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容推荐 《必有人重写爱情》是著名诗人北岛的作品精选集,呈现诗人、散文家、画者、摄影者北岛的创作全貌。“一诗一文”的编排特色,如同中国诗话传统之传续。从“暴风雨的记忆”到“词的流亡”到“大地之书”,三辑诗文作品完整展现诗人自童年至今的人生行旅,映照二十世纪下半叶激荡的时代风景。 “我受雇于一个伟大的记忆。”北岛的诗歌是一代人的集体记忆与精神镜像。自我与时代,他乡与故乡,历史与现实,在种种悖论与断裂中,在出发与抵达之间,北岛把词语垒进历史。北岛的散文则简净有妙趣,从艾伦·金斯堡的纽约到卡夫卡的布拉格,从阿拉法特的拉马拉到洛尔迦的西班牙,他在漂泊的世界行旅中与身份各异的诗人学者等相逢相际,所见所闻鲜活亦惊心;也忆少年往事、亲友挚交,浓烈乡愁与尖锐疼痛常不期而至。诗人之笔写作散文,恢复汉语的丰富、敏锐、新鲜。书中亦有多幅北岛的绘画与摄影作品,这是他在文字之外找寻到的另一种语言。 著名诗人北岛亲定“自传性”读本,读北岛,这一本就够了收录长诗《歧路行》选章,简体中文世界首次出版20余幅摄影作品、画作、珍贵诗歌手稿曝光不只是诗人北岛,更是艺术家和思想者的北岛。 作者简介 北岛,原名赵振开,中国当代诗人,今天派诗歌代表人物之一。先后获瑞典笔会文学奖、美国西部笔会中心自由写作奖、古根海姆奖学金等,并被选为美国艺术文学院终身荣誉院士。代表作有《北岛诗歌》、《城门开》、《失败之书》、《时间的玫瑰》、《青灯》、《蓝房子》、《午夜之门》等。 目录 《歧路行》选章(代序) 辑一 暴风雨的记忆 日子 断章 走吧——给L 彭刚 一束 我的日本朋友 结局或开始——献给遇罗克 听风楼记——怀念冯亦代伯伯 守夜 远行——献给蔡其矫 黑色地图 味儿 安魂曲——给珊珊 纽约变奏 辑二 词的流亡 无题 艾伦·金斯堡 布拉格 卡夫卡的布拉格 旧地 钟文:光与岸 六月 帕斯 致托马斯·特朗斯特罗默 蓝房子 路歌 空山 我们 智利笔记 零度以上的风景 他乡的天空 拉姆安拉 午夜之门 致敬——给G.艾基 艾基在柏罗依特 时间的玫瑰 洛尔迦——橄榄树林的一阵悲风 辑三 大地之书 乡音 搬家记 画——给田田五岁生日 女儿 给父亲 父亲 读史 青灯 过冬 墨点的启示 编后记/林道群 镜中像:摄影作品一 镜中像:摄影作品二 序言 《歧路行》选章 为什么此刻到远古 历史逆向而行 为什么万物循环 背离时间进程 为什么古老口信 由石碑传诵 为什么帝国衰亡 如大梦初醒 为什么血流成河 先于纸上谈兵 为什么画地为牢 以自由之名 难道天外有天 话中有话 电有短路的爱情 难道青春上路 一张张日历留下 倒退的足印 难道夜的马群 奔向八方 到天边畅饮黎明 难道江山变色 纸上长城 也是诗意的苍龙 谁在圣人的行列中 默默阅读我们 谁从鎏金的风铃 从带血的鞭梢 不断呼唤我们 谁用谎言的红罂粟 照亮苍茫大地 谁把门窗的对话 卖给穿堂风 谁指挥秋天的乐队 为小桥迎娶 一盏幽怨的渔灯 哪儿是家园 安放死者的摇篮 哪儿是彼岸 让诗跨向终点 哪儿是和平 让日子分配蓝天 哪儿是历史 为说书人备案 哪儿是革命 用风暴弹奏地平线 哪儿是真理 在词语寻找火山 何时乘东风而来 从沏好的新茶 品味春天的忧伤 何时一声口哨 为午夜开锁 满天星星在咳嗽 何时放飞一只鸽子 把最大的广场 