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头门》是吴松良的第四本集子，收集的是他近几年来创作的短篇小说和中篇小说，写的题材多是海盐。《两头门》中通过马国华喜与悲的“过山车”，松良写出了时代大潮中一个江南小城底层百姓的悲欢离合，写出了那些记忆中最厚重、最朴实的东西，让我们看到了生命的宽厚、坚韧和沉重。

吴松良，浙江省作家协会会员，海盐县作家协会主席，有小说、散文发表于《延河》《西部》《青海湖》《岁月》《小小说选刊》《西部散文选刊·原创版》等报刊。著有散文集《跨越》《海盐的味道》《穿越》。

两头门
陆根法的退休生活
血地
户口
寻找蛤蟆
一直走到天明
送灶夜
旧屋
樱子
科技的年代
马尾巴
父亲的碗母亲的酒
邑令抗倭
后记

“大气如海，淳朴似盐”
，这句海盐精神的表述语，
颇为传神，我每次见到松良
，总会想到这句话，大气、
淳朴，如海、似盐，松良是
个的的刮刮的海盐人。
跟松良是二十多年的老
朋友了，因为工作上的关系
，时常来往，偶尔也一起喝
上几杯沈荡镇的白酒或是黄
酒。松良话不多，笑眯眯的
，慈眉善目，慢声细语，印
象中从未有过脸红脖子粗的
时候。我们有不少共同的文
友或熟人，聊天中有时难免
涉及某些人某些事，松良总
是把人往好处想、往好处说
，顶多说一句“这个嘛也是
难免的”。这当然并非世故
，实是发自内心的大气与淳
朴。
松良生于海盐，长于海
盐，扎根于海盐，除了在外
当兵外，一直生活在海盐。
而这服役的十几年，于一个
作家而言，并不是脱离了海
盐，而是给了另一种视角、
另一种体验，来更深刻地理
解海盐。海盐给了松良一个
作家所需要的一切——生活
体验、人文营养、表达方式
，而松良也给了海盐一个作
家所能给予的一切——他的
写作几乎都是围绕着海盐展
开的。海盐养成了一个如海
、似盐的乡人松良，作家松
良则让更多人了解了海盐的
大气与淳朴。顺便说一句，
松良的微信昵称，就叫“海
盐的味道”。这也许不仅是
说自己是个海盐人，更是要
写出海盐的“味”、海盐的“
道”。
“海盐的味道”，也是松
良第一本散文集的名字。这
本散文集写的是海盐小城里
形形色色的人和引人遐思的
景，是一次心灵的行走，海
盐人看了亲切，外地人看了
着迷，确实是很有味道。他
的第二本散文集，叫作《跨
越》，写了海盐境内的三十
七座桥，有田野调查，有严
谨考据，有传说故事，还有
几句举重若轻的慨叹。他在
《跨越》第一篇写沈荡大桥
时说道：“与当年桥上人来
人往、桥下百舸争流的景象
不同，现在的沈荡大桥虽然
高高屹立在沈荡镇南聚金村
陈家桥港众坟漾河道上，但
是，从它被整体迁移过来的
那一天起，注定要告别热闹
，与寂寞相伴，退出交通的
功能。”当时我读到这里，
心里不由得感叹，不是土生
土长的老海盐人，不是对海
盐有着深沉的爱，是写不出
这样直指人心的文字的。
《两头门》是松良的第
四本集子，收集的是他近几
年来创作的短篇小说和中篇
小说，写的题材，当然还是
海盐。或许是小说给了松良
更多的创作空间，他把自己
多年的生活积累和理性思考
，对故土的多个层面的解读
，化成了一个个熟悉而又新
鲜的故事。这里的海盐，比
我们看到的海盐，更加丰盈
充实，更加汪洋恣肆，甚至
更加真实。读这本书，我脑
海中时常浮现出一句话：没
有什么比虚构更能抵达真实
。《两头门》中通过马国华
喜与悲的“过山车”，松良写
出了时代大潮中一个江南小
城底层百姓的悲欢离合，写
出了那些记忆中最厚重、最
朴实的东西，让我们看到了
生命的宽厚、坚韧和沉重。
也许，应该用艾青的一句诗
来形容这样的写作：为什么
我的眼里常含泪水?因为我
对这土地爱得深沉。
尽管我不大相信“文如其
人”的说法，但在《两头门
》中，文风也确如松良为人
一般大气而淳朴，并且有着
浓厚的“海盐腔”。松良的叙
述如乡村的河流，不紧不慢
，娓娓道来，并无晦涩和生
僻用词，也基本没有长句子
，而有着一种泥土气息和质
朴之美，十分接地气。然而
在类似说话般的语气和节奏
中，又时常有诗意和警句，
犹如自描中的彩笔，把人物
的内心刻画得到位而传神，
令人回味无穷。古人所谓“
俯拾即是，不取诸邻。俱道
适往，着手成春”，或许就
是这样的境界吧。
在城市化的大潮中，地
域特征的不断弱化已是不争
的现实，从南到北，从东到
西，我们吃着同样的快餐，
住着同样的楼房，穿着同样
的品牌，玩着同样的游戏，
我们的下一代、下下一代，
将不会有我们这样对故土清
晰而深沉的记忆，不会像我
们这样，身上烙着故土的文
化胎记。从这个意义上说，
写出故乡的语言、感觉、气
息、风情、氛围，写出那一
方水土的自然风貌和人文记
忆，是我们这一代作家的宿
命。福克纳说：我的像邮票
那样大小的故乡是值得好好
描写的，而且，即使写一辈
子，我也写不尽那里的人和
事。我想，以松良的勤奋和
禀赋，他或许会像沈从文的
湘西、萧红的呼兰河、孙犁
的白洋淀、莫言的高密那样
，写出一个文学中的海盐。
杨自强
2021年11月28日
(作者系嘉兴市文联副主
席、嘉兴市作家协会主席)

