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天然骑着马走进银川城。人们像看怪物一样朝他指指划划。吴天然这才发现自己是街市问唯一骑马的人,便跨下马来,牵着马向市民问路。
吴天然问一店主:“请问自治区党委怎么走?”
店主挥手一指,吴天然的目光随着他转向市中心那座颇有沧桑感的鼓楼。
他牵着马走进自治区党委,被传达员拦住。
传达员“同志,牲口不能进党委!”
吴天然:“人呢?”
传达员:“人可以进,先登记一下,这是手续。”
吴天然把马拴在门口一棵树上,又登记了姓名:“这马,请你照看一下?”
传达员:“去哇去哇!遇上你这后生,传达员降下好几级,成马夫嘞!”
天然在办公室走廊里看到了组织部的牌子。
他走进组织部办公室:“同志,我可找到你们了!”
几个办事员同时转过头来:“你找到谁了?”
“我找到组织了。”
吴天然摘下帽子,晒得黝黑的脸在额头上出现一道白印。他端起桌上一杯白开水不由分说地一饮而尽:“同志,请问……”
吴天然画外音:“那个当年跟爸爸单线联系的陈拂明果然在宁夏,而且就在银川。这个好消息让我喜出望外,一个月出生入死总算没有白费。可是当我在医院病床前找到他,才发现他已奄奄一息,随时可能撒手西去……”
病床前。
吴天然手里捏着帽子,把一样样奶制品放在床头柜上: “陈伯伯!我是吴千里的儿子,我爸爸让我看你来了!”
病入膏肓的陈拂明木然地看着他。
护士的声音:“声音再大一点。”
吴天然放大嗓门“陈伯伯,我是吴千里的儿子!”
陈拂明皱了皱眉头。
护士的声音:“大点声,再说一遍!”
吴天然:“伯伯,我是吴千里的儿子!看你来了!
陈拂明的嘴角牵动了一下,不像笑也不像哭,停了一会儿,才轻轻点了点头。
护士的声音:“这下好了,他听懂了!”
吴天然很兴奋,接着大声说下去……
吴天然画外音:“如果晚来一天,这世界上就没有任何人能证明我父亲的清白了。陈拂明伯伯用生命的最后一点力气,写了两句话,按了手印。他做完这件事,也感到如释重负,长长舒了一口气,几乎是微笑着离开了人世。他相信,在他生命的最后一个小时做了一件最有意义的事情——证明他亲自发展的地下党不仅是无辜的,而且冒着生命危险在虎穴狼窝里为革命做出了贡献……”
草原上
盛大的那达慕大会正在进行。
羊背子上插着亮闪闪的蒙古刀。
牧民们拥向半人高的奶桶,用九盏杯舀出新鲜的马奶酒向天空洒去。
洒完奶酒,人们在人马桩前绕一圈,又向奶桶跑去,再舀一杯马奶酒……
骑着骆驼的、骑马的、乘勒勒车的牧民还在陆续从四面八方赶来。
草滩上搭了舞台,圈了摔跤场。稍远处,一家一户的牧民还挖了地灶,架起铜壶、铜锅……
一辆吉普车驰进会场,引起人们的轰动,人们上前围观。阿拉塔也挤上前去。
三十五六岁的导演牧人下车,朝阿拉塔笑笑: “好漂亮的小姑娘!”
阿拉塔羞答答地瞟了他一眼。
牧人:“会跳舞吗?”
阿拉塔从眉毛下抬起眼睛,点了点头。
牧人:“跳给我看看,行吗?”
旁边有人递给阿拉塔一把筷子。阿拉塔接过筷子,颇有风味地跳起了筷子舞。
牧人击掌为她打节奏。
人们应和着也拍起了手掌。
阿拉塔两颊绯红,跳完了《筷子舞》。人们欢呼着鼓起掌来。
牧人抚摸她的头发:“叫什么名字?”