缩小成无字印章 何时从关闭的宫门 从岁月裂缝 涌进洪水的光芒 逝去的是大海返回的 是泡沫 逝去的是一江春水返 回的是空空河床 逝去的是晴空返回的 是响箭 逝去的是种子返回的 是流水账 逝去的是树返回的是 柴 逝去的是大火返回的 是冰霜 逝去的是古老传说返 回的是谣言 逝去的是飞鸟返回的 是诗行 逝去的是星星盛宴返 回的是夜的暴政 逝去的是百姓返回的 是帝王 逝去的是梦返回的是 歌 逝去的是歌返回的是 路 逝去的是路返回的是 异乡 逝去的逝去的是无穷 的追问 返回的没有声响 我是来自彼岸的老渔 夫 把风暴的故事收进沉 默的网 我是锻造无形欲望的 铁匠 让钢铁在淬火之痛中 更坚强 我是流水线上车衣的 女工 用细密的针脚追寻云 中的家乡 我是煤矿罢工的组织 者 释放黑色词语中瓦斯 的音量 我是看守自己一生的 狱卒 让钥匙的奔马穿过锁 孔之光 我是年老眼瞎的图书 馆员 倾听书页上清风与尘 土的冥想 我是住在内心牢笼的 君王 当绸缎从织布机还原 成晚霞 目送落日在铜镜中流 放 是晨钟敲响的时候了 是深渊中灵魂浮现的 时候了 是季节眨眼的时候了 是花开花落吐出果核 的时候了 是蜘蛛网重构逻辑的 时候了 是枪杀古老记忆的时 候了 是刽子手思念空床的 时候了 是星光连接生者与死 者的时候了 是女人在广告上微笑 的时候了 是银行的猛虎出笼的 时候了 是石头雕像走动的时 候了 是汽笛尖叫翻转天空 的时候了 是时代匿名的时候了 是诗歌泄露天机的时 候了 是时候了 导语 作者亲定选本、一部自传性的“北岛读本”。读北岛,这一本就够了。 “中文是我唯一的行李”,诗人北岛的“旅行之道”,在漂泊中与世界坦诚相对。在越来越孤立的时代,重新思考何为世界主义。 收录20余幅摄影作品、画作、珍贵诗歌手稿,首次立体呈现北岛全方位创作面貌。不只是诗人北岛,更是艺术家和思想者的北岛。 理想国精美装帧典藏版,封面烫印北岛画作《源起·之八》。 后记 这本《必有人重写爱 情》,书名出自北岛的一 首诗——《我们》,北岛 诗歌的爱情,群山之间的 爱情,在天涯。这个集子 明显的编排特色是一诗一 文,这并不纯粹是一个噱 头。北岛敬重的同辈作家 史铁生生前总是很谦虚, 说当年他写作,也是从写 诗开始,写诗不成才写起 了小说的。写诗是不是真 的比写小说更高级或更难 ,我不敢说。以前毛姆说 过好多很精警的话,他说 ,文学的最高形式是诗歌 ,诗歌是文学的终极目的 ,是人的心灵最崇高的活 动。他还说,在诗人经过 的时候,散文家只好让到 一旁,小说的人物看起来 只像一块芝士,无足轻重 。毛姆自己不写诗,只写 戏剧、散文和小说,他没 必要抬高诗人贬低自己, 他这样说也许是真心话。 北岛一九七〇年听到同学 史康成朗诵郭路生,为之 一动,解开情感的缆绳, 开始写诗。我看过他一些 诗初稿,和成诗改动很大 。当然他写小说也修改, 赵一凡替他保留了三部《 波动》修改抄本,读起来 像三部小说,炼字锻词, 他说跟年轻时抡十四磅大 锤打铁有关。到现在还每 天锁自己在房间里写他的 长诗《歧路行》,过十年 了,改完又重写。正式出 版的是小说,后来还写散 文、写评论,当然他自己 一直戏言,写散文是为了 挣稿酬养家糊口。北岛另 一位文学好友李陀说他想 小说想了四十年,用十年 终于写了个《无名指》, 他说他脑子里常常会无缘 无故就想起北岛小说《波 动》的一些段落,那些文 字,以及那些文字所承载 的声音、光影、色彩、味 道、气氛,李陀挺会说的 ,他说那像是在默诵童年 时候背下来的二首诗。