《两头门》作者吴松良把自己多年的生活积累和理性思考，对故土的多个层面的解读，化成了一个个熟悉而又新鲜的故事。这里的海盐，比我们看到的海盐，更加丰盈充实，更加汪洋恣肆，甚至更加真实。在《两头门》中，文风也如作者为人一般大气而淳朴，并且有着浓厚的“海盐腔”。作者的叙述如乡村的河流，不紧不慢，娓娓道来，并无晦涩和生僻用词，也基本没有长句子，而有着一种泥土气息和质朴之美，十分接地气。

写小说是我爱好文学的
初衷，但我一直没有付诸笔
端。多少年来，我热衷于写
适合报刊用的散文，且乐此
不疲，所以，之前我虽然出
版了三本集子，但都是散文
。
2015年，我在文友介绍
下进入一个写小小说的QQ
朋友圈，我很快被这个朋友
圈的写作氛围吸引，随之也
写了一些小小说，这些小小
说大多被报纸杂志所用。两
年后，为了更好地讲述故事
。我试着写短篇小说，第一
个短篇小说写了一万字左右
，写好后我怀着惴惴不安的
心情点下了邮件发送键。在
以后的几天里，我一直心神
不宁，猜测结果，还算幸运
，很快被一家文学刊物所用
，这给了我写作的信心。
我的小说关注家乡，关
注小人物。在祖国日新月异
的伟大变迁中，小人物们出
于这样那样的原因所产生的
喜怒哀乐是我的关注点。我
们应该感谢这个时代，它让
我们的生活丰富多彩，正因
为有这些小人物的喜喜悲悲
，才证明祖国在改革开放中
的飞速发展。
2019年，我和叶生华、
周西西两位文友受县人力资
源和社会保障局的委托写一
本行政执法大队为职工维权
“讨薪”的书。采访过程中，
我们遇到了各种各样的维权
“讨薪”案例，从中体会到了
人力资源和社会保障局行政
执法大队执法人员工作的艰
辛，于是便有了小说《送灶
夜》。
2020年7月，我带着既兴
奋又忧伤的心情加入了退休
行列。原以为退休后的生活
应该是轻松的，然而在这个
全新的生活世界里，我很快
发现原来退休队伍中过得灰
头土脸的大有人在，大家相
聚时的说说笑笑很多都带着
无法言语的苦衷，就如《陆
根法的退休生活》一样。
关于《邑令抗倭》，说
来话长。二十多年前，我开
始阅读有关海盐的史料，研
究海盐的历史，准备写一些
有关海盐历史人物的文章。
在这个过程中，我被郑茂这
个历史人物吸引，那时，我
就想：我能不能以郑茂为主
角写一篇海盐抗倭的历史小
说？我搜集了大量资料并把
郑茂的抗倭事迹写成故事，
在新浪博客上连载。前年，
我从小说的角度去审视当年
我所写的故事，开始重写郑
茂，我想让郑茂这个人物形
象更加丰满一些。
《邑令抗倭》完全是在
尊重史料基础上的一次创作
，为真实反映当年海盐人民
受倭寇侵害的苦难以及郑茂
和官兵们的英勇抗倭行为，
小说中故事发生的时间、地
点基本不变，让读者特别是
海盐读者读来有真实感。
我的这些小说在写作过
程中得到了杨学军、周西西
、叶生华、蔡东升等文友的
支持，在此表示感谢。
我知道我的这些小说无
论人物的塑造还是情节的架
构等都有欠缺的地方，但终
究是实现了我爱好文学的初
衷。
最后，我衷心地感谢编
辑老师为这本书的出版付出
的辛苦劳动。
2021年12月18日

