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街,一个经常下雨的地方。在雨街的每一个路口,都有一块路牌,上面标着雨街的路线图,另外还有一个友情提示:您带伞了吗?
所以,如果你在雨街看见一只小老鼠撑着雨伞经过,千万不要太惊奇。
街中央有一座两层的老楼,是雨街最古老最古老的楼。
老楼的墙壁上爬满了和老楼一样年龄的藤,这种藤有着动物一样的名字,叫作爬山虎。它的藤是古老的,叶子却是今年春天新长的,被雨洗刷得特别绿。
老楼的主人是老雷莎太太。
雷莎太太一般都待在楼下的客厅里。每天下午,她都靠在客厅中央的摇椅上休息,一直到她家的猫头鹰挂钟响起。
猫头鹰挂钟做成一只猫头鹰的样子。两只猫头鹰眼睛一左一右地眨着,时间就嘀嗒嘀嗒地过去。猫头鹰的领带就是猫头鹰钟摆,它有气无力地敲了四下,声音就像是淋了雨受了潮。
雷莎太太在心里数得清清楚楚,但她还是举起放大镜,看着墙上那只猫头鹰挂钟,然后自言自语地说:“四点了,该出门了。”
她披上彩色的格子围巾,把挂在前额的几缕白发整理到头顶。她所有的头发都扎进了脑后的发髻,使她的脸显得很干净。
她从屋子正中间的摇椅上起身,慢慢踱到窗口。
今天没有下雨,是难得的好天气。窗户外花坛边,太阳照在青石板的路面上泛着光,带着一些水汽。
一群孩子提着一条腿玩跳房子的游戏。雷莎太太喜欢这些会提着一条腿跳方格的孩子。就像她家里的东西,都是提着一条腿的。
真的,雷莎太太的桌子本来有四条腿,但是有一条腿被老鼠啃掉了,就变成三条腿了。
她家里的椅子也是三条腿的。
她的眼镜是一条腿的。
她的伞是黑底夹着粉红色细碎花纹的,本来应该有十二根伞骨,现在只剩下十一根了。
不过没有关系,雷莎太太习惯这一切:她的桌子从来没有倒过;椅子也没有让她摔跤;她的眼镜最多从她的鼻子上滑落下来,还有一条绳子系着;她的伞也照样遮雨。
雷莎太太撑着这把伞出门,几朵淡淡的乌云在伞的上空飘着,好像随时要变成雨水落下来。
她的邻居向她问好,并且问她:“今天下不下雨,雷莎太太?”
“不下。”雷莎太太说完就把伞收了,像拐杖一样撑着地。那几朵淡淡的乌云就从雨街的巷子上空飘走。
雷莎太太在雨街中央的花坛边坐下来,这里刚好正对着她住的老楼。孩子们在这里玩跳房子游戏,他们把一块小小的砖从一个方格踢到另一个方格,最后踢进尖尖的“屋顶”。
雷莎太太每天四点十分都要来这里,等待着雨街的邮递员经过。如果有信件,邮递员会停下车;如果没有信件,邮递员只要把报纸扔到每家门前的屋檐下就可以了,然后绕着花坛拐一个弯,就远去了。
“没有你的信,雷莎太太。”邮递员老远就说,“只有汤先生家的报纸。”
“哦,谢谢。”雷莎太太的声音很小,很无力。
一个男孩把一块砖踢到了雷莎太太的脚上。雷莎太太一点也没有感觉到。
那块砖就一直停留在雷莎太太的脚上。孩子们想过来捡那块砖的时候,发现砖已经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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