其 实在《城门开》里北岛自 己就是这么说的:“在我 的城市里,时间倒流,枯 木逢春,消失的气味儿、 声音和光线被召回,被拆 除的四合院、胡同和寺庙 恢复原貌,瓦顶排浪般涌 向低低的天际线,鸽哨响 彻深深的蓝天,孩子们熟 知四季的变化,居民们胸 有方向感。”这不正就是 黄子平在北岛一九九七年 开始写散文时说过的:删 削句子的连接,特意制造 句子不通顺,配合多义的 词语,透过句子和词语的 安排,呈现他于现实漂泊 不定的生存状况。比起诗 ,很多读者发现散文还多 了很多幽默和自嘲。 据说是文学评论集《 时间的玫瑰》使北岛成为 了一名大学文学教授,书 出版面世后有过不同的声 音,散文家陈之藩年轻时 候翻译过丁尼生布莱克雪 莱济慈,出版过《蔚蓝的 天》译诗集,八十多岁的 时候和北岛在香港相遇, 惺惺相惜,他读《时间的 玫瑰》,说此书的好,好 在“如同中国诗话传统之 继续”:《六一诗话》《 沧浪诗话》《姜斋诗话》 《瓯北诗话》等,虽然北 岛的诗话说的是外国诗人 ,其实可以名之为“九个 人的诗话”。 我读过北岛所有的文 类,互文阅读显然是一有 趣的视角。这本《必有人 重写爱情》的确有意从作 者的诗歌、散文、评论写 作,呈现出一个整体的“ 诗人北岛”,而不是小说 的北岛或散文的北岛。十 几年前诗人不再漂泊,定 居香港,一度着手筛选半 生的写作,几十年的诗歌 生涯,只留下了一百四十 首的一本《守夜》,重作 修订的小说《波动》则删 减了原有的几个短篇,《 蓝房子》《午夜之门》《 青灯》和新写的《城门开 》,近百篇散文写作足见 其在作者创作中的分量。 本书虽精选自包括《时间 的玫瑰》在内的六部诗歌 、散文、文学评论集(因 篇幅所限未选小说),耐 心的读者不难发现,这近 五十篇作品里面那根诗歌 的黄金线。简练的格言和 丰富的意象,表述诗人政 治和道义的认知;乡愁的 隐喻和历史的沉重,言说 背后的沉默,绽放的时间 的玫瑰。 本书编成后,北岛看 了,说没想到我这样子编 ,他逐篇斟酌,略有二三 篇的调整。至于《回答》 一诗,是有意不收的,那 是一种有意的遗忘与记忆 。 二〇二二年元月 精彩页 日子 用抽屉锁住自己的秘密 在喜爱的书上留下批语 信投进邮箱,默默地站一会儿 风中打量着行人。毫无顾忌 留意着霓虹灯闪烁的橱窗 电话间里投进一枚硬币 向桥下钓鱼的老头要支香烟 河上的轮船拉响了空旷的汽笛 在剧场门口幽暗的穿衣镜前 透过烟雾凝视着自己 当窗帘隔绝了星海的喧嚣 灯下翻开褪色的照片和字迹 断章 一九七〇年春,我从河北蔚县工地回北京休假,与同班同学曹一凡、史康成相约去颐和园。那年春天来得早,阳光四溢,连影子都是半透明的。我们并肩骑车,拦住马路,三十二路公共汽车鸣长笛,轰然驶过,扬起一阵烟尘。 曹一凡是同学也是邻居。在“上山下乡运动”大潮中,他和史康成是立志扎根北京的“老泡”。所谓“老泡”,指的是泡病号留在城里的人,为数不多但不可小看——除了有抵挡各种压力的坚韧神经外,还得深谙病理知识及造假技术。幸好有他们留守,几个月后我随工地迁到北京远郊,每逢工休泡在一起,读书写作听音乐,被邻居庞家大嫂称为“三剑客”。 北京近乎空城,颐和园更是人烟稀少。进正门,穿乐寿堂,玉兰花含苞欲放,木牌写着“折花者罚款五十元”。