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连几个小时我观赏大海,试图获得宁静、心灵充实、理性和美好。艺术家、流浪汉、水手们总会在大海的寥廓中觅得这些东西。
海在喧嚣,不停顿地、匀整地喧嚣着,它搅得我更加忧愁。从疲惫不堪的大海粗声呼吸中听到了老者的伤悲。泛着白色泡沫的海浪一个接着一个冲击岸上的石块,仿佛是在历数逝去的岁月。大海见过世面,大海仿佛银白眉毛的老者阅历很深,所以它才忧伤多于快乐。
不过有人说,每个人看到大海都会喜欢它,只不过各自喜爱的方式不同。也许确实如此。
滨海公园里生长着从各地收集来的树木和小灌木。这里有非洲运来的树,宽大的叶子闪着热带的光泽。榕树在这里是观赏树,而过去我以为它们只被莳养在俄罗斯农家的大木桶里。法国梧桐树和山毛榉,这些在东方颂诗中被赞美过的树木,把悬垂着的有刚毛的种子球掉落在干净的小路上。刺山柑,神秘而又深沉,不论白日黑夜总是不声不响,沉默得令人费解。木兰开着贞洁的花朵,看上去像是舞台上摆放的假花。
还有棕榈树。许许多多的棕榈树。
有的棕榈树躯干矮小,有的高大伟岸,羽状的叶子向四面伸展,酷似当代青年的新奇发式。棕榈树权里栖息着一群麻雀.它们唧唧喳喳地吵闹不休,活脱脱是公用住宅里的住户,总是对一切都不满意,即使是在合作住宅里或者在天国的棕榈树上营造一个安乐窝也仍然如此。低处,有灌木丛,密密层层地生长着,它们隐藏在树丛中间,剪刀修剪过的灌木已经失去了生机,不再能够繁衍后代。灌木丛中夹杂着一些弯弯曲曲的矮生小树,它们的叶子细长而且松软,像丝绒一样。它们妩媚柔顺,喁喁低语,使人联想到恰似神奇的阿拉伯土地上的娴静美女。
各种灌木、树木,这些外来的植物,我说不清它们的名称,它们只能令我惊异,却不能带给我愉悦。倘若在梦游遥远世界,渴望走遍他乡的年龄发现和看到这些植物该有多么美好!然而在那时,我们的梦境、我们的理想全然不是这一切,不是遍游远方的国度,而是考虑如何在20世纪文明强盗的进犯之下捍卫自己的社稷江山。
在滨海公园里我毫无目的地漫游,东看西看,乐此而不倦。忽然,在这些异邦的树木中间我看到了三棵有儿童手腕粗细的小白桦树。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这里白桦树不能成活。现在,它们就挺立在林边草地上,在茂密柔软的草丛之中,低垂着枝叶。在我们那里的森林中,白桦树如果单个儿生长,也像是一个个孤儿,而在这里小白桦根本不吸引人们的注意力,它的树皮不簌簌作响,它的树叶不轻声细语,但是我仍然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它们。桦树白色和杂色相间的树干绚丽而鲜明,好似一只只快乐的喜鹊,略带齿状的叶子一片片娇绿,令人喜爱,被外国来的植物耀眼的光亮刺激过之后,现在眼睛觉得清净舒服多了。
花工大度地给这几棵小白桦树一席之地;这个公园里地方很拥挤,总是会有什么植物被冷落,被挤到角落上去,被窒息。
P4-5
维托·彼得洛维奇·阿斯塔菲耶夫(Viktor Petrovich Astafyev,1924-2001),苏俄有名小说家、散文家,20世纪下半叶俄罗斯文学代表人物之一。生于西伯利亚拉斯诺亚尔斯一个农民家庭,作品多取材于自身经历,被认为继承了屠格涅夫、普里什文和巴乌斯托夫斯基的自然文学传统,并创造出将小说、道德思辨和抒情散文熔于一炉的独特风格。阿斯塔菲耶夫善于描写自然生活,洞察人与大自然的关系,开掘人的心灵,返照时代的剪影。正如评论家马卡洛夫所说:“阿斯塔菲耶夫的作品是关于我们生活的沉思,是关于人在大地上和社会上的使命以及人的道德标准的沉思,是关于俄罗斯民族性格的沉思。”代表作有《鱼王》《树号》《牧童和牧女》《很后一次鞠躬》等。
《阿斯塔菲耶夫散文选》是由《树号》、《俄罗斯田园颂》和刊登在报刊上的一些作品精选而成的。