两头门
马国华按下手机接听键，手机里传出儿子马雪明的声音：“爸，雅静生了，生了个儿子。”
马国华问：“儿子？真是儿子？好！好！”
儿子说：“六斤八两。”
马国华问：“那你们什么时候回来？”
儿子说：“你是不是糊涂了，最少得一个星期，是剖宫产。”
马国华说：“一个星期，好，一个星期好。”
马国华问：“你妈呢？”明知故问。马国华老婆邱小芬昨天接到儿子马雪明电话，说是媳妇陆雅静一早肚子有点痛了，已到了妇幼保健院，马国华说：“老太婆，还在磨叽什么？快去医院看媳妇是生儿子还是生女儿。”
后来，儿子开车过来，是马国华把老婆邱小芬送上车的。
儿子说：“妈在忙呢，要不要让她接电话？”
马国华说：“不用了，你让她放心在医院侍候好雅静，你告诉她，家里有我呢。”
手机里响起挂机的嘟嘟声。
放下手机，马国华自言自语道：我有孙子了，我终于有孙子了。马国华觉得自己一下年轻了不少，手脚也感觉灵活了很多。
这是媳妇陆雅静生的第二胎。按照当时双方的约定，第一胎随儿媳妇家姓陆，这第二胎姓马。
其实，在结婚前马国华与陆家商量的时候，是不同意第一胎姓陆的。马国华说：“头胎姓陆，我儿子像是做了上门女婿。”但在陆家的坚持下，最终儿子马雪明也站到了陆家一边，为此，马国华心中总有些不快，直到媳妇头胎生了个女孩，马国华的心才渐渐平衡起来，甚至为自己庆幸。
马国华对老婆邱小芬说：“头胎姓陆就姓陆吧。”马国华嘴上说着这话，其实心里还想着一句话：你陆家有钱就了不起？马国华为自己当初的让步得意起来，甚至认为自己当初的妥协是天意。
马国华在家里转了几圈后，突然觉得应该给儿子的房间重新装修一下。
他打电话给他的学生——搞家庭装修的小老板钱水良，他让水良马上到他家。马国华从小学教师岗位上退休，在这个镇上，称得上桃李满天下。
“对，马上过来，老师有十万火急的事要你帮忙。”马国华说，“是的，十万火急。”
马国华一直在门外等着钱水良。在这近一个小时的时间里，马国华一直处于焦虑不安的状态中，他担心媳妇出院时这房间还不能装修好。
马国华将钱水良带到当年给儿子马雪明做洞房的房间。当年崭新的洞房因为很久没有住人，显得灰沉沉的，缺少人的气息。
马国华伸出右手，来回扫动着说：“这些东西统统敲掉，都要重新装过，对，全部敲掉，重新装过。”
马国华将钱水良带到卫生间：“这些也全部换过，抽水马桶要换高档的，就是新闻里说的他们去日本旅游背回来的那种。”
钱水良说：“自动洗屁股，还带烘干的那种？”
马国华说：“对，就是那种。这个你比我内行。” 此时，钱水良才问：“老师，您这是要千什么？”
马国华说：“噢，我还没告诉你，我家添了孙子。”
马国华对学生说：“水良，时间紧，只有一个星期。一个星期七天，你必须完成。时间是紧了些，老师求你了，老师是第一次求你。第七天，我的孙子要回来，要住在这里。我知道你有办法的，现在不是流行集成家居装修吗？听说买来都是整套整套的，只要装配起来就可以了，很快的，钱不是问题。”
最后，马国华又特别强调：“水良，一定要用环保漆，不能有毒。你知道的，小花裤（当地对婴儿的称呼）太嫩，不能出半点差错，不要怕费钱。”
送走了钱水良，马国华将记有电话号码的笔记本翻开摊在桌子上，戴上老花镜，给他的亲戚们打电话，一家一家地打。马国华大声说：“我家雪明生孩子了，是个男娃，对，这次随我家姓，姓马，我也不客气了，你们要送汤篮的。”当地给产妇月子里送礼称拿汤篮。
当初，陆雅静生头胎时，是在陆家坐的月子，马家也没有正式通知亲戚，这等于在告诉马家亲戚们，不是马家添人，所以，陆雅静生头胎时，马家的亲戚都没有拿汤篮。马国华知道，他的举动与其说是在给亲戚们下请帖，不如说是一种宣言，他县在用这种方式向人们宣称：我马国华有了传宗接代的孙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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