“阿拉塔。”
“多大啦”
“十六。”
有人大声说:“她姐姐跳得更好。那盅碗舞跳得草原都疯了。”
牧人转脸找说话的人:“唔?是吗?我今天倒要见识见识。”
人们说:“每年那达慕大会,她都要出场的,她不出来,那达慕就没有魂儿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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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维先,江苏宜兴人。1958年毕业于东北师范大学中国语言文学系。曾在内蒙古伊克昭盟干部业余大学、伊克昭盟师范、伊克昭盟师专任教。1963年调入内蒙古伊克昭盟文联。1980年后,曾任连云港市文学艺术群联合会副、、党组书记,兼任江苏省电影文学学会副会长、江苏省电视艺术家协会副,中国剧协、中国影协、中国视协会员。先后获得江苏省劳动模范、首届江苏省靠前电视艺术家、第二届中国百佳老电视艺术工作者称号,获连云港市文联30周年终身成就奖、江苏省文联60周年艺术贡献奖。创作了多部制作、影视作品,代表作有歌剧《月亮花》,电影《早春一吻》《夏之雨·冬之梦》,电视剧《小萝卜头》《梅园往事》《半个冒险家》《花开有声》等,并曾多次获奖。
通宵达旦读《鄂尔移斯之恋》。唉,我流泪了,还哭了。我哭了四次:为了吴天然、阿丽玛,也为我自己。我一生都没得到过那样的爱情啊!
——内蒙古呼和浩特读者 黄蒙华
序
鄂尔多斯,是我受伤最重的地方,也是我一生一世都回味不尽的去处。我曾背对故乡,把青春慷慨地泼洒在大漠草原长河落日之间,而它,也将最炽热的爱,最钻心的痛,一起刻在了我的心灵深处。它把我捧上云端七年,又一鞭子打入炼狱里七年。当我决然离去时,心中的情感早巳绞成一团乱麻。我不知道究竟该爱它还是恨它?我更不知那些关于鄂尔多斯的记忆,该封存在密闭舱里,还是大笔一挥,一股脑儿彻底删除。孰料,关山遥隔的时日愈加久远,那迫使我丧尽尊严的痛,竟随着岁月的云烟一起散去.而令我魂不守舍的爱,却历久弥深。我不由自主地朝思暮想,鬼使神差地一次又一次重返鄂尔多斯——那个让我真正看到了生命活力的地方。在那里,我懂得了什么是率性和赤诚,什么是剽悍和仁厚,什么是至情至性和侠肝义胆,什么是狂野不羁和包容旷达。是啊,我的灵魂曾经在那个疯狂的年代里陷落,尔后,又不依不饶地在噩梦之后重新崛起。三十年过去了,纵然远在天涯,走近它的机会越来越少,我却把它当作无可替代的精神家园。是的,哪里都无法替代。
1999年,我偕妻子,跟导演李路一起重返鄂尔多斯的时候,我已年过六旬。黄河上有了大桥,不用再乘船摆渡了。但是我宁愿颠簸于波峰浪谷之间,重温在大树湾在二河滩在三顷地,唱着悠长伤感的《王爱召》,与黄河朝夕相对耳鬓厮磨的感觉。上岸后,仍像1958年秋天那样,头枕行李等到夕阳西下,才被一辆风尘仆仆的卡车捎走,吭吭哧哧盘旋而上,摇摇晃晃驶向高原上银盘似的硕大无朋的月亮。哦,三十一年前独自踏上十里明沙的情景,回想起来意境实在很美。可谁知,当时我曾多么落寞多么无助。好在那阵子年轻,才二十一。即使在异乡漂泊,却依然心存浪漫,搜肠刮肚地寻觅流徙落魄中每一点诗意。现在,孤悬边塞的境遇已成笑谈,而弥漫于逝去年华的诗情画意,却令我回味无穷,喟叹不已。