阿斯塔菲耶夫的创作始于40年代末50年代初。他的第一部长篇小说《融雪》并没有使他在文坛上获得殊荣。相继出版的《隘口》、《老橡树》等才让他获得了一定的知名度,跨越过了他创作道路上的“隘口”。60年代是作家创作的多产时期,发表了《陨石》、《盗窃》、《战争在某处轰鸣》、《最后的问候》等作品,这些作品使作家获得了广泛的声誉。70年代有三部重要作品发表,它们是:《牧童与牧女》、《俄罗斯田园颂》和《鱼王》,其中《鱼王》获得了1978年度苏联国家文学奖金。进入80年代作家的创作体裁进一步拓宽,先后发表了文学评论集和政论集《在战壕里》和长篇小说《忧郁的侦探》等。90年代初《树号》续集又与读者见面了,我们也从其中选择了若干篇收在这本散文集中。接着作家又相继推出了长篇小说《珍藏隐秘的书》、《受诅咒的和被杀害的入据作家本人说《受诅咒的和被
1990年秋末冬初,阿斯塔菲耶夫作为文学界代表团成员之一访问了北京、上海和南京。我们相约在北京见了面。这是一次难以忘怀的会见,译者与这位作家神交已久,早在80年代初阿斯塔菲耶夫的作品就深深地吸引着我,我曾为他笔下普通人命途多舛而洒下同情泪,他塑造的众多平凡人物所具有的朴素而高尚的道德力量也强烈地撞击着我的心灵。我发表过探讨阿斯塔菲耶夫早期道德题材作品的文章《天生的道德探索作家和人性诗人》,发表过评论他的力作《牧童与牧女》的论文《故事.重唱.彩绘》。阅读他的作品时,提笔评论他的作品时,我能够感应到他那质朴淳厚的品德、直抒胸臆的风格和对大自然博大而深沉的爱心。尽管如此,在等待会面的时刻,我仍然有些紧张。可是当作家缓步走来时,我看到的是一位慈眉善目的老人。他的皮肤粗糙,脸上印满了深深的皱纹,身材虽然魁梧,却多少有些病态,上楼时气喘吁吁。他的服饰极其普通,完全不像是大作家的打扮,说话时嗓音浑厚,略带喑哑。他平易近人,和蔼可亲,活脱脱是一位好心肠的西伯利亚大叔。我们很快便像久别重逢的朋友一样交谈了。我向他说明了来意,转达了出版社和译者希望他为中译本写一篇序言的愿望。听到我的介绍,他脸上的皱纹舒展开了,眼睛里闪烁着兴奋的火花,从作家说话的声音里听出了难以掩饰的激动。他欣然应允了我们的要求。接着我们谈到了两国文学的交流。他很高兴中国出版了他的《鱼王》、《牧童与牧女》、《忧郁的侦探》等作品,他感到更为兴奋的是中国有人研究和评论他的创作。他谈起了他非常喜欢中国唐代伟大诗人杜甫,他曾经为本国的文学爱好者开设过杜甫诗歌的讲习班。当然,话题更多地集中在这本散文集上。作家特别介绍了《树号》的创作情况,并且表示他赞赏我们敢于翻译这部作品的勇气。他指出《树号》断断续续地写了将近三十年。在创作其他作品的间歇或停顿的时刻,在他有感待发,如骨鲠在喉不吐不快的瞬间,他写了一些短篇作品,收集在《树号》中。《树号》内容广泛,体裁多样,寓意颇深,他还告诉译者《树号》的文字比较艰涩,如果有什么问题,他愿意帮助解决。我们分手吋他表示希望很快见到中译本的散文集。
……
1992年的日历撕下了最后一页,我们也在散文集的译稿上点上了最后一个句号。这一年多时断时续的翻译过程,也是我们对作家的作品进一步加深理解、努力探索准确表达的过程。阿斯塔菲耶夫的有些作品并不是只靠字面理解就能较好地翻译出来的,往往需要寻觅一种感觉,捕捉一种情绪。为了做到这一点,有的时候一个句子有几种方案,一篇短文要推倒重来,反复重译几次。当夜半更深,万籁俱寂,搜尽枯肠却又找不出自己满意的译法时,面对案头摊放的参考书、词典,望着眼前的一盏孤灯和窗外黑黢黢的楼房、树木,真觉得译事太艰难、太清苦了。每当这样的时刻,作家的精神便来提示我们,作品的“魂”便来紧紧地牵系着我们和这位老作家,于是我们又感受到了鼓舞,只能向前、向前。于是困惑的情绪为之一扫,笔下仿佛又有了八面来风。
“深深的鞠躬”,这是作家阿斯塔菲耶夫致译者信中的一句话。在俄语中,“深深的鞠躬”或者“一躬到地”是一种敬辞.作家以此表示出了他对中国人民的友好感情。]991年2月11日他在致译者的另一封信中说:“我以极为满意的心情回忆起我在中国的访问。这是一个令人难以忘怀的劳动者的国家!我获得了永不泯灭的印象!让上帝保佑,你们国家的一切都好上加好!……让我们两国人民的友谊永远如晴空万里!”