在排云殿码头租船,绕过石舫,向后湖划去。一路说笑。后湖更静,唱俄罗斯民歌,召来阵阵回声。我们收起桨,让船漂荡。 史康成站在船头,挺胸昂首朗诵: 解开情感的缆绳 告别母爱的港口 要向人生索取 不向命运乞求 红旗就是船帆 太阳就是舵手 请把我的话儿 永远记在心头 停顿片刻,他继续下去: 当蜘蛛网无情地查封了我的炉台, 当灰烬的余烟叹息着贫困的悲哀, 我依然固执地铺平失望的灰烬, 用美丽的雪花写下:相信未来。 我为之一动,问作者是谁。郭路生,史康成说。朗读贺敬之和郭小川的诗,除朗朗上口,跟我们没什么关系,就像票友早上吊嗓子。最初喜爱是因为“革命”加声音,待“革命”衰退,只剩下声音了。在工地干活吼一嗓子:“人应该这样生,路应该这样行——”,师傅们议论:这帮小子找不着老婆,看给急的。而郭路生的诗如轻拨琴弦,一下触动了某根神经。 退船上岸,来到谐趣园,一个中年男人坐在游廊吹口琴,如醉如痴,专注自己的心事。我又想起刚才的诗句。郭路生是谁?我问。 不知道,听说在山西杏花村插队,史康成耸耸肩说。 原来是我们中的一个,真不可思议。我的七十年代就是从那充满诗意的春日开始的。当时几乎人人写旧体诗,陈词滥调,而郭路生的诗别开生面,为我的生活打开一扇意外的窗户。 一九七一年九月下旬某日中午,差五分十二点,我照例赶到食堂内的广播站,噼啪打开各种开关,先奏《东方红》。唱片播放次数太多,嗞啦嗞啦,那旭日般亮出的大镲也有残破之音。接近尾声,我调低乐曲音量宣告:六建三工区东方红炼油厂工地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捏着嗓子高八度,字正腔圆,参照的是中央台新闻联播的标准。读罢社论,再读工地通讯员报道,满篇错别字,语速时快时慢,像录音机快进或丢转,好在没人细听,众生喧哗——现在是午餐时间。十二点二十五分,另一播音员“阿驴”来接班。广播一点钟在《国际歌》声中结束。 在食堂窗口买好饭菜,我来到大幕后的舞台,这是工地知青午餐的去处。说是与工人师傅“同吃同住”,“同住”不得已——几十号人睡大通铺,“同吃”就难了,除了话题,还有饭菜差异:知青工资低,可都是单身汉,专点两毛以上的甲级菜;而师傅拉家带口,只买五分一毛的丙级菜。 头天晚上,在食堂召开全体职工大会,就在这大幕前,由书记传达中央文件。传达前早有不祥之兆。先是工地领导秘密碰头,跟政治局开会差不多;下一拨是党员干部,出门个个黑着脸;最后轮到我们工人阶级,等于向全世界宣布:九月十三日,林副统帅乘飞机逃往苏联途中摔死了。 说到政治学习,“雷打不动”,从周一到周五,每天晚上,一以班组为单位。干了一天活,先抢占有利地形,打盹养神卷“大炮”。除了中央文件和社论,还什么都学,从《水浒》到《反杜林论》,这可难为大字不识的老师傅。而知青们来了精神,读了报纸读文件。那些专有名词在烟雾中沉浮。孟庆君师傅啐了唾沫开骂:杜林这小子真他妈不是东西,胆敢反对毛主席,先毙了再说。班长刘和荣一听乐了:小孟,学了半天你都没闹明白,人家如今在德国当教授,连恩格斯都管不了。插科打诨,政治学习成了娱乐。副班长周增尔(外号“比鸡多耳”)干咳一声,宣布散会。政治学习至少有一条好处:普及了国际地理知识——前天地拉那,昨天金边,如今又是哪儿?对了,温都尔汗。 P3-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