到了东胜,最先看望的是文艺界劫后余生的老友。他们中任何一个人的故事都可以写成一本回肠荡气的好书。见到我突然归来,他们大惊小怪,呼朋唤友,端出奶茶、酪蛋、酥油、炒米,包了几种肉馅的饺子,又是喝,又是唱,亲热得像草原上红红的篝火。那些素昧平生的南京知青,听说家乡来人写他们的故事,纷纷请我畅叙。不仅中饭晚饭顿顿有请,就连早饭也派人作陪。记得,每次聚会都始于调侃说笑,祝酒歌、哈达、银碗一样都不能少。酒过三巡,便开始回首当年。不管如今是腰缠万贯的老板,还是忙于生计的草根,都会讲到泣不成声。在场者无不潸然泪下。几乎每个人都可以找到为青春一哭的理由。当我讲起“文革”中的遭际,我的老乡们也都泪流满面,与我同醉同哭。之后,我们驾着盟长的越野车,在没有路的阿尔巴斯草原深处,找到了李路的舅舅王强。他放弃了一个又一个进城南归的机会,与一位美丽温柔的蒙古族姑娘相爱相守了三十年。三十年,美丽早已不复存在,那女人的脸上却依然洋溢着爱的阳光。当王强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姑娘在深井边回眸一笑,使他重新找回了生活的勇气。他冒冒失失上门求婚,发誓要爱到地老天荒。这个南京九中的高才生从此便全身心地融入天苍苍野茫茫的牧场,成了一个地地道道的荒原牧人。那夜,王强杀羊置酒,极尽地主之谊。李路默默无语,一直喝到烂醉。他说,他想为舅舅哭,但是不能。他唯一能做的是一醉方休。
2000年从春到秋,我都沉浸在无法抑制的创作激情之中。以前的创作,要么奉上级之命,要么应朋友之约,而这部长篇的电视小说,不是要我写,而是我要写,完完全全出自内心的召唤。我万万没想到,内心的召唤竟会呼风唤雨,让你像着了魔似地跟着感觉走。于是我笔下一个来自南京的艺术家吴天然,与《盅碗舞》传人阿丽玛在阿尔巴斯草原的蓝海子边邂逅相爱了。在不平常的春天里,吴天然无辜获罪,押往新疆劳教,因食物中毒而被抢救。阿丽玛日夜兼程奔赴新疆,得到的却是恋人的遗骨。她带着遗骨回到阿尔巴斯,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她穿上婚服与骨灰盒举行婚礼,又换成丧服为它举行葬礼。五年后,吴天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们一起逃到大青山上,度过了短暂的幸福时光。他们相约在兴安岭见面。“文革”中,黑线人物阿丽玛失去人身自由。吴天然在兴安岭度日如年。当她在大森林中找到吴天然的时候,时间又过了八年。她眼前的情人已经变成一个失忆的人。阿丽玛用往日的歌曲一唱三叹,帮助他一页一页翻开记忆的书本,终于在他们行将老去的时候,找回了所有往昔的回忆,也找回了刻骨铭心的爱情。
我相信,这是可以让天下人为之动容的旷世之恋,是许多人穷其一生不惜一切寻找的那种大爱。
周维先的《鄂尔多斯之恋(上下)》是一本爱情长篇小说。
故事讲述了一个来自南京的艺术家吴天然,与《盅碗舞》传人阿丽玛在阿尔巴斯草原的蓝海子边邂逅相爱了。在不平常的春天里,吴天然无辜获罪,押往新疆劳教,因食物中毒而被抢救。阿丽玛日夜兼程奔赴新疆,得到的却是恋人的遗骨。她带着遗骨回到阿尔巴斯,做出了惊世骇俗的举动:她穿上婚服与骨灰盒举行婚礼,又换成丧服为它举行葬礼。五年后,吴天然突然出现在她面前,他们一起逃到大青山上,度过了短暂的幸福时光。他们相约在兴安岭见面。后来,因为一些变故,阿丽玛失去人身自由。吴天然在兴安岭度日如年。当她在大森林中找到吴天然的时候,时间又过了八年。她眼前的情人已经变成一个失忆的人。阿丽玛用往日的歌曲一唱三叹,帮助他一页一页翻开记忆的书本,终于在他们行将老去的时候,找回了所有往昔的回忆,也找回了刻骨铭心的爱情。
《鄂尔多斯之恋(上下)》带着浓浓的民族风情来到广大读者面前,作者周维先以更加成熟、理性的视角,展现了那个特定年代一对恋人的悲欢离合。江苏吴越文化与内蒙文化的碰撞、融合,是贯穿整部书的一条暗线。作者除了表达爱情爱,还想通过蒙汉通婚表达蒙古族对中华大家庭具有很强的认同感和归属感。最重要的事是作者希望通过作品引导人们追求真善美,把匆匆赶路时丢在身后的灵魂找回来。