译者把这位老作家的散文作品和他的友好祝愿一起奉献给我们的读者。
译者也愿意以这本书作为对作家1994年七十寿辰的一份薄礼。
陈淑贤
1993年3月于天津
2016年8月北京
我从来没有写日记的习惯,所以我没有培养出坐得住的工夫。基于这样原因我有时候记杂记,只是信手写上一些,并不经常写。从这一方面说,这固然很好,可以锻炼记忆力,让它不消闲。但岁月不饶人,天长日久,任何“最好的”甚至是习以为常的“锻炼”都无济于事了:记忆已经开始疲倦,变得难以驾驭。
然而任何一种类型的人,尤其是从事创作的人,都渴望记住一些事情,并愿意在小范围内推心置腹地讲述赏心悦目的见闻、生活中的谐趣、大自然的奇景和历史上的轶事,讲述旅途的印象、邂逅时的交谈。或者仅仅是想与别人交流一点在头脑中闪现出来的思想和沉积在头脑里有趣的思想,这些想法也许只对作者一个人来说是有意义的,这个时候作者希望即使不被别人理解,起码应当有人认真倾听他讲述。
应当说,所有思维健康的人都需要有人与之对话,否则孤独会使他窒息;而如果找不到知音,人们则倾向于和自己独白,去追寻生活中不可探测的深度,去猜解难以企及的种种问题和不易解释的事物,如像世界观这样的在人类生存中看上去易逝而又简单的事物。一言以蔽之,这样的时候,对生活意义的经常性思考将会占据一个人的心灵。人的心灵和理智的这种最为复杂的活动就是一种自我认知。但是由于完全不理解他人遭受灾难时的痛苦心情,根本不了解生活的真谛,所以总是对生活、对自己不满意。这样的时候,人的秘而不宣的思考、隐秘的公开表露会遇到不信任的态度,或者是遇到高傲的嘲讽,表现出对“粗鲁无知和傻气”的蔑视。在这一方面,我们小地方(这里不是指地理上的概念)的批评界可谓捷足先登,成就辉煌。它们自己昏昏然,毫无生命力,竟把前面提到的思考统统称之为“自我反省”,这样说大胆有余却又不负责任。判决已经做出,看来批评已经不再需要,应当把“自我反省者”看作是一种反社会现象,一种与英雄主义的现实和威武雄壮的现实格格不入的现象。这时候他们忘记了真正的诗歌,尤其是忘记了杜甫、欧玛尔.海亚姆C1)、莎士比亚、彼特拉克”、普希金、莱蒙托夫和勃洛克L3)、阿赫玛托娃和波德莱尔、叶赛宁和帕斯捷尔纳克,以及其他许多人的强有力的、悲壮的、享誉世界的诗歌。
……
在会见时和通信中经常有人问我:什么是树号?这个名字从哪儿来的?为了避免作出解释,《树号》的第一版印发行时我曾经加了一个副标题:“微型短篇小说”。这其实并不准确。真正的短篇小说在书中极少,其他作品—短文—并不能称作短篇小说,应当说它们不属于任何体裁,不受已有的文学形式的束缚。
树号其实是一种古老的东西,人人知晓。这是用斧子或其他利器在树上砍出的记号。开发者或者原始森林里的人砍下一个个树号,为的是从远处就可以看见树干上的记号,在泰加林里行走时,循着一个树号走向另一个树号,常常会走出小径,走出大路。有的地方,在树号的尽头会出现冬营地、居民点,随后会发展成为村落、城镇。
在俄罗斯的不同地方,在树上作记号的叫法也各不相同。在西伯利亚叫树号。在有人烟的森林里和至今仍未采伐的森林里现在也还使用这种树号,这指的是森林经营者、猎手、地质学家以及在森林里游荡的人们、探险者、沉郁的偷猎者和喜欢恶作剧的不安分的旅游者。
