的位置都太迟了。她必须到别的地方去找。这正是日后她得救之所在。也正是这样,她日后成了一个作家。 在生下女儿之前,母亲有一段完整的生活。爱情。丈夫。离婚。一段已经被填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