泰加林各处的这种称呼深深地嵌入我的记忆之中,久久难以忘怀。现在,当我回忆起循着“树号”远征的过程时,心律仍然失常。我的心抽搐着,跳到了发干的喉咙眼里;我曾经用被蚊虻叮肿了的嘴唇呼吸空气,而嘴里全是蚊蚋和蠓虫的碎末。它们搅成一团,让人既喘不过气来,又从口里吐不出去,笼罩着一种对命运的驯顺,迟钝的、像死亡一样的驯顺,甚至连猛兽也没有力量反抗这种汹涌澎湃的力量,这种看来渺小却又十分可怕的力量。
我们以劳动组合的形式在离伊加尔卡河五十俄里处捕鱼,这条河离卡拉希诺村不远,这个小村现在已经从叶尼塞河岸上消失了。仲夏时节叶尼塞河上很少能够捕到鱼,我的那位坐不住的爸爸、时常想入非非的爸爸和他的副手商定要到人迹罕至的湖泊里去捕鱼,以便完成甚至超额完成计划。
叶尼赛河附近的大小湖泊里渔产丰富,但正如人们所知道的那样,“小牛犊纵然要价便宜,运输可要花大价钱”,爸爸以为自己头脑灵活,聪明过人:“看,周围全是渔民,谁也没有想到要到湖里去捕鱼,正是我想出了这个主意!”
离河岸不远确实有那么一个湖。大概有五俄里远。湖水很深,湖心有个小岛,湖呈楔形,一面岸上生长着茂密的红松林,另一面岸边便是冻土带、苔藓和遍地的野果、浆果。
晴朗明丽的日子里这条湖显得格外亲切,它友好地敞开心扉,似乎已经一生一世地恭候我们这些未曾谋面的贵客,今天它终于等到了我们,让数不尽的白鲑鱼进入我们的试验用渔网,以至于捕鱼者的狂热迷惑住了劳动组合所有人的理智。
我们造了一架木筏,修了一个简陋的小窝棚,棚顶是用红松枝和一层薄薄的苔草搭成的。
总是有人或有什么事情使我们耽搁下来,迟迟不能去叶尼塞河边捕鱼。只是到了七月底,我们劳动组合的四个人—两个成年人和两个半大孩子—才启程奔向这个朝思暮想的小湖。
仲夏时永久冻木带开始“解冻”,飞蚊遍地,湖水里浓重的湿气和树木腐烂的气息弥漫,空气显得黏稠,肉眼看上去只有五公里的路,走起来显得比以往要漫长得多。
放在湖水中的小木筏由于浸湿而下沉,修理了很长时间,匆匆忙忙地砍了一些树条,马马虎虎地在木筏上垫了一层。这全是因为蚊蚋太凶,它们像密密压压的云层包围住了我们。几个人久久地织补渔网,渔网线总是挂在树枝上、圆木杆子上和斧子砍过的切口上;返回宿营地时我们一个个情绪急躁,懊丧地泼掉了为我们热的茶,因为它已经不复是茶了,变成了汤—里面有数不尽的蚊虫。
但我们还不知道夜里会遇到什么事情;夜色皎洁,如同“白夜”一样,诗作者充满诗情画意,用温柔甜腻的语气如此描绘这里的夜景。这多半是一些城市里的诗作者,是一些凭窗眺望自然景色的人。
不知从哪里飞来了数不清的蚊蚋,于是夜、湖、远方尚未落山的太阳、白色的光亮以及这个世界上的一切一切全都变成了灰暗的物体,好似涮洗了桌子上用过的餐具,倒掉了脏水,而这些脏水没有流到地上,却在泰加林里和空中四处流淌,散发出令人作呕的气味。
蚊虫组成稠密的混合体就在周围不停地喧闹,声音单调乏味,有节奏,响动也不大,却震人耳鼓;喝了过量人血的蚊蚋,常常给这种喧闹配上一根根血织的线,就像是弓弦被放松了一阵,愈到夜里,这弦声愈是在耳边作响。受过内伤的人常常就是头脑里嗡嗡地鸣叫,十分恼人,一到坏天气,神经受到刺激,刺耳的声响不时地打断头脑里的鸣叫,开始时这种叫声时有时无,好像是在长得很高的草丛里,螽斯声嘶力竭地叫喊。随后,声音益发密集,脑袋如同是被割光了的草场,被喊叫声震动得颤抖不已。螽斯的鸣叫使得健康的人心神安定,想打瞌睡,而有内伤的人则会精神紧张激动,焦躁不安,想要呕吐……
渔网总共在湖里放了一两个小时,我们便坚持不住了。从网里挑出了白鲑鱼,把其他各种各样的鱼:梭鱼、河鲈、斜齿鳊、江鳕,连同渔网一起都扔到岸上,希望能再有机会来到这盛产鱼类的湖里捕鱼,后来证明我们白白这样做了。
抓起斧头、茶壶、锅子,背起背囊,急急忙忙地开始撤退,撤向河边,奔向光明,去追求自由,去呼吸空气。
大约走了十分钟,我就感觉到装鱼的背囊十分沉重,背囊弄湿了我的帆布上衣、衬衫,水顺着脊柱往下流,裤子也完全湿透了—总之全身上下从外湿到里,再从里面往外面一点点变干。我们所有的人都不住地咳嗽,这时钻进防蚊罩里的蚊子又钻进了鼻子里,飞进神经质地张开的嘴里。
没有小路可走,苔藓高得没过膝盖,在脚下吧嗒吧嗒地响。我们先前走过的脚印窝里已经灌满了浑浊的水,水面上漂浮着薄薄的一层石油膜或者是在冻土地带地下深处的煤结成的膜,也许是其他的什么矿物。负重在这样的地方行走,连条小路都没有,甚至不希望我们的任何敌人遭受这样的罪。
…… 我走向叶尼塞河,捧起了清新凉爽北方的河水,把水撩到脸上、脖颈上、头上。水在我的上衣、裤子、靴子里流淌。爸爸在喊叫,让我脱下上衣。我没有听从他一一流出了气恼的泪水、可怜的泪水、不原谅别人的泪水。泪水从我眯缝着眼睛里夺眶而出。我在冲洗眼睛,用冷水冲洗。当我闭上充血的眼睛时,白色的树号依旧在闪亮,仿佛是在召唤我。
这就是我在这些微型作品之前先想到的书名。“垃圾”中间不仅可能“产生”诗歌,也可能产生书名,这是又一证明或例证。这里只需要再补充一句,收进《树号》这本书里的东西是我在将近四分之一世纪里写就的。
树号,是在原始森林中行走的先行者们在树干上砍出的长方形痕迹,砍掉树皮后,露出树木的本色。两个树号之间的距离,大体上是从这个树号可以肉眼看到另一个树号那么远。在莽林中只要循着树号向前走,就不会迷失方向。《树号》是阿斯塔菲耶夫创作轨迹的记录,他在文学的莽林里一面探索,一面砍下自己的“树号”,这些记号又引导他向创作的原始森林纵深前进,向陌生的领域开拓。
阿斯塔菲耶夫继承了俄罗斯民间诗学传统,通过拟人观描写大自然。在这部难以定义文体的作品中,共同的主题是对人生意义的探讨以及对人类命运的深思。这一切使阿斯塔菲耶夫不仅在俄罗斯文学界,而且在世界文坛上也占有一定的地位。
维克托·阿斯塔菲耶夫著的《树号(精)》由《树号》、《俄罗斯田园颂》和刊登在俄罗斯报刊上的一些作品精选而成。经作者后人独家授权出版,并由译者修订审校全书译文。
王小波盛赞的俄罗斯当代文学良知、《鱼王》作者阿斯塔菲耶夫二十多年创作轨迹的记录。
在文学的莽林里一面探索,一面砍下自己的“树号”,向创作的原始森林纵深前进,向陌生的领域开拓。
维克托·阿斯塔菲耶夫著的《树号(精)》是一部充满对人生意义的探讨和求索,对人类命运的思虑和卓见,以及富有浓郁西伯利亚特色的自然文学颂歌。
本书由《树号》、《俄罗斯田园颂》和刊登在俄罗斯报刊上的一些作品精选而成。阿斯塔菲耶夫遗产继承人独家授权出版,并由译者陈淑贤老师修订审校全书译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